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現在同四年前幾乎沒有什麽變化,身邊人經常說我還像個大學生,眼下遇見熟人,我只好疏遠地回應:“不過10個月的時間同校,我還擔不起一個師兄的稱呼。”
伊蘭本來滿臉興奮,見我這樣說低落了下來,看樣子還想和我敘舊,被我面無表情地支開話題。
買家好像也察覺到我倆之間的尴尬氣氛,跟我談起了購畫的事情。
我挺意外在這樣的小地方能見到伊蘭,四年前我還是大三學生,憑借自己攢的打工錢和一些獎學金能去歐洲交換,我寄養龔家,他們有權安排我的人生,但我還是悄悄跑去國外,名義上是進修市場專業,實際上賴在了珠寶設計系。
那是我最自由的時光,藝術帶給我活力,我發現自己或許真的是一個天才,雖然日子過得拮據但靠着幫同學設計作品,還有用假名能做的生意我都幹,反正我當槍手也習慣了。
但好景不長,我被一個正義的小鬼逮到了。
伊蘭質問我為什麽做這種自毀前程的事情,藝術是不容亵渎的。
“放手,藝術是用來賺錢的。”
我冷冷推開他。
之後某個煩人的東西就纏着我不放,我經常通宵,補上因為賺錢而落下的課程,發瘋似的創作作品又銷毀。
被跟蹤了一個月,我這天又被伊蘭找上門,我嗦着泡面蹲在畫室門口,大清早的我尋思自己最近已經很小心了都停止接單,還大老遠跑去不受限制的地方打工,怎麽還是要被打小報告。
“大哥,你閑的啊,老子最近都沒有做槍手了好嘛?我都吃最次的泡面了,給點活路好嘛?”我看着這種沒經歷過社會毒打的富家少爺就煩躁,站起身就要走。
“等等!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我站着擡擡眉頭,示意他接着說。
“這,這個給你,”他把一個便當放我手裏,“別吃這些東西了。”
我搞不懂他,打開看了看,三層東西,聞起來是昂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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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客氣地吃起來,邊吃邊問:“要我做什麽?價錢好商量。”
“沒別的意思,就是請你吃飯。”
我馬上不吃了:“無功不受祿,這碗面賠給你,就當剛才的那幾口。”
我把東西放下走了,心想奇怪的人,無緣無故的給我吃東西。
“等下,這是我自己做的,不貴,都是剩下的東西。”
他以為是打擊我自尊心了。
自尊另說,我從來不相信有無緣無故的善意,你獲得一樣東西,必然要用自己的東西來換。
我沒看他一眼,還是把便當拿走。
當時不知道,事後簡直想扇貪吃的自己一巴掌。
之後我大概知道他是中德混血,家裏賣古董的,看樣子不缺錢,我幹脆把測驗題目從老師那裏偷來給他。
伊蘭看着我一臉複雜。
我:“幹嘛,只有題目,還要答案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兩清了兩清了。”
我喜歡兩清,這樣我不欠你,你不欠我,一身輕松。
他像是思考了很久,随後自然地笑笑說:“師兄,我想我們之後還有很多機會可以做買賣。”
回憶到此結束,因為現實裏的飯局結束,我回住處,被一米八幾的青年擋住去路。
真的是跟蹤狂,這麽多年沒變過。
我不想理他:“好狗不當道。”
伊蘭明顯消化了意外的情緒說:“師兄,你現在在賣畫?我也想跟你做生意。”
“放屁,當初你說做買賣,老子幫你那麽多,臨到我要回國了,你直接克扣我工資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當初說好一月一清,臨到頭我跟這小子說我要回國了,他直接不幹了,要不是我跑得快,最後一個月的錢都沒要,他估計要拉着我打一輩子零工。
對這種不講信用的人我沒什麽好說的,以前的錢我也不打算要了,只求以前的人和事情不要來煩我。
見我躲閃,伊蘭直接握住我肩膀,說:“我一直很想你,”他的手熱得像烙鐵,“抱歉,當年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讓你走。”
“朋友,我不算你師兄,現在請你走遠點,我也不要當初的錢了,我不想讓人認出我好嗎?咱們就當從沒見過,你幫我保密,我就不要當初那些錢了。”
“你不想讓人知道你在這裏?”青年英俊的臉上有一絲笑容,“那我答應你,不過今晚讓我住你這裏,這樣才算兩清。”
我被他推着上樓:“神經病,我家小得要死,只有一張床啊。”
他倒是不介意,我也無所謂了,他說錢還是會還我的,還加上這些年的利息,我爽了,還同意他洗個熱水澡。
我側躺在床上看手機,回複一些顧客的信息,忽然被身後的人纏住,伊蘭把腦袋放在我肩上說:“好多年沒和師兄一起睡在一張床上了。”
這倒是勾起我的回憶了,當初被關小黑屋,我給弄得有點精神失常,龔若雲也有陪我一起睡覺的一段時間,後來大概是看我情況好了,他就避開我了。
這麽多年我倒是不排斥跟人一起睡覺,反正我睡覺睡得死,別人必不可能打擾我。
伊蘭伸手穿過我的腋下,點了點我的手機屏幕,說:“這個地方我知道,很适合寫生。”
手機屏幕上是一個客戶問我可否在這個地方創作畫作,說是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好坐車嗎?”“有些偏遠啊好像客車每一周一次,最近雨季還可能路上打滑,不過我有一輛越野還挺适合走山路的。”
“說人話。”
我打字給那邊的老板說要加錢。
“我可以載你去,保證你按時完成作品。”
“代價呢?”這是當初我們經常進行的對話。
“回來後讓我多住幾天吧,我挺喜歡你這個屋子的。”
我把頭扭開:“不是很理解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