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吻之初體驗
三十米長的藝術盆栽棧道過半,一直悶聲不吭的猶他頌香忽然問了李慶州這樣一個問題:“抛卻女王、首相夫人這兩個身份, 就單純以一個女人評價, 你覺得蘇深雪怎麽樣?以一個男人的目光。”
一愣,李慶州不知作何回答,細細觀察自己上司的表情, 這位比自己少六歲的年輕人難得臉上露出那麽一點點情緒。
這一點點情緒在表達:別惹我。
那麽, 要他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的上司也有一雙善于觀察的眼睛:“你就把現在問你問題的人當成是朋友。”
這話可以理解成“我要聽真話。”
李慶州腦海裏閃過另外一名當事人的臉、整體形象。
猶他頌香說了, 要聽真話。
真話是——
“抛卻女王、首相夫人身份, 蘇深雪是可以拿到A+的女人,這個分數相當于一張一百二十分的考卷她可以拿到一百一十五分,沒能拿到一百二十分是因為,這世界沒有完美的人。”李慶州如實相告。
顯然,猶他頌香對于這答案不是很滿意,加重語氣強調蘇深雪二十歲時……
“二十歲時體重達到五十二公斤。”略微思考,猶他頌香如是說。
這還是李慶州首次看到自己上司孩子氣的一面:有點類似于我養在家裏的那只小貓兒我知道它是什麽一副德行,它肯定沒你說的那麽好;但一旦你說那小貓兒不好, 他勢必會和你一番争執, 那小貓兒我怎麽不可能知道,它是好貓兒。
有趣。
說不定他待會能看到自己上司更有趣的一面。
“先生, 如果您想聽到更加客觀說法的話,”頓了頓,“如果蘇深雪是一件自由商品,這件自由商品一旦投入市場,勢必會引發哄搶。”
Advertisement
“少賣關子。”猶他頌香斂起了眉頭。
好吧, 那就幹脆一點。
“如果抛卻女王、首相夫人身份的話,蘇深雪會有很多男人搶着要,排隊等着和她約會,即使是她體重五十二公斤,這些男人也包括我。”
果然,此話直接點燃他上司的憤怒。
“李慶州,不要忘了,你現在是有夫之婦,而且!”猶他頌香在解襯衫紐扣,“蘇深雪現在身份是首相夫人,她是有夫之婦!”
戈蘭的小年輕還真有趣。
“先生……”李慶州慢吞吞說,“是您讓我抛卻蘇深雪是女王、是首相夫人的身份,以一個男人的目光給予真實評價。”
戈蘭小年輕停止解襯衫紐扣的動作。
撫額,度步,幾個回合,回到他面前,如是說:“李慶州,我很懷疑,你和蘇深雪到底是不是一夥兒的。”
“先生,您也很清楚,我每月俸祿來自于首相財務室,而不是女王辦公室。”
戈蘭的小年輕皺着眉頭,以一種很不以為然的語氣:“蘇深雪有什麽好的。”
極力忍住笑,李慶州低聲回答:“臉是天使挂的,身材……身材是魔鬼挂的。”
戈蘭小年輕爆垃圾話了,爆完垃圾話,從他手上直接搶走煙,煙頭對着他:“這樣的蠢事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這話意思是想表達,選擇來找他聊天解悶是一件蠢事?
目送猶他頌香怒氣匆匆離開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見,李慶州才想起,還沒和他說桑柔的事情呢。
桑柔要住哪裏?
回到醫務處,李慶州就接到財務部經理給他的電話,他這月薪金得扣掉一半,原因是對工作嚴重懈怠。
他的上司還真是睚眦必報,前首相第一顧問金佳麗現在還被軟禁于兩百坪的公寓裏,哪也去不了。
下午三點半左右時間,何塞街不少人看到行駛在專用車道的首相專車。
首相專車行駛在專用車道沒什麽稀奇的,讓人們津津樂道地是,車行駛了一半忽然停下,從車裏下來一名年輕男子,年輕男子直接橫穿斑馬線,攔下一輛計程車,往和何塞路一號相反的方向。
回神,若幹在等計程車的人才意識到,剛剛和他們一起等計程車的人是首相先生。
這下,社交網有要忙作一團了。
面對攝像鏡頭,微笑,蘇深雪都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微笑了,拍完合照,孩子們提出想和女王單獨合照。
沒問題,面對鏡頭,堆上标志性笑容。
“女王,您和我想象中一樣溫柔。”年齡稍大一點的孩子漲紅着一張臉。
“謝謝。”她為那孩子整理參觀牌。
三點四十分,孩子們戀戀不舍的離開。
微笑,一一和他們揮手說再見。
辦公室安靜了下來。
蘇深雪示意何晶晶帶另外兩名侍衛官離開。
何晶晶沒往日那般利索,看了她一眼,遲疑片刻,詢問需不需要打電話給醫生。
“不用,不需要,我沒事。”她回答着。
辦公室門關上,蘇深雪收起嘴角的笑容。
別人的笑是愉悅,而她的笑是工作之一。
過去半個鐘頭,這個工作之一讓她覺得累,疲憊。
現在拿在蘇深雪手裏的是孩子們送給女王的自制明信片,明信片有她和猶他頌香手拉手的手繪像,她應該把明信片放進抽屜裏,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可沒有,一雙眼睛盯着明信片瞧。
越瞧越生氣,生拉她手的人氣。
敲門聲響起,蘇深雪懶得去理會,想必她糟糕的臉色讓何晶晶不放心,折回想确定她需不需要打電話給醫生。
“都說了,我沒事。”蘇深雪也懶得裝了,聲音有氣無力的,“我想一個人呆會。”
可開門聲還是響起了,何晶晶越來越不把她的話當回事。
憤怒回身:“何晶晶,你耳朵……”
目觸到站于門口的那抹身影,話戛然而止。
不是何晶晶,是猶他頌香。
這張臉她現在不想見。
三步并作兩步,停在猶他頌香面前,無任何停頓,手裏的明信片狠狠朝猶他頌香臉上扔去:“走,走!”
兩人距離很近,她極度蒼白的臉映在他瞳孔裏,蘇深雪不知道那張蒼白面孔是否寫滿了悲傷和憤怒。
除去自己極度蒼白的臉,她還從他眼眸裏看到了憐憫。
不,不需要憐憫。
用力推他,企圖把他推離眼前:“走,馬上給我走!”
猶他頌香說了和何晶晶一模一樣的話:“要不要我打電話給醫生?”
去死,別假惺惺的。
抿嘴,現在她不僅不想見到他,她也不想和他說話,不想聽到他說話。
用力推他,然而,她的力氣對他毫無威脅,甚至于,急于求成,她差點摔倒。
不走是吧,那換成她走。
手觸及門把,身體被一股力道環入懷中,這人難不成還想抱她?這也太可笑了,憑什麽?拼命掙紮,掙紮中原本好好的發型散開,散落,這人做的壞事又多了一樁,他憑什麽?憑什麽給別的女孩無名指戴上了戒指,還想抱她?憑什麽讓她好好的發型變得和她的臉色一樣糟糕?!
該死,力氣總是不及他。
幾個回合,她不僅沒能成功推開他,還被他框固于門板和他之間。
他瞅她,她瞪他。
“深雪。”
“別叫我。”
“蘇深雪。”
“不要叫我。”
“蘇深雪,你聽我說……”
“閉嘴,閉嘴,閉嘴,我什麽都不想聽!”像無理取鬧的孩子,大聲尖叫着,企圖以自己的聲音蓋住他的聲音,這是她能想到不用聽到他叫她,不用和他說話的笨法子,“猶他頌香,你給我閉嘴,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也不想聽到的聲音,我更讨厭你叫我名……嗚……唔……”
想表達憤怒的言語變成了單純的發音。
這發音和任何情緒無關,但肯定,和慌張是有關的,蘇深雪知道。
老師,我不能說話了。
“深雪,為什麽不能說話?”
老師啊,我的嘴唇被堵住了。
“還有這樣的事情?”
是的,就是有這樣的事情。
事情是這樣的:我的嘴唇被堵住了,因為嘴唇被堵住,剩下想罵他的話就被遏制在喉嚨處,就變成了“嗚”“唔”這樣的發音,我很确定,“嗚”“唔”是從鼻腔出來的。
“這是為什麽呢?”
老師,你真笨,不是說了嗎,嘴唇被堵住了。
還有。
老師,我不知道現發生了什麽,老師,我現在頭很暈,老師,你知道現在都在發生什麽嗎?
“是的,深雪,老師知道,老師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麽。”
那麽,老師,你得大聲告訴我,因為……因為我覺得自己好像随時随地會暈倒。
那聲嘆息如昨夜長風。
“深雪,現在,猶他頌香正在吻你。”
切,老師,你幹嘛把這樣的話說得大驚小怪的,他吻過她,不,是親過她嘴唇,就那樣,在她嘴唇上琢一下,那和啄木鳥啄蟲子沒什麽區別,在她嘴唇上啄一下是猶他頌香在宣告,很快就要進入下一個環節,這和他洗完澡穿的是浴袍意義相同。
“深雪,這次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的?
“深雪,這一次,他在吻你,像戀人那般親吻着你的嘴唇。”
啊……啊?老師,是……是真的嗎?
“是的,深雪,是真的。”
是的,老師,我感覺到了,是真的,他在吻我,像戀人般的吻。
原來……戀人間的吻是這樣。
像書裏描寫的,先離地的是腳尖,腳尖一離開地面,身體就輕飄飄的,被一股力量往上托,一直往上托,眼看,眼看着手要觸到雲端。
下一秒!
不,怎麽可以,她不要!
猶他頌香目前還是不可原諒。
也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他。
兩人都氣喘籲籲的,她的樣子再次印他瞳孔裏,也不過數分鐘時間,就發生了天差地別的變化,之前一張臉蒼白如鬼,現在是一張臉像紅番茄。
癡癡看着映在他瞳孔裏的自己,忘了說話,忘了生氣。
直到——
“深雪。”
恍然回神,沖着猶他頌香一陣拳打腳踢,然而手和腳軟綿綿的,看着像在撒嬌,才沒有,她才沒有撒嬌。
這次,蘇深雪不敢開口說話,不敢讓他閉嘴,不敢讓他不許叫她的名字,就深怕,他和剛剛一樣,堵住她的嘴的方式遏制她說話,然後……然後稀裏糊塗的,她的身體就飄向雲端,不再生他氣,生不了他的氣。
可他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起碼,目前,她還無法接受原諒。
好在,她學過手語,手語是和他學的,他自然也懂。
拳打腳踢無果後。
眼睛惡狠狠瞪着他,以手語比劃出——你給我走,這是我的辦公室!
他看着她,像看一傻子似的。
繼續比劃,表達憤怒——滾!給我滾!
他眉頭皺起。
哼!
——滾,馬上給我滾。
“蘇深雪。”
——閉嘴,不許叫我名字,從你口中聽到我的名字這讓我惡心。
“蘇深雪!”
——閉……
半空中揮舞的手被他狠狠拽住,他以身體優勢狠狠把她壓到門板上。
“砰——”一聲,後腦勺結結實實往門板上磕。
一陣頭暈眼花中,下颚被動仰起,眼睛牢牢盯着他:猶他頌香你敢,猶他頌香我們講道理,猶他頌香不許你耍流氓。
回應她地是,捏住她下颚的手一個用力,她就變成了,撅起嘴唇。
撅起嘴唇,唇瓣微啓。
厚厚的陰影俯向她,先觸及地是鼻尖,鼻尖輕蹭了下她鼻尖,一個微側,避開,這次觸到地變成了嘴唇,兩人的嘴唇貼在一起,灼灼氣息迎面而來,兩片嘴唇被如數攝入。
這一次,說不清是誰向推開誰的。
他氣喘籲籲的,她也是氣喘籲籲的。
她知道,她這是被欺負了。
心裏是知道的,可就是無法以行動表達自己的憤怒,眼眶噙着淚水,不敢眨眼,就怕,一眨眼,它就從眼眶掉落。
淚水,在他吻她時就有了。
混蛋,為什麽要發生在這樣的時刻。
是啊,為什麽要發生在這樣的時刻。
如果放在花園,如果是腳踩在草坪上,在花香濃郁的夜晚,滿天繁星之下,都是好的,即使不是花園草坪滿天繁星下,也不該是在她生他氣的情況下。
她生他氣不是無理取鬧。
她生他氣是因為,他給別的女孩無名指戴上了戒指。
猶他頌香在那個名字叫桑柔的女孩無名指戴上了戒指。
眼睫毛一抖,眼淚從眼眶掉落,有了第一滴,第二滴來得更容易,第三滴眼淚緊随。
淚眼朦胧中。
她看到他的手在空着比劃着,他也學她比起手語來。
——深雪,對不起。
——深雪,原諒我。
——深雪,我聽不得“如果蘇深雪是一件自由商品的話,這件自由商品一旦投入到市場,勢必會引發哄搶。”這樣的話。
蘇深雪是一件自由商品,這是什麽鬼比喻?
——深雪,我已經意識到“你瞞着我和別的男人舉行一場婚禮,這場婚禮有主婚人,有祝福,交換戒指環節也有”是會讓我不舒服的事情。
嗯,這好點。
他深深看着她,手在半空中緩緩比劃出。
——蘇深雪,剛剛,你有點可愛。
又,又來了。
吶吶看着他。
說也神奇,一直掉落個不停的眼淚自行止住了。
他灼灼氣息近在咫尺。
從他口中說出的“深雪,我想吻你。”聽得她一顆心心砰砰跳。
“為……為什麽?”結結巴巴,支支吾吾,“剛剛才吻過……吻過兩次。”
“女王陛下。”他的目光膠在她唇瓣上,“你就當一名剛剛上演梅開二度的球員想再來一個帽子戲法。”
流氓!你沒聽錯,這是從一名首相口中聽到的。
可是呢,眼睫毛一直抖一直抖的。
在他即将觸到她唇瓣時。
手掌心慌慌張張抵在他胸腔上,她勢必會軟化在于他再一次的吻中,這之前——
“頌香,你……你和桑柔有沒有……有沒有瞞着我做別的事情?比如說,被迫親密接觸那些。”她可憐兮兮的聲音在問着。
“沒有。”
“真沒有嗎?”
“真的沒有。”
“不許騙我,要真有什麽的話,我不會原諒……唔……唔……”
他把她接下來的話如數堵在喉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