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種種昨日死

七月到來。

七月第一天,一場大雨過後, 陽光在水蒸汽折射下, 五彩斑斓。

今天是志願者日,蘇深雪和數百名剛完成志願者宣誓的青少年在戈蘭大劇院一起觀看魔術表演。

北歐魔術團為女王和小志願者們帶來了穿越時空表演,魔術師滿足了小醜願望, 讓小醜坐上時空穿梭機前往未來。

“咻”一聲, 傳送門打開時, 小醜無影無蹤。

女王也想去未來來着。

忽發奇想, 問她的貼身秘書:“我可以像臺上那名藝人一樣,坐上時空穿梭機離開地球嗎?”

讓人萬萬想不到地是,她的私人秘書回答出:

“是的,可以,女王陛下。”

一呆,一顆心有了那麽一點點響動,再試探性問:“如果說,我想讓時空穿梭機帶我去陸驕陽的家呢?”

何晶晶看了蘇深雪一眼, 颔首:“是的, 可以。”

她的私人秘書一副無所不能的樣子。

于是,當魔術師向現場征集志願者時, 蘇深雪高舉雙手。

就這樣,衆目睽睽下,小志願者們目送他們的女王坐上時空穿梭機,當然,女王只是去一趟外太空, 明天早上,她依然會回到何塞宮。

自然,蘇深雪沒去外太空,時光穿梭機只把她送到表演室後臺。

坐上何晶晶弄來的車,往陸驕陽居住街區方向。

三十五分鐘後,蘇深雪敲響了陸驕陽家的門。

門裏傳來的熟悉聲音讓蘇深雪大大松下一口氣。

來陸驕陽家途中,她給他撥了兩次電話,兩次電話均沒能打通,何晶晶也不清楚陸驕陽還住不住在這裏。

門從裏面打開。

二分之一門縫裏,站着那眉青眼秀的小青年不是陸驕陽是誰?只是,陸驕陽表情有點糟。

糟且臭,但那有什麽關系呢,他還在這裏。

蘇深雪吹了一個響哨。

何晶晶走了,離開前讓女王陛下別擔心,她晚上八點來接她,現在全何塞宮的人都以為女王陛下從劇院回來後,因身體不舒服一直在房間休息。

身體剛一越過門線,背後門板狠狠甩上。

那聲“砰——”在昭告女王陛下成為不受房屋主人歡迎人士。

但這會兒,蘇深雪心情好懶得和陸驕陽計較。

現在上午十一點,何晶晶晚上八點來這裏接她,算下來,她可以在陸驕陽家整整呆上九個小時。

心情好的話,女王也是樂于哄人的。

厚着臉皮,跟在他屁股後面,一一道來“陸驕陽,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家的沙發嗎?你以為我僅僅想念你家的沙發啊?”

手指向二手茶具“也想念它”接下來是冰箱、地板、很奇怪的廚具,一一指認,繞了一圈,手指不知道怎麽地對上了陸驕陽的臉。

四目相對。

冰箱可以想念、地板、奇怪的廚具可以想念,但人不能想念,即使想念了,也只能偷偷在心底念着。

蘇深雪的人生可是好不容易有了這麽一個朋友。

手掌一翻。

說:給我。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還算識相,把之前她寄放在他家的購物袋往茶幾上一扔。

迫不及待打開,一樣樣手摸鼻嗅,眉開眼笑,番茄桶裝面是那天的、南瓜薯片是那天的、芥末味小餅幹都是那天的……

什麽什麽都是那天的。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還真不錯。

接下來是清點購物袋。

蘇深雪清點購物袋時,陸驕陽就在一邊看着,已經不見了給她開門時臭着一張臉的模樣。

還算識相,女王陛下可是不輕易讨好人的,沖陸驕陽咧嘴笑,手繼續往購物袋,皺眉,購物袋已經空了。

這不對!惡狠狠的目光射向陸驕陽——

在女王陛下那束帶着穿透力的視線下,密西西比州小夥心虛了。

“那天……我……我從裏面拿了一個酸蘿蔔,本來……我想買一個換上去,可……你不是說過,不能偷偷用別的酸蘿蔔代替之前的酸蘿蔔嗎?總之……”陸驕陽結結巴巴的,繼而,似乎想起什麽,手狠狠拍在茶幾上,大吼,“蘇深雪!這些東西都是我掏錢買的,我想吃掉什麽,就随時随地可以吃掉什麽!”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似乎覺得這樣還不足以洩憤。

拿起大號袋薯片,大力撕開,當着她的面抓了一把,統統往嘴裏塞,嘴裏說着含糊不清的話:“別瞎扯養老的地,我一點也不稀罕!而且,女王陛下的地,我壓根用不着。”

今天的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穿了粉色T恤,穿粉色T恤一邊猛吃薯片一邊瞪着她的陸驕陽像一只薩摩耶犬。

“陸驕陽,你可真可愛。”笑眯眯說。

然,就是這句話把密西西比州小夥惹毛了。

這次是番茄桶裝面,蘇深雪眼睜睜看着陸驕陽當着她的面一掌劈下,番茄桶裝面爆裂。

這家夥瘋了不成,還來,番茄桶面是她的!

大喊一聲,拿起一邊披薩盤,劈頭蓋臉朝陸驕陽砸去,第一下砸到了,第二下被他躲開。

本來第二下蘇深雪覺得沒砸到就算了,可看到他的腳居然踩在她的酸蘿蔔上,這家夥,一定是故意的。

“陸驕陽,你完蛋了。”大叫一聲,揮動披薩盤。

陸驕陽一邊跑一邊回嘴,說蘇深雪你再說我一句可愛,我馬上還你一次閉門羹。

“陸驕陽,你要弄清楚,可愛是褒義詞。”單手叉腰。

“不,不不……”陸驕陽揮動着手,“男人被女人誇可愛,好比女人被男人贊美‘女士,你可真勇猛’道理一樣。”

“可是,我剛剛覺得你真得很可愛。”她和他講道理,“那樣吃薯片很可愛,穿着的粉色T恤也很可愛。”

這話讓陸驕陽停下腳步。

“穿粉色T恤可愛?”

點頭。

下一秒,伴随一聲布料纖維裂開的聲響,陸驕陽硬生生把那件粉色T恤撕開一個裂口,脫下,狠狠往沙發一丢。

“蘇深雪!現在還可愛嗎?”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勢。

親眼目睹質地不錯的T恤被硬生生撕開,蘇深雪覺得這家夥力氣不小,而且發起脾氣來很有威力。

好吧,觸了觸鼻尖。

她不是來和陸驕陽吵架的,她是來這裏度好時光的。

伸了一個懶腰,手指那堆被破壞的東西,說陸驕陽你要怎麽賠我?

“不許反駁,我可是女王陛下。”不給他任何狡辯機會,先發制人。

于是這天,蘇深雪穿着陸驕陽從鄰居家借到的衣服,去了附近集市,去了那種只有一百多坪但什麽都有的便利店,她還吃到現烙的煎餅和剛出爐的烤鴨。

陽光灑落在馬路上,他提着大號購物袋,她抱着烤鴨店老板送的啤酒,盆滿缽滿。

兩人你瞪我,我瞪你正經八百等紅綠燈。

九個小時才過去三個小時,咧嘴笑,陸驕陽說她笑得就像一個傻子似的,你才傻,毫不猶疑,腳狠狠往他腳板,笑得更歡,這還是她當女王來第一次過斑馬線,沒人注意到她,這好極了,蘇深雪伸手把大號黑框眼鏡往鼻梁托,斑馬線成為了鋼琴黑白鍵。

老規矩,一關上房門,就是分東西。

自然,是蘇深雪分得多,而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已然一副放棄無謂抵抗的樣子。

分好東西,就是張羅晚餐。

她今晚是要留在這裏吃晚餐的,張羅好晚餐,時間還有很多很多,于是蘇深雪打開啤酒罐。

兩瓶啤酒罐碰在了一起。

“為陸驕陽很榮幸得到和女王陛下一起共進晚餐的機會。”她嚷嚷着。

話音剛落,超大號眼鏡就從她臉上掉落。

“得了吧。”陸驕陽看了她的花馬甲一眼。

第一瓶啤酒喝完。

兩人做出一模一樣的盤腿姿勢坐在地毯上。

蘇深雪低聲問陸驕陽好奇嗎?

“好奇這個國家的首相和女王都發生了些什麽嗎?”

就像那些人一樣,大街小巷,豎起耳朵,随時随地等待接收信息,按照自己的猜測和想法,一番加工,再把消傳播出去。

“不好奇。”陸驕陽淡淡說。

果然是她朋友。

“我更好奇女王陛下最近吃了什麽減肥藥,都瘦成這樣了。”他很是嫌棄的語氣,頓了頓,又低低說,“是為這個生氣的,出現在圖片電視上的女王陛下已經夠瘦了,誰知,真人比電視上圖片上還要瘦。”

原來,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一開始給她一張臭臉是因為這個。

給陸驕陽來了幾個攝影師號稱特屬于女王陛下的黃金角度,擺角度,送秋波,外加一個電眼:“可你不能否認,最近出現在鏡頭前的女王貌美如花。”

陸驕陽嗤之以鼻。

祭上深雪女王标志性的微笑,那些外媒口中“清純中透着夢幻”目光凝望遠方。

目光凝望遠方,哼;“這樣還不美嗎?”

片刻。

“美。”

第二次碰杯。

為女王的美貌。

“我的女王陛下,您現在已經足夠美,別吃減肥藥了。”陸驕陽一本正經說。

“好!”她一本正經回答。

當明天太陽升起時,會有人來敲開陸驕陽家的門,遞上離開戈蘭的機票,告知:先生你得離開這裏。

離開戈蘭的機票,只能接受,不能拒絕,這是女王陛下的命令。

距離晚上八點還有五個小時。

五個小時也不錯,晚餐陸驕陽說了定烤鴨。

烤鴨是很不錯的存在。

哼着小曲,蘇深雪打開冰箱,拿了一個蘋果。

蘋果拿在手裏,瞟了畫室一眼,畫室門半掩着,在冰箱前站了小會時間,打開洗手間門,蘇深雪細細瞅着鏡子裏的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喝酒的關系,臉頰紅紅的。

久久凝望鏡裏的自己。

第三次酒杯碰在一起。

蘇深雪和陸驕陽說:“給我畫一張人體畫像吧,不為是這個國家的女王,而是為你的朋友蘇深雪而畫。”

從包裏拿出刻有她名字字母開頭的手表。

喬安娜離開後,這塊手表才到了蘇深雪手上。

這樣一名媽媽送給女兒的成人禮。

那時,她是蘇深雪,不是這個國家的女王。

指尖輕輕觸摸手表的每一道紋理,說:“陸驕陽,今天上午十點二十分,這個國家的女王被送進前往未來的時光穿梭機,但人沮喪地是,時光穿梭機出了一點故障,沒能前往未來倒是回到過去。”

微微笑。

“稀裏糊塗間,女王回到二十歲這年,掉進一名叫陸驕陽的小夥子家的煙囪裏。既來之則安之,女王陛下決定在這次時光之旅中留下一點屬于自己的痕跡。”

蘇深雪把手表推到陸驕陽面前:

“産至佛羅倫薩手工限量表換一張人體圖像,成交不?”

與此同時,李慶州打開猶他頌香競選總部的辦公室門。

一地的文件,甩壞的手機。

國土安全部部長和搜查組組長兩人站在辦公桌前,大氣不敢喘。

猶他頌香襯衫第三顆紐扣解開,幾縷發絲抖落至額頭,眸底的風暴眉梢上戾氣配俊美五官,戈蘭小年輕化身修羅。

辦公桌面上的水杯空了,杯裏的水都拿去招呼搜查組組長了。

那兩位年紀都可以當猶他頌香的父親了。

這還是李慶州首次看到戈蘭的小年輕在兩位長者面前如此失控。

一個半鐘頭前,傳來女王不見了的消息。

今天是志願者日,女王在戈蘭大劇院和青少年志願者們一起觀看魔術表演。

觀看過程中,女王為響應“志願者日”此主題,主動申請成為魔術師的志願者,進入時空穿梭機。

魔術表演結束,女王還是沒回到她的座位,魔術團團長樂呵呵告訴志願者們,女王現在應該已經身處冥王星。

自然,女王不可能去冥王星,女王只是因身體不舒服提前退場,但因不想掃小志願者們的興頭,所以以這種方式離開,十點三十五分左右,女王回到何塞宮,回何塞宮的女王以身體不适為由拒絕用午餐。

介于女王身體不适,沒人去打擾她,直到首相來電,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女王貼身侍衛官才發現,躺在床上休息地是身形和女王相近的女王私人秘書之一。

當即,克裏斯蒂不敢怠慢,通過監控錄像發現回到何塞宮地并非女王本人。

之後,再通過劇院那邊的監控,弄清女王壓根沒坐上女王專車回何塞宮,而是在女王私人秘書陪同下,往另外一個方向。

女王乘坐的車輛在劇院附近一個分岔路口失去了蹤跡。

情報部分協同搜查組對附近路段進行地毯式搜查,但截止目前,無任何女王相關訊息。

獨自回何塞宮的何晶晶正接受王室委員會審查,過去一百分鐘裏,面對王室委員會車輪般的轟炸式審訊,何晶晶唯一交代:女王八點會回到何塞宮。

現在,距離八點還有差不多四個半小時時間。

以上是李慶州在推開猶他頌香辦公室門前收到全部訊息。這些訊息來自于皮埃爾之口,距離領導人大選只有一個多月時間,容不得任何差錯。

國土安全部部長和搜查組主張一再向首相先生保證會盡最大努力搜尋女王行蹤後,匆匆離開。

辦公室只剩下猶他頌香和李慶州。

首相生活應急事務這個職務還包括在首相先生缺乏理智思考時适當提點建議,硬着頭皮上前,硬着頭皮提出建議,或許可以采納女王私人秘書的建議,給女王一點空間。

“何秘書說了女王會八點……”

一份結結實實砸在臉上的文件打斷了李慶州的話。

文件完成了從臉上掉落于地下的過程。

撿起,這是來自情報部門的文件,文件顯示随着幾次成功出訪,再加上首相夫人身份加持,戈蘭的女王去年已經擠進國際綁架集團全球最有價值千人名單中。

過去半年,戈蘭情報局連同偵查組摧毀了至少兩起針對女王的綁架行為。

“你能保證她八點出現嗎?!”猶他頌香面色凝重。

片刻,猶他頌香回到辦公桌前,開始撥電話,在室外強光下,隐隐約約可以窺見他額頭處沁出的汗漬。

上前,李慶州按下了挂斷鍵。

說:“首相先生,或許,我可以提供一點關于女王現在去向的線索。”

十分鐘後,城市監控中心往首相私人電腦傳送了女王現在所在方位的确切訊息和幾段監控視頻。

視頻中,一棟紅瓦頂複合式居民樓下,女王從一輛計程車下來,開這輛計程車的司機正是何晶晶。

下了計程車,女王和何晶晶一起往那棟紅瓦頂居民樓樓梯,監控只捕捉到兩人上樓梯的畫面,不到三分鐘,何晶晶獨自一人出現,很快,何晶晶開着計程車離開。

但!這事情還有後續。

這個後續讓戈蘭的小年輕直接把簽名筆狠狠插在辦公室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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