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兒女情長什麽的最影響我行走江湖…
謝橋生氣了,幾乎單方面絕交了。
他和紀真宜的作息本來就相錯,這下有意避開,壓根見不着面,有時同桌吃飯,也只礙于祝琇瑩在場淡漠的“嗯哦”幾聲。
紀真宜那天一開機,屏幕上哐哐彈出來好幾十個來自謝橋的未接來電,他瞠目結舌,想着前一天晚上謝橋可能真有什麽大事找他,當下心燒肝炙,懊悔又悵然。
他哪裏知道那個堆銀砌玉的聖誕夜,他和謝橋有一個他根本沒有聽到的約定。
紀真宜說完那句話就知道自己錯了,因為謝橋的臉一點點頹沉下去,眼裏的星星全關燈了。美人如玉,謝橋這塊玉被他一句話傷碎了,他就那麽空空的看着紀真宜,幾乎是決絕的,轉身就走,紀真宜根本拉不住他。
事後紀真宜挖空心思,想方設法哄他,好話說盡。謝橋也只是略略瞥他一眼,眉頭稍攢,好似厭煩,側身過去了。
他又成了懸在天上的朗月,端方冷傲,俊美無俦,再不彎着眼睛對他笑,再不賴着他撒嬌,也再不乖乖巧巧地坐在畫室小馬紮上喝着奶等他。
畫室的妹子很有些失落,一撥撥的來質問他,來勢洶洶,紀真宜!坐後面喝奶的大帥哥怎麽不來了?!
紀真宜正低頭自力更生削炭筆,差點挫到了手,我怎麽知道?
謝橋短短時間內在畫室積攢了不少人氣,連陳智都在那嗚呼哀哉,他的臉我還沒記牢呢,這要下去了我怎麽跟閻王爺交代我下輩子想長這樣啊?
唯一為此慶幸的是董元柏。
考完了美術聯考,不再參加校考的已經陸陸續續走了一批,畫室不再那麽擠擠攘攘。紀真宜還是之前一樣混,越到年關越懶,下課趴在椅背上老太爺似的哼哼,董元柏在後面像個任勞任怨的老媽子給他捏肩按摩。
紀真宜被按得渾身舒坦,骨頭都放了軟,眼睛已經阖上了,呼吸平穩,就算沒睡也該只剩一線清明了。
董元柏看着他的睡顏,忽然心念一動,湊在紀真宜耳邊,很輕地問,“紀真宜,你喜歡我嗎?”
這是個很雞賊的時機,也是個很雞賊的問題。如果紀真宜睡了沒聽着,那就當沒問過,誰也不知道。
如果紀真宜醒着,答不喜歡,那不喜歡就不喜歡,我也沒說喜歡你,我只問你喜不喜歡我。
Advertisement
當然紀真宜說喜歡最好,那順理成章的就是,我也喜歡你,我們在一起。
伏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紀真宜,用清醒冷靜的語氣一針見血地回答他,“不喜歡。”
董元柏按摩的動作霎時停了,饒是早給自己找好了退路還是覺得被狠狠蟄了一下,主要是紀真宜回答得毫不猶豫讓他受傷,苦笑着說,“你也不問問是哪種喜歡。”
紀真宜一動不動地趴在椅背上,瘦骨嶙峋,從環抱的胳膊裏露出的那小半張蒼白無血色的臉涼薄而寡情,“男人的友誼要用喜歡兩個字嗎?”
他還是覺得委屈,“你不能委婉點嗎?”
紀真宜從胳膊裏擡起頭來,臉鼓成個包子,張牙舞爪地質問他,“好你個董元柏,你竟然妄想用這種庸俗的感情來取代我們幾個月來堅不可摧的革命友誼?我告訴你,門都沒有!兒女情長什麽的最影響我行走江湖了!”他又趴回去,懶洋洋像從沒起過身的樣子,“繼續按摩。”
董元柏一時間哭笑不得,又有些無可奈何,繼續給他按起來。
紀真宜突然喊他一聲,喊得很軟,鼻音黏糊糊的像撒嬌,“董元柏。”
董元柏又停了手,對紀真宜即将說出口的話慌亂無措。
“謝謝。”
他暗自松了口氣,不是對不起就好。
又聽他說,“謝謝你給我按摩。”
想掐死他。
謝橋一個多月沒搭理紀真宜,一直到過年都沒說過話。
紀真宜今年照舊是和祝琇瑩回外省老家過的年,大年初二一早就帶着大包小包的老家土産和禮物趕飛機,十一點到了莫海華家樓下。
莫海華九點多去機場接的他們,平心而論,莫海華和莫燊輪廓非常相似,一看就是父子。但相比莫燊的桀骜兇狠,莫海華明顯柔和許多,歲月沉澱下來的氣質威嚴穩重,是個高大俊朗的中年男人,和外表溫婉的祝琇瑩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這是祝琇瑩第一次上莫海華家裏,顯然是要定下來的意思,她非常重視,早上四點多就起來打扮,穿戴十分漂亮得體,裙子妥帖得一個褶都沒有。
紀真宜沒讓她拿東西,自己提着那幾袋土産和禮物,“媽,帶這麽多筍幹嘛?”還都是皮都沒扒的新筍,托運竟然沒摔壞,“人家愛吃嗎?”
祝琇瑩手攥着包帶,她早早就開始擔憂,終于等到這天,唯一怕的就是莫海華家人對她不滿意,心亂如麻。
這下戰戰兢兢的為難,這些筍都讓她亂了陣腳,“也是,怎麽帶了這麽多,又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不太好看。”小姑娘似的慌張,左顧右盼,“要不,放幾個在下面吧?快快快,趁你莫叔叔沒來,拿幾個藏樹底下,下來的時候帶回家吃。”
紀真宜被她的慌裏慌張逗得直樂,好在手腳快,藏完正好趕上莫海華停好車回來。莫海華都看出她焦灼不安,在電梯裏安慰她,“沒事,見見人而已,事是我們倆的事,跟其他人沒關系。”
其他人顯然不怎麽歡迎他們。
家裏只有一個人,莫海華他哥,莫燊一早就負氣出門了,老太太壓根不願意來。莫山實和弟弟不怎麽相像,他面龐紅潤,矮墩墩的有些發福,不鹹不淡的笑着。
莫海華煩躁得太陽穴直跳,好聲好氣地對祝琇瑩說,他先去把他媽接過來,讓莫山實招待一下。
祝琇瑩拽着紀真宜局促地坐在茶幾對面,莫山實推了兩杯熱茶過去,笑容可掬地跟祝琇瑩寒暄,只是話裏夾槍帶棒,明裏暗裏看不上人,把祝琇瑩貶得一無是處。
“也是沒名沒分跟了這麽久了,莫燊他媽也去了,該輪着你了。”
“海華是那種死腦筋,誰勸得住他呀,我媽都拿他沒辦法,只能由他。”
“不過都是二婚,湊合湊合得了,計較什麽呀。”
……
紀真宜白眼都要翻到後腦勺去了,好險沒把手裏那杯熱茶潑他肥膩膩的臉上。
他看向紀真宜,“你這小孩我記得跟莫燊一個年級的吧,在哪上大學啊?”
祝琇瑩小學生聽訓一樣坐着,笑容勉強,“還在讀高三呢,學藝術的,畫畫。”
言語間更加輕蔑,“學畫畫的啊!怎麽不正經學文化啊?文化成績跟不上吧?既然嫁過來了,都是一家人,讓你哥沒事指導指導你,莫燊這孩子從小就聰明,智商高嘛。”
祝琇瑩點頭連聲說好。
“學畫畫的,那伯伯考考你,給伯伯畫個像行嗎?”
紀真宜擡起臉,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不好意思伯伯,我功夫不到家,只會畫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