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給你都給你
距離何塞宮還不到一公裏路程,蘇深雪接到猶他頌香的電話。
接到猶他頌香的電話之前, 蘇深雪正在浏覽掌上電腦網頁, 事情很糟糕,即使保全人員沒收了媒體的所有通訊設備和在場所人員的手機,還是出了了漏網之魚。
有人用視頻錄下花展上發生的事情, 并把視頻放到公共視頻分享網站。
長達兩分鐘半的視頻記錄少年沖首相扔蛋糕、到首相把沾滿奶酪的手帕往少年臉上扔的全過程。
即使這段視頻在貼出三分鐘後被删除, 但它還是以不可阻擋之姿在網絡蔓延開, 轉發的數量在急速增長, 慶幸地是,猶他頌香推她的那一下因拍攝者角度問題,沒被記錄下來。
猶他頌香推她的哪一下沒記錄下來,但她為猶他頌香擋住飛來的奶酪卻是清清楚楚的。
短短幾分鐘時間,有數百名網民到王室官網留言,有些是安慰女王的;有些譴責少年的行為;也有些質疑首相先生那個時刻對女王太過于冷漠。
一部分網民根據視頻裏猶他頌香對少年說的話,搬出“首相是一個傲慢自私的人”此類言論,而女王的支持者們更是在個人社交網頁揚言要和首相先生讨個說法。
要知道, 今天是女王二十七歲生日。
今天是女王的二十七歲生日!更多網民湧入女王官網。
蘇深雪頭疼間, 猶他頌香給她打來的了電話。
手機變成黑屏,她還在發呆, 回過神,車子已經到了何塞宮門口,急急忙忙說了聲“快掉頭。”
車往相反方向,往何塞路一號。
前往何塞路一號途中,蘇深雪給王室緊急事件處理部和公關部打了電話, 并讓何晶晶前往應急部門跑一趟。
最初把視頻發到網上的是IP地址顯示為海外的新注冊用戶,顯然,這起事件絕非偶然,最新傳來的消息是首相辦公室連同公關部正連夜加班。
車子開進何塞路一號家屬停車場已是三點二十分,到停車場接她地是猶他頌香的私人管家,英國籍,從倫敦跟着猶他頌香來到戈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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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英國管家口中知道猶他頌香回來是的狀态和平日無恙蘇深雪松下一口氣。
打開健身室門,觸目所及黑壓壓一片,如果不是英國人說“首相先生在健身室等你。”蘇深雪都要懷疑這是一起惡作劇。
帶上門,輕輕叫了聲“頌香”,毫無回應。
目光在黑暗中巡視一圈,沒找到猶他頌香的身影,稍微再提高點聲音,還是沒反應,手找到了開關,但迎接她地不是燈光大亮,而是朝她壓過來身影,和那抹身影一起迎面而來的還有熟悉的氣息,比任何時候都來得炙烈來得咄咄逼人,他這是怎麽了?吶吶間,猶他頌香單手扣住蘇深雪的後腰,利用身體優勢擠壓她,被動往後退,企圖想看清楚他的臉,想通過他臉上表情判斷他現在的狀态,無果,落在她臉上的氣息越發灼熱。
“砰——”一聲。
後腦勺結結實實磕在牆上,那一下直讓蘇深雪腦子嗡嗡叫。
這人是怎麽了?疑惑間又捎帶一點點慌張,“頌香?”試探性叫了聲,不聞不問,猶他頌香繼續他的野蠻行為,手粗魯地在她頭上摸索着,很快,發鬓被弄亂,固定住她頭發的發飾一一經過他的手,被丢在地上,一頭長發狂瀉而下。
“頌香,幹嘛?幹嘛弄的我頭發?”結結巴巴問,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被磕到頭有關,結結巴巴說着“我的……我的頭發又沒得罪你?”依然不聞不問,他的野蠻行為還在繼續着,這次得罪他地不是頭發而是外套。即使知道他現在的行為十分怪異,蘇深雪還是沒多想,順着他的手勢脫下外套。外套也掉落在地上,外套掉落時她還是渾渾噩噩的,直到他的手觸到她束腰帶,蘇深雪才弄清楚猶他頌香想做什麽,心慌得很,她發誓她從來沒想過要這樣,她知道,她知道站着也是可以,可她不會,因為不會她怕出糗,于是,她低低求他,頌香,不要在這裏,回應她地是衣料纖維被撕裂的聲響。
那聲聲響遠比她頭被磕到的還要嚴重千倍萬倍。下意識間,蘇深雪手去擋,這樣一來就可以阻止他以這樣的方式要她,然,手被狠狠拽住,從手腕處傳來的酸痛直讓她咧嘴呲牙,他真的是太野蠻了,手被強行指引挂住他頸部,“抓住!”嗓音帶着濃濃侵略性。
讓蘇深雪覺得丢臉地是,她當真按照他的要求,手牢牢勾在他頸部,之前推他的手也悄悄改成搭在他肩膀上,和另外一只手并攏,雙手挂在他後頸上十指相纏,身體像袋鼠般挂在他身上。
這樣總可以了吧?
她這麽配合他,他會不會在耳畔說點悄悄話,深雪,這很不錯。
并沒有,鞋掉落,腳尖剛離地。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的時間,也不知道這個世界還在不在?也不知道他心裏好過了一點沒有?緩緩睜開眼睛,黑暗中,蘇深雪臉還維持着那個姿勢臉貼在牆上,背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這是整理衣物的聲,片刻,外套披回她身上。
一切妥當。
“去洗個澡,嗯?”背後傳來的聲音又涼又淡。
“好。”低聲應答。
腳步聲遠去。
蘇深雪眼睛凝視着黑暗,直到眼眶發酸發疼,想起,二十七年前的今天,她來到這個世界,幹嘛要有類似“生日”這麽一說,要知道,有些的人并不是想來到這個世界的,有些人的生命旅程一路平坦,有些的人在生命旅程跌跌撞撞。
沒什麽,沒什麽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
蘇深雪不敢去開燈,健身室到處都是全身鏡,她害怕在全身鏡看到現在的自己,現在的她一定很醜,從額頭沁出的汗會花了她的妝容,要知道,她今天全程大濃妝,還有,她現在的頭發一定黏糊糊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出自己的鞋。
之前很舒服的鞋也不知為什麽變得很烙腳,一瘸一拐,蘇深雪離開健身室,她的身影投遞在走廊上,像午夜幽靈。
洗完澡會好點。
慢吞吞走向衣帽間,挑件寬松的襯衫裙,想了一下,顏色不太對,綠色在淩晨時分看起來陰森森的,米白色好點,可是胸前的印花圖像怎麽看都像在嘲笑着誰,好吧,就換成純色睡裙,純色睡裙。
純色睡裙被蘇深雪揉成一團丢在地上,借着撿起的機會,她就地在地上蹲了一小會。
淩晨四點一刻,拖着沉甸甸的身體,她現在急需好好睡一覺,按照以往規矩她應該回自己房間,可她現在體力消耗得厲害,早上七點離開何塞宮,連續五個公務,再加上生日宴會,以及……健身房發生的一切,現在她腿還在抖着呢,回自己房間得爬五個臺階。
卧室挨着衣帽間,近,猶他頌香總不會把她丢出去吧。
蘇深雪打開卧室門。
幾盞燈亮着,電腦也開着,空了的水杯掉落在地上,顯然,卧室主人離開得太急。
撿起地上的杯子,電腦智能小秘書指示燈亮起,在提醒尚有未完成任務。
想了想,蘇深雪打開電腦顯示屏。
一屏幕的留言。
這個夜晚,似乎所有戈蘭人都湧入了首相個人社交網頁平臺:所有人都在指責他的傲慢;所有人都提到他在夏威夷買的土地;所有人都在談論他幾萬美元的襯衫,所有人都在說……從現任首相看到前任首相的影子。
回評的框格裏有拼了一半沒發出的文字,這段文字裏垃圾話占據絕高的比例。
被說像猶他頌輕,是猶他頌香最無法容忍的,與其說無法容忍倒不如說是深惡恨絕。
面對一屏此類言論,該得多憤怒,慶幸地是,最後關頭猶他頌香意識到自己首相的身份。
所以,他去了健身室。
要再毀掉一臺跑步機嗎?
不,沒有,他給她打了電話,讓他的私人管家告訴她,他在健身室等她。
于是,她很榮幸當了一回跑步機。
不知道她這樣的猜測對不對?
蘇深雪定定站着,站着。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有人打開卧室門進來。
這會兒,該皺起眉頭了吧?該在心裏不滿了吧?蘇深雪像木頭般站在那裏,披頭散發一身臭汗,可這會兒,如果叱喝她的話會顯得沒人情味,畢竟,她很成功地代替了之前被他毀掉的跑步機。
健身室裏,周遭盡是沉沉的黑混着灰,只能辨別出人的輪廓,和自己緊緊攀附于牆上的手,緊貼在自己耳畔的那聲低吼,在那個瞬間,他們宛如埋在土地裏的連理。
那時,她想到老師口中人世間最美好的情緣:在地願做連理枝,
淚水大顆大顆滑落。
腳步聲停在蘇深雪背後,地板映着他和她淡淡身影,兩人隔三步左右距離。
淚水來得快去得也快。
“蘇……”
蘇深雪沒給猶他頌香把她名字叫全的機會,手裏衣服狠狠朝他扔去,緊接着是沙發靠墊,用盡全力吼出:“混蛋,你把我當什麽?!發洩工具嗎?”
最後一個沙發靠墊狠狠往猶他頌香臉上砸去,她真的不想再看到這張臉了。
給你給你都給去,都拿去,唯一還在茍延殘喘地就只有自尊了。
很小很小的時候,老師和她說。
說深雪,在愛別人之前,我們要先學會愛自己。
從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第一秒,到離開這個世界的最後時刻,我們都是獨一無二的,我們會在成長過程中,從獨一無二的自己身上獲得勇氣和力量。
所以,我們不能放棄自己。
沙發靠墊從猶他頌香臉上滑落,室內光線照出他一臉陰郁。
“蘇深雪,你吃錯藥了?!”猶他頌香冷冷問,眉頭緊皺。
她現在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他那張臉,從外套兜裏拿出手機。
撥通了何晶晶的手機。
電話一接通——
“來接我。”抖着聲音。
“女王……”
“快來接我,馬上!”顫抖的聲音似乎波及到拿手機的手,“何晶晶,你聽清楚了沒有,快來接……”
手機被強行拿走。
和何晶晶通話的換成猶他頌香,猶他頌香以高高在上的語氣和何晶晶說繼續幹你的事情。
何晶晶是她私人秘書,猶他頌香憑什麽和她的私人秘書說幹你的事情。
蘇深雪想奪回手機。
猶他頌香手一揚,手機滑向牆角。
年少時,穿耳釘,飙垃圾話,在手背紋上“上帝是女孩”,交一個搖滾歌手的男友,幽暗的地下畫室,不着片縷把自己的身體在陌生男子面前展現,勇敢,笑,勇敢說“是的,我不愛這個世界,是的,我不熱愛生活。”
這些那些每每總是讓她熱血輝騰。
有多久,她忘卻了熱血沸騰的滋味。
也不知道,她現在朝猶他頌香臉上狠狠甩一個巴掌,能不能喚回那個年代滾燙的血液。
蘇深雪緩緩揚起手。
她要在猶他頌香那張漂亮的臉蛋留下自己五指印。
不管那張臉多好看,不管那雙眼睛多讓她心動,都不會留情面的。
蘇深雪發誓。
沒有,沒有清脆的巴掌聲。
取而代之地是猶他頌香冷冷的聲音“蘇深雪,鬧夠了沒?”
原來在他眼裏,這是她在和他鬧來着。
手腕吃痛,她剛剛的想法過于天真,猶他頌香怎麽會允許她給他一巴掌,當真她甩他一巴掌的話,以他的性格,他會把她從這個窗戶丢出去。
疲憊感襲來。
天際處傳出一縷曙光。
很快,天就亮了。
“我要去洗澡。”平靜說出。
猶他頌香松開手。
木然移動腳步,蘇深雪往浴室走去。
浴室很大,兜了一圈蘇深雪發現自己不知怎麽進的是儀表室,儀表室怎麽會少得了全身鏡。
她樣子映在全身鏡裏,披頭散發,臉色慘白,眼神空洞,衣衫不整。
讓人啼笑皆非地是,暈開的口紅讓她像極了剛吃完紅色素冰淇淋。
醜死了。
終于,蘇深雪找到淋浴室。
到了淋浴室,蘇深雪才發現自己的手空空如也,對了,換洗的衣服都拿去扔猶他頌香了。
打開浴室儲物櫃。
慘然一笑,都是男式浴袍。
當然,何塞路一號是不敢怠慢女王的,他們為女王準備多達十個品牌以上的浴袍,讓女王随時随地可以換上,但,這是唯一沒有放女王浴袍的洗手間,因為,這是猶他頌香的空間。
首相先生的壞毛病多地是。
算了。
蘇深雪打開淋浴器。
直挺挺站着,閉上眼睛,任憑灑落的水從她頭頂滑落,打濕她的頭發和衣服。
水很溫暖,溫暖得讓蘇深雪誤以為在柔軟的床墊上做了一場不是很好的夢。
思緒陷入混沌。
把她從混沌的思緒中拉回的是近在耳畔那聲“蘇深雪。”
這聲“蘇深雪”聽着焦灼。
是猶他頌香,焦灼叫她名字地是猶他頌香,在發瘋般晃動她肩膀的,也是猶他頌香。
蘇深雪一點也不想睜開眼睛,她太困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一直不睜開眼睛的緣故。
近在耳畔的焦灼聲線染上濃濃的憤怒:“蘇深雪,你是故意的吧,你知道我對浴室有陰影,所以,你用這樣一副鬼樣子報複我,引發……引發我的……恐懼。”
“蘇深雪,馬上!立刻!給我睜開眼睛!”他在不停搖晃着她的肩膀,憤怒叱喝着。
瞬間,腦子異常清醒,精神高度集中,內心深處,若有若無間,有了絲絲期待。
期待着。
下一秒。
身體被擁入一個懷抱中,那個懷抱熟悉,有力。
“蘇深雪,你一定是故意把自己弄成這樣,讓我感到恐懼,讓我慌張和……不知所措。”近在耳畔的聲線和着水流聲,聽到她耳朵裏很清楚。
緩緩睜開眼睛。
他繼續在她耳畔說着:“蘇深雪,我們不是一直好好的嗎,蘇深雪,我們,我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們不應該變成這樣。”
老師,學生的心上,又被扯出一道細細的裂痕。
我眼睜睜看着,卻是無能為力。
“深雪,以後,以後再也不會了。”
“不會什麽?”她的聲音也和着水流,微小,脆弱,卻附帶一絲絲希翼。
“不會允許對你做出那樣的行為,我知道,我知道我的行為已經遠超過糟糕此類定義。”
老師,心上的那道細痕因為他的話泛着酸楚,很奇怪,那酸楚中又混合着一絲絲甜蜜,而那甜蜜摻雜着幾味苦澀。
委屈得像一個孩子似的,頭枕在他肩上,控訴起他的行為來。
現在,她都不願意叫他名字,她叫他混蛋。
“混蛋,今天是我二十七歲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