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去接他回來

第二期節目的錄制和第一期審片趕了個前後腳。

由于這是剪輯團隊第一次承接上星節目的任務,賴黎稍微有些在意,間歇蹲在剪輯室裏陪了大幾個小時不說,在電視臺那邊給到一些修改反饋後,也耐心地一個個把問題給團隊拆解開來,讓他們能直接上手去操作。

眼看着她要連軸轉兩天還不能合眼,蘇凡瑜自動請纓幫忙盯着進度,好說歹說終于讓賴黎同意歇幾個小時。

蘇凡瑜這幾年過得總體來說比較養生,平時的作息很規律,只有因為工作原因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熬夜——比如在這段時間裏,他的生活節奏就完全被打亂了。

為了緊跟節目緊鑼密鼓的規劃安排,他本就沒辦法正常休息,而這一次為了替賴黎站崗,他更是直接一宿沒睡。

由于身體對這樣的生物鐘極不适應,等賴黎睡醒來找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半個游魂的狀态了。臉色、嘴唇都蒼白,臉上唯一的顏色只有眼睛裏布滿的血絲。

“你趕緊睡一覺去。”賴黎吓得直趕他。

蘇凡瑜确實感覺自己熬不住了,也不推脫,看着精神抖擻的賴黎,打了個哈欠,“下午的錄制我估計不一定能及時出現。”他有些抱歉道。

“沒事,你好好休息,”賴黎爽快道,“我應該可以控制場面的。”

但事實證明,Flag這種東西,一旦立了,就是為了被打破而存在的。

窩在辦公室沙發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蘇凡瑜被一通電話吵醒。

頂着亂七八糟的頭發掙紮起身,他下意識看了眼時間,還沒到錄影的時候,“喂?小喬?”

“小瑜,齊衛東這個人怎麽搞的啊,又出幺蛾子了。”徐晏喬一上來就是一通吐槽,也沒交代發生了什麽。

好在蘇凡瑜沒什麽起床氣,也習慣了徐晏喬咋咋呼呼的性格,一邊重新閉上眼倒回沙發上,一邊問道,“怎麽了?”

“差不多到時間該他上妝做造型了,人沒到,檀哥說打電話給他也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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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該化妝該做造型的都先做起來吧。”

“嗯,已經在做了。”

“好,”蘇凡瑜想了想,“王檀在你旁邊麽?把電話給他。”

王檀向來是個很靠譜的經紀人。上次的發布會完全是因為齊衛東臨時搞事才會出現意外狀況,算是王檀職業生涯中很難得的失誤了。這一次的錄影,一是沒有什麽齊衛東讨厭的人,二是很早以前就提前通知好的,理論上說,是沒道理出問題的。

蘇凡瑜這樣想着,在等待徐晏喬把電話給王檀的過程中忍不住開了腦洞。

會不會是忻閣暗中聯系了齊衛東把他挖角挖走了?

或者是和盛寅兩個人重燃舊火了?

又或者是,因為齊栩的緣故,齊衛東決定放棄做明星轉而從政了?

“小瑜,”王檀一出聲,便打破了蘇凡瑜所有的腦補,“他讓我給他在一家保密做的比較好的法國餐廳定了位置,雙人座。”

訂座的時候,齊衛東并沒有告訴他另一個人是誰,他又不好多問,本來還在猜測這個人有沒有可能是蘇凡瑜……這樣想着,王檀忍不住嘆氣,在心裏婆婆媽媽了一秒,才簡明扼要補充道,“去之前跟他說好了下午上工前準時回來,我有事走不開去接他,就讓助理去了,助理吃了閉門羹來找我,我打他電話也沒有接……是我沒管理好他,抱歉。”

“不怪你檀哥,”蘇凡瑜聽出他的愧疚,安慰道,“能管他的人怕是還沒出生呢。”

“我現在去餐廳找他,一定把人揪回來。”王檀語氣重的幾乎要立誓。

他從業這麽多年,何曾出現過如此重大的失誤?還是兩次。職業口碑在齊衛東這裏都快丢盡了。

蘇凡瑜想了想,道,“檀哥,把餐廳地址發給我吧,我去接他回來。”

經紀人扮黑臉有太多壞處。王檀和齊衛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他不用在乎那些。

“這……”王檀猶豫了一下,到底不忍心讓蘇凡瑜去面對那樣的場面。

“檀哥。”蘇凡瑜再次道,“我去吧,沒事的。”

王檀只能應下,又不知是想勸他還是想寬慰他,道,“他這段時間其實一直在念叨着‘他的小時’,如果小時出現,他可能就不會……”

“檀哥,”蘇凡瑜打斷了他,聲音變得有些冷,“只要他不影響節目和公司的利益,剩下的事,都是他的權利和自由。”

王檀被凍得一激靈,便不再說。

餐廳離影棚不算太遠。蘇凡瑜打了輛車,二十分鐘不到便抵達了餐廳門口。

拎上人就走的話,應該不會耽誤太多事。想着,蘇凡瑜急急忙忙下車,就要往餐廳裏蹦。

情急之下,他沒注意看路況,被一輛疾駛而來的外賣助動車撞了個正着。

“砰——”

巨響把出租車司機吓了一跳。他瞬間跳下了車,繞到蘇凡瑜這一邊,見助動車車主正在扶他起來,便去查看自己的車。

“別着急,師傅,應該沒蹭着你車,如果有劃傷的話我照單賠你。”蘇凡瑜壓着痛,聲音有些有氣無力。

被他主動這麽一提,司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也去攙他,看他白襯衫袖子上被劃出了一個大口子,關切道,“你人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不礙事,沒碰到骨頭。”蘇凡瑜試着動了動手和腳,發現并沒有動不了的地方,稍微松了口氣,這才開始覺得疼。

手臂上的神經如磕了藥一般瘋狂蹦迪,火辣地跟着蘇凡瑜過速的心髒一起跳動。

所幸傷口大概是沒有碰到動脈——劃開的皮肉像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吓得愣住了,過了幾秒,鮮血才慢慢地染紅了一片襯衣。

雖說出血量不危及生命,但助動車車主和出租車司機還是被這架勢吓得不輕,束手無措地看着蘇凡瑜扯下爛得差不多的襯衣袖子,盡力捆住手臂止血。

做完基礎包紮,蘇凡瑜感受到兩人焦灼的目光,擡頭,“真的沒關系,”說完,披上了因為天氣炎熱而一直拎在手裏的西裝外套,給出租車司機遞了張名片,“需要修車的話可以聯系我。我還有急事,先進去了。”

留下兩人在火辣的太陽下面面相觑了小一會兒,才各自上路。

“找人,訂座人齊先生,手機號1XXXXXXXXXX。”蘇凡瑜拿沒有受傷的手撐着餐廳的前臺桌子,感覺腿有些軟。

因為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擺表情,他冷着張臉,本就因為缺覺而沒什麽血色的臉因為疼痛與失血變得更加透明。

一旁坐着的小青年聞言率先蹦了起來,“蘇總?”

那是齊衛東新招不久的助理——以前的齊衛東并不出通告,所以只需要一個王檀負責幫他賣歌就夠了。

蘇凡瑜點點頭,“他人在哪裏?”

助理自覺王檀安排的工作沒做好,慌張地不敢直視蘇凡瑜,只能低下頭,忙不疊地給他帶路。他走得急,蘇凡瑜也只好快步跟上,腦袋陣陣發暈,卻也顧不上管。

“就是這裏了。”不多時,助理停下腳步,給蘇凡瑜指了指房間。

蘇凡瑜扶着牆穩住了有些飄的身體,道了聲謝,敲門。

裏面的齊衛東料定助理不敢再來觸他黴頭,只以為是服務生,也沒多想,道,“進。”

小時,別怕

定了定心神,蘇凡瑜推門而入。助理站在門邊偷偷往裏看,并沒有跟進去的打算。

“來的正好,買單吧。”齊衛東頭也沒回地道。

蘇凡瑜沒有理他,而是率先看向了房間裏的另一個人,在看清人臉後,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是你?”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秘書曾經的實習生。

齊衛東奇怪地往門口看去,發現是蘇凡瑜後,第一反應是“很久沒見到這個煩人精了”,但念頭剛劃過大腦,便被他随意地丢棄了,因為同桌人的反應,讓他一時顧不上其他——

實習生顯然沒有料到會在這裏看到蘇凡瑜,臉上寫滿了驚慌失措,手一抖,便把刀叉掉到了餐盤上,“蘇、蘇總……”

齊衛東既是心疼,又有些恨鐵不成鋼,道,“怕這種人幹什麽。”說完,向着門口怒視。

蘇凡瑜依舊沒有理他,困得發紅的眼珠直勾勾看着實習生,“你來我們公司,就是為了他?”

實習生嘴唇翕動,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依舊是齊衛東站出來跟他杠道,“你怎麽說話呢?管你什麽事?”

蘇凡瑜的臉色變了變。

不是憤怒,不是沮喪,也不是悔恨。

他在工作上和那孩子有過接觸,雖談不上頂頂呆板無趣,卻也理應不是能和齊衛東聊得來的,只是皮相确實不錯。

世人皆說齊衛東放浪形骸、拈花惹草、葷素不忌。他曾經不以為意,覺得那是別人對他的誤解。

但到頭來,好像他才是那個從來都沒有真正認識過齊衛東的人。他不會喜歡自己,但除了他,又好像誰都可以喜歡,全無挑剔。

“确實……”收起自己毫無必要的酸意,蘇凡瑜思考了一下措辭,道,“這些與我無關。但是齊衛東,請你履行你的合約,準時到場完成節目錄制,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他看起來氣定神閑,但話說到後面,難免露出些銳利的語鋒,“你不是最讨厭不走合約的人嗎?你要成為你自己最讨厭的人嗎?”

“那你和我解約好了,反正節目我從來都不想錄。?”一方面是新仇舊恨,另一方面,齊衛東并不想在這個場合向蘇凡瑜示弱,于是十分強硬地頂了回去,說完還往實習生的方向看去。

蘇凡瑜這才意識到他是想在小情人面前顯示出自己厲害的一面,除了覺得他犯傻之外,也不知道該有什麽其他的感受。

看着是一片真心,說不定也真是一片真心。只是保質期不長的樣子。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保質期不長,也是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東西。

他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在嘆他還是在嘆自己,“現在解約,圈子裏會怎麽看你?怎麽傳你?你幼稚也要有個限度吧。成年男性有正常的需求是可以理解的,我也保證公司不會過分幹預,但你能不能不要在節目期間和人亂搞????”

齊衛東聽他一番話看似為他着想,卻總有些高高挂起的意思,這才覺得不對味,又捉摸了一下,才意識到蘇凡瑜對他的态度好像有些變了。雖然也不是在意他這個人吧,但總歸……

他想不明白,便也不逼着自己想。

大概有心虛的因素,他在聽到“亂搞”兩字後,先想到的不是對蘇凡瑜發火,而是解釋。雖看着蘇凡瑜,話卻顯然不是對他說的,“沒有別人,只有這一個,也只會有這一個。”

蘇凡瑜知道他是想讓新晉的小情兒安心,聽他說的信誓旦旦,在心裏搖了搖頭。

怎麽可能呢。

然後又覺得這麽想的自己很有些酸葡萄的可笑。面上倒是沒表現出什麽,繼續退讓道,“那麽,專一的齊少爺,現在可以麻煩先跟我回去錄節目了嗎?”

齊衛東看了眼時間,确實也有那麽些不好意思,乖乖站起了身,又下意識要去拉實習生的手。

蘇凡瑜太陽穴直跳,想着就算站在這裏的人不是他而是王檀,應該也會生氣,才心安理得地放任自己諷刺道,“怎麽,齊大少爺上個班還要跟像小學生上廁所一樣帶着玩伴麽?”

不想齊衛東竟然還真的認真思索了一番。可能是覺得影響不太好,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頓了頓,對蘇凡瑜道,“你去外面等我。”說完,還揮手驅趕。

蘇凡瑜也并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呆下去,轉身就走。帶上門的那一剎那,才感覺腦子“嗡”了一聲,眼前登時一片漆黑,猝不及防之下,“咚”地撞在了門上。

還好沒摔在裏面,他想,不然可丢死人了。

站在旁邊聽牆角的助理忙去攙他。

裏面的實習生被這動靜吓地彈了起來,又被齊衛東安撫住,“沒事,不用管他。”他說,“他私自賣你東西的帳我還沒跟他算呢。”

“要,要不,算,算了……”實習生的聲音有些發抖。

齊衛東見他瑟縮成這個樣子,心疼地不行,一把抓住了他被襯衣包裹着的手腕,“小時,別怕,該是你的,他一個也搶不走。”

“蘇逢時”并不習慣他突然的動手動腳,下意識想掙脫,一邊還要極力挽回局面,看起來勉強極了,“小钊,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滿足了,其他的……”

他看了眼因為蘇凡瑜的到來而被他臨時藏在桌子下的、全天下獨一無二的《火眼》,臉上一片的愁苦,心裏想的是:早知道會有這麽大風險暴露,他就不應該為了試探齊衛東對“蘇逢時”的感情,假裝自己路上出了狀況,讓他等上兩個小時;也不應該這麽貪心,想着能離間齊衛東和蘇凡瑜,就順着齊衛東的猜測假裝蘇凡瑜是那個搶走生不逢時東西的壞人。

齊衛東看他的神色,自以為能讀懂他的心理活動,為了讓他安心,撂下狠話道,“沒事的,他要是敢動《火眼》,就是活得不耐煩了。”

沒想到聽他這樣打包票,“小時”依舊沒有高興起來,反而道,“要不是今天我來晚了,你也不會被蘇總責怪了。”

齊衛東其實并不是完全不在意他遲到的。但人家都這麽說了,他也只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不就是兩個鐘頭麽?我等得起。”

我又何止等了你兩個鐘頭呢?他想。

因為很多評論如果回複的話容易涉及劇透,所以之後就不每條都回複啦,還請大家見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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