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幾日辛夷都是剛入夜便換了衣服去椒房殿見晏理,待到天将亮時再回到望春丄宮,小睡片刻後起床梳洗,接着乘肩輿去椒房殿請安。雖然有些累,但因着能與晏理多相處些時間,辛夷對此甘之如饴。

今日亦是如此,只是當辛夷返回望春丄宮時,卻發現宮丄內的氣氛有所不同。進了內殿,只見一華服男子正撐着頭看向辛夷,他正是聖人秦章。

“辛貴妃去了何處啊?”秦章語帶怒氣,表情陰郁地問道。

“沒去哪。”辛夷嗤笑一聲,便像無事發生一樣坐到鏡前自己绾發梳妝了。

“沒去哪?呵,你可是徹夜未歸啊,難不成還是朕看不見你麽?”秦章跨了兩步走到辛夷身後,奪過她手中的梳子摔在桌上,“朕在跟你講話,這算什麽樣子!”

“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辛夷冷冷地回頭看了一眼秦章,“你若是瞧我不順眼,随便尋個理由把我殺了便是,少想着從我這得些什麽你想聽的話。”

“你……!”秦章怒極反笑,又打量了一番辛夷,“瞧你這臉色,是了,昨夜你一定是去見了你私通的那個人。”

“……”辛夷皺眉,“私通?真是可笑。你若這麽想,便去查吧,倘若你能揪出那個我私通的人,我便在你面前俯首認罪。”

“你以為你擺出這幅樣子就能騙過我嗎?”秦章伸手掐住辛夷的脖子,湊到她眼前說,“既然如此,那我便查個徹徹底底!”

“陛下可要查仔細些。”辛夷冷笑,将指甲狠狠扣進秦章的皮膚,他吃痛、便不由得松開了手。随後辛夷站起身來,走到床邊,“妾要休息了,陛下請回吧。”

“休息?別做夢了,昨夜沒能臨幸成你,正好現在有時間……”秦章傾身把辛夷壓在床丄上,正待做下一步時,辛夷卻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現在可是快要早朝的時間了,前些時日陛下就沒去早朝,今天難道還要晾着大臣們不成?”辛夷飛起一腳将秦章踢下床去,随後一腿屈膝立在床丄上,另一腿則在床邊垂下,“但就算陛下想做那耽溺美色的昏君,妾可不想做那誘丄惑君王的妖妃。”

秦章扶着額角站起身來,從他指縫間溢出一點紅色。辛夷知道這是他前幾日被自己砸出來的傷口又裂開了,瞧着秦章這狼狽的模樣,她心裏不禁有點感到愉快。

“流血了可是不妙啊,陛下還是喚禦醫來為您治療為好啊。”辛夷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秦章瞪了她一眼,便甩袖而去。他走後沒多久,一道令辛夷禁足并削減望春宮丄內用度的诏書便送了過來。

辛夷卻毫不在意這些,反倒樂得自在,秦章雖禁了她的足,卻沒禁其他妃子到這來。

這天先是薛氏姐妹來訪,兩人不住地道歉,說昨夜雖求得秦章臨幸她二人,秦章卻在本該熟睡的子夜時分念着“望春神女”的夢話蘇醒,因着這個夢,她二人如何求也沒能留下秦章,雖想辦法送信給望春丄宮的人,到底是沒趕上。辛夷安慰了她倆幾句,便打發她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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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來訪的是淑妃關莺語,她和晏理、辛夷一樣,也是秦章登基前便嫁過去的人。與仁厚賢德的晏理、姣麗姽婳而凜然難犯的辛夷不同的是,關莺語得秦章青眼之處乃是她的病弱之美,秦章曾說她是“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

關莺語自幼體弱,即使嫁給秦章後一直以名貴藥材調養身體,終究是纏丄綿病榻,稍有身體康健的時候。以往都是辛夷去見她,今日丄她到這望春丄宮來實在是稀奇,辛夷忙讓她坐下,口中問着她來此的理由。

“我聽聞陛下将你禁了足,又削減了你宮中的用度,心裏實在是擔心,正巧今日我精神好些了,便來看看你。”關莺語掩唇一笑,“陛下氣了個半死,你倒像個沒事人似的,想來你心裏不僅不難過,反而痛快得很吧?”

“他這幾日定是不會到我這來了,我當然是痛快。”辛夷抿了口茶,忽然想起了什麽,便叫清詞去取樣東西出來,“前些時日丄你說想看的古籍,我尋了個善本來,本想叫誰給你送過去,既然你來了我這裏,便親手交給你吧。”

“啊,這真是!”關莺語接了善本,小心翼翼地翻看了幾下,擡起頭對辛夷開心地笑,“我本只是說說,并沒懷着什麽期待,沒想到你竟真的尋了來,我實在是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太謝謝你了!”

“你高興就好。”辛夷笑笑,低頭又喝起了茶,“我四處探尋這古籍,本就只是為了讨你歡心,你高興了,我目的便達成了。”

“其實哪怕你什麽都不做,只是來看看我,我也是歡喜得很……”關莺語說着低下了頭,露出了紅透的耳尖,“你待我實在是太好,我便總是忍不住拿你與陛下比,越是比越覺得他實在是差你太遠。他既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什麽绫羅綢緞亦或是珠寶首飾,也不知道那些我所說的典故,倘若解不開我出的謎題,便心情十分暴躁。”

“他從前就不愛讀詩書,不知道也是理所應當。”辛夷嘲諷地一笑,放下茶杯,“天色不早了,你該回宮歇息了。再過段時間就要涼了,要是凍到了你,我可是會心疼的。”

“與你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實在是快得驚人……”關莺語心中雖然不舍,但也只好起身準備回宮。

“走吧,我送你到宮門。”辛夷走到關莺語身邊,攬着她的肩膀說。

送走了關莺語,便沒有誰再來登門拜訪,只是時不時有幾個宮人送來她們主子親筆寫的信和一些物品,辛夷樂得清閑,與佳期玩了一陣又用過了午膳後,便抱着玩累的佳期在美人榻上小睡。

意識迷蒙的時候,辛夷感覺有誰在撥丄弄着她的頭發——秦章被她氣得不行,這幾天是絕不會再來她這裏的,想來敢這麽做的只剩下晏理一人。于是辛夷睜開惺忪的睡眼,坐在榻邊的果然是晏理。

“你醒了?這些時日,你應該是累壞了吧。”晏理撫上辛夷的側臉,“現在已經入夜了。”

“我竟睡了這麽久……”辛夷側過臉親吻晏理的掌心,問道,“佳期呢?”

“晚膳時棣棠見你還睡着,便只把佳期帶過去了,現在大約已經上床睡了吧。”晏理笑笑,“餓了嗎?我讓小廚房給你做些吃的吧。”

“想吃陽春面。”辛夷眨了眨眼,把頭抵在晏理的肩上看她。

“好。”晏理寵溺地摸丄摸辛夷的頭,然後吩咐在一旁随侍的宮女去通知小廚房。

面端了上來,辛夷夾了一些,吹涼了後再送入口中。晏理坐在對面一直瞧着她,辛夷覺得有些不太适應,便有些別扭地說:“怎麽一直看我啊,怪羞人的。”

“你長得好看,可不得多瞧瞧?”晏理見她羞紅了臉,便知不應繼續逗下去,“好了,不開你的玩笑了。你吃吧,我不看就是了。”

辛夷低下頭繼續吃,卻仍覺得有視線在她身上,又擡起頭來,只見晏理托着下巴,眼睛仍是盯着她看。

“不是說不看了嗎!”

“說是這麽說,我哪裏能不看你呢?”晏理伸出另一只手去将辛夷垂下的碎發挽到耳後,“哪怕你離我遠遠的,只要瞧見了你,這視線就離不開了。”

“……”辛夷羞紅了臉,只得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低頭繼續吃面。

待到辛夷用完了夜宵,宮人将碗筷收下去清洗之後,晏理這才開口問道:“今日究竟是怎麽了?下朝後,秦章頭上纏着紗布怒氣沖沖地到了我這裏,要我好好查你都與誰來往。”

“他這是懷疑我與誰私通呢。”辛夷嘲笑道,“只可惜他怎麽也想不到和我在一起的竟是他的皇後。”

“他怎麽會懷疑這個……難道,他發現你夜裏不在宮丄內的事?”

“是啊。”辛夷玩着自己的發梢,“昨夜他去臨幸了薛家姐妹,睡着了卻又夢見了望春神女,執意要跑到我這來。只是那時候我在你的床丄上,他撲了個空,氣得睜眼等到天将亮。待我回來以後,便怒氣沖沖地質問我昨夜去了哪裏。”她松開自己的頭發,歪坐在床頭,臉上帶着同情,“可憐的男人。”

“你還是小心點為好。”晏理坐到辛夷身邊,把她抱在懷裏,“雖說旁人難以想到我們之間的關系,但到底不可能永遠瞞下去。等你禁足解了,便不要來的這麽頻繁了。”

“別擔心。”辛夷攬住晏理的脖頸,湊近了說,“還有後手,不是嗎?”她偏過頭耳語,“大不了,就将秦章殺了。反正我不在乎世人如何看我,我只在意你怎麽看我。”

“……”晏理嘆了口氣,溫柔地吻着辛夷,“只要能同你在一起,怎樣都好。”

兩人相擁着倒在床丄上,簾子垂下,遮住了兩具交纏的身體,亦遮住了一室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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