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給你都給你

二月來臨。

一旦二月來臨,就昭告戈蘭的旅游旺季即将到來, 二月的戈蘭少雨, 天藍雲白,不需要望眼鏡,找一個高地, 以肉眼就算出層層疊疊的峰巒。

今年戈蘭旅游局為世界各地游客策劃了“游園”主題。

這月, 女王有四個大型公共活動。

四個大型公共活動, 再加上幾個節日慶典, 二月來臨的第一天,蘇深雪就被勒令減肥。

年後一個月的清閑日子是讓她長了一點肉,這點肉看在王室形象團隊眼裏俨然變成了災難般的存在。置衣團一天不下三通電話“女王腰部尺寸超過了62cm”,“我們對一切圓形飾物持敬而遠之态度。”飾物總管大吐苦水。

王室專屬攝像團隊也不甘寂寞,致電她本人“女王陛下,為什麽二十歲的臉部脂肪現在還挂在您臉上,女王陛下,您現在已經二十六歲了, 不要迷信你的粉絲們說的‘我們女王到三十歲四十歲還會是甜妞一枚’, 女王陛下,您要想走甜妞路線, 起碼得有米蘭可兒的一對大酒窩。”

為能美美的典雅的在公共場合露臉,蘇深雪一天得在健身室呆六小時,六時健身一小時水中有氧運動,四十分鐘騎馬,勢必在一周內腰部減回21cm, 為讓女王的臉更上鏡,他們還給她弄了一個可以讓臉變得更立體的瘦臉罩。

二月的第四天,蘇深雪戴着瘦臉罩做水上有氧運動。

泳池水面上倒映着她戴瘦臉罩的樣子,別提多滑稽了,快速把水中的倒影打散,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室內泳池只有何晶晶和她的塑身教練。

有氧運動進行一半,塑身教練手機響了。

塑身教練到外面接電話,這是偷懶的絕好時機,蘇深雪一把那個號稱水底呼啦圈的玩意踩在腳下。

她的私人秘書還真是好樣的,對于眼前發生的一切置若罔聞。

鋼化玻璃屋頂印着天,近乎纖塵的淡藍,和在中南部莊園看到天空一樣。

思緒回到上月初,午後,她窩在湖畔讀書小屋看《三個□□手》,他在釣魚,最開始,她花在書上的時間多一些;漸漸,她花在看他釣魚的時間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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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的粼粼波光從白金色變成淡金色,她俨然把手裏的《三個□□手》忘得一幹二淨。

日西沉,他背着釣具一手幫她提袋一手攬着她肩膀,沿着開滿野花的小徑回到莊園,廚師把他釣的魚做成鮮魚湯。

鮮魚湯美味極了。

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喝到那樣美味的鮮魚湯?若此刻讓她講鮮魚湯的味道,她是講不出來,但讓她會很樂意講那開滿野花的小徑,小徑有兩個淤泥窟,經過那兩個淤泥窟時,他一把提起她,第一次被提起時她是吓得呱呱叫,第二次被提起時,她也是呱呱叫着,但并不是因為害怕。

可惜,沒有她盼望着第三個淤泥窟,蘇深雪垂下眼眸。

這下,又看到那個滑稽的倒影。

煩死了,一掌打碎。

忽地,蘇深雪想起什麽,示意何晶晶到她面前來。

她問了何晶晶一個問題:“‘坐上去’是否有雙重意義?”

當然,這是她代替網上認識的網友提出的問題,也含糊形容出“坐上去”的時間空間,再給若幹關鍵詞:單獨房間、深夜、床上、男人對女人說的話。

兩個半小時後,何晶晶往蘇深雪手機發了一段視頻。

看完視頻,蘇深雪傻眼了。

她就知道,那不是一件單純的事情。

還好,這事只有何晶晶知道,再有,她是代替認識的網友問的問題。

剛定下心,另外一個煩惱甚嚣塵上。

結合何晶晶發的視頻,看來,猶他頌香是真說出那句話了。

蘇深雪知道男人和女人幹那檔事的全部過程,印象裏,那是類似一條路走到底的事情,可誰想……要矜持,你是女王,這是嬷嬷們最愛強調的。

把那晚細節事無巨細想了一遍,蘇深雪想撓頭。

如果十七八歲勉勉強強還能說得過去,無非是“稚嫩”“沒經驗”,現在她是二十六歲,馬上就二十七了,快二十七的人還犯那樣的蠢,猶他頌香一定在心裏笑掉大牙,蘇家長女的心機都用在算計利益上了。

直挺挺往床上一趟,頭藏進枕頭裏,恨不得有人用枕頭悶死她。

黑暗中,有那麽一縷聲線“深雪,坐上去。”伴随這句還有何晶晶給她的那段視頻畫像,原來……原來幹那檔事還能那樣,呸呸呸,蘇深雪把自己唾棄了一番,當然,猶他頌香也遭殃了,幹嘛要對她那樣,幹嘛要和她說了那樣的話,不能怪她犯蠢啊,她的少女時代唯二主題是舞會和課程,成為戈蘭女王候選人之一後她一個禮拜六天都在何塞宮度過。這些他都知道,都知道了還讓她幹那種事情,明知道……明知道,就像那些人在背後說她的“四大家族的孩子們最呆板的是蘇家長女。”

她不是他認識的那些女孩們,風情她沒有,撒嬌她不會,甚至于某方面她傻兮兮的。

所以說,猶他頌香應該娶的是海瑟薇兒,所以說,他幹嘛來招惹她。

幹嘛來招惹她?!

有那樣招惹的嗎?都一個月了,算上今天,剛好滿一個月她沒見到他,去何塞路一號見不到他,連應該到何塞宮來的日子也失約了,道歉電話還是李慶州代替打的。

已經很過分了。

但……新年的第一個月份,首相的日子不好過。

兩天前,財政部以“預算太高”二次駁回軍備預算;幾名無黨籍議員大放厥詞號稱猶他頌香在競選首相期間存在舞弊行為;這個時候,西方某大國也來湊熱鬧,在無任何協商情況下,對外宣稱戈蘭将支付三百萬美元作為戈赴美F-35戰機飛行員的培訓費用。

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堆在了一起,現在他很頭疼吧?

這也是海瑟家族巴望看到的,為能讓戈蘭的小年輕更久陷入焦頭爛額的狀況,他們一定會暗中使勁的。

晚間七點,很多戈蘭人通過電視看到他們的首相在國會大樓門口拂袖而去的場景,這是人們首次在這位二十七歲的年輕人臉上看到不耐和焦躁。

關于首相此次行為,部分戈蘭人表示可以理解“起碼有二十只麥克風,四十只錄音筆對準他,其中一位老兄的麥克風都戳到首相先生臉上了。”也有部分戈蘭人說首相這次反應過度了,記者們在國會大樓前等了好幾個小時,他連回答都不願意回答,還當場讓助手記下提出軍備預算和三百萬美元飛行員培訓費記者的記者號,當場送給該名記者一句“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這很不應該,不明白所以然的人勢必會這樣想。

蘇深雪清楚,那位記者一看就是有備而來,他提到猶他頌輕了。

“首相先生,對于目前的困境,您是否考慮和前首相進行一番交流。”這是那位記者的原話,配上挑釁語氣活脫脫的:喂,我說小子,是時候去搬救兵了。

猶他頌輕于猶他頌香而言,是一片逆鱗。

蘇深雪撥通了李慶州的手機號。

首相先生沒用晚餐、首相先生在健身房呆了六十分鐘、這六十分鐘裏健身房一臺跑步機遭到人為破壞。

挂斷電話,蘇深雪換上深色運動裝,讓何晶晶備車,備車需要為私人出行,面對克裏斯蒂的問詢,如是說“我想要到公園散散步”。

八點,蘇深雪和何晶晶還有兩名便衣侍衛離開何塞宮。

八點五十分,車開進首相家屬停車場。

李慶州帶着兩名安保人員等在一邊,蘇深雪讓何晶晶和兩名便衣近衛先回去,把她在何塞路一號的事情告訴克裏斯蒂,何晶晶問什麽時候來接她,想了想,交代了一聲“我今晚住這裏。”

首相先生都拿跑步機出氣了,很難保證不殃及池魚,要首相先生不歡迎她的話,大不了住客房。

李慶州把蘇深雪帶到猶他頌香的書房門前。

離開健身室,猶他頌香又在泳池裏呆了近半個小時,之後在書房一直沒出來。

在書房門前站了小會,蘇深雪這才打開書房門。

猶他頌香的書房有兩層,第一層全部用來放書,第二層一半放書一半用作辦公,此時唯一的光線來自于二層辦公區域。

腳步很輕,循着光線,這是蘇深雪和猶他頌香結婚後,她首次在無任何通知下找他。

如果你把她這次舉動理解成“驚喜”的話那就大錯特錯。

以前,她要是這樣做的話,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成為那部被人為破壞的跑步機,現在應該會好點,怎麽也得給女王一個臉面。

二樓書架以繞牆方式擺放,面朝何塞街的那片牆為半圓形設計,窗戶占據了這堵牆二分之一空間,辦公桌挨着半圓形牆,辦公椅背對辦公桌,從蘇深雪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坐在辦公椅上人漂亮的後腦勺。

地上零零散散躺着幾樣辦公室物品,有一樣就在她腳邊。

撿起辦公用品,一樣一樣放回桌面,眼睛不時飄向面對窗的人,首相先生這是被鵝城的夜景迷住了?身邊都多了一個人還不知道,當首相的人怎麽能這點警惕性都沒有,要是她是殺手刺客類的呢?

蘇深雪故意弄出點聲響,猶他頌香還是一動也不動。

最後躺在地上的一樣是戈蘭著名雕刻家制作的尼羅塔模型。

撿起尼羅塔模型,剛一直腰,就撞上一雙眼睛,手裏的尼羅塔模型差點掉落。

猶他頌香正冷冷看着她。

這個國家的首相壓根不把女王放在眼裏來着,要不要她來點“先生,你再繼續下去,信不信,我讓我的近衛官往你眼睛噴點辣椒水。”警告他。

可是,鮮魚湯很好喝,那提着她過淤泥窟的手很穩。

蘇深雪把尼羅塔模型放在筆架旁邊。

“食物鏈定義讓女王陛下有危機意識了?”猶他頌香身體稍微往前傾,右手豎放在桌面上,慢條斯理問到。

何塞宮一半開支來自于國民稅款,這其中就包括她衣食住行,而眼前這位是主導這個國家經濟命脈的人,拿人家的手短。

“李說你沒用晚餐。”低聲問着。

回應她地是嗤笑聲。

蘇深雪眼睛瞅着尼羅塔模型,模型和筆架比例不太對,也許應該把模型和鑲着戈蘭國旗的水晶框架擺在一起。

說幹就幹。

猶他頌香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敲着。

“蘇深雪,就網上那些言論你就坐不住了?網上那些言論是否會威脅到首相目前的地位?猶他頌香能否牢固住首相地位關乎到蘇深雪的女王身份,保住女王身份就能牢牢把蘇家人狠狠踩在地上動彈不得。”

她可不是來和他鬥嘴的,尼羅塔模型和水晶相架擺在一起效果還算可以,一邊欣賞一邊問他不吃晚餐不餓嗎?

“女王陛下,你不适合此類噓寒問暖,不真誠。”語氣極不友善,不友善也就罷了,還滿帶嘲弄。

也對,從前用在他身上的伎倆他早已摸得一清二楚,這話換成是海瑟薇兒問就會很真誠。

可是,這次她真是惦記他沒吃晚餐才來到這裏的,來的路上她還是有點想法的,比如……

“你也知道,我就會煮面條,要不,我給你煮點面條?”柔聲問到。

回應她的是那聲“砰——”

猶他頌香把她剛擺好的尼羅塔丢到地上,這次丢得更遠。

按理說,她已經做到這份上了,他連沒正眼都不瞧她一次,她應該不去理會他,大家都是成年人,明天一覺醒來,她和他還是戈蘭民衆眼中象征美好愛情的典範。

但一雙腿沒脾氣的很,往着尼羅塔模型邁去。

第二次,蘇深雪撿起尼羅塔模型。

從前不是沒受過猶他頌香的氣,但那時心裏有小算盤也沒覺得有什麽,類似買賣關系,你想得到什麽就得付出什麽。

而現在呢……老師,我現在心裏委屈極了,這委屈摻和着對他沒吃晚餐的心疼,也讨厭在他面前提起猶他頌輕的記者。

背後傳來淺淺笑聲。

“深雪,你現在是女王,這樣的行為很容易被外界和低三下四聯系在一起。”

那滴眼淚從眼眶跌落。

模型還拿在蘇深雪的手上,從眼眶跌落的淚水讓她慌張,慌張之餘也不知道該把它往哪裏放,只能任由它在自己手裏。

手裏拿着模型,腳步跌跌撞撞往樓梯方向,越過第一個書架,背後傳來腳步聲。

老師,不能讓他看到她眼眶的淚水,要是被他看到,想必他又會說她了,老師,我現在害怕極了,害怕這些淚水到了他眼裏變得一文不值。

跌跌撞撞,加快腳步。

腳剛觸及樓梯階梯,就被一股重力扯回。

身體後仰,重重跌入那個懷抱裏。

她沒掙紮。

那個頭顱往她肩窩靠,幾聲“該死的”咒罵從她肩窩處透出,焦躁,憤怒。

她問他:“首相先生,你要我怎麽辦?”

“深雪,是我不好。”他把整個頭顱更深埋進她肩窩裏,“原諒我,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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