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假話真言
老東西給我換了座金屋。
冰箱裏還是只有胡蘿蔔。
格格覺得吧,饑餓營銷可以有,但不宜過火。
聞董在倫敦的醫院住得久了,很自然地卸任了聞氏集團執行董事一職。不過他手裏還有股權,同族兄弟窮追不舍,便來了東京淺草寺拜佛。
這是日本最負盛名的佛寺,快到年底了,就算是夜裏人流量也很大,便衣警察很難在人群裏抓人。
聞江潭又想給我放生了。
他似乎很喜歡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樂于看我折騰一番後退回原地,我雖洩氣,還不至于要放棄。格格享受老東西給的溫柔,不代表可以為此犧牲自由,更何況他居然又吊着我不給吃呢。
夜晚的淺草寺亮起勾勒棱角的各色燈光,建築底部卻仍是昏暗,明暗交織,似真似幻,比白日更美。
寺內供奉的是聖觀世音菩薩,觀音堂相當于大雄寶殿。聞江潭進去上香參拜,不許我離開他視線範圍,金佛耀眼,冥冥之中有股壓力,我只好也裝模作樣跪在他旁邊。觀其虔誠姿态,只想到四個字:佛口蛇心。
老東西拜過觀音堂,又去搖了一支簽。簽筒漏出的簽號是三十一,依據簽號在臺上的小抽屜裏取閱對應簽號的解簽紙。格格戴着墨鏡,懶得去看結果,他就念給我聽:“紅日當門照,暗月再重圓。遇珍須得寶,頗有稱心田。”
聽起來像是吉簽,我拉低墨鏡瞄了一眼,果然是大吉。
大吉好啊,說不定他就能因此放松警惕了呢。
遲源居然親自來了。
後來我才知道,馮伯伯的弟弟雖然被無罪開釋,卻幾乎在同一時間和我一樣被聞江潭的人綁走。馮伯伯一下子落了兩個人質在聞江潭手裏,林氏唯恐他動搖立場,才會不惜動用一切渠道來救我。
可若我到了林氏手裏,兩頭各持一個人質,馮伯伯未必會更容易應對。
當下我還不知道這些,故而再怎麽懷疑,看到遲源時還是有些小驚喜。
大晚上還戴墨鏡的人不多,我算一個,危師兄算一個,其實這樣反倒顯眼。遲源素來擅長僞裝,知道他師兄對他再熟悉不過,便反其道而行之也戴起了墨鏡。出寶藏門時有幾個修理工在修橫梁上的燈飾,戴墨鏡操作也算合理,聞江潭的保镖護得嚴實,卻防不住有人從天而降,一下把槍抵在了他後心。
遲源說:“放她走。”
危師兄無語了,說你是個警察,老聞倒很鎮定,說他不敢開槍。
寶藏門人來人往,遲源從身後制着老聞,雖有保镖僞裝路人行走掩護,為免被人發現,還是不宜僵持太久。雙方卻互不相讓。危師兄居然還有空跟他師弟饒舌:你先放下槍、你先放人、你敢開槍、你看我敢不敢……
到底靠不靠譜啊?
最終是危師兄先妥協。遲源塞給我一個手機,說按照裏面的地圖走,就能找到我的保镖。
難得有個肯為我打架的人,格格感動了,請他一定要挺住,實在挺不住我清明節也會給他燒紙。
遲源讓我快走,我剛轉身卻又叫我名字,簡單的兩個字喊出了生離死別的瓊瑤感,喊得格格心肝都顫了顫。
我頓了頓步子,終是往前。
出了淺草寺我打開手機,發現地圖倒是詳盡,上北下南清清楚楚。只不過遲源為免被人攔截信號,沒有安裝導航,而我分不清現實中的東西南北。
忘了說,格格除了臉盲健忘,還路癡=_=。
遲源冒這麽大風險來救我,為保萬無一失,當然不可能只通知了我的保镖。很快我就發現有路人向我靠近,格格膽小,其實很怕大批的陌生人群,正如上回下意識跟着危師兄跑,這回也不敢确定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即便是警察,又會不會是公器私用的那種。
我的懷疑越來越強烈,很快磨平了那點感動。扶正了墨鏡,一邊跑一邊呼叫我的保镖。我把項鏈放在耳邊,聽見我的保镖說老宋又來了。
我心中咯噔一記。
老宋再厲害,也不可能每次都跟得上我的保镖,除非有人故意讓他跟上。
如果這是遲源的人,他就不會還要借老宋攪局。
我的保镖裏有聞江潭的人。上回是老宋碰巧得手,這回是那人故意透露,知道我能發現貓膩,想借此歇了我逃跑的心。
這個老東西,織了好密一張網。
格格不信這個邪。于是在街上跑了沒多久,就看見了危師兄。
目光越過車水馬龍,我也看見了街對面四處找尋的老宋。
我想叫他,終是把簡單的兩個字咽下。
聞江潭擒住了遲源,自己在一家日料店等我。格格再慫,也是會生氣的,上來就摘了墨鏡,拍了桌子,問他到底想怎樣。
他給自己倒了杯酒喝,“那可不能告訴你。”
雖說我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還是很難理解他這類精神病人的想法。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看着桌上琳琅滿目的酒瓶,格格心生一計。
論酒量老聞肯定比我好,想讓他酒後吐真言并非易事。看他這自斟自飲的架勢,倒不如讓他自己先喝一會兒,等神志不大清醒了我再勸酒也不遲。
桌上還有菜呢,不吃多浪費啊。
格格抽了雙筷子,取了只碟子,老實不客氣地坐下開吃。烤鳗魚、章魚燒、壽喜燒、松葉蟹、魚翅湯、蝦球、生蚝、幹貝……開|葷|的感覺簡直爽|上|天!
我剛|上|天|就讓人給拽下來了。聞江潭讓他的狗腿子撤了所有的菜,包括我碟子裏沒吃完的。
嘤嘤嘤我要憋屈死了!!
我沒勸酒聞江潭就喝得爛醉,格格看一眼都嫌惡心,自沒心情套話。危師兄動作熟練地把他拖回金屋,我沒忍住譏諷:“做戲做全套。”
半夜老東西就爬了我的床。
呵呵,就知道是裝的。
送上門來的肉不吃白不吃,格格狠狠咬肉洩憤。老東西非但不反擊,還企圖用溫柔攻勢腐蝕我,我表演漸趨沉醉,趁其不妨一腳給他踹下了床。
地上有地毯,估計也摔不死他,我自顧自睡了。第二天發現他自己搬了被子睡在地上,已是日上三竿,聞董素來勤勉,這倒是件稀奇事。
他一日隔一日地爬床,我便一日隔一日地踹他,踹到後來都有了應激反應,能自己看準時機利索地滾下去。
這種屬性既不屬于奶狗,也不屬于狼狗,格格姑且将其歸為賤狗。
我暗中問許醫生要避孕藥,開始他還不答應,後來我說大不了一|屍|兩|命,他這才一日一片地給我帶短期避孕藥。
床|上|老東西極力取悅,床|下|也開始優待,一日三餐肉|菜雖不多,也算葷素搭配、營養均衡。饑餓營銷告一段落,正式開啓寵愛模式,不過是泡妞常用的欲揚先抑手段。老實說我現在已經不大想贏他,只想有朝一日出了金屋,弄點毒|藥|毒|死他。
有時越簡單的辦法,越有效。
許醫生出于醫德幫了我一次,同時也落了把柄。例假就在眼前,我用一片避孕藥要挾他,要他幫我疏通醫院,各項檢查都要得出我懷孕的結論。
他當然不會輕易答應。不過聞江潭的保镖裏有遲源的人,我知道這人已經暴露,要他幫着要挾許醫生,否則便說許醫生也是遲源的人。
許醫生點了頭。
我急着出金屋,出于一種嗅覺。
聞江潭大約是瘋了。他告訴我馮伯伯的弟弟在他手裏,那個警察也不例外,現在林氏已經對他收手,只剩馮伯伯還在支撐,他那幾個兄弟忙着争執行董事的位子,成不了氣候。
他敢說,格格也敢配合着演。我說以我對遲源的了解,他既然敢來,總要帶些什麽走。
聞江潭笑着說他通過那個U盤透露了一筆軍|火|交易,有人升職心切,聞着味就來了。
他知道我不會告訴遲源這只是個陷阱,以免暴露自己。
我的确不會告訴遲源,這需要他自己發覺。我能做的只是把他救出來,接着聽天由命,看誰能贏。
上回搜查聞氏醫院非但沒找到可疑人員,還證明所謂指标不過關也只是誣陷,聞氏家族向警界表示不滿,故而一時半刻最不容易下達搜查令的地方,就是聞氏醫院。
我懷疑遲源就在那裏。
一個國際刑警失蹤,是一件多大的事,聞江潭必須找一個最穩妥的地方。
我得住進去。搞定許醫生之後,跟聞江潭說我可能懷孕。
他抱了我在懷裏,“這麽想救他?”
“這不也是你的計劃嗎。”
他希望是我去救遲源,才會讓遲源覺得獲救不是一個陷阱。
“還有。”這瘋子蹭着我的鼻尖笑道,“萬一我輸了呢。”
萬一他輸了,遲源大概也會因此感激我幾分,我的日子才不會難過。
聞江潭為我打算至此,說不感動是假的。可惜下一秒他又瘋了,問我希望誰贏,我摸着肚子答,那要看他了。
裏面什麽都沒有,我當然,是希望你輸啊。
作者有話要說:搞饑餓營銷的老聞:餓着餓着就來饞我了。
格格:普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塊肉。
寫到這裏我發現,暧暧和老聞好比孫猴子與如來佛,不過結局未必如同西游記。
瓊瑤感濃郁的一章。
老聞:她想贏過我,就得了解我,這是個令人愉快的過程。
今日金曲《美人吟》。自古美女愛英雄,自古皇帝誰都愛。
格格跟老聞的根本矛盾,或者說她跟所有男性角色的根本矛盾都在于她太博愛、太貪新鮮、太愛百花齊放、太愛體驗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