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如同隔着一面鏡子, 兩張同樣的臉, 一樣的衣服,不同的是臉上的表情,與手上血淋淋的水果刀。
西辭臉色猛地一白,冷不防踉跄後退一步,心跳在閃着寒芒的水果刀下幾乎驟停。
顧西辭手持着水果刀,蔑視望着他,嘴角勾着一抹嘲弄似得笑意。
“不跑?”
西辭強行鎮定下來,目光勇敢相迎, “有一種犯罪心理,罪犯特別喜歡看自己手裏的獵物驚慌失措後倉皇逃生的樣子,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你不覺得很有趣?”
薄薄的刀刃被顧西辭貼到了西辭臉上, 冰涼刺骨的錯覺透過皮膚觸覺傳回大腦,西辭背後一涼, 全身發毛。
顧西辭自顧自道:“我就喜歡看你驚恐的樣子, 那種掌控人生死的快感, 讓我很快樂。”
“很快樂!?”西辭顫栗,繼而厲聲道:“顧西辭, 你瘋了嗎?!”
“瘋?”顧西辭逼近,輕薄的刀刃将西辭臉頰摁得凹陷下去,勒出一道刀刃的痕跡,眼看就要割破白皙的皮膚, 流出猩紅的鮮血,但下一秒, 顧西辭停了手,冷笑道:“還差一點。”
西辭深吸了口氣,目光下移到自己臉頰上的刀刃上,沉聲道:“顧西辭,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談?談什麽?談我們如何和平共處?還是談一三五你出來,二四六我出來?你同意,外面的人同意嗎?”
“只要你願意,我會說服爸爸和哥哥的。”
顧西辭冷冷嗤笑一聲,将刀從西辭臉上挪開,一點一點往下,頂在西辭喉結處,“說服?你以為你是誰?五歲那年,十歲那年,還有剛才,你們說的話我全聽見了,你讓我相信?五歲那年我就不相信任何人了,你讓我相信你?憑什麽?”
西辭沉默。
顧西辭又笑道:“相反,我只要稍稍用力,用這把刀輕輕劃破你的喉嚨,我就能占據這具身體,和你談,只會白費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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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辭的話,讓西辭眉頭不由自主緊蹙,即使是一樣的面孔,此刻他也沒了在照鏡子的錯覺。
明明是一個陽光帥氣的少年,病态的想法和詭異的神情,卻讓他看起來極其的可怕。
他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到現在,他有那麽一點點理解顧南歌所說的,你沒辦法拯救他這句話。
你沒辦法和一個偏執變态的犯罪心理說道理,更沒辦法讓一個誤入歧途的成年人回頭是岸。
顧西辭手下漸漸用力,刀鋒抵在皮膚上冰涼刺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西辭幾乎覺得,下一秒,刀刃就要割破自己的喉管,鮮血直流。
西辭後背冷汗越來越多,全身肌肉緊繃,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顧西辭。
“你的眼神很有趣,好像在提防我,卻又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着。”
“你殺了我也無濟于事,你也逃不掉。”
“逃不掉?”顧西辭望了他很久,倏然笑了起來,“是,确實逃不掉,那麽多人為你保駕護航,我怎麽可能逃得掉?你敢來和我談,不就是仗着人多勢衆?”
西辭聽他這麽說,豁出去了,沉了口氣,目光直視,無害的目光硬生生被他擠出淩厲的神色,“那你到底要不要談?”
這次換顧西辭沉默。
沉默代表着動搖。
顧西辭嘴角劃過一抹嘲諷的笑意,将刀從西辭喉嚨上移開,“不要覺得自己很偉大,像救世主,你能被他們喜歡,是因為你活成了他們喜歡的樣子,如果哪天你成了他們讨厭的模樣,他們也會像對待我一樣,對待你。”
顧西辭兀自往前走,“我知道他們不會放過我,就算他們答應了你,總有一天也會反悔‘殺死’我,就像很多年前一樣,他們本來就是這種言而無信的人。”
說完,顧西辭停頓在原地,回頭看他,“我今天放過你,是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對你動手,他們也不會放過我,但是你記住,現在不是十三年前,想要‘殺死’我,沒那麽簡單。”
漸漸,顧西辭的背影消失在一陣強烈的光亮中。
巨大的旋渦四面八方襲來,西辭驚恐望向四周,頭頂一個響亮的聲音傳來,“西辭,睜開眼睛,醒過來。”
西辭猛地清醒。
“沒事吧。”霍成瑜看着他,凝眉的模樣西辭很熟悉。
西辭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全是汗。
“我沒事。”
“你和他談得怎麽樣?”
西辭朝顧又臣方向望過去,眼神飄忽。
顧又臣看他眼神,登時明白了,“沒事,不會有事的-->>
。”
顧南歌問霍成瑜:“霍醫生,西辭這個情況,應該怎麽辦?”
“人格分裂其實是一種精神疾病,需要服藥和心理治療,而現在不是五歲時候,人格的思想已經足夠成熟,相當于是一個完整的個體,這種情況下想要完全治愈,很困難。”
西辭突然道:“想要完全治愈很困難?那也就是說,他也無法完全治愈我?”
“這樣說也沒錯。”
西辭心裏有了計較,但還是把自己心裏的疑問問了出來,“那之前他為什麽能夠控制我,繼而占據這個身體。”
霍成瑜道:“意志力不堅定,而且是在你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所以他輕而易舉奪取身體的控制權,簡而言之就是說,誰意志力強,誰更容易奪取控制權。”
“那也就是說,他下次想搶奪身體控制權,就沒那麽容易了?”
“可以這麽說。”
西辭松了口氣,對顧又臣道:“爸,你聽見了?霍醫生說了,以後他想奪取身體的控制權沒那麽容易,而且,完全治愈也很困難,所以,以後你不用擔心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顧又臣說:“既然你有把握,那爸相信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萬一有什麽事,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
“您放心吧,我會的!”
沒過多久,元皎打了個電話過來,問他什麽時候回來,西辭一邊看顧又臣臉色一邊小聲回複說快了。
挂完電話,西辭起身尴尬笑道:“爸,我先……回去了。”
“讓南歌送你,別讓你媽擔心。”
不等顧南歌起身,霍成瑜站起身來,“我正好順路,我送你回去吧。”
西辭略想了想,也就應了。
但到底是好幾年沒見,一路上氣氛有些沉悶,西辭有些話想問他,但每每話到嘴邊,又問不下去了。
“想說什麽?”霍成瑜看西辭欲言又止,笑問道:“幾年不見,這麽害羞可不像你。”
西辭尴尬笑了笑,其實有件事他真的很想問他,霍家産業在那,為什麽一心研究心理學。
上輩子西辭不知道顧西辭的存在,以為霍成瑜對心理學的研究全屬于熱愛,可現在他想親口問問他。
“成瑜哥,你是什麽時候接觸心理學的?”
霍成瑜細想了一會,“十五歲的時候吧,怎麽了?”
西辭臉上的笑容僵硬在臉上,霍成瑜十五歲的時候,他還沒跟着元皎進霍家。
不是因為自己學的心理學,西辭心裏難免有些洩氣。
“沒什麽,我只是覺得好奇,随便問問。”
霍成瑜從喉嚨裏發出嗯的聲音,目視前方,不再說話。
很快,蔣家到了。
臨下車前霍成瑜囑咐他,“如果有任何的不舒服或者是不對勁的地方,馬上聯系我。”
西辭點頭,“我會的。”
沮喪的情緒一般來源于事情沒有達到自己預料,對于西辭而言,霍成瑜學心理學不是因為自己,莫名的,有些不太舒服。
甚至于讓他胡思亂想的覺得,霍成瑜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對他這麽好,全是因為自己是他的病人。
想起上輩子霍成瑜死死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上的力道,西辭恍惚地想,如果是真的喜歡他,怎麽會用幾乎掐死自己的力道?
不對。
他确實是死了。
但究竟是死在霍成瑜手裏,還是顧西辭手裏?
上輩子的事西辭不得而知,望着霍成瑜的車消失在路的盡頭,嘆了口氣,興致缺缺走進別墅。
天色已經很黑了,在大門和別墅中間的草地上,站了一個人。
西辭心不在焉,也沒怎麽注意,走近了猝不及防聽到一聲冷哼,“和元阿姨打電話的時候說和你爸在一起,晚上卻是坐別人的車回來的,一天到晚你有句真話嗎?”
西辭覺得蔣明城說話陰陽怪氣莫名其妙的,但聯想到蔣明城替顧西辭背黑鍋一事,猜測或許是蔣明城心裏有氣想發洩,只好解釋道:“吃飯的時候遇到成瑜哥,所以搭便車回來。”
“成瑜哥成瑜哥……好幾年沒見了還叫的這麽親熱,”蔣明城一聲冷笑,“下次別想我再替你頂包,讓你成瑜哥幫你解決好了。”
下次?
西辭凝眉,蔣明城這話說的像是在咒自己似得,實在不愛聽。
舉起兩個手指頭,對蔣明城道:“你記住,你還欠我兩個條件!別想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