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
雲開霧散, 清冷淺淡的月光悄然出現，落入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裏。
似笑非笑，帶着點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恣意和無賴。
甘呈從未發現，顧明珠和元子頁的眼睛如此相像。
她從那雙擾亂心神的眼睛上移開視線，劍尖橫挑将黑色面巾遞回給他, “你到那裏去做什麽？”
顧明珠卻不接, “我的東西想拿就拿想還就還, 多沒面子。”他努努嘴, “當定情信物收下呗。”
黑色面巾啪地糊到他臉上, 甘呈長劍懸在身前語氣平靜而危險，“跟你自己定情吧。”
顧明珠一把拽下面巾，揉吧揉吧塞進了儲物法器裏，他摸摸被拍紅的鼻尖，低聲嘟囔，“你這人怎地這麽開不起玩笑。”
甘呈剛想反駁, 他又緊接着說道。
“不過也正常, 反正我也不是在開玩笑。”
“……”甘呈面無表情, “你不需要這樣來躲避之前的問題。”
“我可是很認真的，”顧明珠傷心地摸摸胸口, “難道你真的在找喜歡的人嗎？”
……算了, 跟這種無賴沒什麽好說的，先打一頓再說。
靈力暴擊一瞬醞釀成型，甘呈一個閃現冷笑着砸上面前男人的腹部，層層殘影消褪, 她執劍立于他身後的身形方顯，“再插混打科試試？”
顧明珠手捂腹部弓身，五官皺在一起頗為苦情，“你……你竟然如此對待這樣一個有情人……哎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把劍收起來！”
他直起身龇牙咧嘴地揉揉腹部，“我不就是想去那裏碰碰運氣嘛，至于追了我這麽遠嗎？好歹也是同生共死過的，怎麽下手這麽黑呢。”
“碰什麽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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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不是聽那個消息來的啊？”顧明珠訝異地看她一眼，見她确實面露疑惑這才繼續說道，“就是那個黑鬥篷人的消息啊，據說九年前妖獸動亂之後長瀚城消失了不少人，還導致了幾個家族的離散，就是因為這個黑鬥篷，前幾天這城裏又消失了幾個，又有人說起他，我這才來這邊看看能不能撿個漏子的。”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聽見黑鬥篷了，甘呈皺眉問道：“你從哪裏聽來的消息？”
“這哪裏知道，散修之間消息傳得快真假也難辨，我也只是聽兩個可靠的朋友說才了解一點的。說起來，你是來幹嘛的？”
“帶兩個徒弟歷練。”
顧明珠露出一幅難以忍受的表情，“那兩個臭小子也在？不得了不得了，我這個顧叔叔就不去湊熱鬧了。”
甘呈斜他一眼，誰想他一起的？
“你這表情不會是根本沒想過請我回去喝酒吧？”顧明珠一幅受了欺騙的模樣，“枉我當初得了好消息還惦記着你呢，沒想到你一走九年不見人影，朋友相見也如此絕情。”
“再演就過了啊，”甘呈無語地看着他的表演，“你說什麽好消息？”
顧明珠一撇頭，“不跟你說。”
“算了，九年了大概也已經沒用了，”甘呈轉身就走，既然他的出現沒有影響到她的事情，那就此告別也不錯。
“還真走啊？”顧明珠從後面趕上了一把勾住她的肩膀，勒得她咬牙一個肘擊，他身子一趔躲開，反客為主勾着她往一個方向走，“走走走，這麽長時間不見喝杯酒去，這裏的美酒保準不比明月意差。”
……
“主子，查過了，二長老那邊暫時沒有投影過來高階，大長老達谶這幾年在魔域露過兩次面，其餘時間都在閉關，封幽诃閣下推測，他有可能已經到了藍田域。”
“那些族系呢？”
“立海一系沒有問題，長籬一系早在當年事變之時便已隐退，大概不會輕易攪入渾水，達奚一系目前态度不明。“
一個個都是老狐貍……黑色兜帽披風之下，重卿透紫色的眼眸晦暗如夜，他看着面前同樣裝扮恭敬站立的三人，淡淡開口，“發現八階以上的魔族，若無法及時通知我，就地格殺。”那條大蟒是八階，背後的魔族肯定高于它。
立于最前的立海完西皺眉，“這恐怕不太好控制，我們手下的人數不多，折損部分也不一定能換一個八階的性命，若是被逃脫走漏了消息……”
“這個我自會處理，你們只需把消息遞過來即可。”重卿眸光掃過幾人，“清理進行的如何？”
“南方和隐宗及懸光森林一帶的投影已獵殺完畢，北境魚龍混雜，清理起來有難度。”
“達谶已經派人去接觸了北境，暫時不要動作，若有機會讓‘欺詐’過去。”
“是。”立海猶豫了一下，“主子，關于隐宗對魔域的行動……”
重卿擺手，“避開鋒芒，引導他們去達谶那邊，還有……”他的聲音裏帶了隐約的笑意，“若是無礙，可于暗中輔助。”
兜帽掩映下的三魔面色糾結，這可是藍田域對魔域不利啊，主子怎麽還想幫上一把呢？可惜主子便是主子，重卿的命令他們必須一字不落地執行，只是……
後排身形較胖的魔族悄摸摸舉起了手，語氣糾結小聲道：“主子……”
“嗯？”這裏都被他設了屏蔽，他怎麽還如此謹慎。
“封幽诃閣下讓我給您帶個話，”胖胖的魔族呲着牙抓了抓魔角，最後還是鼓足勇氣發動了“複刻”的能力。
他嗓音一變，渾身氣勢變得慵懶而危險，像極了在魔域寒獄裏呆着的某人，“到嘴邊的肉怎麽能不吃呢，莫非你變成個蛋膽也變小了？呵呵。”
熟悉的語氣熟悉的“呵呵”，重卿眼睛眯起，看得恢複了原樣的胖胖魔族抖了兩抖。
“傳消息回去，讓封幽诃去探探達谶的地方。”
“……是。”這是要要了封幽诃閣下的命吧。
想到那冰寒刺骨的寒獄，三個魔族戰士一起抖了抖，看着漸漸遠去的黑色背影不由得裹緊了自己的鬥篷——還好自己沒去招惹主子。
重卿兩步踏出，人已經消失在原本議事的地點，黑色鬥篷被藏進了儲物玉佩裏，他剛要趕回客棧，卻猛地在空氣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極淡的香味，看樣子若是再過一會兒，便要完全消散了。
草木香。
師父的草木香。
魔族的嗅覺本就敏感，更何況他對甘呈的氣息更是在意，腳步一轉便朝着淺淡香味的方向潛行而去。
……
“當初你就要跟我說這事？”
“不要用那麽不在意的語氣啊！當時魔域的那什麽域界漂流學說剛剛出現，能有一個現成的魔族來研究你知道有多珍貴嗎！”顧明珠一手拎酒壺一手拍桌子。
“然後呢？”甘呈抿一口烈酒，眉頭微皺。
“……”顧明珠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跑了呗。”
“所以其實你也沒見着那魔族，怎麽就對這事兒這麽執迷呢？”
“直覺！這是直覺！就因為我回頭去找你了，才錯過的！”顧明珠憤憤不平。
“以後請你喝酒。”
他臉色瞬間轉晴，“好嘞。”
甘呈：“……”
“哎，你不覺得我們在這裏喝酒不太合适嗎？”甘呈掃了一眼屋子裏精致文雅的擺設和淡粉濃色的輕盈紗幔，絲竹之聲幽幽盈室，香爐裏被她按滅的熏香甜膩仍存，“為什麽要在花街喝酒？”
“喝酒而已，你又不叫姑娘，再說咱們施了法術過來的，沒人看得清咱們，”顧明珠又灌了口酒，“這個時候你找得到沒打烊的酒樓嗎？”
“明天也行啊。”
“人生得意須盡歡，管他明天不明天！”
飲盡杯中最後一滴酒，甘呈起身要走，“那我現在就走好了，你一個人自在慣了，我還有兩個徒弟在呢。”
“一個淨塵術的時間你着什麽急，還是說你們門派不讓喝花酒？”
“哪有的事……”甘呈斜他一眼，這小子來套話的，“那都是約束弟子的。”
顧明珠給她倒杯酒，嘿嘿地笑，“一個是孤家寡人，一個又沒什麽規矩，你擔心什麽。”
“我擔心……”甘呈将烈酒湊近唇邊，笑意盈目，正準備将美酒一飲而盡，目光掃過窗臺話音卻猛然一頓，沒防備間被烈酒嗆了一嗓子，低頭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顧明珠嘆口氣，放下酒壺抽出雪白的絲帕探過去要給她擦拭灑落的酒水，“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還當人家師父呢。
可惜他的話沒來得及說完便被甘呈揮手打斷，她劇烈地咳着，臉上的紅暈更盛，伸手便要抓過顧明珠手上的絲帕自己來，沒想到顧明珠順着她的動作往前走了一步，甘呈低着頭伸手的時候按着原本的方位抓去，一把抓住了他帶着薄繭的溫熱的手。
甘呈手一抖，連帶着顧明珠也抖了一下，絲帕和酒壺同時落地，壺蓋骨碌碌轉了兩圈，大半壺的酒水便灑了一地，濺在兩人的衣擺之上，留下暗色的痕跡。
手猛地推開他，甘呈一邊搖頭一邊後退，喉嚨的熱辣感讓她止不住咳嗽，混亂之中一腳踩下了落地的淡粉色紗幔，一時間沒躲過被罩了一身，而她則砰——地一下撞上了木頭柱子。
窗口隐蔽處一張熟悉的面無表情的臉正幽幽地看着屋內的一切，目光越來越深沉。
甘呈的內心幾乎是絕望的。
在徒弟面前出了大糗！現在洗了徒弟的記憶還來得及嗎！
作者有話要說：重卿【面無表情】：瞧我暗中觀察發現了什麽？
甘呈：你聽我解釋！
重卿：我不聽。
燼靜鏡景和喔喔喔猜到了顧明珠！看來他還是有一點存在感的嘛【欣慰笑】
當然，被小魔王發現他和甘呈去喝花酒之後就更有存在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