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個生日宴會, 西辭是真的不想過。
來的幾家人都不是什麽善茬, 而且個個笑裏藏刀,顯然來者不善。
他跟在蔣明城身後,和那些他完全不認識的人打招呼。
不過一路走來,倒是讓西辭對蔣明城驚訝不已。
這個表面上看上去纨绔不化的公子哥,竟然能将來賓的名字和臉一一對上,而且和人寒暄,毫無生疏感覺。
西辭笑得臉都僵了,在聽完一位賓客大肆誇獎, 蔣明城微微一笑,客套了兩句之後,西辭扯了扯蔣明城的衣袖, 低聲道:“你都認識?”
“認識什麽?”
“我說今天的賓客。”
蔣明城得意洋洋,眼睛往下瞅他, “這有什麽難的, 你小看我這個高考第一的腦子了。”
蔣明城不會告訴他, 為了今天在西辭的生日宴會上表現,他提前兩天背熟了所有賓客的名單, 并将其和照片對上號,為了今天,三天前還找了蔣聿城,虛心學習宴會上的禮儀, 該說的不該說的,該做的不該做的, 力求讓自己舉止得體。
這些說出來,那就太沒面子,太丢人了,實在有損他學霸的名聲。
“小西西,生日快樂!”輕佻的聲音老遠便從大門口傳來,西辭不用看也知道這是宋骁,語氣輕浮,就連這生日祝福的話,也顯得不誠懇。
西辭看他穿着一身西裝,走在人群裏,人模人樣,輕巧藏住了皮囊下惡劣的本質,意興闌珊說了句,“謝謝。”
宋骁站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了西辭一眼,眼底不乏驚豔神色,伸手在西辭頭上拍了拍,意味深長挑眉笑道:“十八了,成年了。”
成年兩個字的瞬間,宋骁眼底的驚豔神色,在一瞬間掩去,打量西辭,如打量一顆打磨璀璨的珍珠寶石,充滿了觊觎的野心。
蔣明城在一側看的直皺眉,宋骁那明晃晃赤、裸裸的眼神都快把西辭給看穿看透了,唯獨西辭還像個沒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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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公子,你好。”蔣明城擠在了西辭和宋骁之間,從路過的侍從那端過一杯香槟,遞給了他,冷笑道:“招呼不周,還望見諒,麻煩一側稍作休息,西辭還有事,一會見。”
“诶,急什麽?”宋骁單手将人攔住,在西辭面前笑眯眯說:“西辭還沒見過我的禮物。”
這麽胡攪蠻纏,也确實是宋骁的風格,蔣明城皺眉,不像之前那麽客氣,像是護着被惡狼盯上了的幼崽,“宋公子的禮物登記去吧,西辭有空會看的。”
“這多不禮貌。”宋骁仍然不松口,湊近了西辭,低聲道:“西辭,生日宴會結束之後,我有個寶貝,想親自給你看看。”
說這話時,宋骁語氣極其暧昧不明。
但西辭已經習慣了宋骁滿口的胡言亂語,總要在自己身上占便宜,眼神飄忽朝外時,見着門口身影,探頭往裏看。
西辭微微一笑,繞過宋骁,朝胖子走去。
這次的生日宴會,西辭怎麽可能會忘記胖子,高考成績出來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和胖子見面。
剛才離得遠了沒看清,離得近了西辭這才發現,胖子竟然瘦了!
臉沒有之前那麽圓潤,消瘦了一圈之後,看起來像洩了氣的皮球,已經能看出五官的輪廓。
西辭站在胖子面前,上下打量他許久,胖子笑着揍了他一拳,“大壽星,不認識了?”。
西辭朝後踉跄一步,這才笑道:“行啊胖子!瘦了!”
胖子在下決心減肥之前,收到了西辭的邀請,說是邀請他參加自己的生日宴會。
生日宴會這種場合,胖子是絕對不能還以之前那胖得流油的形象出現的,請了私教,制定了運動計劃以及對餐食的控制,成功在半個月的時間內,瘦了三十來斤。
三十斤對于一般人來說很多,但是對于胖子這基數大的人而言,只能算是成功的一小步。
或許是覺得胖子沒有造成多少的危機感,蔣明城強行将宋骁拉走了。
“西辭,上次我還沒謝謝你,幫我爸和蔣先生搭橋呢。”
上次在一線居替胖子他爸牽線搭橋的事情,在雙方達成愉快的合作關系後,西辭早抛諸腦後,忘得一幹二淨了。
“沒事,我沒做什麽,就說了兩句話而已,別的事辦不好,但是動動嘴皮子的事,還是行的。”
胖子沒有多說,但他記得,記得西辭為他做過的這一切。
西辭懶懶靠在樓梯口的樓道下,看着三三兩兩的賓客從外走進,端着手裏的飲料喝了口。
胖子見着了,頭皮發麻,“西辭,你這應該不是酒吧……”
西辭看了眼手裏的紅色飲料,明白胖子什麽意思,“西瓜汁,你想什麽呢?”
“吓死我了,我現在一見你喝這種飲料就後怕,”胖子心有餘悸,“喝兩次,兩次你都……”
西辭斜眼看他,眯着眼問他,“上次在海濱度假村,你應該也在吧,我喝醉後發生什麽事了?”
“那天你喝醉了……”
“等等,”西辭琢磨了一會,加了一句,“如果我發酒瘋或者看起來又蠢又傻,你還是別說了,我不想知道。”
“當時也沒什麽,就是吐了,還吐人身上了。”
“吐人身上了?誰?”
提起這個,胖子誇張笑了起來,“吐你哥,還有一個叫什麽來着我不記得了,特別是那個宋骁,你吐得他臉都白了。”
這事西辭沒什麽印象了,其實是喝醉酒以後所發生的事,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大廳又進來兩三個人,西辭目光注意到那人身上,伸着脖子瞅他。
順着西辭的目光看過去,胖子努嘴,“喏,就是那個人。”
是他?
元慎目光越過重重人影,最終定格在西辭身上,并沒有多說,只是遙遙沖他微笑示意。
西辭正準備朝他走過去,元慎突然對身邊的男人說了兩句,那男人聞言,朝西辭方向望了過來。
四目相接時,西辭眼瞳猛地一凝,心跳加速,腳步下意識的朝後踉跄幾步,側過身,似乎是想遠離那男人的視線。
西辭腦海有短暫的迷茫。
下一秒清醒。
霍成瑜?!
他上輩子這個時候不是沒回國嗎?為什麽現在回國了?
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上輩子,蔣聿城死了,在監獄的顧又臣他沒去見過,回國之後的顧南歌他也沒有見到,高考之後,他就出國了。
而這輩子,自從他救了蔣聿城之後,好像所有的運行軌跡都随之改變。
所以這輩子霍成瑜的回國,是自己蝴蝶效應導致的結果?
西辭側眼朝元慎方向望過去,竟然發現霍成瑜以及元慎正朝他這邊走過來。
砰——
砰砰砰——
心跳漏了半拍,随後急促的心跳聲在耳邊炸響。
西辭眼睜睜的看着兩人,來往的人影成了虛幻的影像,四周嘈雜的聲音瞬間轉變成了混雜的白噪音,聽着聽着,嗡一聲,就聽不見了。
胖子見西辭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看了眼元慎方向,又看了他一眼,“西辭,你怎麽了?”
西辭連自己說話的聲音也聽不太真切,語氣虛浮,“沒、沒什麽。”
話音剛落,遲遲未曾露面的蔣沉壑從二樓下來,西裝革履,手邊挽着穿着白色拽地長裙的元皎。
而正在此時,霍成瑜與元慎腳步停下,看向了蔣沉壑與元皎。
“很高興各位能來到蔣家,參加西辭的生日宴會,”蔣沉壑的目光望着一側的西辭,“西辭,十八歲,已經成年,叔叔祝你健康快樂,祝你從今以後所有的願望都能實現。”
四周的目光不是令西辭寒顫的來源,而是不遠處,那個叫霍成瑜的。
“謝謝蔣叔叔。”
蔣沉壑說完,将目光收回,握着元皎的手,“還有一件事也想請在場的各位做個見證,”說着,蔣明城拿出一個鑽戒,說道:“我想給我身邊的女人,我的妻子元皎,一個婚禮,一個家。”
話音剛落,大廳一側角落裏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仿佛已經忍耐多時。
“不知道蔣先生有沒有了解過,重婚罪?”
這聲音低沉,卻極具穿透力,只一句話,便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循着聲音找人。
西辭這才注意到,離自己不遠的地方,顧又臣一直站在陰影處。
而他一直沒發現!
西辭喃喃,“爸爸……”
蔣沉壑望着陰影裏看不清樣貌的男人,不确定地問道:“你是?”
顧又臣端着手裏已經空了的酒杯,從陰影裏走出,擡眸看着元皎,淡淡道:“我是你身邊那位元女士的丈夫,我姓顧。”
丈夫?
元皎來海濱這麽多年,知道她離異帶着孩子,但從來沒人知道,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
在場的人紛紛交頭接耳。
而顧又臣這句話,顯然不僅是讓蔣家人下不來臺,就連元皎,也下不來臺。
元皎神色淡漠,回應,“顧先生,我和你早就簽了離婚協議,我不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任何的協議關系。”
顧又臣聞言,一步步朝着元皎方向走去,步履輕松,在無數的目光注視下仍然游刃有餘。
“八年前,那個離婚協議書,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