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相遇（二）

陸源說，關悅來不及和程毓說一聲，肯定是看見了重要的人，關悅既能獨身上京，就不會有事。要追上關悅，程毓想想也不可能，便與陸源一道繼續看燈。

前世今生，這還是兩人頭一回看燈。若非如此，程毓不會不顧陸源身體初愈，對陸源提議看燈動心。

前生，程岑對程毓的管教看似放縱實則嚴厲。程岑會讓程毓跟着陸源等人一起讀書，卻不肯教程

毓輕易出門。是以，程岑的童年幾乎是在同康坊程家的宅子裏度過的，除了關悅這個意外出現的同齡同伴，程毓沒有第二個女性玩伴。直到程岑過世，程毓嫁給陸源，才踏出同康坊這一片矮小的天地。

嫁給陸源為妻後，陸源每日忙于公務，鮮少有時間陪她，便是夫妻兩人有時間對飲小酌兩杯，也是在陸府裏面，如燈節這一類節日，陸源通常有公務在身，程毓很少能在這種時候見到他。像今天這樣兩人十指相扣在人群中穿梭，盡賞滿城花燈，共看繁華似錦的時候，在程毓短暫美好的記憶中找不出。

仿佛知道程毓心中所想，陸源貼近程毓的耳邊說道：“圓圓，明年我們還來看花燈。”

程毓以為這是陸源說過的最好聽的情*話。貝齒輕啓，從中吐出一個‘好’。

二人走累了，陸源尋了臨街的小酒坊坐下，叫了一壺米酒并幾樣下酒小菜。看燈也是極耗體力的一件事，程毓習武将近三年，走這一段路不算太辛苦，但之前在賢福居吃的東西，也克化得差不離。

晚間風涼，程毓雖然穿得暖和，到底是在外頭，手仍有些涼。這時候一碗熱酒下肚，一股暖流從小腹處散開，融入身體，直叫她五髒六腑都在熱流中徜徉，舒暢得說不出話來。陸源傷重初愈，程毓不許陸源喝酒，陸源便以茶代酒。

兩人靜坐在酒坊中，圍爐喝酒吃小菜，并不說話，偶爾雙目交彙，千言萬語盡在其中，誰也不願有多餘的話來打攪此刻難得的清淨。外間繁華依舊，小酒坊中兩人仿佛置身世外。

陸源與程毓二人在酒坊中一坐，就坐到了戌末亥初。十五這一日，城中無宵禁，兩人喝了酒，睡意全無。程毓提議走回去，一個時辰的路此刻在她眼中不在話下，陸源欣然應許。

花燈會上的人沒有因為夜色漸濃減少，如陸源程毓這樣攜手游玩，不願歸家的人不少。一路走來，多是成雙成對的男女，笑語宴宴。

“師兄，你看，那盞南瓜雙魚燈做得真好。我以前種過南瓜，從未見過有人将南瓜和魚放在一起做成花燈。”種南瓜是程毓前生的事，那時候種南瓜不為觀賞，只為果腹。

“什麽南瓜，明明是鯉魚戲蓮蓬。”少女不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程毓轉身就見一個身穿銀繡海棠花的鵝黃上襦，下系石青色百褶留仙裙，腰上挂着大紅宮縧的十二三歲少女緩緩走來。這少女與旁人不同，臉上沒戴面具，素着一張臉，未經脂粉塗抹的臉似清水出芙蓉，美得純粹。

程毓聞言，又仔細将那挂起的花燈打量一番，越看越像南瓜，怎麽也無法與鯉魚戲蓮蓬聯系在一起。看少女對花燈的執着，可能是燈的主人，她已經讓人不高興了，何必再惹少女不快，與之起争執。

程毓有避走的念頭，陸源不會強迫她留下，二人轉身要走，卻被少女擋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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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不許走。”

“十二，不許胡鬧，快與這位小姐賠不是，否則下回別想我帶你出來。”來人正是忠毅侯世子付雲恒，付雲恒口中的十二，正是忠毅侯最寵愛的女兒，忠義侯府的十二小姐付蓮蓉。

“大哥，你幫着外人欺負我，回去以後我要告訴爹。”

付蓮蓉被呵斥，滿臉不甘，礙于付雲恒的威嚴，最後不情願地回到付雲恒身邊。換做以前，付蓮蓉絕不會善罷甘休，只是近來她這個大哥嚴厲了許多，做事說一不二，一旦付雲恒下定決心做某事，她就是撒潑耍賴，也改變不了付雲恒的主意。權衡再三，付雲恒舍不得跟着付雲恒出來玩的機會，只好放棄。但要她賠禮，付蓮蓉絕不會開這個口。

“舍妹無狀，驚擾了兩位，兩位海涵。”付蓮蓉給人驕縱着養大，本性不壞，卻不是個肯輕易低頭的，能退一步是付蓮蓉的極限。付雲恒不勉強付蓮蓉認錯，何況攔人一事不大。陸源程毓二人雖然戴着面具，付雲恒觀二人衣着便知，二人不是普通百姓。

程毓不認得付雲恒，陸源對此人知之甚深。藥酒現世，付雲恒派人查程毓時，陸源就确定付雲恒是重生之人。

“無妨，是令妹天真爛漫，心直口快。天色不早了，我與內子出來的時間不短了，先行一步。”

程毓難得聽明白一回陸源話裏的機鋒，天真爛漫可不是不谙世事，心直口快說得難聽點是說話做事不動腦子。不過陸源言語真誠，讓人聽不出他話裏有半點損人的意思。程毓能明白，得益于以前發生過類似的事，而當時陸源諷刺的對象是關悅。

“內子？程毓不是小姑獨處，什麽時候成了你陸重華的妻？”楚信從人群中走來，好巧不巧擋住了陸源和程毓的去路。

楚信比程毓上回見他時瘦了，鴨青色披風将他整個人罩得嚴嚴實實，愈發顯得單薄。楚信是在程毓照顧陸源期間離開程家的，離開時程毓也沒見楚信。

站在一旁的付雲恒聽到楚信的話，目光一閃。陸源，字重華，師從程岑，後與師妹程氏締結姻緣。原來眼前的女子是程岑的獨女，杏林春的主人。付雲恒的目光越過陸源，直接落到程毓身上。

程毓臉上戴着兔子面具，不辨模樣，唯二可見的是那雙澄澈似水的眼與櫻紅的唇。只一眼，付雲恒對程毓是重生回來的最後一絲疑慮徹底消失。不過聖上喜愛的後輩楚信竟然認識程毓，僅憑身形就能一口叫出程毓的名字，到是件有趣的事。

“楚哥哥，你怎麽出來了，你的病好了嗎？”付蓮蓉見到楚信，眼前一亮，從付雲恒身後幾步快

走到楚信跟前。

“我還以為很久見不到楚哥哥你，沒想到會在花燈節上見到楚哥哥。”少女的心思一目了然。楚信有一副好皮囊，很得付蓮蓉這類少女的歡心。付雲恒的祖母是楚家的女兒，忠毅侯付家和楚家是姻親，逢年過節，紅白喜事，兩家都有禮信往來。付蓮蓉與楚信熟識不足為奇。

作者有話要說： 程毓：這是補周一的更新。

陸源：加更、日更，更更未碼。

作者：每到周末總有意外出現，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