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希望還不是太晚

齊衛東在門口等了齊錦臺沒一會兒,便見他拿了個絲絨小盒子出來。

他下意識猜裏面是戒指,随口問道,“去盛寅那裏?”

齊錦臺先是一愣,而後點了點頭,“很明顯嗎?”

齊衛東笑了起來,?“你對他多上心,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齊錦臺的臉色登時變得有些難堪,“連你都看出來了,他卻不領情,還要跟我提分手。”

齊衛東應該是要嘲笑他渣的,但是他說不出口。可能是因為齊錦臺這個難得的邋遢樣子看上去像個被遺棄的流浪狗般可憐。

這對同父異母的兩兄弟平日裏并不親近,更是不可能聊到情感話題。但齊錦臺或許是實在沒有人可以傾訴,又或許是覺得齊衛東能懂自己,??上車後,把前座的隔斷玻璃升起後,便打開了話匣子。

“十年了,我們在一起十年。我見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因為我活了這麽多年,直到見了他,才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是有顏色的?。”

這是個老土的故事。有錢有勢的青年才俊看上了一腔抱負的人中龍鳳,本想着要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卻終究因為現實原因不得美滿。

“有一天回家,我爸突然問我,你是不是同性戀。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給我買的買一個手機裏,都裝了監聽,所以我和誰交往,說了什麽話,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齊錦臺忽然說起了以前的事。

“所以你讓盛寅來找我,把火往我身上引。”齊衛東并不意外。

他很早就知道盛寅接近自己是齊錦臺授意,只是一直不清楚其中利害關系。而齊錦臺這麽說,很符合那假貨剛才的話,也挺像是他爸會做的事。

齊錦臺沒想到他會聯想到這件事還猜得那麽準,愣了一下,才道,“抱歉。”

齊衛東搖搖頭,“沒關系。”他是真的不介意。

不像依着父親的期許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的齊錦臺,他早就無所謂父親是不是對自己滿意了。況且如果沒有那件事,他可能也就不會出櫃、考音樂學校、搞創作、成為今天的齊衛東。

Advertisement

“說起來,你也算是歪打正着幫了我一個忙。”他甚至笑道。

齊錦臺松了口氣,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個精雕細琢的銀質煙盒。

“我不聞二手煙。”齊衛東趕緊道。

齊錦臺猶豫了一下,沒把煙抽出來,也沒把煙盒收起來,苦兮兮地看着齊衛東,賣慘道,“我愁啊,不抽難受。”

“那我下車。”

齊錦臺見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只好不情不願地收起了煙盒,“你知道我是怎麽知道自己還愛着盛寅嗎?只要他在我身邊,我一周都抽不完一盒,不管公司裏多難搞。但是只要他不在,我一天一盒都不一定夠。???”

這話有些莫名地刺耳。齊衛東想起死也不戒煙的蘇逢時,或者說蘇凡瑜,微微皺了下眉,遷怒道,“你這麽喜歡他為什麽傷害他?”

齊錦臺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責怪起自己來,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沒有反駁說“我哪裏傷害他了”,而是反問道,“你又比我好到哪裏去?”

“你什麽意思?”齊衛東眯起眼。

齊錦臺剛才屬于下意識的口不擇言,想了下,搖頭抛開盛寅曾經說過的“你們齊家就是盛産人渣”,道,“我以前從不這麽想,現在卻覺得,如果我爸不是我爸,就好了。當初,就因為我爸一句話,我就抛下盛寅跑去跟一個沒見過的女人結婚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

他爸當時說,你腦子清楚一點,這一輩子,不會就要跟這種人一起過吧。

如果換成現在的他,肯定不會對其中的鄙夷反應那麽大,說不定還會理直氣壯地說,是啊,我就要跟他過一輩子。

可是他醒悟的有些晚了。希望還不是太晚。

齊衛東點點頭,顯然是很感同身受的,“我懂。以前我彈琴的時候,他只要有一點點表情,我就覺得是我彈砸了。現在想想,他懂個屁。”

兄弟二人長籲短嘆完,又相互鼓勵了一番,都覺得頭頂名叫父親的烏雲,好像稍微散開了一些。

“你要開去哪兒來着?”齊錦臺這才想起來問。

“海上星城。”齊衛東答,“蘇逢…蘇凡瑜家。”

齊錦臺并不認識蘇凡瑜,也沒見過蘇逢時,一挑眉,道,“你經紀公司老板啊,我還以為你要去你那養着小情兒的別墅呢。你不剛陪人完掃墓?”見齊衛東面色不愉也不說話,才壓下了八卦的心思,回憶了一下,道,“我聽盛寅說,你和你老板不太對付啊?人家會讓你暫住嗎?”

不是暫住,是長住。齊衛東在心裏反駁。

“我是被我爸媽趕出來的,他心軟,不會忍心我孤苦無依的。”他說的理直氣壯。

剛才回家的時候聽過家裏傭人解釋來龍去脈的齊錦臺:“……”

海上星城的标準住宅結構是一梯一戶的小高層,綠化面積高,安保做的也不錯。門口保安看着勞斯萊斯的車标,依然敬業地問了他們要去哪兒,還在後面跟了一路。見齊衛東從車上款款走下來,還有穿着筆挺黑西裝幫他把行李從車上搬下來的司機,身形也有些眼熟,雖不知道他這身口罩帽子的行頭是怎麽回事,卻也清楚住在這裏的都是有錢人家,神秘些也正常,所以到底沒敢多嘴問一句。

就在齊衛東道完別,準備關上車門前,齊錦臺忽然想起來什麽,一拍大腿,道,“你最近小心一點齊栩。”

車門一頓。

齊衛東看向齊錦臺,眼中頗有些不屑。像是在說,齊栩這種人對他構不成什麽威脅。

齊錦臺二十幾年來頭一回生出些做哥哥的感覺,自己也覺得新鮮,摸着微微發熱的胸口,最終還是決定盡一回做哥哥的責任。

其實盛寅和齊錦臺這對兒單獨拎出來也是狗血滿滿

登堂入室

生怕大家和沒改動之前的劇情記混了

前情提要:王檀半路截到了徐畢(假貨)找狗仔拍他在齊衛東別墅的照片,徐畢買通狗仔拍他和齊衛東掃墓的照片,上了熱搜,蘇凡瑜還沒有當面正式和齊衛東提分手(但是他以為把東西寄還給他就已經很明确意思了),也不知道齊衛東的“男朋友”是有人假扮他

“你別不信。”齊錦臺勸道,“我剛聽了個消息,說你今天上的那個熱搜,本來王檀第一時間想撤,結果因為齊栩授意的原因,被拖了一個鐘頭才撤下去——他們單位最近正好和微博談業務,算微博半個上級機關了,微博也拿他沒辦法。

還有啊,那個忻閣手底下的小孩兒叫什麽來着,常爾,對,和齊栩他們單位合作了。照理說他那種一身黑料、道德品行敗壞到被央媒點名批評的人,是不該拿到這種資源的,也不知道忻閣和齊栩是怎麽談的。他倆湊一起,我總覺得這事兒沒完。

說起來,齊栩最近确實氣焰嚣張地厲害,可能是有他’親爹’給撐腰吧,”他嗤笑一聲,“之前還想壓我一頭,被我修理了一頓才好點。”

齊衛東随意擺了擺手,既是不在乎他說的這些,也有些不适應齊錦臺的溫情脈脈和兄友弟恭,“我就是個寫歌的,寫出來的歌好聽,有人聽,有人買,就完事兒了,他能把我怎麽樣呢。”

“話可不是這麽說的。就算你光棍,你們那麽大個公司,還能像你一樣嗎?”齊錦臺皺眉,覺得這個便宜弟弟作為一個成年人來說,實在過于天真了些,“你現在是有那麽點流量,公司可能看在這份兒上會保你。那萬一你粉絲跑了,你覺得以你這種名聲,公司會不會為了讨好齊栩給你捅刀子?要不然你把經紀約轉我這兒來得了。”

“不用。”齊衛東斬釘截鐵,“我知道蘇凡瑜是個什麽樣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齊錦臺苦口婆心得自己都覺得酸掉牙,見齊衛東仍不買賬,便道,“蘇凡瑜在業內風評不太好,你還是……”話說一半,忽然轉了口,“說到這個,我們集團影業的負責人就是千金出來的,吃飯的時候老跟我吹千金有多好,還一直說想找他們合作來着。這蘇凡瑜是個狠角色啊,給你們一個兩個都下了降頭?”

聽出齊錦臺話裏沒太大惡意,齊衛東也懶得跟他吵架,只問道,“他風評不好?為什麽?”

“我是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做過天妒人怨的事,影業這塊我不太經手。”齊錦臺聳聳肩,“如果他是無辜的話,那左右不過是那種業內競争诋毀,或者得罪什麽有權有勢的人之類的。”

“所以說,這種捕風捉影的東西你也信?大總裁?”齊衛東嘲諷道。

“人言可畏啊小弟弟,我又不認識他,上哪兒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去。”齊錦臺說完這句話才反應過來,“怎麽感覺你們關系不賴?盛寅騙我?”

“……”齊衛東默默關上了車門。

齊衛東記得蘇凡瑜家樓下大門的密碼,所以直到站在他家門口前,他都暢行無阻。

按下門鈴,門口的喇叭裏不多時便傳來了蘇凡瑜的聲音。

“你好,找……齊衛東?”

齊衛東對着攝像頭打了個招呼,笑容燦爛,“小時,開門。”

“……”

這樣的反應完全在齊衛東的心理預期內,所以他并沒有輕易地被蘇凡瑜的沉默打敗,又道,“小時,我剛和父母吵完,能讓我進去喝口水先麽?”

“別叫我……算了。你不能找個賓館麽?”蘇凡瑜的聲音聽起來很無奈。

“我好歹是個明星,萬一被拍到,影響不好。”齊衛東很理直氣壯。

來的時候他就想過萬一蘇凡瑜這麽說他要怎麽答,雖然用上這個臺詞有些讓他傷心,但到底該是有效的。

“這個時候考慮影響了?翹錄影的時候怎麽不考慮?陪男朋友掃墓的時候怎麽不考慮?”蘇凡瑜并不買賬。

他猜想齊衛東是因為怕再被拍到照片才不敢去自己的別墅住,還以為他家地址是王檀給的,正要給王檀打電話把燙手山芋扔過去,便聽門外傳來了按密碼鎖的聲音。

他心裏一緊,停下了手。

齊衛東一邊按,一邊道,“如果我還能打開這扇門,你就讓我進來,好嗎?”

”別……我最近太忙了,才沒來得及換密碼。”

蘇凡瑜還來不及阻止,門便打開了。

齊衛東對他眨眨眼,有些狡黠而俏皮,“我用的是你的生日開的門。”

——房門密碼原本是齊衛東的生日,易冉搬進來住之後,蘇凡瑜加了自己和易冉的生日進去,但忘了怎麽删現存的密碼,所以就暫時保留了原來的。

面對此情此景,兩個人都下意識地想笑,但回過神來,卻意識到這件事的荒誕來。

他們一個分手後還留着前男友生日做密碼,一個嘴上理直氣壯說你肯定還對我餘情未了,心裏卻虛地不行。

彼此都解釋不清,一時間相對無言。

“……我給你倒杯水吧。”蘇凡瑜沒再趕他,逃也似地溜進了廚房。??

齊衛東趁機把箱子拖進來,關上門,試圖坐實自己的登堂入室。

這套房子的玄關不大不小,但齊衛東的行李箱是個32寸的大家夥。為了不壓到蘇凡瑜的鞋子,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地上,倒推着把箱子往裏拖,一不留神,便撞到了東西。

他緊張地回頭,先是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蘇凡瑜的方向,像是如果他發現自己搞破壞,就會把他掃地出門一般。确認蘇凡瑜沒有注意到,才看向地上。

一個圓滾滾小熊圖案的垃圾桶翻着肚皮躺着,好在只有紙屑、包裝盒撒落出一些,不是什麽大麻煩。

齊衛東蹲在地上收拾,順便看了一眼包裝盒上的文字,忽然長舒了一口氣。?

——藿香正氣水。

他當時在墓地,說他是因為中暑才覺得惡心,是真的。還好是真的。

這麽想着,便多了些底氣,在地上收拾好自己的“犯罪現場”,喘了口氣,若無其事地坐到了沙發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