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上輩子
夜間風涼, 從窗牖縫隙中鑽入幾縷,奈何再涼, 都散不掉這營帳中的燥熱。
暧昧旖旎的味道漂浮在空氣中,讓人不禁羞臊。
徐胥野随手拿了一絹帕捏過雲霧初的手,洗洗擦拭,他低垂着頭, 與雲霧初面對面坐着, 指尖指根沾上的白色粘稠濁液被盡數抹去。
雲霧初捧着沉重的肚子,看他腰腹上的傷口,問:“還疼嗎?”
已經顯出倦色的眼睛, 烏睫一下一下緩慢的擡起又落下, 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撐起精神,不叫自己睡去。
徐胥野擡身, 吻上了她的眼睛。
他極其快速的清理自己,用那絹帕匆忙一抹, 就單手樓抱起雲霧初将她按進被褥裏。
嗓子一啓,帶出的聲音都是舒爽過後的餮足,啞啞的, 盡是春風得意。
“別的地方都要快活死了, 這傷口的丁點疼早被蓋住了。”
言下之意,還是疼的。
雲霧初瞬間就清醒了,她不肯睡,托着肚子起身從自己随身帶着的小匣子一通忙活。
她懷孕六月有餘,還是雙生子, 肚子有別人八月之大,即便是這樣,她腰仍然纖細的讓徐胥野為之蹙眉。
她腰間沒胖多少,肚子向前挺出,因而,她每個彎腰的動作,都看的徐胥野心驚肉跳,他穿好亵褲,蹲下身子,雙手抱在她的腰間,側着臉貼上她的腹側,聲音有些焦急且無奈,“我的小祖宗,你這是要做什麽,裏頭倆小小祖宗遭不住啊。”
雲霧初喘了口氣,低頭看他這般動作一鬧騰,腰間又滲出的血,更是急切,“我尋些藥,我記得我帶了止血的藥。”
“不用敷藥的,沒什麽大不了的。”
雲霧初沉默半晌,聲音突然淡了下去,“阿頃說傷的厲害,疼的險些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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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垂下眼睫,手指攏起他一縷長發,“我恨不得與你同受這等痛苦。更恨不得替你受了。”
徐胥野剛出的熱汗瞬間凝住,指尖微頓,一起身,手抄過她的腿彎,将她重新抱上了床,一聲嘆息恨不得揉進骨子裏,“霧初啊……”
他們倆一路走來,能修得正果,是霧初一步步的靠近,一步步的引導,他本早已在母親墳前發誓,她是他的妻,也是他這一輩子可以豁出性命去保護的人。
而這個人,此時卻在說着,願替他來承受傷痛。
心間澀澀,眼中戚戚。
“我何德何能,得你青睐,得你真心,且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心中造反之意更加明确,唯有造反,唯有這生殺奪予的大權攥在自己手裏,這樣慘痛的光景,這樣黯然神傷的情緒才不會出現。
他們面對面躺着,中間隔着雲霧初高高凸起的肚子,兩個人的心間都是前所未有的安寧,兩個人都很累,卻都舍不得閉眼。
他們雙手交叉放在雲霧初腹間,孩子沒再鬧騰,營帳之內,靜的只有他們二人的呼吸聲。
呼吸纏綿,不分你我。
許久之後,紅燭又滴下一大片淚後,雲霧初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精致的面孔,話語斷斷續續,叫人聽不真切,“胥野,你相信輪回之說嗎?你信……重生……嗎?”
“興許,我們能有如今的終成眷屬,真的是上輩子的福分呢?”
徐胥野很想要睜開眼睛,他動動唇想要努力回應,腦子清醒的很,卻支配不了身體,腹間的傷口越來越疼,他疼出了冷汗。
像是隔卻遠山,從另個山邊傳來了別的聲音。
“你信嗎?人可以重生?”
他辨認的出來,是清遠大師的聲音。那夜祭拜娘親的前一晚,他喝了一杯梨花酒就醉的不省人事。
重生二字,又被提及。
徐胥野眉間又緊了幾分,若是可以重生,誰重生了呢?
額頭發熱,一雙手探了過來,帶着絲絲縷縷的涼意,慢慢來撫平他皺起的眉。
……
昨夜的事如夢幻影,以至于徐胥野醒來之後,大腦混沌了好久。
他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了,卻還記得“重生”這個字眼,不過他彼時并沒有多想,因為霧初此時正乖巧的窩在他的懷裏。
孩子有着細微的動靜,該是也醒了,正在娘親肚子裏伸胳膊伸腿,徐胥野擡手去揉了揉雲霧初的腰側,希望可以安撫一下肚子裏這倆小東西,不要動靜太大,吵醒霧初。
略一低頭才看到纏繞在自己腰間的紗布,層層疊疊,纏繞有序,這時,她才驚覺雲霧初搭在腹間的手成拳,握着什麽東西。
他輕柔的去掰她的手指,瓷瓶白淨,不及她手心瑩潤。
當下他便明白了,他抵不住傷痛與困意睡着之後,他的霧初還是起了身,去尋了藥。
瞬間,心如溪流,讓那顆棱角分明的鵝卵石弧度更加柔和,他本張揚不羁,幸得遇霧初,破敗不堪的肉身終于是開始有人縫補。
他俯身,又鑽回被窩,想着,便是晚起這麽一回吧。
他希望霧初睜開眼見到的是自己。
雲霧初覺淺,在肚子裏的孩子又一次蹬腿時,慢悠悠的轉醒。
“早呀,霧初。”
醒來便見美人如畫,真是不錯。
她正要回一聲,突然聽得外面幾許吵鬧,是燕泥與另一位陌生的女聲。
“我都說了我家姑爺用不着你那草藥,趕緊拿回去。”
“你一個做婢子的,還能做了主子的主不成?”
“你……”
雲霧初手腕挑起,手掌托着下巴,懶洋洋的,心情落了幾分,她不欲表露,想着轉了話題,總歸是不想讓徐胥野覺得她善妒。
卻沒成想,對面這個笑意盈盈的男人主動開始交代,“我即刻送她回荊州。”
一句話,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雲霧初驚訝于他的話,反應過來心頭大喜,有什麽比得上男人自己解決身邊女人來的痛快呢,但她還是皺了皺眉,“何必送走她呢,軍中解藥還需她研制,我信你,自然也信自己。”
她還不至于在這個的女人面前患得患失。
徐胥野一直允許宋孟俞在軍中,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既然師承齊彥,那齊彥所下之毒,便也只有她來研制。
“況且”,雲霧初往他懷裏縮了縮,吻上了他不住滑動的喉頭,感覺他身子一緊,才笑着說:“王爺絕代風華,戀慕您的女子自然是不少的,她既還有用處,盡管聒噪,我還是受的了的。”
“就怕王爺受不了,我如今身子重,伺候不了爺,像是昨夜那般,隔靴搔癢,爺也是不痛快的。”
清晨剛醒,她的聲音又柔又細,話語間幾分佯裝的埋怨與委屈,撓的人心發癢,這癢一路向下……
男人大早上都是經不住這般的。
他心中一動,利落的将自己的臉湊了上去表忠心,“我的臉,我的心,我的身子都是夫人的,別人肖想不得,碰不得,我自己也不碰!”
說完,桃花眼意味不明的瞄了一眼沾了難以啓齒味道的絹帕。
雲霧初反被調戲,一下子就聽出了話裏的膩歪,她面紅耳赤,不肯再看他湊近的臉,“王爺實在耐不住,自己的手也是可以碰碰的。”
徐胥野眼睛彎成月芽兒,“一別許久,唯近夫人,才有反應。”
他說的是實話,十五歲就開始的軍旅生活,少見女人,雖有女戰俘女奴隸,甚至有下屬将女人丢上他的床,他都沒有多大反應,無欲無求像個老僧。
只有那一朵小梨花,能讓他沒羞沒臊,像個不節制的毛頭小子。
話語間帶着幾絲輕浮,但效果卻是在的,雲霧初徹底的被哄好,
“但今日,你還是要換藥的,”帳外已經安靜下來,“你昨夜發了熱,天雖冷,但傷口一旦潰爛,也是很嚴重的。”
她擡手去靠他的額頭,見他體溫降下來,她才放心下來。
徐胥野忍不住彎眉笑了,“以後都有霧初盯着我,自然是要夜夜換藥,不過霧初下次要叫醒我,你懷着孩子,以後要拿什麽,夠什麽,都喚我好了。”
雲霧初靠在床頭,點了點頭,昨夜翻身下床的确抻到一些,還以為會腹痛,但孩子好像是知道些什麽似的,一挨着親爹就乖的不行。
其實,她也是舍不得叫醒他的。
昨夜,她發現他腹間兩道刀傷,一道橫着進去,一道豎着進去,阿頃說過,他後來疼的受不住了,自己給了自己一刀。
該是多疼呢?
雲霧初上輩子臨死之前也受過這樣的刀劍末入身子之痛,那樣的痛苦,如今想起來,還覺得頭皮發麻,更不要說,那毒甚至還加重了痛感。
一個畫面突然閃過,上輩子她臨死垂危之際,不好好食藥,又趕上天氣炎熱之際,傷口潰爛的嚴重,宋醫女似乎給她呈上過一個藥方,說是可以治療任何刀傷,緩解疼痛。
聽說她的名聲初響,便是因為研制了出了這種藥。
當時燕泥哭她一心求死,也暗暗的給她照着藥房煎過一回藥,的确是有奇效,她問過一句,宋醫女是何地人,燕泥道了一句,“西南邊境,具體何地,并不知曉。”
雲霧初幼年跟着老醫師學過半年,對幾位草藥有些了解,那藥實在口味奇特,她皺着眉頭,細細想了一番,竟然真的叫她回憶起來。
待徐胥野出了營帳之後,雲霧初就叫了燕泥進來洗漱。
燕泥恹恹的,将昨日和今日清晨那宋孟俞的嚣張言辭一并說了,說到激動處氣的直跺腳,“她叫我拿着那草藥壇子,燕泥雖然是做婢子的,但也不是她的婢子啊。主子就您一個。”
雲霧初托着肚子,腰封不好束,她擡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乖,別氣了,今日就叫她吃吃虧。”
她揮了揮手,指着被随手丢到地上的繡着梨花的帕子,“總有人肖想不配得到的東西,她既然不顧臉面,我就沒必要給她臉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留留言,給大家發發紅包呀!
現在先更一章,等一會兒第二章 ,大家別等了,我估計吧,12點寫不完
明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