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真想天天生氣
此話無異于平地驚雷,謝橋和董元柏的心髒同時跳到了嗓子眼——謝橋還是橫着跳的,腦子裏簡直爆了一朵核雲,但就算張口心髒就要蹦出來,他也要說好。
結果紀真宜問完自己沒憋住先笑了,他用大拇指比着謝橋,扭頭對董元柏說,“這麽大一帥哥,做我男朋友,你可夠異想天開的,我配嗎?”
董元柏頓時如釋重負,心底烏雲散盡,他看着後面帥哥眼裏的星星關燈一樣黯淡下去,心下爽歪歪,怎一個爽字了得。
紀真宜兀自把東西收拾好,渾然沒有把謝橋心傷透的自覺,“回家了小橋。”
董元柏興致昂揚,在他們出門的時候,“喂!”他朝紀真宜搖搖手,像一個專屬于他們的暗號,“等會兒一塊打游戲!”
紀真宜擡擡下巴,“行。”
董元柏正在那傻樂,感覺身側有什麽灼灼地燒着他,他喉頭滾了滾,僵硬而緩慢地投去一瞥。
謝橋正倚在門框邊冷冷睇着他,目光肅戾,薄紅優美的上嘴唇稍稍掀開一條縫,發出個音,不知是“切”還是“嘁”,轉頭就走。
操,想幹架!
謝橋一路上都不開口,紀真宜和他說話,他也只低着頭“嗯”一聲應付。
一直到出了地鐵口,紀真宜突然扯住了他的袖子,“小橋等我一下。”
他跑走了,謝橋一個人站在冷風亂竄的地鐵口,心很鄭重其事地沉了下去,黑雲壓頂,又是開玩笑,又是只有我一個人當真。
還“我配嗎”,你哪裏不配,怎麽不配,為什麽不配,你問過我了嗎,你就不配?
我喜歡你,還不夠配嗎?
紀真宜買了包糖炒栗子回來,用紙袋裝着,塞進謝橋手裏,熱乎乎的一包,從袋口飄出些糖糯幹燥的炒貨香。
“這家特別好吃,比別家的都甜些,我早就想給你買了,但你睡得早。好不容易這段時間晚點睡了,這家店的老爺爺又好幾天沒開門,幸好今天撞上了。”他指指袋子,“小橋快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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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真宜忘了把皮筋摘下來,頂着頭上那株在寒風裏簌簌擺擺的小禾苗殷切地看着他,又是那種眼神,溫沉脈脈,像溺愛。
謝橋連忙移開目光。
栗子口炸開得很大,深棕色的殼糖光锃亮,輕輕巧巧就能撥開,栗仁有一點點燙手,吃進嘴裏粉而糯,甜潤可口,确實像紀真宜說得那樣好吃。
一包栗子休想收買他。
他心裏這麽想着,卻又沒忍住撿着吃了兩顆,吃到第三顆的時候瞥見紀真宜還是那麽一瞬不轉地盯着他。
謝橋心裏怄氣,故意斂起眉,神情沉肅,“看我幹什麽?”
紀真宜喜歡看他吃東西,總是很乖,像剛上幼兒園被老師盯着吃飯的小男孩,看着規規矩矩的,斯文可愛,其實小動作一大堆。吃到喜歡的要滿意地多嚼幾下,吃到不喜歡的要偷偷努一下嘴,生怕別人看出他挑食,還得意思意思夾幾筷,一般是四筷,要當着人面夾。
那時候謝橋還不太搭理他,還清冷矜貴不下凡塵,兩個人幾乎不交談,他每天坐對面看謝橋吃飯,數度要笑,堪堪忍住。
謝橋愛吃什麽呢,愛吃糯叽叽的,愛吃甜,還愛喝奶。
紀真宜看他吃東西,跟自己養了個小孩一樣。尤其謝橋早上起來,祝琇瑩不在,他自己從冰箱拿出一盒奶,吸管插進去乖乖含着喝,頭上呆毛支棱,半夢半醒,冷着臉端坐在沙發上喝奶的樣子,再可愛也沒有了。
“不讓看啊?就看!”紀真宜嘻嘻鬧鬧,倒是直言不諱,“因為你吃東西很可愛啊。”
這是謝橋長大以後,第一次被人說可愛。
他心念一動,掃紀真宜一眼,狀似無意地問他,“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吃豆腐?”
“因為你每次都只吃四塊豆腐啊。”
謝橋看他良久,薄唇抿了抿,又不自在地錯過臉去,“你經常看我吃飯啊?”
“是啊,你敢吃得那麽可愛,不敢讓我看啊?是不是玩不起?”紀真宜又笑起來,聲音都放了軟,“小橋還要不要買彩票啊?我今天早上說開玩笑其實是想賴賬呢,月底了嘛,我口袋裏就剩兩層布了。”他裝得嗚呼哀哉煞有其事,“我現在知道錯了,小橋可是雙黃蛋聖手,搞不好一下中個五千萬呢。小橋原諒我目光短淺,我們去買彩票好不好?但這麽晚了,也不知道哪還能買彩票呢?小橋知道嗎?”
謝橋的視線投到旁邊偶有幾輛車經過的空寥的街上,極力掩飾,總算還是沒忍住笑了,匆匆一抹,笑醉春風。看向紀真宜時又不茍言笑,強裝着高高在上的矜持傲氣,“先欠着。”
“好,小橋放心,我的兩塊錢随時準備着!”紀真宜推着他往前走,“走吧走吧,回家了,這裏可太冷了。”
謝橋心裏蔫了吧唧的小人被他哄得直冒小花。
慢慢來吧,這才是他決定追紀真宜的第一天,哪能那麽幸運馬上就在一起了呢?
他跟自己說,謝橋,你不要偷懶,只想着一蹴而就啊。
謝橋自己都不得不承認,他太吃紀真宜那一套了,不管是一罐牛奶一包栗子,還是一盒紅豆米糕一個吻,事實證明,紀真宜要哄他太容易了。
可是。
真想天天生氣,讓紀真宜天天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