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過往

程毓自幼喪母，是程岑一手将她帶大的。自打記事起，程毓的記憶中就沒有母親的身影，她甚至沒有看過母親的畫像。與程毓母親相關的事，都是秦媽媽私下告訴她的，她記得秦媽媽曾安慰她說，程岑傷心程毓母親離世，不忍在她面前提及，讓她別在程岑面前提起她的母親。

現在想來，此事透露着古怪。

程毓的印象中，她過世的母親是程岑的摯愛，不然程岑也不會在她母親死後一直沒有續弦。須知，世有五不娶：逆家子不娶、亂家子不娶、世有刑人不娶、世有惡疾不娶、喪婦長子不娶。程毓是程岑的獨女，以世俗的做法，程岑應當再續娶一個妻子，教導程毓成人，來日嫁個好人家。程岑卻選擇獨自撫養她長大，程毓以為程岑除了擔心續娶的妻子不能照顧好她，更多的是對她母親感情很深。現在事情似乎不像她以前想的那樣簡單。

程毓将小匣子仔細打量兩回，發現只有找到鑰匙開鎖一途，就放棄另尋他法打開匣子。

黎明過去，天越來越亮，要不了多久，秦媽媽就該過來叫她起床。程毓推開窗戶，捧着小匣子坐在窗前。坐在程毓所在的位置可以遍觀全院景色，只要秦媽媽推門，她能立馬知道。

許是積壓了兩世的思念，程毓對她母親的一切分外好奇，若不是擔心弄壞了她母親留下的遺物，程毓會強行撬開小匣子，一探究竟。

秦媽媽卯正起床，利索收拾整齊，出門就往程毓的住的正房來。見程毓穿戴整齊倚窗而坐，手裏捧着紅漆描金小匣子，秦媽媽眼皮一跳，神色自若走進屋，順手取了挂在屏風上的披風。

“十月裏晨風涼，小姐起來坐在窗邊需得加件衣，免得着涼。”

“我不冷，用不着披風。秦媽媽坐，我有一事想問您。”

聞言，秦媽媽坐在屋裏的矮腳圓凳上。

“小姐可是要問我，這個紅漆描金小匣子的事？”

程毓點頭。

“這個匣子是我母親的遺物嗎？”

秦媽媽一愣，當即搖頭道：“這匣子是小姐所有，小姐怎會以為匣子是夫人的遺物。夫人過世後，生前用過的東西都被老爺一起放入棺木中，沒有留下一件東西，葫蘆山沒法子讓夫人帶走，否則恐怕也與夫人一起長眠地下。”

小匣子是她的，為什麽她沒有一點印象？

程毓看着小匣子出神。既然不是她母親的遺物是她的東西，為什麽她看着小匣子如此陌生。程毓努力回想前世今生的事，唯有一段記憶模糊地厲害，那便是城陷之日發生的事。在那之後的記憶也在慢慢變淡，反倒是她幼年的事記得不少。程毓猜測，部分記憶模糊可能和數人一起重生有關，具體原因就不是她能看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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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匣子還是小姐未出世前，夫人替小姐選的。那時候夫人就說肚子裏懷着的是女兒，一定要給小姐選一個寶盒，用來收藏女孩子的寶貝。夫人過世前，小姐每日起來都要看一看小匣子，爾後鎖上收起來。直到夫人過世，小姐害怕小匣子會被老爺拿走，就悄悄藏起來。我以為小姐會忍不住看小匣子，誰知小姐将小匣子藏起來後，再沒看過一眼。”

原來是三歲以前的東西，怪不得她沒印象。

“秦媽媽知道開鎖的鑰匙我放哪裏了？”

“這我卻是不知，小姐藏小匣子的時候人雖小，卻有自己的主意。夫人曾叮囑小姐，重要的東西一定要貼身保管，所以小匣子的鑰匙一直是小姐自己收藏。”

是這樣嗎？程毓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是秦媽媽沒有理由騙她。她隐約記得她看過梅花鎖的鑰匙，也許像秦媽媽說的那樣，因她三歲以後沒碰過小匣子，時間一長就将事情忘了。既然小匣子是她所有，放的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能有什麽寶貝？不過還是得找個時間将匣子打開看看，說不定裏面有她和母親共同回憶，而且這個匣子是她母親留給她唯一一件東西。

“我爹為什麽要将我娘用過的東西全放入棺木中？若我不是個活人，是不是也該被一塊埋到地上陪我娘？”

秦媽媽眼神微閃，似有顧慮。秦媽媽走進屋的一舉一動，程毓全部收入眼底，她既有心通過秦媽媽探聽往事，就不會不做一點準備。多年相伴，程毓知道秦媽媽沒騙她，但有事瞞着她。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夫人嫁給老爺後，夫妻情深，兩人從未紅過臉。小姐出生後，也是夫人自己喂養，和老爺一起照顧小姐。夫人身體雖弱，小姐的衣食穿戴夫人從不肯假手于人。小姐三歲前都是跟着夫人住的，後來夫人一病不起，彌留前将我叫到床前，囑咐我和福伯照顧小姐。第二日，家裏傳來夫人過世的消息，我聞訊趕到上房見到小姐時，小姐哭得一顫一顫的，緊緊拽着夫人的手不肯放開，還是老爺将小姐抱走交到我手裏。自那以後，我開始貼身照顧小姐，直到現在。老爺将夫人的遺物悉數葬入地下，我同樣不解。”

“我娘過世以後，我爹有什麽明顯的變化。”

“老爺的起居生活，與夫人去世前一模一樣。不同的是，老爺将小姐從正房挪到西廂。”

之後，秦媽媽絮絮叨叨說了不少程毓五歲以前的生活，程毓印象不深。談話到廚房将早飯送過來終止，程毓收獲不多。

用過早飯，程毓叫人備車，決定回同康坊程家老宅看一看。秦媽媽卻說，同康坊程家老宅雖有管家許達看着，屋子要住人前，少不得收拾一番。程毓回同康坊的宅子，肯定要住一段日子，過去前最好叫人給同康坊程家送封信，讓許達将屋子收拾一番。有一日時間，屋子也收拾得差不多。

秦媽媽的話有理，程毓沒再堅持回同康坊程家，只叫人送了一封信回去。秦媽媽則忙着給程毓收拾東西。

翌日清晨，程毓起了個大早，坐車往京城去。馬車走到城門處，卻被守城的官兵攔下。

作者有話要說： 程毓：看不到評，沒有撒花的日子好憂傷。

陸源：··

作者：夏困夏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