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煙是苦味的
為了那個所謂的“齊衛東攜新歡掃墓”的熱搜,王檀再次被迫加班。
由于那些偷拍的照片都很模糊,而且被拍到的對象和蘇凡瑜有幾分相似,在盛亞封團隊的神奇腦洞與蘇凡瑜的同意之下,公關團隊開始把輿論往“被拍到的人是蘇凡瑜”這個方向帶。
雖然碰巧這天是蘇凡瑜父母的忌日,這一說法順理成章到讓他們都覺得有些蹊跷,但也正因為這個巧合,對于普通路人也好,齊衛東的粉絲也罷,還是齊衛東陪自己的老板兼同學一起掃墓更加可信些,而大肆宣稱那是齊衛東“新歡”的,不過是營銷號的聳人聽聞罷了。
“小瑜,我們現在基本上能控制住局面,”王檀打電話通報道,“就是……有一些齊衛東的粉絲,因為路人說齊衛東陪你掃墓是跪舔金主,所以發表了極端的言論。你最近,要不別看微博了?”
“檀哥,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沒經歷過粉絲的這種沖動行為,不會往心裏去的。況且我平時也不怎麽用社交軟件。”
蘇凡瑜在陽臺上抽煙。
因為齊衛東以及室內開了空調的關系,陽臺的門是緊閉着的。但它不隔音。
洗漱完畢的齊衛東抱着雙膝坐在靠近陽臺的客廳沙發上,把半張臉埋在膝蓋裏,兩只耳朵豎得高高的。
粉絲?他敏銳地捕捉到關鍵字,心裏有了計較,迅速打開微博,搜索蘇凡瑜。
@蘇凡瑜,在?拉我愛豆炒作不得好死
醜人多作怪,嘔@蘇凡瑜
父母的人血饅頭都要吃?@蘇凡瑜 畜生都不如啊這是
蘇凡瑜 哦不好意思,我這是瞎說什麽大實話
可能是生你出來太過損陰德,所以死得早吧@蘇凡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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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幾十幾百條都是這樣的言論,齊衛東氣得差點把手機摔到地上。
這群傻逼。他一邊噼裏啪啦地敲擊屏幕,一邊在心裏咒罵道。
@齊衛東:那些罵蘇凡瑜的,你們不是我粉絲,也不是人,我操你大爺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啊
雖說他一直秉持着愛粉粉不粉滾的态度,但在微博這麽旗幟鮮明地怼粉絲,還是頭一回。
也不止是他的頭一回,就算在娛樂圈,這種做法也史無前例。
倒是在某種程度上做實了被拍到的就是蘇凡瑜。但也讓蘇凡瑜是齊衛東金主的謠言有了“佐證”。
剛被平息的熱度再次升起,遠在公司的王檀很快便收到了無數人的八卦、問詢,手機不停地震動。
“……對,所以齊衛東已經知道我是蘇逢時了。”
“稍等一下。”他對蘇凡瑜道。十秒之後,一聲嘆息,“小瑜,你能不能跟小東說一聲,別再給我增加工作量了啊?再這樣下去,我可要求漲工資了。”
“他又幹了什麽?”
齊衛東正眼巴巴地望着陽臺門外。
蘇凡瑜挂了電話走進來,便看到他開着屏,一臉求誇獎的樣子。
他忍住了自己想要摸頭順毛的沖動,感覺孔雀的戰鬥力一點也不必那種會拆家的、拆完家還得意洋洋的哈士奇來得弱,“你能不能別再搗亂了?”
齊衛東見他并沒有要誇獎自己的意思,抖了抖他的羽毛,屏收了一半,又不甘心全收起來,“他們罵你。”
“他們罵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蘇凡瑜無奈道,“我都不在意了。”
“不行的,”齊衛東認真道,“咳咳,他們罵你我就罵他們。”
“煙味兒嗆到你了吧,”蘇凡瑜不打算再跟他糾纏在這個話題上,“我去洗澡。”
“小時,你真的不能不抽煙嗎?”
蘇凡瑜搖着頭,看到齊衛東站起身便又後退幾步,想盡量讓他能聞到的煙味淡一些,卻沒想到齊衛東突然起身向他這裏走過來。猝不及防之下,被結結實實地摟住了。
齊衛東長腿一邁,長臂一攬,便輕松地把他煙熏味兒的寶貝圈在了懷裏,只覺得接下去的一切也都将順理成章,甚至攻破蘇凡瑜的心理防線也指日可待,于是自然地湊過去吻住了他的嘴唇,還伸出舌頭,小心地想要撬開他的牙關。
然而并沒有成功。
——蘇凡瑜狠狠踩了他一腳,趁他痛得失力,掙脫了出來,“你再這樣,我現在就讓王檀把你接走。”
對齊衛東而言過于濃重的煙味從他的鼻子和口腔雙向蔓延開來,嗆得他一邊咳嗽一邊流眼淚,“煙好苦,”他說,“為什麽要抽煙?”
蘇凡瑜還在生氣,也不給他遞紙巾了,手臂抱在胸前,想了想,“人生更苦。”
“可是你是甜的。”
蘇凡瑜的第一反應是反駁,但因為不想跟他繼續扯皮,便又咽下了本來要說的話,退讓一步,道,“就算曾經是,以後也不會是了。”
“不是甜的我也喜歡。”
蘇凡瑜的心髒驟然漏跳了一拍。
“別鬧了,我怎麽可能喜歡你。”
“以後記得離我一點,我看見你就惡心!”
齊衛東稚嫩的臉上氣急敗壞的表情鮮活地跳了出來。
如此,他又再次冷靜下來。
一秒,他自我安慰道,在還沒來得及回憶過去的那一秒內,他可以盡情地幻想齊衛東和他是兩情相悅的,只要他在這一秒之後清醒過來就行。
多管閑事
蘇凡瑜給齊衛東收拾了一間客房出來。
雖然對于這裏并不是他們以前一起住的房間有些輕微的怨言,但齊衛東并沒有多說什麽,乖乖地把行李搬了進去。
不僅如此,或許是害怕被王檀接走的緣故,他一個晚上都很消停,沒有再試圖接近蘇凡瑜,但因為從床單到被子都充滿了蘇凡瑜的味道,他還是一夜好眠。
倒是蘇凡瑜又熬夜了——一半是因為要加班,一半是因為睡不着。
陽臺上的煙灰缸再也裝不下下一根煙頭的時候,齊衛東揉着惺忪的睡眼出來,找了一圈,最後順着煙味兒找到了人,驚掉了下巴,“你一晚上就在陽臺上?不熱嗎?不睡覺嗎?”
蘇凡瑜沒有理他,戴着耳機,蜷在被暴曬的躺椅上,面前茶幾上擺着一個電腦,還正播着什麽東西。
齊衛東拉開陽臺門,被外頭的熱氣和濃重的煙味攻擊得下意識後退一步,再定睛一看,失笑地搖搖頭。
——蘇凡瑜正安穩地睡着,他鬧出這麽大動靜都沒把他吵醒。
電腦屏幕上打開的微信客戶端顯示他正和賴黎聊着天。
-小瑜,我和莉華讨論了一下,都覺得因為熱搜的關系,這一期的內容需要做一定的內容調整,主要說對于藝人緋聞以及私生活的探讨那塊
-我能理解你們是擔心這些探讨一旦被發散會對齊衛東造成負面影響,但是處理這個問題不用太過保守,堵不如疏,況且就算我們不提也不代表別人不會提,與其讓其他人帶節奏,不如我們提前做好引導
-好,就目前節目內容來說,提到偶像私生活的有兩組,粗剪裏面有齊衛東對這個問題的回應,我和檀哥對一下看哪些合适放吧,你早點休息,我們估計要中午左右才能出片
-倒也不用太針對他,自然處理就行,反而是如果有別的齊衛東的高光時刻可以稍微多放一點點,最好是關于業務能力或者藝術感悟之類的,辛苦了
-ok了解,你也辛苦啦,晚安
-晚an
——最後的“晚安”打到一半沒打完,也沒發出去。
最後的聊天記錄時間定格在淩晨四點半。
昨天晚上陪你睡覺的不是工作是我就好了。齊衛東看着他被斜照進來的太陽曬得微紅的臉頰,有些怨念。
随即想起了蘇凡瑜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他愛他的事實,頭疼地敲了敲腦袋,把人從躺椅上抱了起來,輕聲碎碎念道,“我不愛你會關心你身體不讓你抽煙?會心甘情願地沾着一身煙味抱你去睡覺?”
又嘆了口氣,“如果我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要特別特別早的那種,早到我能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了解你,早到別人說你壞話,我不僅不會相信,還會幫你狠狠揍他們。當然,以後有人說你壞話我也是會揍的。”
說完,終究是沒忍住,趁着睡着的蘇凡瑜不會推開他,低頭蹭了蹭他的鼻子,蹭完又緊張兮兮地看了他半天,生怕他醒過來。
最後才長舒了一口氣,一半得意洋洋、一半做賊心虛地小聲道,“你有本事醒過來讓王檀把我接走呀。”
蘇凡瑜住在齊衛東隔壁,兩間房間都不是他們以前住的地方。
齊衛東蹑手蹑腳地推門而入。
相比他們從前的房間,這一個要淩亂不少。房間的牆上亂七八糟地挂着些蘇凡瑜與父母的照片,桌上和櫃子裏也有幾個相框豎的豎倒的倒。書桌上散落着無數稿紙,還有幾張落在了床頭、飄窗和鋼琴上。
……鋼琴?小時會彈鋼琴?
齊衛東疑惑了起來。這是一臺目測小幾十萬的雅馬哈立式鋼琴,雖然價格不算貴,但一般人也不會買它來做擺設。
以前和小時聊音樂時,他只覺得兩個人能有共同語言是小時理解能力和天生樂感好的緣故,倒是從沒想過他為什麽懂樂理,而小時也從沒跟他說過自己學鋼琴的事。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着我,嗯?”他把人放在床上,又塞進被子裏,一邊打開空調,一邊喃喃自語道。
終于能舒展開四肢的蘇凡瑜翻了個身,不知是夢到了什麽,始終皺着眉頭。
小心地關上蘇凡瑜房間的門,齊衛東重新走到陽臺上,把被太陽曬得發燙的電腦抱了起來,連同他的筆記本一起拿進了室內。
定睛一看,攤開的筆記本上像是一些他對于《成名在望》節目的規劃,而電腦上正在播放的,是第三期節目的樣片。
齊衛東想了想,發了條信息給王檀:蘇凡瑜昨天晚上太累了,淩晨才剛睡着,一會兒成片出來還需要他拍板嗎?我要叫醒他嗎?
王檀的電話幾乎是立刻打了過來。
“齊衛東,你幹了什麽?”
齊衛東被王檀劈頭蓋臉的質問砸得有些懵,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王檀可能是把他誤會成了讓蘇凡瑜勞累的罪魁禍首——雖然某種程度上說他也确實是。
“我們什麽也沒幹。”齊衛東組織了一下措辭,“我從父母那裏搬出來了,現在住蘇凡瑜家,他昨天在陽臺看樣片看睡着了。”
齊衛東借宿的事王檀昨天晚上就知道了。而和這個消息同時炸下的是齊衛東已經知道蘇逢時就是蘇凡瑜的事。
所以此刻,王檀早做好了各種各樣的心理建設,在得知齊衛東和蘇凡瑜之間什麽都沒發生之後,便很快從生怕齊衛東成為了法制咖的驚慌中恢複了過來,自嘲地想他就不該看配老婆看那麽多法制節目。
“小東啊,之前我和小瑜一起瞞着你,對不起。”
“不怪你,是他不想讓我知道的,”齊衛東顯得十分通情達理,“當然,我也不怪他。”
王檀有些驚訝,也不知道該說他開竅了還是蘇凡瑜教育的好,想好的安撫和解釋一個都沒用上,只好咂了咂嘴,道,“你們能和解我很開心。”
其實除了這個,他嘴裏還含着別的話,但他并沒有想清楚要不要說出來,呼吸聲透過電話,一下一下地打在齊衛東心上,讓齊衛東覺得自己像是等待醫生最後診斷的病人。
——只不過,不管這個醫生給他的判詞是什麽,他都不會放棄拯救他的愛情。
王檀最終還是決定多管閑事一回。
“但是”二字一出,齊衛東就聽懂他想說什麽了。
“但是小東,”王檀說,“如果你不喜歡小瑜,還是趁早跟他劃清界限吧,別讓他……”
“我喜歡他。”齊衛東打斷道,“我愛他。”
王檀本來就不是喜歡插手別人私生活的類型,這次破天荒地提了一嘴已經是極限,被齊衛東義正言辭地反駁,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沉默了一會兒,道,“小瑜是個好孩子,你也是,但人和人可能是講緣分的吧,強求不來。”
“檀哥,我和小時之間确實有太多誤會,但是以後不會了。”齊衛東信誓旦旦。
理智告訴王檀這個話題可以結束了,感性卻在慫恿他捅破那一層窗戶紙。
他坐在辦公室裏,眼前仿佛出現了當年執着地邀請自己當齊衛東經紀人的蘇凡瑜。
“檀哥,齊衛東真的沒有像外界說的那樣糟糕。”
“檀哥,他的才華在業內是數一數二的,寫曲子特別有靈氣,還精通鋼琴、小提琴、吉他、長笛。”
“檀哥,你和他接觸之後就會知道了,他的性格很有趣,你一定會喜歡的。”
……
“檀哥,你就告訴他,你是自願做他經紀人的,不用提到我,不,是千萬別提到我。”
“誤會?”王檀輕輕“哼”了一聲,“我之前告訴你蘇凡瑜是個好人的時候,你怎麽不信自己對他有誤會?我之前說……”生不逢時不是被迫賣的時候,你怎麽不信自己對他有誤會?
王檀的聲音戛然而止,語氣并沒有太多起伏,以至于齊衛東并沒有察覺到異常,只是感受到了他的嫌棄,“我真的在反省了。”他道。
“我只是你的經紀人,齊衛東同學。”
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岳父。
“言歸正傳,成片不需要小瑜最後審核,你讓他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