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準爹爹
宋孟俞還殘存的那一絲癡心妄想的虛火被徐胥野接下來的話澆了個透心涼。
放在飯桌上的那碗薏仁白藕粥瞧上去軟軟糯糯, 松軟的米粒拌着白藕,晶晶點點的砂糖落到粥面, 徐胥野不重口腹之欲,卻偏愛喝這粥,無太多其他理由,不過是, 他們新婚第二日雲霧初新手烹煮過而已。
想來, 這一碗也該是霧初親手做的。
往常雲霧初去後廚沾些油煙氣,他尚且要心疼幾許,更不要提今時今日, 霧初肚子裏還孕育着他們的孩子。
他越看越覺得, 實在是可惜了這一碗好粥。
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被跪壓在地上的人,修長的指攪動着湯匙, 一下一下攪動着,粥面氤氲出些熱氣, 遲遲不散。
“宋醫女,你師父的屍身我已經命人帶回,明日就會有人将屍身送到你手上, 顧念你為我南護軍研制出解藥, 本王送與你些盤纏,明日就啓程回荊州。”
這早就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嚴詞厲聲的命令。
宋孟俞哪裏肯,“王爺,我留下還有用處, 還有用處!”
她搜腸刮肚為自己尋着理由,“王妃生産還需要大夫啊,我可以日日為王妃診脈,護育世子出生。”
雲霧初被這句話逗笑,不免開口諷了一聲,“你倒真是大言不慚,也真是信口開河。”
這都多少日了,哪裏見過宋孟俞為她診過一次脈,整日貓在屋子裏,不是搞這些爛藥,就是一張利嘴日日宣揚女子孕中孕後的慘态。
雲霧初聽的多了,饒是再鎮定,心裏也不免憂心幾分。
她摸着渾圓的肚子,想着宋孟俞說的□□個月的時候,肚子上會長的可怖的紋。
一旦長了就不可逆,想她年華正好,若腹上長出那些醜東西,真可悲又可嘆。
她幽幽的嘆息,朝雲霧頃招呼了幾下,雲霧頃小狗兒一般搖着尾巴過來,托着雲霧初的手臂,又掀開珠簾,再提醒阿姐小心腳下,扶着雲霧初慢悠悠的往後院走去。
Advertisement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過分熟練。
經過徐胥野時,雲霧初杏眸閃動,纖細的手拍淨了他風塵仆仆歸來時領口沾上的土塵,“在這邊吃沒胃口,我先去房裏用膳。”
她看了壓住宋孟俞的家丁一眼,家丁會意,松開了這個女人。
宋孟俞膝行幾步,手臂前伸,就要抱徐胥野的腰。
“王爺,你不能這麽對我,是我研制了解藥,解了南護軍今時的困境。你這樣對有功之臣,還有誰會為雍勤王效力。王爺,你不能送我走。”
言辭懇切,細聽之下,竟還帶着幾分威迫。
徐胥野後退三步來躲她的動作,對她這等大膽的言辭更加不滿,眉間蹙起一道道深深的痕,再開口時,已經不再顧及絲毫,“宋孟俞,本王幾次三番提醒你,你依然要糾纏不休,竟然還要下藥。”
“你可知,若藥真的被本王食用了,本王的孩兒……”
他突然住口,臉色有些古怪,耳廓竟然微紅,将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若藥真的下成了,身體的反應作不得假,他的身子忠于霧初,自然是不肯找別的女人将就,還是需要霧初解藥性,他靠着藥勁動作沒輕沒重,最後傷的還是雲霧初肚子裏的那倆祖宗。
越想越覺得後怕,他耳廓全紅,嘴上卻冷的吓人,“既然你想要論及解藥一事,我便與你好生談談。”
他擡腳,坐在一個繡蹲上,任由宋孟俞跪趴在自己腳下,手扼住她的下巴,被迫她擡起頭,“你師父齊彥,五毒黑手,一向名聲在外。二十年前,金盆洗手,不再碰毒,隐姓埋名,蝸居在荊州小地,開醫館治病,維持生計。前年,他唯一的兒子,也就是你師兄,強、暴宋林氏不成,反而殺了她丈夫孩兒,觸犯大梁律令,文律當斬,明明已經被壓上了斬首臺,卻又全須全尾的給放了。”
徐胥野語調輕揚,漫不經心的敘述着當年的樁樁秘事,桃花眼中波光流轉,那原本讓宋孟俞癡迷的眼,現在卻讓她如芒在背,“是當地郡守判錯了,師兄本……”
徐胥野冷笑一聲,“是判錯了,還是有人給齊彥指了條明路?”
齊彥待宋孟俞如父如師,将她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傾囊以授,當年那場事,她自然是知曉的一清二楚。
就是因為知曉的清清楚楚,才會在被徐胥野重提時,瑟瑟發抖。
“齊彥帶着制好的毒,得了汴梁那位的應允,為了自己的獨子,不得不親手将毒獻給羌族,你可知道,你這位好師父将毒交出去的那一刻,便是背棄了大梁。而你,研制出了解藥,不過是因果輪回罷了。”
徐胥野松開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你也跟着你師父在羌族呆了許久,那藥該是不好制的,沒你日夜幫忙,羌族也不會大範圍的使用開。”
“宋孟俞,若你乖乖的回荊州,這些事,本王都不和你計較,姑且算是你功過相抵。”
宋孟俞淚流不止,師父在羌族被人暗殺,她逃了出來,因着身上的那丁點解藥救了徐胥野才得以留在南護軍軍營中,現在讓她回荊州,她回去做甚,師父已死,她會被師娘趕出來的。
“王爺,我以後安分守己,絕不再惹王妃嫌,也絕不再癡心妄想,求您讓我留下來。”
徐胥野收斂了笑意,視線落到那碗粥上,“晚了,本王給過你機會。再哭下去,今夜就讓你連夜離開。”
“那盤纏夠你下輩子無虞,”他不再多言,起身,看了看那猶在晃動的珠簾,心想霧初該還是在用膳,他語速越來越快,“你學得齊彥那一身本事,總該知道毒可害人,也能救人。你師父若不是先前殺戮太多,用毒玩弄人命,又哪裏會被人盯上。至于你那師兄,成了靶子,被鬼迷了心竅罷了。”
一語道破其中玄妙。
宋孟俞瞪大眼睛,久久不能回神,她嗚咽一聲,委在地上,好久才從顫抖的唇舌中脫出幾個字,“多謝王爺告誡!是我糊塗了。”
徐胥野邁步快得很,一刻不停,直往卧房奔,掀開卧房的門,看到桌上熱氣袅袅,卻不見本該在此時用膳的人。
那兩小碗壘的高高的白米飯不見被食用的痕跡。
他撩開一張張帷幔,慢慢往裏面走。
聽到床塌初的動靜,又走了幾步,才看到蹲在床塌旁的燕泥。
燕泥手裏拿着個鐵匣子,匣子裏是壓的實實的白色藥膏,藥味十分濃重,徐胥野當下就急了,牙齒險些咬住舌頭,“霧初哪裏受傷了?!”
燕泥看看床上那位,再看看一邊心急如焚的這位,想了一刻,突然站起身,将手裏的鐵匣子送到了徐胥野手邊,“既然王爺那邊事了了,不如就王爺幫王妃來抹抹膏油吧。”
徐胥野懵懵懂懂着,在燕泥的引導下,撩開了那張擋在床塌前的鵝黃繡牡丹金絲帷幔。
帷幔被揚起,燕泥退了出去,帷幔又落下,徐胥野已經上了床。
雲霧初也是驚了一瞬,她衣衫被揭開,只留了一件奶白色的肚兜,勉強擋住胸前的好風光,渾圓高隆的肚子完□□、露,她雙腿蜷曲,膝蓋微微頂上肚子,因為徐胥野的注視,而不自在的縮了縮身子。
鴉發自枕散開,落到雪白的身子上,蓋過纖秀的脖頸,蓋過橫凸的鎖骨,最後發尾垂在了手臂上。
滿床碧羅曼紗,不及床上人半分姝麗。
雲霧初有些害羞,肚子這樣大,她又這般衣衫半褪,實在是難為情,她抱着肚子想要起身,剛一動,就有被徐胥野輕輕按着肩膀躺了回去。
他眸色柔的像水,安靜無聲的審度着手裏的藥膏,無措,“這要如何用?抹在肚子上嗎?有什麽效用呢?”
準爹爹徐胥野問題一連串丢過來,雲霧初被問的臉色緋紅,她只得擡手扶住腹頂,聲音小小低低的解釋,“宋醫女說,肚子再大一點,肌膚容易長些紋。”
“紋?”
“嗯,很醜的紋。”
“要塗多少合适?”
“越多越好,”她長而美的細眉擰起,“若是長了,該是多難看。”
她看着他,止了話語,話沒說完,但徐胥野懂了。
他低下頭去,虔誠的将吻密密麻麻,綿綿密密的落到雲霧初的肚子上,沒有遺漏任何一塊肌膚,那些因為孕育孩子而隆起的肌膚都得到了他柔軟的唇的愛戀與禱告。
行為總是比話語更為有力。
那些吻,在無言的說,無論她如何模樣,她都是他心中至高無上的佛。
他一個人的佛。
佛普渡蒼生,但他的佛,只渡他,只屬于他。
雲霧初啓唇,微微喘氣,杏眸透亮,帷幔擋住外面的光線,一方床塌小天地又暗又熱,徐胥野了然,微涼的指尖沾上膏體觸上了她的肚子。
手乍一碰到柔軟溫熱的腹,肚子裏的孩子就動了一下,肚皮鼓起個小包,又快速恢複。
“月份大了,孩子力氣也大了,鬧騰起來,總是這樣。”
她抿唇,想要用被子蓋一蓋。
徐胥野覺得驚奇,像個大孩子一樣,指尖點在肚子上,恰與肚子裏小家夥的動靜碰在一起,他揚眉笑了,熬了一夜的疲倦頃刻間消失,他跟肚子裏的孩子打着商量,“乖,爹不在的日子裏,要幫我照顧好娘親。”
他手指還沒有離開,話音剛落,他手指所在的地方,突然又是一鼓。
動靜不大,但徐胥野真切的感受到了。
他眉眼溫柔,忍不住彎眉笑了,“那我們就說好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呀!
大家留留言,我給大家發發紅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