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輕薄
住這兒,陸源怎麽不說他是這裏的主人。
程毓一肚子火沒地兒發,灌了一大口涼茶,火沒給滅了,反倒越喝越惱。重生兩年多,程毓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被人一再挑起情緒。還是說,因為這個人是陸源,才會随時牽動她的心。
她還對陸源存有幻想!程毓一驚,邪火不見蹤影,冷汗涔涔。十幾年的痛苦難道她還沒受夠,陸源就那麽好,怎麽值得她死後重生,依然念念不忘。
恐慌、迷惘、無措,程毓的異樣落到秦媽媽眼裏。
“小姐不喜歡陸大人,我讓福伯送客可好。”秦媽媽終究心疼程毓多一些,今日若強行請陸源和徐晸離開莊子,免不了得罪人,可看着程毓滿臉脆弱,秦媽媽一時間也顧不得那麽多。
“不用,我只是突然想到過世的爹爹,不關陸師兄的事。秦媽媽,你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小姐有什麽事叫我,再過半個時辰,就該用飯了,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新鮮菜。”
秦媽媽不放心,見程毓點頭應下,遲疑片刻,仍挑簾出門。
秦媽媽走後,程毓和衣躺在炕上,頭枕着大迎枕,閉着眼睛默默流淚。遲來了兩年,前世關于陸源的事毫無征兆的一股腦兒湧上心頭,壓得程毓心酸難耐。有她初見陸源時的小女兒嬌羞,有她與陸源成親後的相敬如賓,有她帶着女兒逃命時的坎坷艱辛,還有她病重之際,被女兒抛棄的絕望凄苦。
埋頭于大迎枕之上,程毓悶聲痛哭。
“圓圓,不哭了。”
聞言,程毓哭聲猛地止住,擡頭驚詫地看着不知何時潛進她屋裏的陸源,連聲音都忘了發。直到陸源上前替她擦拭眼角的淚,不同于女子柔軟指腹的碰觸,讓程毓恍然回神,身體往後縮,警惕地看着陸源。
“你怎麽進來的。”
“走進來的。”陸源說得簡單,秦媽媽等人又不是瞎子,怎麽會放他進來。
程毓一急,眼裏積攢的淚珠兒如斷線的珍珠似的掉下來。被眼淚清洗過的雙眼,如同打磨後的寶石,綻放出耀眼的光芒,被這樣一雙眼睛盯着,陸源突然輕笑出聲。這樣驚慌失措又故作鎮定的程毓太可愛了,竟是他從未見過的,讓陸源恨不得立刻将她抱在懷裏,好好疼惜一番。
“不許笑,你快出去,不然我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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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圓想叫誰,秦媽媽?我進來的時候,看見秦媽媽和伺候你的丫鬟睡得正熟,恐怕圓圓大聲喊,也叫不醒她們。”
“你,你,誰許你叫我乳名的。”
程毓氣急了,眼淚似決堤的洪水,流得越發洶湧。她怎麽就被陸源欺負了,這還是在她家,陸源怎麽可以這樣欺負人。程毓越想越傷心,哭得更厲害了。
“圓圓不哭,傷了眼睛就不美了。”
陸源說着話,人已經坐到炕上,趨身向前,逼到程毓不得不退到角落裏。
“陸源,你別太過分,離我遠點。”
程毓害怕極了,與陸源夫妻五年,程毓還沒見過這樣無賴,這樣危險的陸源,讓她忍不住擔心,害怕稍有不慎,她的人和心将會再一次墜入萬劫不複之地。
程毓的抗拒于陸源而言,是最盛情的邀請。心随意動,陸源長臂一伸,輕而易舉将身體努力縮在角落裏的程毓撈到懷裏,緊緊地抱住。程毓慌了,掙紮爆發尤為猛烈。
重生兩年,程毓堅持跟着秦媽媽學武,小有成效。陸源沒成想,程毓對他的抗拒會這麽激烈,不過他決定的事,斷沒有更改的道理。終究男女有別,程毓體力上比不過陸源,被陸源死死壓制住。
掙脫不了,程毓突然停下來。哭過掙紮過後,之前那些因眼前人勾起的迷惘已經退去。
程毓徹底平靜下來。
“陸師兄,男女有別,請你放開我。”
陸源置若罔聞,手上的力道卻慢慢松了下來,依然将程毓摟在懷裏。陸源不說話,程毓心中有盤算,任由陸源摟着她。一時間,屋裏的氣氛緩和下來,卻又透着三分怪異。
許久,程毓再次出聲。
“陸師兄,倉正堂有客人在,師兄将貴客放在一旁置之不理,不妥。”
“圓圓不用擔心,倉正堂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我現在就想知道,圓圓為什麽哭。”
程毓身體一僵,腦子就慢了半拍。程毓不是個聰明人,比別人多活十幾年,腦子依然轉不過天生的聰明人。以前程岑評點程毓,說她是個情緒外露的姑娘,叫人一眼看穿。當時程毓聽了程岑的話,氣得半個月不肯好好和程岑說話,也是因為這件事,上一世程毓沒來得及見程岑最後一面,遺憾終身。現在,被陸源一說,程毓收斂好的情緒,似乎又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如果程岑沒有過世,陸源絕不敢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對她。
“陸師兄,你先放開我,我哭了許久,眼睛難受,口也渴了,想喝水。”
程毓試着轉移話題,果然,陸源聽了順勢放開他,走到桌旁,給她倒了一杯茶,送到她嘴邊。程毓不肯就着喝,從陸源手裏接過茶杯,一飲而盡。陸源順手拿走程毓手中的茶杯,又給她倒了一杯茶,程毓是真渴了,一連喝了三杯茶,才算舒服了。陸源也不再倒茶,撩起袍角坐在炕旁邊的躺椅上。
與人隔得遠了,程毓自在許多,這才想起,她剛才哭得厲害,臉一早花了。秦媽媽等人是叫不醒的,她總不好叫陸源給她打水洗臉,就從懷裏掏了帕子,将眼角的淚水一一拭去,又簡單整理亂了的衣襟和頭發。與此同時,先前紛亂的思緒,似乎随之被疏通。等程毓再看陸源時,發現陸源正饒有興致地看着她,她回望過去,再看不出拘謹。
程毓的變化,陸源沒有錯過一絲一毫。既然起了逗弄之心,陸源不準備讓程毓随意糊弄過去。
“現在圓圓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哭嗎?”
對于圓圓這個乳名,程毓其實有些抗拒,據說當初會有這個乳名,源于她生得壯實,五歲前的程毓就是個圓滾滾的球。至于她後來為什麽會瘦下來,秦媽媽說姑娘家長大了,身段自然會變纖細。這話也就哄哄小姑娘,程毓養大過孩子,知道情況并不像秦媽媽說的那樣絕對。能瘦下來總是件好事,可她私心裏卻不喜歡圓圓這個等同于胖球的乳名。
“陸師兄關心過了,就是做人兄長的也沒有随意闖入妹妹閨房問這問那的。”
“尋常兄妹自是不會,我與圓圓遲早結為夫妻,關心未來的妻子合乎情理。”
“陸師兄,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不能嫁給你。”陸源的固執出乎程毓意料,明明兩年前的陸源答應得好好的,怎麽過了兩年,事情完全變了樣。
“不嫁我,你還想嫁誰。”
陸源在笑,程毓卻明明白白覺察到他生氣了。
“九月初六我會請媒人上門提親,明年三月十六,就是我們成親的日子。”
程毓臉色一變,不敢置信地看着陸源。
陸源提到的兩個日子,竟與上一世重合,陸源難不成也重活了一回。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又是一個人唱獨角戲,孤單捏。
陸源:神秘一笑~~~
程毓:我腦子不好使,別指望我能找到原因。看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