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醒來第一時間,蘇深雪觸了觸自己的眼角, 眼角幹幹爽爽的, 已不見昨夜留下的汗漬淚漬,昨晚入睡前身上沒衣服,現在身上穿着衣服, 心裏苦笑, 是不是所有成年男女的裂痕都可以通過一場歡愛來獲得緩解和修複?那雙緊緊纏住他的手, 他于耳畔的愛語, 在黑夜掩飾下,狀若什麽都不曾經歷過。

但,太陽總會升起。

床頭櫃放着猶他頌香留下的紙條,紙條上寫着:等我回來好好談一談。

是該好好談一談了。

早上八點,想必,猶他頌香此時已在前往出訪澳印途中。

此次出訪為時五天。

巧地是,猶他頌香回戈蘭的當天,恰好是何塞路一號實習生們結束實習期。

手腕處傳來陣陣麻痛感, 不需要去看, 蘇深雪就知道上面肯定布滿掐痕,第二次發生在淩晨兩點左右, 終究心裏有那麽一點點不甘,她想回自己房間睡,腳都沒能觸地就被他抓住了,雙手被反舉于頭頂上,一次次問“蘇深雪, 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混蛋,還敢讓她告訴他發生了什麽,黯啞的嗓音附于她耳畔,帶着誘導“蘇深雪,告訴我,為什麽頻頻要申請私人出行?你想去見誰?”眼看……不,不能說,一個反手,吻他,吻他臉吻他嘴唇吻他的鬓角,細細碎碎,這一秒溫柔下一秒狂肆,順着鬓角往下,直把他吻得一聲聲喚“深雪寶貝。”

緩緩閉上眼睛……下一秒。

猛地,蘇深雪從床上起身。

猶他頌香絕對不是靠那張漂亮臉蛋當上戈蘭首相的,慌忙找出手機,蘇深雪給何晶晶打了一通電話。

這通電話維持近十分鐘。

通話結束,蘇深雪大大松下一口氣。

看來,她今年得給何晶晶一個假期。

在蘇深雪第三次去找陸驕陽回來後,何晶晶就修改了陸驕陽居住房屋資料,陸驕陽現所居住的房屋在住建部備注為:房屋主人出國求學、空置中。

電話裏,何晶晶讓女王陛下不需要擔心,她所修改的資料從電費水費繳納人到物業管理,甚至于,她還去了趟快遞公司,把陸驕陽居住的房屋列為無效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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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的私人秘書給予建議:女王陛下近階段哪裏都不要去。

也只能這樣了。

問蘇深雪期待過某通越洋電話嗎?期待過的。

兩個人一起生活,總是免不了磕磕碰碰,桑柔就要回東部學院,也許一切可以随着桑柔的離開到正常。

其實也沒什麽的,只不過是她的丈夫在昔日摯友妹妹身上花了一點精力;她也有瞞着他的事情,她瞞着他,交了一個人體畫家的男性朋友,節日互送禮物,一起看過漫天繁星“結伴環游世界”,從她的私人秘書幫她修改這位男性朋友這件事情看,也不是磊落的。

就這樣吧。

老師,時間會帶走一起,也許明年再回看這段時日,只是一場庸人自擾。

蘇深雪期待的那通越洋電話一直沒有出現,一天兩天三天,她通過戈蘭媒體、通過電視、通過圖片報獲知:首相先生的發揮一如既往。

第五天,猶他頌香來電話了,通過克裏斯蒂。

正是晚餐時間,蘇深雪接過電話。

他聲腔淡淡問她這幾天的身體狀況。

她讓他不需要擔心,并告訴他,即使她現在身體已沒什麽問題,但大主教還是應戈蘭民衆要求,為她準備了一場洗禮。

洗禮正式時間定在周二。

女王近階段總在生病,戈蘭民衆希望能通過這場洗禮讓女王遠離病魔。

洗禮日就安排在猶他頌香回戈蘭第二天,一場洗禮前前後後需要耗時七十二小時,她需提前住進教堂,算了一下時間,她前往教堂時正是猶他頌香結束出訪回戈蘭時。

絮絮叨叨說了一些,但仿佛都沒聽進他耳裏,她的那聲“頌香”經歷片刻沉默,才得到他的回應,以淡淡一聲“嗯”作答。

扯動嘴角,做出一彎笑容弧度,說:“可怎麽辦,首相先生回來不能馬上見到首相夫人。”

沉默。

蘇深雪在心裏籲出一口氣。

片刻。

他向她道歉,為那天晚上在停車場的事情向她道歉。

沉默的人變成她。

最後,他讓她多注意休息。

“好,我知道。”

電話挂斷,晚餐草草結束。

首相先生專機抵達鵝城機場的新聞蘇深雪是在前往教堂途中看到,下舷梯的身影一如既往,高大挺拔。

接下來的時間裏,蘇深雪差不多十分鐘就會檢查自己的手機,三十分鐘過去、四十分鐘過去,她的手機一直沒有響起。

他都不關心她現在在做什麽嗎?

日落之前,一行人抵達教堂。

蘇深雪把手機交到大主教助理手上,接受洗禮的二十四小時前,她需要靜心專心。

夜幕降臨,蘇深雪換上特制的衣服,住進指定房間。

數百坪的空間,沒有床無任何現代設備,只有一張靜坐席,方方的天窗銜接着星空和洗禮泉水池,星光鋪在泉水上,幾十盞燭光分布在房間這個邊角上。

何晶晶放上沙漏後離開房間。

當那扇門關上時,她就不能再随便出入這個房間,供給她的食物飲用水都是靠房間唯一的小方窗。

蘇深雪知道,這趟洗禮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備孕,過去階段一直住在郊外度假村也是為女王懷孕做準備。

當然,這是她事後才獲知,一切真正目的是為了她進入最佳懷孕狀态。

王室團隊會把這個訊息傳達給首相團隊,再由首相團隊把這個訊息告訴首相本人,這些人會絞盡腦汁說服猶他頌香,把個中利弊一一列出,最後,再以“國民翹首以盼”“女王已經二十九歲”此類言論曉之以情。

猶他頌輕也是這場“備孕”策劃者之一。

同一時間,李慶州帶着猶他頌香出訪前要他完成的調查結果敲開他上司書房門。

五千九百三十名住戶中有五百十五名為外籍住戶;這五百十五名外籍住戶有一百十八名為二十到三十歲的青年男性;這一百十八名青年男性中有六十名未婚者,六十名未婚者無任何從事和人體畫像相關行業,近六千居民亦無一人和人體畫擦邊者。

以上是李慶州的初步調查結果。

他上司親手揭開的資料袋。

剛完成五天出訪,猶他頌香眉宇間有淡淡疲色,把資料袋往邊上一扔,做出讓他離開的示意手勢。

剛關上書房門,李慶州又被叫回。

這次猶他頌香讓他徹查鵝城所有畫廊的外籍雇傭工們,那幾個街道的住戶還需要進一步深查。

出了書房,迎面來了兩人,是猶他頌香的管家和前首相。

看來,他的上司今晚還有得煩。

女王接受洗禮儀式,首相辦公室私人事務組和女王辦公室負責人這幾日頻頻私下會面,加上深夜登門造訪的前首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麽一回事。

全戈蘭人都等着首相和女王造人,更有熱心者已經為首相先生和女王的第一個孩子想好名字。

次日,首相辦公室接到首相先生取消今日所有行程的通知,這幾個行程就包括參加何塞路一號實習生今晚的送別會。

這再好不過,李慶州是這麽想的。

夜幕降臨,桑柔換上合唱團穿時穿的玫瑰灰長裙,她心裏覺得,這件長裙于她和他都有特殊意義。

玫瑰灰長裙配上湖藍色露鎖骨芭蕾上衣,再加純白色鬥篷及胸披肩,長發披肩,桑柔站于霓虹燈下,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今晚,桑柔主動承擔歡送會接待員一職,為地是……讓他第一時間看到她。

前來參加送別會的一個個從她面前經過,一個個沖她看了又看,不是說“桑,你今晚真漂亮。”就是說“桑,這身衣服可真适合你。”蘇珍妮說“我覺得你很符合書裏形容的‘清純佳人’形象。”

即使桑柔今晚一到現場,就收到首相先生臨時取消前來參加歡送會的行程,但她還是相信:他會出現,就是在劇院時一樣,穿黑色襯衫。

從她面前經過的人越來越少,最後,一個人也沒有。

有人提醒桑柔,所有嘉賓都到場,歡送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桑柔還是一動也不動站在那裏。

他今晚必須出現,因為……因為她要做一件事情。

說起來也是可笑,桑柔只知道自己今晚要做一件事情,可對她今晚要做的這件事情沒什麽概念,就心裏隐隐約約知道,她要做一件事情。

這是一件危險且不道德的事情。

為了這件事情,她幾天前給神學院負責人打了一通電話,這通電話長達半個小時。

在電話裏,她表達想當一名神學者的志願。

成為學院神學者,首當其沖需要滿足的條件是:不婚不育沒有感情生活,把餘生所以精力時間都奉獻給公益機構。

孤獨終老,是桑柔對自己最好的懲罰。

“所以,哥哥,就讓小柔今晚任性一回吧。”桑柔心裏默念着。

十分鐘過去,十五分鐘過去,歡送會已經開始了一會兒,猶他頌香還是沒有出現。

又有人在喊“桑,快進來。”“是,馬上就來。”大聲應答。

戀戀不舍看了入口處一眼,沒關系,他很快就會出現的,桑柔走進歡送會現場。

半個鐘頭過去,猶他頌香還是沒有出現。

還有時間呢,他會出現的,桑柔微笑沖蘇珍妮做出加油的手勢,蘇珍妮要表演她最不拿手的歌唱。

最後一個表演結束,猶他頌香還是沒有出現。

桑柔和過去九周一起學習的夥伴擁抱告別,其中一名女孩哭了,她滿懷希望以為今晚能見到首相先生,為此她還給首相先生準備了禮物。

女孩哭得太凄涼,于是桑柔和女孩說也許自己可以代替轉達禮物,說自己的哥哥和女王陛下有不錯的交情,她可以嘗試幫忙。

女孩破滴為笑。

前來參加歡送會的人都走光了,猶他頌香還是沒有出現。

沒出現是吧?那就讓她自己去找他。

桑柔來到首相辦公樓前,從包裏拿出小瓶裝酒,一口氣喝光。

酒精是好東西,她開始在攝像頭密集的場所來來回回走着,一邊走一邊大聲歌唱。

果然,不到兩分鐘,保全人員出現了,她和那些人說明自己的身份,并說自己的哥哥和首相先生認識,還拿出那女孩想交給首相先生的禮物,并大聲嚷嚷着,想找首相先生要簽名。

很快,那些人就核實她的身份,以為她在歡送會喝多了,有些好言相勸,有些說她再繼續下去只能對她依法處理。

桑柔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的猶他頌香。

果然,前輩們說得對,首相先生是一名工作狂,類似周日一天沒辦公,要時間時間允許,他會在臨睡前到辦公室走一趟,這一趟在十一點到十一點半之間。

喧鬧聲引起了工作狂的首相先生注意。

看着那抹緩緩走來的修長身影,桑柔樂壞了。

如願以償,桑柔跟着猶他頌香來到他的辦公樓層,她用的借口是:想在離開前看一看她學習的地方,順便再喝杯水。

她告訴猶他頌香,她在歡送會上喝了點酒。

“我可沒想喝酒,是前輩們硬往我手裏塞。”她和他訴苦。

就好像她現在手裏有筆,通過筆把她的牢騷寫在紙上。

過去兩年,她的歡樂和哀傷一一被寫進信箋上,寄給他,過去兩年,他陪伴着她日日夜夜。

他是她的家人,朋友,哥哥,還有……戀人。

聽到她喝酒時,他微微斂起眉頭。

這一刻,桑柔放肆得很,她模仿他斂眉,他因她模仿他,斂眉變成皺眉,再索性,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目光離開她的臉,在她玫瑰灰裙擺上逗留了片刻,別開。

而她因他短暫的目光逗留,一顆心如狂風巨浪。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廊道上,小段路,兩人變成肩并肩,說不清是他放慢腳步,還是她加快腳步頻率,一起進入電梯。

出了電梯,他把她帶到首相秘書室。

“首相先生,能給我倒一杯水麽?”笑嘻嘻問。

他又皺眉了。

看着她,語氣無奈:“看來,你今晚喝了不少。”

可不是,要不然,她怎麽敢幹起使喚首相先生的事情來,一名實習生居然敢讓首相給她倒一杯水。

桑柔酒量淺。

酒量淺,膽子也不大,所以需要借助酒精來幹那件任性的事情。

膽子不大?很快,桑柔又覺得自己的說法不對,勾引一個國家首相還說膽子不大。

她勾引地何止是一個國家的首相,她要勾引地不僅是這個國家的首相,還是女王陛下的丈夫。

不對,不對。

換一種說法是:她喜歡的男人恰好是一個國家的首相,是女王的丈夫。

這個說法好一點,這個說法起碼可以讓她聽起來善良一點。

為什麽你要是一個國家的首相,為什麽你要成為女王的丈夫,桑柔看着給她接水的男人,很快,眼眶布滿浮光。

當猶他頌香把水遞到桑柔面前時,眼眶裏的浮光已如數散去,咧嘴,沖他笑。

離開首相秘書室。

猶他頌香提醒她該回去了,說會讓他的保镖送她回去。

一動也不動,雙手別于背後,瞅着他。

“桑柔!”猶他頌香的語氣帶有濃濃警告性質。

首相秘書室和首相辦公室就隔着一條廊道,沒理會猶他頌香,桑柔自顧自來到首相辦公室門口。

剛站停,猶他頌香就跟了過來,一張臉冷得很。

低頭,使勁盯着地板瞧。

“求你了。”桑柔輕輕說着,“我就只呆一會兒,就當是看在我哥哥的份上,讓我在這裏呆一會兒。”

作者有話要說:  我吐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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