第45章 都忍忍
雲淩帶着雲霧頃返回的時候, 大堂裏就只剩下雲霧初一個人慢悠悠的喝着湯。
雲淩摸不着頭腦,“我那賢婿呢?”
雲霧初不自然的摸了摸通紅的耳垂, 垂下臉,眼神飄忽不定,放在腿上的雙手很是酸麻,她咳了一聲清清嗓子, “出了些事, 他有軍務在身,就走了,說下次再來拜訪您。”
雲淩不做多想, 想了想, 還是打算囑咐女兒一聲,“初姐兒啊, 有些事,你們年紀沖沖哎沖動的, 為父可以理解,但總要避着點人。”
他摸了摸飯菜,已經涼透。
他帶着雲霧頃離開有一個時辰之久, 足足給他們留夠了時間。
雲霧初輕輕應了一聲, 便就起身匆匆告退。
雲淩也知這話題最為尴尬,女兒家更是面皮薄,也不再言語,最後只是吩咐丫鬟送些點心去她房裏。
一路上,雲霧初走的又急又快, 手指間的濕濡一直揮之不去,即便已經被他細致擦抹幹淨,那一下沾到手上的感覺也實在難忘。
她慢慢攥緊了拳,耳垂紅的不能看,夏日難得的一陣涼風吹過,帶走了她身上不少黏膩感,如此一來,她心髒“蹦蹦蹦”跳的更快了。
溫熱的唇包裹住耳垂的感覺又被重新喚起,讓她渾身一激靈,到最後,的确是她幫他解決了。
帶着些許隔靴搔癢意味的解決。
想起那沙啞的猶帶着喘息的釋放過後的聲音,在自己耳畔慢慢吐出的那句話,她頓時,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翻滾。
“小梨花怎麽這麽急?差點就死你手心了。”
徐胥野微微哈氣,熱氣都撲在她側臉上,安撫性的說,“別急,等我們成婚,我保證很快的。婚前,我還不能碰你,也不允許自己碰你。你忍忍,我更要忍忍。”
視若珍寶的梨花,不該在這種不明不白的情況下就給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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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花蕊,本該在龍鳳紅燭下綻放,在合卺酒下結出花露。
他假托着岳丈的借口,行着珍重之心。
雲霧初當即一顆心髒就軟化成水,盈盈涓涓,潋滟無比。
她有些難為情的揉了揉自己的臉,罷了,左右不出一月,她就會成了他的妻子。
是不該如此急迫的。
她皺眉,今日所作所為,她由着性子來,事後,轉念想來,真是着急了。
他們二人在情愛方面都是生手,尤其是她,見過豬跑,沒吃過豬肉,但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交給對方,又羞澀又膽大,珍視的人真的走到了自己身邊,反倒是不知道要做什麽好,想着把最好的給他,卻又不知道什麽最好,又擔心自己的最好抵不過別人可以給他的。
矛盾,迷茫,只想通過親密的身體糾纏來填補滿所有時間的空隙。
心上人如願以償的到了身邊,欣喜的背後總覺得帶來了更大的空洞,難以填滿。
雲霧初兀自嘆了聲氣,燕泥卻覺得好笑,看見面前的信鴿落地,取了那信鴿腿間的紙條給她,“姑娘這個時候還嘆氣,可就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味道了,明明都得償所願了。”
雲霧初慢慢打開那個疊的仔細的信條,手指翻動間,經燕泥這麽一打趣,也覺得好笑,“也是奇怪,總覺得這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倒是顯得着急了。”
她這種感覺來的突然,出其不意的,促使着她的行為,只恨不得馬上與他醉生夢死過去,不浪費這偷來的每一時刻,以至于她今日突然出言故意挑逗他,還說出請他去閨房的話。
她的舉動,連她自己都明白不了。
紙條上蘇疊遠的字跡略顯潦亂,該是匆忙之間寫成,她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臉色大變,提裙往後跑去。
暑氣蒸騰的厲害,她才跑了幾步,臉上就發燙發紅,嘴唇發幹的厲害,大堂中,雲淩已經不見了蹤影。
只剩下雲霧頃還吃着那個涼透的心心念念的雞翅膀,吃了滿嘴油,見雲霧初慌張跑來,顧不得起來,拿袖子去抹嘴。
見她神色不妙,雲霧頃有些擔憂,趕緊去扶她,“阿姐,你滿頭大汗,可是出了什麽事情?爹爹他剛剛被李公公叫走了。這會兒怕是已經進宮了。”
一瞬間,力氣褪盡。
已經進宮了?晚了,晚了……
她閉上了眼,睫毛不住的顫抖。
紙條上寫着:剿匪一事,太後與太尉私下交易,王爺有險。
原來如此,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情緒在此時盡然流露,勢如洪流,徹底沖毀重生後被眼前安樂生活虛幻築成的大壩。
她與徐胥野小情蜜愛的這段時間,她被迷的七葷八素,生活安樂、夫君滿意,萬事順遂,一切的美好都真實的發生着,以至于她都快要以為上輩子的種種只是自己的一場噩夢。
安逸了太久,潛意識裏都快要忘記上輩子的禍事,宮中的虎視眈眈。
但那噩夢終究不是夢,懼怕與不安一直緊緊的攀附着她的骨血,在她的內心深處撕扯着她,逼迫着她。
因而今日,她才控制不住急不可耐地想要增進與他的關系,不過也是因為心髒最深處,一直在上演着上輩子他倒在她懷裏沒了氣息全身冷僵的畫面。
她怕時間太趕,等不及他們恩愛,就又要蒙上上輩子的灰塵。
她本能的懼怕着,今日蘇疊遠傳來的信條直白的告訴她,宮裏那位已經開始行動了。
她似是閉了好一會兒眼,剛睜開眼,陽光就迫不及待的刺疼她的眼瞳,這一疼,也就徹底清醒了。
日子,的确是越過越少,她與他之間,更是。
與其急不可耐争先恐後去與死亡搶奪時間,不如戰勝死亡的禍端。
她真是過混了頭,這輩子的重生,如今遠遠還不到可以安逸享樂的時候。
她要一步步的,将高座上的那個人拉下來,徐胥野不能再出事了!
如今已經可以如願嫁給徐胥野了,她已經走好了第一步,不是嗎?
她聲線抖動,險些繃不住,對着燕泥說,“将二姑娘請來,有人問起來,就說我這裏有一套紫玉镂金首飾,我這做姐姐的,為她添件嫁妝。”
……
何行時站在乾清宮門口,腰間一把彎刀,面容嚴肅。
李日升從大殿出來,拿起臂彎間搭着的拂塵,轉個了圈,瞧着這位皇帝身邊的大紅人,眼瞅着暑氣逼人,帶着幾分讨好,“衛尉大人,多曬人,您啊也偷個懶,往那邊陰涼挪一挪。”
“多謝公公,”總管太監李日升日日跟在皇帝身邊,偶爾他的三言兩語比嫔妃吹的枕邊風還要管用,何行時不欲與他壞了交情,聞言,随了他的話,去了陰涼。
李日升這一看,覺得這是何行時默認了自己的讨好,心裏尋思着進一步拉拉關系,“衛尉大人掌管宮中侍衛已是萬分辛苦,這頂着大太陽守值的事,交給下面的人去幹就好了。您偷偷懶,底下的人哪裏敢多說一句話。”
何行時笑而不語,回了他一句奉承,“總管管理宮中太監更是辛苦。”
李日升和他打哈哈,“哪裏哪裏。”
他趁機狀似無意的詢問,“今日難得皇上去了太後宮中,總管跟在後面也是難辦,聽說太後與皇上為了秦貴人的事生了些嫌隙。”
李日升眼睛轉了轉,尋思着這也沒什麽不可說的,反正都是禦前伺候的人,“可不是,眼瞅着皇上與太後離了心,咱這做奴才的心裏也急啊。”
“不過今日看着是和緩了一些,山匪橫行,太後給皇上舉薦了一個人選,連太尉也說不錯,皇上說考慮考慮,奴才瞧着,八成也就應允了。母子哪有什麽隔夜仇呢。”
何行時難得扯了一抹淺笑,“公公說的對。”
“雖然人選定了,但也得請丞相禦史他們商議商議,裝裝樣子,老祖宗留下的規矩,咱大梁帝王不允許專權獨斷。”
何行時微微張望一番,悄聲詢問,“公公神通廣大,定然是知道這個人是誰吧。”
被平日裏又冷又拽的衛尉大人稱贊一聲“神通廣大”是件多麽難得,又是多麽值得炫耀的事,他心裏美滋滋,嘴上也沒把門的,“咱們大梁哪位王爺可以擔此重任呢!此等立軍功的好事,當然要緊挑着拔尖的苗苗薅。”
話裏陰陽怪氣,何行時會心一笑,嘴上譏諷,“可真是好事。”
他無聲冷笑,微一低頭,矮身,“勞煩公公幫我盯着些,熱的不行,讨口綠豆湯喝。”
李日升連忙擺手,給他讓出一條路,“要說娴妃娘娘暫時代理後宮,我們也跟着沾光,娘娘體貼我們做奴才的耐不住酷暑,就在甬道煮了綠豆湯,衛尉大人要是不嫌麻煩,給奴才也帶一杯?”
何行時道:“自然是不麻煩的。”
他長身長腿,走的很快,不一會兒便看不見蹤影。
……
雲淩手上捧着官帽,一邊走一邊往頭上戴,李日升告知的突然,他穿換衣物費了些時間,乘着轎攆匆匆進宮,心中隐隐猜出了此番觐見的目的。
走到甬道處,看見宮人沿路擺放的綠豆湯,微微一怔,不是因為綠豆湯有多新奇,而是那位總是跟在皇帝身後的衛尉此時竟然就捧着一碗綠豆湯,大口大口的飲着。
雲淩有些驚訝,算算時辰,他此時該在乾清宮門口守職,無故缺值,跑來這兒貪涼飲湯,可不是他的一貫作為。
雲淩對何行時印象很深,是這一代青年才俊中最為穩重的人物。
一個私生子,爬到這個職位,是真的不簡單。
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年歲與他差不多的自家女婿。
他停步,斜着眼好生一通打量,舒暢的得出個結論。
嗯,除了個子高些,穩重些,別的地方,還是沒他女婿生的好。
還是自家女婿看着順眼,他滿意的順順美須,俨然适應力極好的将徐胥野迅速歸為自家人。
腳步邁得有些虛浮,浮想聯翩,又想起心心念念的小外孫。
人一上年紀,就是極其的喜愛孩子。
嗯,若是今年七月前可以成婚,明年年初就可以抱上漂亮的小外孫了。
他這邊臆想着小外孫鼻子眼睛該是随誰好看,何行時那邊卻已經閃過身子擋了他的路。
“丞相,您愛女的婚事,怕是又要耽擱了?”
雲淩止住手下的動作,“你何出此言?”
“若要清除山匪,至少需要四個月。您清楚的,山匪是因什麽緣由而起,北方羌笛加入混戰攪亂局勢,已成勁敵。”
雲淩迅速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皇帝選了胥野。”
何行時颔首,“如此看來,婚事要拖到明年了。”
明年成婚,最快也得後年才能生子。
雲淩皺眉,他自己屬虎,豬虎最配,明年豬年,後年鼠年,小外孫得屬豬啊。
“此事,您據理力争,或許可為雍勤王爺助力一番。”
作者有話要說: 徐胥野:我只是個生外孫的工具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