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喜果
為了豺狼的事情,林信想要求求自己師父玉樞仙尊。
因為天晚了,恐怕不便打擾,他便先給大師兄司懸傳了音訊。
還沒有得到回信的時候,顧淵攥着手裏林信遞過來的糖塊兒,卻忽然問他:“林信,我能親你嗎?”
林信愣了愣,然後從他手裏拿回自己的糖,微笑問道:“是因為我開你的玩笑,所以要報仇,是嗎?”
顧淵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想,只好否認道:“不是,是因為很想。”
林信卻問:“很想嗎?”
“是。”
“不行。”林信抹了把臉,“現在不行,時機不對,現在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我們好像也沒有那麽熟悉,你克制一點。”
他試圖說服顧淵,也試圖說服自己。
但是很快就動搖了。
“如果你很想的話,那也……”
後面那半句話不是被打斷了,而是林信沒說下去。
顧淵得了默許,一手箍住他的肩,一手捏住他的下巴。
林信失笑:“這個是我很早之前教你的吧?”
顧淵沒有說話。
溫熱的呼吸交錯的時候,林信舉起自己的雙手,擋在他二人中間:“圓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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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可能有一點心理創傷後遺症,我總是想吹哨子。”
才認識的時候,顧淵想要親他,他勇敢地拿起了法律武器保護自己。
吹響竹哨,喊仙界執法局來。
顧淵想了想,默默地從懷裏拿出那捆拇指粗的紅繩。
林信一看那繩子,就往後退:“算了,還是不親了。”
他怕繩子磨手,拇指粗的紅繩,一看就很硬。
“呀!喂……”林信被抓過去,摁住了,“我把哨子給你吧?別用繩子?”
于是就變成了——
顧淵一只手摟着他的腰,手心裏還順便攥着一個竹哨子,一只手扶在他的後腦上。
溫熱的呼吸再次交錯的時候,有一個暴躁的聲音從空中傳來:“不可以。”
吓得林信從顧淵身邊迅速彈開,還罵了一句。
那是一句顧淵從沒聽過的話。
林信緩過神來,才反應過來,那句“不可以”,是他大師兄司懸回他的信。
他問師兄能不能現在去找師父,師兄回他說“不可以”。
很快的,大師兄的第二封音訊也來了。
這次的回信顯得沒有那麽惱火了。
“師父睡了。”
林信嘆了口氣:“那就只好明日再去找師父了。”
被他這麽一攪和,好像做了什麽壞事被抓了個現行,林信的石頭心跳得飛快。
他捂着心口,對顧淵道:“天晚了,我先下去了。”
還是沒親上,顧淵想了很久,到最後還得繼續想。
他應了一聲,沒有起身,與林信一起下去,而是端坐在原地,在林信還沒有在屋頂上站穩的時候,對他說:“林信,哨子還你。”
“哦,好。”
林信回頭,看見他朝自己伸出一只手。
魔界沒有月亮,四處都黑黢黢的,看不清楚。
他自然以為竹哨在顧淵的手裏,伸手去拿,卻除了顧淵有些冰涼的手,別的什麽也沒有摸見。
顧淵握住他的手,趁他在屋頂上站得不穩,把他往自己這裏拽了一把。
他穩穩地抱住林信。
但是林信卻很別扭地坐在他的腿上:“我從前沒有教過你這個吧?”
才蹭了一下,林信就像魚一樣從他懷裏溜走了。
他用靈活的肢體完美地完成了這次表演。
次日清晨,林信一早就去了仙界太極殿。
在門外等到師父玉樞仙尊的早課結束,他敲了敲門,還是師父親自來給他開的門。
同師父把所求之事都說清楚了,玉樞仙尊認認真真地聽了,點點頭。
“好,為師就幫你去問問昆侖山的徒衆。如果有線索,為師再幫你繼續追查下去。”
林信笑着給仙尊作了揖:“多謝師父。”
“不過——”玉樞仙尊頓了頓,道,“這種情況,為師估摸着,或許是昆侖山的某個道長,看出他是妖魔,把他收了,所以昆侖山上下都不再提起此事……”
“不會的。”林信搖搖頭,“我也認得昆侖山的一個道長,他雖然以降妖除魔為己任,但是弄錯了善惡,也會很認真地道歉的。”
他說的是枕水村的老道長。
玉樞仙尊含笑點頭:“你說得對,可是追查到最後的結果,也有可能是那個人他已經死了。”
林信想了想,最後道:“那我就不告訴阿嬷了。”
“為師的意思是問你,如果找到最後,是一場空,你會不會後悔?”
林信沒有猶豫,篤定道:“不會。”
玉樞仙尊仍是笑着,彈了一下他的額頭:“果真是石頭心啊,石頭心。”
林信揉揉額頭:“要是沒有別的事情的話,那徒弟就先告退了。”
“嗯。”仙尊擺了擺手,“去吧。”
林信退出宮殿,掩上門。
顧淵就在外邊等他,見他出來,便朝他招了招手,讓他過來。
兩人并肩而行,林信嘆了一聲:“師父也沒有把握,我想……要在四天之內找到人,應該不會太順利。”
顧淵揉揉他的腦袋。
其實人各有命,目前這種狀況,未必不是最好的結局。
林信做神仙做了這麽久了,也看開了一些。
不過也就是一些而已。
他想了想,又道:“阿嬷只有四天了,我得去魔界待一陣子,陪她一會兒。”
他看向顧淵,便是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的意思。
顧淵道:“我同你一起去。”
“那我現在回家收拾行李,你也……”林信忽然想起,“哦,你沒有行李。”
上回去魔界,顧淵看他的話本子,吃他的零食,還穿他的衣裳。
林信問道:“那你還穿我的衣裳?”
“好。”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
“可是本君是在說‘好’。”
“行吧。”
無名山山腳下的宅子前,懷虛靈君正在門前候着。
見林信回來,連忙迎上前,做了個揖:“仙君。”
林信有些疑惑:“你在等我?”
“昨日來與仙君商議蠻娘的婚事,仙君不在,想是昨日我來得不夠早。今日一早,又來叨擾了。”
“昨日我被事情絆住了腳,所以抽不開身,不是怪你來遲了。”
林信說完這話,才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這事情怎麽就錯在他身上了?
懷虛靈君面色不改,又問:“仙君今日可有空閑?不知是否……”
“今日……”林信有些為難,又問,“娶妻的禮單準備好了麽?”
倒也不是他要收禮,林信預備這些東西,加上自己攢的那些,給蠻娘做陪嫁的。
懷虛靈君從袖中拿出一折禮單:“仙君。”
“日子拟了麽?”
懷虛又拿出一張紙:“蔔卦定了幾個日子,最終抉擇,還是要林仙君來定。”
“好,我挑好了就告訴你一聲。”
林信同他客氣了兩句,便進了門。
他一日未歸,三只小貓一見他,全都撲上來扒住他的褲腳。
林信帶着滿腳的貓,寸步難行。
先與蠻娘簡單說了魔界的事情,蠻娘亦道:“魔界那邊的事情急一些,仙君還是先過去吧,我這兒不要緊,我去幫仙君收拾東西。”
然後,林信把驿站主人游方送給他的兩尾魚遞給她:“阿姐和三只喵吃吧。”
“又是仙君的朋友送的?我們小奴最喜歡吃這種魚了。”蠻娘想了想,“不過也挺麻煩的吧?仙君還是讓他以後不要再送了。”
“我的朋友阿姐又不是不知道,都很好的。”
林信把三只小貓往懷虛那邊推了推:“去吧,去找爹爹玩兒。”
他回房去收拾東西,顧淵同他一起。
顧淵站在一邊,在他床前的方案上,看見一個姑娘家的繡簍。
繡簍應該是向蠻娘借的,繡簍裏裝着的衣裳,是他的衣裳。
顧淵上前看了看,被雷劫劈壞的銅錢大小的窟窿,林信想要用刺繡給補起來。
不過他不會針線活,弄了好幾日,衣裳上一直都只有一條魚尾巴。
林信在他身後,幽幽道:“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
顧淵面不改色:“這就是本君的衣裳。”
“哦。”
顧淵問道:“為什麽總是只有一條魚尾巴?”
林信當然不會說是因為他繡了拆,拆了繡。
他抱着手,站在顧淵身邊,理直氣壯道:“本來就只有一條魚尾巴啊。”
“那魚頭呢?”
“吃掉了。”林信指了指還沒繡好的地方,“我準備在這裏繡一個貓腦袋,魚頭還有魚身都被貓貓頭吃掉了,只剩下一個魚尾。你看這裏還有水花,就是魚尾巴痛苦掙紮的時候濺起的水花。”
顧淵忽然感覺尾巴一疼,連忙放下衣裳。
林信收拾東西回了魔界,在吳婆婆的面館外邊張望。
顧淵問道:“為什麽不進去?”
“我原本不常來魔界,我要是總在魔界晃悠,阿嬷會發現有問題的。”林信笑了笑,“其實她可精明了。”
今日的面館裏依舊沒有客人,只有柴全陪着吳婆婆聊天兒。
他二人倒真像是失散已久的母子,血緣裏與生俱來的那一份親近。
林信看了兩眼,正準備離去,卻被吳婆婆看見了。
吳婆婆朝他招招手:“信信,你怎麽又來了?”
林信看了一眼顧淵,用眼神表示——我說的對吧。
林信走進去,将兩盒蜜餞幹果放在她面前:“我阿姐要成婚了,我來魔界送喜果。”
吳婆婆笑了笑,點頭道:“恭喜呀。”
再待了一會兒,林信借口要去別家送東西,便離開了。
他與顧淵回了滿是青鳥的驿站。
驿站主人游方就算是一個人在驿站裏,也披着黑鬥篷,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他們去時,游方正在櫃臺上寫信。
見他們來,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林信将同樣的兩盒蜜餞幹果放在他面前:“我阿姐要成親了,她出不了仙界,讓我多謝你的那幾尾魚,請你吃喜果。”
筆尖一頓,很快又恢複尋常,游方仿佛沒聽見似的,繼續寫字。
做了這麽些年朋友,林信也知道他的脾氣,沒有再管他,同顧淵出門去了。
晚上回來時,他看見那兩盒蜜餞還放在原本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