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征服者之歌【一更】
老師,你看, 生活又變得沒意思了。
真的是特別沒意思, 要知道會這樣,她應該聽金佳麗的建議,讓猶他頌香的兩位得力助手來處理這件事。
揚起的嘴角收回, 蘇深雪垂下眼簾。
海瑟家的孩子比蘇家孩子更早認識猶他家的孩子。
哇哇落地時, 猶他頌香和海瑟薇兒就被送到西班牙, 初見, 她三歲他四歲,在西班牙王室聖誕舞會上,她穿公主裙,他穿燕尾服。
巧得是,蘇深雪首次見到猶他頌香,他也是穿着燕尾服。
新年舞會,猶他家孩子是舞會年紀最小的表演嘉賓,當天, 他表演的鋼琴曲目為《天鵝》, 她在臺下,手被管家牽着。
在猶他頌香質問的語氣下, 簽名筆從蘇深雪手裏滾落,想從沙發離開,但因長期蹲着腿發麻,一個踉跄,整個身體往猶他頌香身上撲。
耳畔傳來——
“海瑟家的孩子就喜歡幹幼稚事情。”
猶他頌香說得沒錯, 海瑟薇兒最愛幹幼稚事了。
“怎麽不說話,生氣了?”他問。
蘇深雪一動也不動維持趴在他身上的姿勢,她想,這也許和她現在沒什麽力氣有關,今天,不,已經是昨天了。
昨天她五點就起床,新年最後一天,她要幹的事情太多了。
“也好……不說話也好,海瑟薇兒一開口就罵人,這太讓人頭疼了,”他喃喃自語着,“薇兒,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和猶他頌輕相比,猶他頌香也沒好到哪裏去,他誰都記不住,誰都記不了,這是能力問題,你懂嗎?”
“如果還聽不懂的話,更簡單的說法是,他沒在乎過誰,他可以對誰都好,但他沒能力一輩子對一個人維持好感,不是他不想去努力,而是……而是他天生缺乏那種天份。”
Advertisement
他說話語氣很輕很輕,但是,她就是聽得明明白白,問她聽到這話的感覺是?
“海瑟薇兒真是空長了一雙大眼睛的笨妞,按說眼睛大看人應該比較清楚。”這是蘇深雪的想法,偶爾,她都替海瑟薇兒覺得冤,那麽聰明那麽漂亮的一個人。
“即使是糖豆薇兒……我也記不住,所以……”頓了頓,猶他頌香繼續說,“你別再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糖豆薇兒可是戈蘭男孩們票選出來最想一起到海邊散步的女孩。”
糖豆薇兒是猶他頌香兒時對海瑟薇兒的昵稱,西班牙有一樣甜品叫糖豆,當你連着吃上十幾顆時,肯定會有一顆粘在你的嘴角。
海瑟家的孩子小時候總愛粘着猶他家孩子,故而,她成為了他眼中黏糊糊的豆子。
就像猶他頌香所說,十八歲的海瑟薇兒可是戈蘭男孩們票選出來最想一起到海邊散步的女孩。
不過,現在不是為海瑟薇兒惋惜的時候,她的眼簾都重得掀不開了。
蘇深雪沒花多少力氣就掙開猶他頌香的手,但她似乎高興得太早,體能精神上的負荷讓她直腰時眼前發黑,在一片眩暈中再次栽倒在猶他頌香懷裏,這回——
猶他頌香以一個格鬥式的站肩技,扣住她的腰,左轉回拉,一個翻身,把她牢牢壓制在身下。
俨然,他這是把她當成襲擊他的不法分子,戈蘭首相的格鬥術是可以亮相賽場的級別。
那在她身上亂竄一通的手也應該是出于一種本能吧,第一時間把敵人制服了,第二時間就是快速檢查敵人身上是否攜帶致命武器。
猶他家長子鬧酒瘋方式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好吧,很快,他就會知道,她身上沒什麽致命武器,蘇深雪祈禱時間快點過去,要知道,她可不是什麽想襲擊首相的不法分子,不僅不是,她還是他的妻子。
也就只有這個男人才會把妻子當成不法分子吧。
事與願違。
猶他頌香沒有快速完成搜身,而且,搜查她身上是否攜帶致命武器的手移動越來越緩慢了,一直到……嗯,找的落點很不錯來着,不錯到她很想給他幾腳。
目前蘇深雪能動的就只有手了,她只找到沙發靠墊,有總比沒有好,她要用這個靠墊悶住猶他頌香的臉,制造他的呼吸困難,從而逼迫他拿開手。
沒等靠墊捂上猶他頌香的臉,猶他頌香的手已經離開。
蘇深雪大大呼出一口氣。
猶他頌香在看她,眼神專注極了。
本想去推他的手不停使喚縮回。
這下知道了吧,她不是什麽不法分子。
還有……混蛋,你現在眼裏看到的是誰。
金佳麗,海瑟薇兒,接下來是誰?
不聽使喚地,蘇深雪一顆心砰砰跳開,想說些什麽卻什麽也沒能說出來,腦子暈乎乎的,想起前天那位身兼聯合國氣象大使叫芭芭拉的女星,她真是太美了,連續幾年為全球男性票選的最佳情人模板,不僅美麗且有個性,每隔一段時間就可以聽到她把贊美她的男人們打擊得體無完膚的新聞。
就是這樣的女人卻在個人社交網上曬出聯合國大樓門口她和猶他頌香相談甚歡的圖片。
這也是猶他頌香首次在私人場合和一名年輕女性有所關聯。
她是相信他的。
但芭芭拉最危險的不是美,而是她的個性,要知道,猶他家長子是一個好勝心強的人。
眼巴巴看着他。
金佳麗,海瑟薇兒,接下來應該輪到蘇深雪了吧。
可,要是不是呢?
“深雪。”薄如蟬翼的聲線打在她臉上,篤定,篤信。
沒有松下一口氣,沒有慶幸,什麽都沒有,蘇深雪眼角濕潤。
什麽時候,到底是什麽時候蘇深雪變成這樣了?
這樣很不好,戈蘭女王這個稱謂已經奪走蘇深雪很多很多。
讓她繼續堅持地是,夜深人靜,蘇深雪就會跑出來,以蘇深雪的模樣,手一揮,巨龍破窗而入;巨龍來了,巫師怎麽少不了?牧師一手拿着聖經一手拿着十字架念念有詞;小矮人喋喋不休昭示存在感;驅魔師為了裝酷把魔法棒當成煙鬥;誰說沒有格林童話,她就是格林童話裏森林之王。
再這樣下去,猶他家長子會像那頂美麗的玫瑰皇冠一樣,奪走她僅剩下的。
到最後,蘇深雪什麽都沒有了,存在這個世界的,是戈蘭女王,是首相夫人。
好了,沒把她當成是芭芭拉還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天都快亮了。
蘇深雪小心翼翼移動身體,企圖逃離猶他頌香的框固,但沒成功,不僅沒成功還被他壓了個結結實實,他上她下,一絲縫隙也沒有,他臉埋于她鬓角處,在低低笑着。
酒鬼,蘇深雪有氣無力叫了一聲“頌香。”
毫無反應,伴随着笑聲,他落于她頸部處幾縷碎發蹭得她有點癢。
這人笑完了沒有,還有,他到底在笑什麽?她問他在笑什麽?他沒回應,繼續笑。“你覺得我很可笑嗎?”她繼續問。
“蘇深雪。”
掙紮也懶了,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
“二零一一年,秋,猶他家長子和蘇家長女在戈蘭首都鵝城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參加這場婚禮的嘉賓有一千四百零六人,現場觀禮人數達到兩萬六千三百五十二人,這兩萬六千三百五十二人覆蓋了澳大利亞、印度、英國、法國、意大利等等等五十一個國家,全球有一億以上的人通過電視,互聯網觀看了這場婚禮,這場婚禮為戈蘭創造了一億兩千美元的經濟值。”口齒清晰,一一道着。
就像媒體們所說,戈蘭首相是一名數據狂人。
只是,這人到底是真喝醉還是假喝醉。
像聽到她心聲,猶他頌香說:“深雪,我沒喝醉。”
三根手指伸到他面前:“這是幾?”
“別晃。”
還說沒醉,她手可沒晃。
剛剛猶他頌香扯出連串的數字讓蘇深雪眼皮更重,不管了,她力氣不及他,反正沙發也很柔軟,她就地睡上幾個鐘頭應該沒問題,至于猶他頌香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中樞神經馬上接受這個訊息,眼睛一閉上,睡意就四面八方覆蓋過來。
“深雪。”
煩死了,幹嘛一直叫她,如果他第一次叫出地是“蘇深雪”而不是“金佳麗”她也不至于這麽煩,過分地是第二次還不是她。
怎麽想,這都是一件很丢臉的事情。
繼續閉着眼睛。
“蘇深雪!”
這聲蘇深雪俨然是首相先生在命令其手下的語氣。
蘇深雪得承認,象征至高無上榮譽的玫瑰皇冠還不足以抵消猶他頌香在她成長過程中造成的陰影。
明說吧,蘇家長女就是一名投機分子,而且,還是具有很強忍耐力的投機分子。
很久以前,她就曉得了和猶他頌香做朋友是最有力的籌碼。
而且,她卑鄙得很。
蘇家長女的卑鄙就在于她能把很多事情做得不落痕跡。
比如,她包裏随時随地放着雨傘,是大號雨傘,那把雨傘使得她在忽如其來的大雨中和猶他頌香有了獨處機會,而海瑟薇兒永遠是等着管家給她送傘。
那種摯友送溫暖時刻更是比比皆是,做此類事件蘇深雪可以說是自成一派:比方說猶他頌香在A區和朋友聚會,她就在和他隔一條街的B區逛,一百次趕巧個一兩次目的就達到了;好比那次,猶他頌香和他幾個朋友遇到一群初到城裏的混混,兩派人馬打了起來,她是他的女性朋友中第一個趕到的,給他處理傷口的人是她,幫應付警方口供的人也是她。
又比方,猶他頌香和猶他頌輕總是很難有和平相處的時候,鬧矛盾時第一個陪他的人是她,因為她總是很巧地就在他附近。
猶他頌香總說蘇家長女是聰明姑娘,他都知道她的伎倆,他知道但他不說;而她也知道他知道,但她也沒說。
所以,現在成為首相夫人地是蘇家長女,而不是海瑟家的掌上明珠。
蘇深雪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狗腿子生涯所造成的陰影想必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擺脫,也有可能一輩子都擺脫不了。
“在呢,在呢。”奮力掀開眼簾。
“不是想知道我剛剛笑什麽嗎?”
難得首相先生在乎她的問題。
“那你在笑什麽?”
低低淺淺的笑容氣息在蘇深雪耳畔暈開:“那場盛大婚禮後第二十一天晚上,何塞路一號,蘇家長女讓猶他家長子大跌了一回眼鏡,那晚他很是懷疑,是酒精導致的錯覺,蘇深雪居然身材不錯,不,是很不錯。”
眉頭是斂起的,但是呢,雙頰卻是不停使喚,微燙。
“抱着不錯,摸着不錯,拿眼睛瞅你,想罵你卻又不知道如何罵起的模樣也不錯,眼前明明是蘇深雪,但又和腦海中的蘇深雪有點不像,深雪,試探性叫起她名字,那聲應答很可愛來着,是蘇深雪的聲音,只是這副身體怎麽會有這麽多汗?一雙眼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看,又黑又亮,在瞅人,帶着滿腔疑惑,一動也不動看着很像蘇深雪的女人,心裏知道再看下去肯定會出問題,風從窗簾灌入,有了頭緒,猶他頌香,你已經和她結婚了,她現在是你的妻子,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何況,是她主動的,是她主動向你投懷送抱的。眼睛再也不客氣了,不客氣的可不僅僅是眼睛,那叫深雪的女人,抱着不錯,揉着不錯,豈止是也不錯,是最最不錯,最後,還得強調一點,是蘇家長女先動的手。”
臉頰變成紅番茄,眼前一切前所未有的明亮,“怎麽就沒了”這個曾經讓她在窗前坐了一個白天的問題在此刻,有了一點點澀意和甜意。
“是我先動的手嗎?”低聲問到。
“嗯。”
“是因為都很不錯嗎?”低得不能在低了。
“嗯。”
緩緩閉上眼睛,眼角又有了淚水。
他真不該和她說這些話,這些話從猶他頌香口中說出太危險了,她得花多長時間才能把它消化掉。
應該很長很長吧,都把她聽得心揪了起來。
“深雪。”
“嗯。”
“不要離開我。”附在她耳畔的聲音溫柔極了。
“我不離開你。”回應的聲音也是溫柔極了。
亂了亂了,要知道,他現在是喝醉酒的人,她不是啊。
“深雪。”
“嗯。”
“假如你一直一直待在我身邊的話,說不定我也會像其他人一樣,擁有長長久久記住一個人的能力。”他和她說。
語氣像天真的孩子和老師強調,長大後會成為一名總統。
直至目前,這一刻,猶他家孩子還沒有擁有長長久久記住一個人能力。
沒有也好,沒有就代表誰都沒住進去,金佳麗沒有,海瑟薇兒沒有,蘇深雪也沒有,現在,她就在他身邊,說不定就像他說的那樣,什麽都不錯的深雪某天就成為了他心上的造訪者。
只要她一直呆在他身邊的話,就算最終她還是沒能住進他心裏,他的心一直是空蕩蕩的,她也會在他身邊,她答應過他,要看住他,不讓他變成另外一個猶他頌輕。
但是,萬一……
萬一有別人住進了他心上的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