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弄巧成拙

蘇凡瑜端了一個一次性紙杯出來,看到坐在自己“老位置”上的齊衛東,眉頭無意識地一跳,“讓你住下是現在看來最穩妥的方法,但只有這一個晚上,明天去找王檀,讓他幫你想辦法吧。”

齊衛東沒應,扯開話題道,“我的馬克杯呢?”

“送回你家了。”

齊衛東表情變了變,“我不想再從這裏搬出去了。”

蘇凡瑜有些頭痛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擔心我因為這個……”齊衛東不知道該怎麽說,只好放棄糾結自己的語言能力,直接進入重點道,“但我沒有要和你分手的意思,我想和你在一起。”說完,帶着期盼看過去。

然而他希望看到的場面并沒有出現。蘇凡瑜露出了一個冷得可以凍死人的微笑,“你外面還有一個男朋友,又說不想和我分手,你把我當什麽了?”

齊衛東猛地從沙發裏站了起來,向蘇凡瑜跨了一步,“那個人不是……”他邊說邊抓住了他的手腕,強迫他和自己對視,“我和那個人不是那種關系,也沒有和他上過床。”

蘇凡瑜抽回自己的手,又攤開,聳聳肩,道,“與我何幹?”

“那個人……”齊衛東一時語塞。

“不用跟我解釋的,你找誰都是你的自由,沒關系的。”蘇凡瑜見他為難,連忙道。

“小時,你聽我說……”

齊衛東還沒有想好怎麽把冒牌貨的事告訴蘇凡瑜,但眼見着不說不行,也只好硬着頭皮道,“那個人是我爸媽找來假冒你的。他們騙我說你把東西送回來是因為你有事暫時不能和我一起住,又私拿我手機删了你的微信和電話,用別的號碼頂替,還不知道從哪裏……現在知道了,搞來了《火眼》。

我,我一開始把那個人當成了你,那天你來餐廳的時候其實我和那個人剛見面沒說幾句話,但後來我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了,我和他之間什麽都沒發生……”越說到後面,便越小聲。

但出乎意料的,蘇凡瑜并沒有表現出生氣的樣子,只是稍微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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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衛東生怕多說多錯,解釋得七七八八,便停了下來,小心地等待蘇凡瑜主動開口。過了一會兒,蘇凡瑜道,“對不起。”

齊衛東一愣,“什麽?”

“這件事怎麽說,我也有連帶的責任吧。”蘇凡瑜看起來有些疲憊,閉了閉眼,嘆了口氣。

他腦子轉的向來快,只是剛才那一會兒,便想了很多。

?他想,謊言會讓生活千瘡百孔的道理父母明明經常挂在嘴邊,他卻鬼迷心竅地沒有聽進去。

?他想,如果他在醫院就告訴齊衛東自己的身份,或者幹脆假裝自己只是個護工就好了,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照顧他,也可以在他好轉之後便功成身退。

???他想,如果他在齊衛東回來之後向他坦白自己就是生不逢時就好了,礙于他的恩情,他們要分個手總也不會太不體面,齊衛東可以自然地去尋找他真正的戀情,也不至于因為一個懸而未決的謎題浪費了大好時光。

?他想,以前的自己也好,齊父齊母也好,以假亂真的蘇逢時也好,他們都搞錯了一件事,生不逢時并不是齊衛東心裏的伊甸園,至多也只是一種出于雛鳥情結的誤會罷了,他們這樣當真,反而是弄巧成拙。????

齊衛東沒有想到蘇凡瑜會如此迅速地原諒自己找錯了人的事不說,也沒想到他會把這件事攬到自己頭上,聽他這麽說,忍不住眼前一亮,“沒關系,既然誤會解釋清楚了,咱們別分手就行。”

蘇凡瑜看着他的表情,幾乎要以為他是喜歡自己的。

但是想了想那些讓他産生誤解的前車之鑒,他最終還是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齊衛東可能仍然需要一個對他好、包容他、愛他、關心他、還不抽煙的完美工具人,可是他不想做,也做不了了。

“我和你分手,是之前就想好的,與這個無關。”

“為什麽?”

齊衛東想不明白。

過去的三年,他們真的很好。他擁有了他苦苦追尋的愛情,擁有了夢寐以求的愛人。

他是他的第一個聽衆。他是他的第一個讀者。

蘇凡瑜陪着他渡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時間,完全地接納他、包容他、尊重他、愛他。而他,就算沒什麽太大的用處,也至少能在蘇凡瑜傷心難過的時候充當他的大型抱枕,并付出自己全身心的愛意。

他原以為他們是一對剛剛好的小可憐,雖然各有不幸,卻又幸運地遇到了能給對方一個家的人。

卻沒有想到這個家,這個在他記憶力裏絕對溫暖安全、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匹敵的家,蘇凡瑜現在不想要了。

蘇凡瑜沒有立刻開口。他在思考一個問題。

是委婉地說覺得兩人不合适呢?還是直白地告訴他“因為你不愛我”?

被齊衛東拆穿身份的場景,其實他曾經設想過。對他來說,這是很壞很壞的情況。

但是那個時候,他還并不知道蘇逢時對于齊衛東來說是一個他并不愛卻能滿足他需求的工具人。所以,當真的面對着齊衛東,告訴他,自己就是那個卑微可笑、怎麽都做不對事的人時,他發現自己遠比曾經想象的還要難過。

畢竟他原以為,不管怎麽說,他至少是可以體面道歉的。

他以為他可以告訴齊衛東雖然我欺騙了你,但我對你是真心的,從無半點虛情假意,所以請不要太過傷心。可是實際上,他并沒有說這個話的權利。

他得不到愛情,便想追求體面,發現體面也得不到,便只好再退一步——他想,他至少應該保留理智。

所以他扪心自問,走到今天這個田地,齊衛東有做錯什麽事嗎?

沒有。

不是齊衛東逼着他隐藏身份的,也不是齊衛東逼着他分手的,是他因為自尊心主動選擇欺騙的,是他抱着僥幸心理以為這份幸福是可以屬于他的。

——說到底,這一切,不過是他咎由自取而已。

他是做錯事的那一個,一直都是。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麽理由用各打五十大板的“不合适”來搪塞人呢?

深吸一口氣,他道,“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

“我不是要你把責任都攬走。”齊衛東并沒有就此放過他,“為什麽?我想知道原因。”

“齊衛東,”蘇凡瑜有些無奈地合了合眼,“小钊。”

有一個瞬間,他幾乎想把自己這段失敗的戀愛經歷完完全全地複盤給眼前人聽。

但強烈到無法抑制的羞恥感阻止了他。

“小钊,”他輕輕地叫道,仿佛夢回齊衛東車禍後的病房,“你好像沒有打算問我為什麽要騙你,也可能,其實你很清楚為什麽。我希望你好好的,希望能對你好,希望能堂堂正正地叫你小钊。但蘇凡瑜是做不到這的,所以我利用你看不見,假裝自己不是那個你讨厭的人。”

齊衛東瞬間紅了眼眶。

“我知道你很明确地拒絕過我,知道自己這樣貿然進入你的生活像個變态一樣,也知道我在三年後這樣一走了之很不負責任。所以我真的很抱歉,我願意補償你任何東西。真心的。

但是說起來,你其實也騙了我一件事。

——你騙我說我愛你。這是我提出分手的理由。”

“你說什麽?!”齊衛東瞪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轟”地一聲湧進大腦,“你覺得,我不愛你?”

他從沒對蘇凡瑜隐瞞過情史,但也沒主動提過,所以蘇凡瑜知道他有幾任男女朋友,卻不知道這其中大多數的分手,都不是齊衛東主動提出來的。

覺得他并不真的愛自己,覺得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覺得跟他在一起像是炮友而不是戀人之類的指責齊衛東聽了太多,但只有一次,他想要反駁。

這一次。

他不愛蘇逢時?開玩笑,他這輩子只愛蘇逢時,也只愛過蘇逢時。

見他的表情如同五雷轟頂般,蘇凡瑜稍微有些摸不着頭腦,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勸道,“我沒有要指責你,是我之前不明白強求不得的道理,你不用……”

齊衛東忽然抱住了他,“我愛你。我不知道你的不安全感是哪裏來的,但是,我愛你。我心跳的節奏都在說愛你。”

蘇凡瑜懵了。

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他演這一出騙人騙己的戲碼,是要給誰看?他嗎?意義又是什麽?

是因為……對他雖然沒有愛但是有需要嗎?

“你不用,不用這樣。”他的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想推開齊衛東,但是齊衛東力氣比他大一些,他沒能成功。

那其實已經沒那麽痛了,對于齊衛東只是單純需要他這件事,但他替齊衛東感到難過。他沒有想到齊衛東為了他的“需要”,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如果你真的……”他不自覺地咬了咬牙,“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像以前一樣關心你,安慰你。”

“那你還會說愛我,還會睡覺的時候讓我抱着,還會和我做愛嗎?”齊衛東質問。

“你和你的朋友會做這些事?”蘇凡瑜反問。

“當然不,”齊衛東把毛茸茸的腦袋埋在蘇凡瑜的頸窩裏,猛地吸氣,“那就不行,我不同意分手。”

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蘇凡瑜逐漸覺察到異樣。

“你是……需要一個炮友?”感受到胯間有東西戳着自己,他終于忍不住爆發了一些力氣,推開了齊衛東,“你多久沒做了?憋得太狠了?”

齊衛東看起來有些委屈,“你多久沒做我就多久沒做了。”

蘇凡瑜差點就要高興起來——他愛的人在暗示自己的忠誠。但是立刻,大腦便告訴他眼前這個人在幾年前告訴他,他是一個令他掃興至極的床伴。

這是他這段時間用來應對腦子裏時不時蹦出來的甜蜜往事找到的最佳方法,已經成為了他的條件反射。

所以他迅速冷靜了下來。

“如果你只是想上床,也行。我可以做你的炮友,只要你能硬。”

他的表情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語氣也很淡,像是随口說了句不甚重要的話。

但齊衛東幾乎是本能地在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在說什……”聲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想起來了。

不是對着蘇逢時,是對着蘇凡瑜,他曾經說,看到是你,我差點硬不起來。

理智告訴我我的存稿不允許我整章整章發,感性告訴我這章和修改前的版本有一些重複的地方,分半章發對不起讀者,結果你們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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