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護食
原本林信跪坐在地上,認認真真地翻看竹簡。
後來顧淵斂了氣息,無聲無息地走到他身後,俯身靠近,雙手一摟,就把他抱進懷裏。
燭光一晃,林信被他吓了一跳,險些驚叫出聲。
反應過來之後,狠狠地踩了顧淵一腳,還想要掰開他的手,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摔在地上。
可惜只有第一步成功了。
他踩了顧淵一腳,卻沒能掰開他的手,主要原因是顧淵抱得太緊了,而且林信低頭的時候,看見他的衣擺,已經認出他了。
林信轉頭看他,無奈道:“顧仙君,你做什麽?”
他方才在寶塔上抿了一口清酒,說話時還帶酒氣,其實不怎麽好聞。
他自個兒也知道,于是他朝顧淵面上,吹了口氣。
他笑着看着顧淵,等着他嫌棄地推開自己,結果顧淵非但沒動,抱着他的手臂還收緊了。
好像是有點不太對勁,他這顆石頭心也反應過來了。
林信推了他兩下,佯怒道:“你魔怔了?”他拿出別在腰帶裏的小竹哨:“我吹哨子了。”
顧淵沒攔他,林信吹了兩聲,然後把哨子往地上一丢。
這是在魔界,報仙界的警沒用。
顧淵輕笑,還是怕吓着他,便稍稍松開手,把他重新放回竹簡前:“多謝你。”
“不客氣。”林信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繼續看竹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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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淵在他身邊盤腿坐下,陪着他一起看竹簡。
林信看了兩卷竹簡,只覺得毫無頭緒,苦惱地抓了抓頭發,轉頭對顧淵道:“這上面說,仙君入魔,常常伴随着眼睛變色,指甲變長的症狀。有些妖魔盛怒之下,眼睛也會變色。你自己診斷一下,你屬于哪一種?”
顧淵搖了搖頭。
“你這個人真是……那你覺得……”林信無奈,“算了,不問了,還是我幫你看吧。”
他把散落在地上的竹簡收拾好,交給顧淵抱着,執着蠟燭,回到九層塔的一樓。
林信準備再找些東西,就回去了,結果他二人才走下木梯,便聽見塔門外一陣響動。
他吹了蠟燭,拉着顧淵重新躲到樓上去。
門開時,紅衣裳的女子斂袖走進,身後随從道:“大人,林仙君就進了這兒。”
宿歡揮了揮手,上下看看,四處漆黑一片。
“行吧,我去找他。爾等守在門前,不要放他出去。”
她一面往裏走,一面輕聲喚道:“林仙君?小九?九兒?”
林信躲在暗處,暗叫糟糕。
轉身要跑,卻被顧淵拉住了,顧淵用神識問他:“‘小九’是誰?”
“小九是我……”林信語無倫次,“不是,我不是小九,是她一心想讓我給她當小九。”
林信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他問顧淵:“如果對象是我的話,可以幫我個忙嗎?”
顧淵點頭。才點了一下,林信就迅速上前,把他按在牆上,扯了扯他的衣裳——沒扯開,于是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裳。
原來是這麽幫他。
顧淵原以為,林信是讓他把宿歡給打走,他都聚氣到掌了,結果林信來扒他的衣裳。
一開始沒對上頻道。
他将手中的竹簡都丢到地上,一只手抱着林信的腰,另一只手護着他的腦袋,兩個人就調了個位置。
顧淵把林信按在牆上、抵在樓梯的角落裏。
竹簡散落一地,林信手中的燭臺落地,滾動了一陣,一級一級的掉下臺階,發出的聲響,意外地與林信的心跳聲合上了。
宿歡自然也聽見了此處的動靜,朗聲問了一句,便要上前查探。
那時林信的注意力還全部都在燭臺上,顧淵站在他面前,腳尖抵着他的腳尖,垂眸看他。眼神意味不明,分明不是看朋友的姿态,他也不曾發覺。
聽見身後宿歡的腳步聲,顧淵面色一凝,原本護在他腦袋上的手向前,撫上林信的面頰,用拇指指腹按了按他的唇角。
林信唇紅齒白,就算被他按在陰暗的角落裏,也很好看。
還沒親上,林信才終于從燭臺上回過神來,一把捏住顧淵的嘴,把他捏成扁扁的鴨子嘴。
他磨了磨後槽牙,用神識道:“這個不行。”
又吓着他了。
顧淵将別的什麽心思都藏好了,如尋常一般,很聽他的話,點了點頭。
這回為了防止林信再捏住他,顧淵把他兩只手攏做一處,用一只手按住了。
他原就比林信高一些,林信平素不覺,還習慣勾他的脖子。
唯有此時,林信在他面前才有些局促,仿佛又看見他的眼睛變作赤金色一般,莫名的有些慌張。
他說了不行,顧淵也沒有再想親他。只是靠近了,一低頭,就湊到他的頸邊。
這動作也不是沒有做過,上回他也把腦袋埋在林信頸窩裏了。只是上回隔着衣裳,這回是林信自個兒把衣裳給扯開的。
顧淵的呼吸打在他頸邊,林信倒吸一口涼氣,吓得閉上了眼睛,開始胡思亂想。平時也沒有注意顧淵的牙齒尖不尖,他會不會是食人魚,要是把他的脖子咬斷了這麽辦。
結果也不疼,顧淵很輕,仿佛只是蹭了蹭。
林信松了口氣,正巧宿歡也上了樓。
顧淵低着頭,背對着。林信便與宿歡打了個照面。
乍一見,宿歡也被吓住了,後退兩步,連忙要走:“對不起,打擾了。”
林信再松了一口氣,結果這口氣才送到一半,頸上就傳來鈍鈍的疼痛感——
顧淵咬他!
猛的一下,林信疼得眼淚都要下來了:“你做什麽?人都走……”
宿歡走到一半,忽然覺得不對,轉頭又回來了:“不對啊,林仙君,你不是要和尊上成親的嗎?你怎麽在這兒同別人……”
林信也顧不得疼了,随口胡謅:“實不相瞞,其實這位才是我的真愛,我和他兩心相通,老早就在一起了。一開始是你把我給綁回來的,我原本就不願意……”
說到“兩心想通”時,顧淵吻了吻林信被他咬了一口的地方,然後游走向下,将人捂得嚴嚴實實的,只抱在懷裏親。
宿歡仍不死心:“哥哥可以,姐姐當然也可以!”
林信無奈道:“你不行的,他……”
他獨占欲強,簡單來說,就是他護食。
林信說這話時,顧淵攏了攏他的衣裳,回頭冷冷地瞥了一眼宿歡。
顧淵皺了皺眉,像野獸不耐煩地皺了皺鼻子。除了林信站的那個角落,塔內四處都散布開駭人的威壓。
宿歡幾乎要跪到地上去,道了一聲“得罪上神”,就連忙逃走了。
林信不覺,疑惑道:“她怎麽就走了?你把她吓走了?”
顧淵已經能很熟練地騙他了:“她說祝我們終成眷屬,然後就走了。”
“我怎麽沒聽見?”
“你在走神。”
“我沒有。”
“有,我親你的時候,你走神了。”
顧淵說得很認真,說得他自己都快信了。
林信卻沒再糾纏走神的事情,他正色道:“今日之事,不許說出去給別人知道。”
“為何?”
“我……”林信叉腰,“六界之友林信被按在牆角親,你覺得合适嗎?”
顧淵亦是正色道:“只要對象是我的話,我覺得合适。”
林信面上一紅,捂着脖子:“你是食人魚,你咬得疼,不合适。”
他前兒個還是美人魚呢,現在就變成食人魚了。
這麽一鬧,林信也沒心思再找什麽竹簡了,他把找到的竹簡收拾收拾,便要回去。
顧淵就咬了他一口,林信一顆石頭心,忽然之間,竟也有些臊得慌。回去路上,與顧淵離得遠遠的,也不說話。
顧淵徹底解決了情敵宿歡,心情不錯。單手接過他手裏的竹簡。
林信回過神來,眯起眼睛看他,問道:“你是不是扮豬吃虎了,套路我了?”
“沒有。”顧淵答道,“我是魚。”
林信與他待在一塊兒這麽久,他石頭心又通透,早該看出來了,顧淵這人,好像是有點黑心,有意無意的黑心。
而這段日子與林信待在一起,顧淵也算是看明白了。
那些一見面,就直接跟林信說“信信信信我愛你”的,基本沒戲;還有那些一上來就直接上手用強的,也基本沒戲。
林信是石頭心,給他知道了一點喜歡傾慕的心思,他心裏覺得麻煩,又不好意思浪費別人的時間,所以他會直接把旁人的那點兒心思給撲滅了、撚沒了。
最後把人全都變成他的朋友。
顧淵于他,因為心思藏得深,所以還在做朋友,所以也還在他身邊待着,沒有被他趕走。
石頭心察覺不出小心思,他要當事人親口跟他說了,他才會明白,才會把火苗給撲滅。
既絕情又讓人恨不起來。
顧淵生怕自己與他做不成朋友。
這天晚上,林信與顧淵坐在榻前泡腳。
因為前幾日,林信看他眼底有些烏青,斷定他睡得不好,所以這陣子,他都帶着顧淵睡前泡腳。
木盆裏的熱水漸漸變溫,林信合上小話本。
林信試探道:“我今晚去隔壁房睡。”
顧淵神色微動,卻也沒有說話。
因為顧淵沒有發表反對意見,他二人今晚就分房睡了。
深夜時,林信在隔壁房裏躺着,将睡未睡的時候,顧淵輕手輕腳地走到榻邊,推了推他:“林信,你不在我睡不着。”
林信将要睡着的時候,最好說話。他為了睡覺,什麽都會答應。
所以他一開始說分房睡的時候,顧淵沒有立即拒絕。
果然,林信哼了兩聲,往裏邊挪了挪,還把枕頭分給他一半。
顧淵上了榻,就躺在他身邊,轉眼看見林信微微張開的嘴唇。
把林信按在牆角的時候,他說這裏不行。
顧淵翻身靠近,印了印他的雙唇。
不像咬他的脖子時那樣,沒有多餘的動作,大約只是碰了碰。
所幸是朋友,他才能和林信睡一張榻。
也正因為是朋友,他每回都忍得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