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舊人

難不成買山的人也是重活一回的？

程毓坐不住了。

“連管家，兩日後我與你一同去西山村看看。”

“小姐，西山土地貧瘠，即便買下來也只能種植果樹。而種植果樹前，需得改善土壤，沒有三五年，看不到成效。果樹種植與藥材栽培不是一個路數，咱們手下沒有懂果樹種植的人手，若與人競價西山，可能得不償失。”

原以為買下西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對方有意買山，又付了定金，要說動對方将山轉與自家，不容易，秦媽媽擔心程毓為全母親心願執意買山入障，便開口勸說，心裏也對連赫私下婉拒西山村村長提議一事頗有微詞。

秦媽媽了解程毓，平日裏的程毓是個頂好說話的人，一旦她認定要做的事，那就一定要做到。好比去年，程毓去老君觀抽了一只簽後，堅持要秦媽媽去綠蘿江買一個與程毓生辰八字相合的名叫七丫的小丫頭。不說綠蘿江距離京城有千裏之遙，單說叫七丫的小姑娘，京城附近的小村莊裏就能找出幾個。也是程毓與七巧有緣，秦媽媽到綠蘿江王家村後，很快打聽到了七巧的下落，不過兩日時間，就将人帶回京城。這一回程毓突生買山的心思，怕沒有那麽容易消退。

秦媽媽的顧慮，程毓清楚，她不是小姑娘，很清楚她要做的事的重要性，昨天之前，程毓或許還在懷疑秦媽媽和福伯是不是重生之人，今日提出買山之後，看秦媽媽的反應，就知道秦媽媽與她不同。既是如此，她更不能明說。

“葫蘆山南山西山原是一體，分開來就不是一個完整的葫蘆。”

“夫人當年是一時興起才買下葫蘆山，小姐無需執著于此。”

程毓先前沒想到這茬，既然秦媽媽誤以為她的這份心思與她母親有關，也免了她費心解釋。

當年主家不願意将貧瘠的西山賣出，反而賣出土地肥沃的南山，定是有原因的。時隔十幾年，西山再一次被人看中，想來自有它的獨特之處。程毓此行，不僅僅是買山，更重要的是會一會那買山之人。前世年少時期的記憶日漸模糊，程毓早記不清葫蘆山西山後來有沒有被人買走，可知道重生回來的人不止她一個後，尚未完全适應的程毓有種草木皆兵的感覺。

為了日後安全，葫蘆山西山程毓勢在必得。

現在的程毓還沒意識到她心态上的轉變，那個謹小慎微地走每一步的程毓開始沖破蜷縮的龜殼，堅定前行。

到了出行的這一日，秦媽媽早早準備好了糕點，以備不時之需。程毓出門，秦媽媽是随行的不二人選，另一人卻由素香換成了七巧。素香今年十六歲，是秦媽媽的小女兒，又是從小伺候程毓的，情分不一般。兩年前素香和福伯的侄子劉長青定了親，今年年底就要嫁過去，今天素香就留在家裏繡嫁衣。

程岑在世時，留在程毓身邊伺候的人不多，等程岑過世，程毓搬到莊子上住之後，跟着她一起來莊子上的秦媽媽和福伯兩家人加起來不過九個，還包括了廚上兩人。旁的人都是原先莊子上的人。程毓又不肯往身邊添人，到如今也只得秦媽媽母女貼身照顧她的起居。

因七巧是程毓的有緣人，素香年底又要嫁人，秦媽媽有意讓七巧往後跟在她身邊照顧程毓，就和程毓說過這事，程毓沒同意，只說七巧跟着福伯種花就是。今天原該素香跟着出來，程毓卻說素香婚期近了，應該在家裏繡嫁衣，到叫了七巧跟着她出門，秦媽媽是越來與猜不透程毓的心思，但見程毓大了，心中越發有主見，行事有章程，便沒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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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毓的莊子距離西山村不過一刻鐘的車程。程毓的馬車進村時，五日前買山之人的馬車已經到了西山村村長胡大牛家裏。

“今日原是我與胡村長約定買下葫蘆山西山的時間，只是不湊巧，這兩日銀錢周轉不過來，村長可否寬限一段時間。”

聽了林旭凡的話，胡大牛笑臉一收。

“老漢是莊稼人，從不說假話。不瞞林爺，三日前葫蘆山南山的主人前來買山，因着老漢收了林爺的定金，就回絕了南山主人。不怕林爺笑話，西山村這幾年的收成不好，村民日子不寬裕，老漢早有打算将這西山買與南山的主人，一來西山村的九十多戶人家多少受到南山主人的照顧，往日打交道中與連管家有些交情，老漢就和連管家提過賣山一事。因南山主人當時多有不便，老漢就與連管家約定了一年後再談，事情因此緩了下來。再過半個月，正是朝廷征稅的日子，拿不出糧食得用銀錢折。莊稼人靠天吃飯，收成不好能不餓死就是頂好的事，更別說手裏有餘錢。老漢也是沒了辦法，也不管與連管家的約定，就将西山村以二百六十兩銀子賣給林爺。眼下，征稅日子近了，林爺卻說拿不出銀子，這，這，哎”

胡大牛話裏的意思林旭凡如何不明白，而胡大牛所謂的約定，不信也罷，真有什麽勞什子約定，也輪不到他下定金。眼下必是南山主人出的銀子比他多，胡大牛動了将山另賣他人的心思，若是他能當場拿出銀子還好，偏偏他拿不出。可恨他被人坑了一把，不但将之前賺的銀子全賠了進去，連出門租用馬車都缺銀的窘迫地步，林旭凡心中的戾氣又深了一重。

若不是葫蘆山靠近安王的莊子，安王又是個喜歡騎獵之人，林旭凡不會打葫蘆山西山的主意。身為庶子，被強勢的嫡母壓着，林旭凡想在暗中做出一番事情本就艱難，他費了幾年心思，瞞過嫡母的眼睛将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誰知被庶妹告了一記黑狀，轉眼他的生意就出了問題，林旭凡很難不懷疑此事與嫡母有關。

葫蘆山西山林旭凡不願放棄，一旦與安王府的人搭上關系，他何愁将來。眼下他身無分文，拿不出二百五十兩銀子卻是事實。林旭凡羞惱的同時，對嫡母庶妹的記恨更深了，連帶着胡大牛也被他恨上了，一張臉陰沉得厲害。

“爺爺，爺爺，連管家來了。”

胡大牛的孫子胡鐵生跑進來，打斷了林旭凡的心思。程毓一行人進來時，林旭凡已經收斂了外露的情緒。

程毓戴着帏帽，遮擋了林旭凡的視線，卻擋不住她眼。看到林旭凡的一刻，程毓腳下一停，帏帽下的臉色變了兩變。

若說前世的陸源被程毓恨了一輩子，林旭凡此人，程毓連想都不願想起。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前世趁人之危，對她施暴未遂的小人林旭凡，程毓恨不能轉身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今天遲到了。

程毓：恩恩，知道就好。

陸源磨刀：聽說有人對我老婆心懷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