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不同尋常的發布會
賀晴到的時候，距離發布會預定的開始時間還有二十來分鐘。
她原以為自己算是到的早的，踏進會場才發現裏面已經密密麻麻坐滿了人，沸反盈天。閃光燈也不停歇，此起彼伏，幾乎把現場照得透亮。
而臺上還空無一人。
這很反常。她微微皺了皺眉，跟着畢恭畢敬的工作人員走到前排的VIP席入座。
照慣例，真要等到活動開始，起碼還有大半個小時——這還是看在蘇凡瑜能管得住齊衛東的份兒上。現場的媒體大多是她眼熟的，無不參與過大小活動，對這種活動的時間安排也理應很清楚，卻不知為什麽偏偏這次一個個提前這麽久蹲守。
“李姐，”落了座，她跟身旁的熟人打聽道，“難道他們給我的邀請函上時間寫錯了？你們怎麽都來得這麽早？”
那人先是一愣，想了想又露出了然的笑來，“你們周刊從來不發通稿，不知道這事兒也正常。”
她邊說邊湊過去，“一般這種要發稿的活動不都是提前告訴我們要寫稿，或者幹脆直接把通稿發給我們的麽，可這次不一樣。他們給邀請函的時候直接一并爽快給了車馬費，卻是絕口不提發稿的事，問了也只是回答‘你們随意’，你說奇不奇怪？就沖着這點，在坐的不少怕是都覺出了不同尋常的地方吧。”
“千金是錢多燒得慌麽？”賀晴奇道。
這種檔次的會場每小時價格不菲，加上現場布置、給媒體準備的伴手禮和車馬費，若是再不要求發稿，便完全是砸錢聽個響。
想着，她把目光放到了臺上，又有些詫異了。這也不像是錢多燒得慌的樣子啊。
——偌大的臺上，只有一塊巨型的落地屏幕和一個站臺，與其說是發布會，倒更像是別家辦年會的設備。
若蘇凡瑜在這裏，必然是要稱贊賀晴眼尖又聰明的。
倒也不是錢的問題，只是從齊衛東提出想法到發布會落地不過三四天的時間，要想獨立辦一場周到的發布會簡直是天方夜譚。
策展人員幾乎找遍了市區內所有合适的酒店，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剛辦完年會、有現成布置可以借給他們用的宴廳。好在時間雖抓的緊，精細程度卻是不太挑的，這才勉勉強強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了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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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發布會開始還有十多分鐘的時候，幾十塊p3屏拼成的大屏幕上開始放起了事先準備好的企業宣傳片。
這支宣傳片由千金十來個工作室的作品混剪而成，其中風格或內斂或豪放，或精致或粗犷，配着一段節奏感強烈、旋律抓耳的純音樂，并不顯得矛盾突兀不說，反而還有一種意外的融合感。
不過一分多鐘，千金這幾年的作品便一覽無遺。
“咚咚——”
伴随着片尾配樂的鼓點，黑屏上打出了一行字：視頻剪輯—宋方影。
在坐的裏面不乏涉獵電影板塊的娛記，看到這個名字時，氣氛便稍有些騷動起來——這陣子千金風波不斷，不少業內都在猜這位新晉鬼才導演會帶着自己的獲獎團隊接下哪家的橄榄枝，只是這支視頻一出，倒是又說不準了。
“咚咚——”又是兩聲。
這一次，全場嘩然。
配樂—齊衛東。
“怪不得……”
“難怪……”
竊竊私語的感嘆層出不窮。也有一些剛才沒留意看、聽的，這會兒因為錯過了正追悔莫及。
臨時充當活動主控的徐晏喬站在控臺邊，将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她一邊吩咐人把這個短片再反複地播幾遍，一邊和站在後臺入口等人的李莉華對視一眼，莫名回想起了那時開會的光景。
——在齊衛東最開始說自己是東風的時候，并沒有人把他的話當真。
她覺得他是在暗搓搓在對蘇凡瑜示好，盛亞封覺得他不過是想融入他們的話語體系中，而王檀則覺得，無論是他自身的輿論環境還是他在這場紛争中的角色，都讓他當不起東風的重任。
但齊衛東最終還是說服了他們。
會開完後，她故意磨蹭了半天沒走，見齊衛東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等蘇凡瑜，便更覺得自己的直覺是對的。
拉過蘇凡瑜到一旁，她小聲道，“看着你終于能走出來了，真是不容易啊。”
那時的蘇凡瑜大概以為她在說公司的事，所以沒想明白她為什麽遮遮掩掩的，沖齊衛東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他耳朵好着呢，你不用這樣說話。”
她卻當他是把自己曾經的感情史都跟齊衛東交代清楚了所以才不避諱，更覺得他是放下了，喜道，“對之前那一個，你的上心我們都看在眼裏。”
蘇凡瑜當年從不秀恩愛，也不把人帶來公司，可以說是把對象藏的極深，但一個人戀愛的狀态是藏不住的。
也正因他的絕口不提，對那位神秘的人物，公司裏多有猜測，都覺得說不準是個耳熟能詳的名人。仗着自己在圈內人緣甚廣，她曾經出于八卦好奇悄悄地問過一圈，卻也沒問出什麽線索來。
想着都過去這麽久了，蘇凡瑜說不定并不介意透露，她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來，暗示道，“錯過了你，不管那人是誰，都是他莫大的損失。”
聽到這裏，蘇凡瑜才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當你說的是什麽呢。”下意識瞟了眼齊衛東，他咽了口口水，喉結上下滾動，道，“既然都過去了，那人是誰又有什麽重要的？”
“齊衛東人到了麽？”對講機裏傳來了李莉華略帶焦急的聲音。
宣傳片放到第五遍，該看該拍的也都看完拍完了，甚至有手快的已經把視頻傳上了網。除了極個別人還擡着頭外，絕大多數都已經興致缺缺地重新低頭刷起手機來。
徐晏喬看了一眼表，想到齊衛東的累累前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還沒。”她抓着對講機，力道大得幾乎要将那塑料殼捏碎。
正當她打算發表一些對齊衛東的看法，門口忽然進來一個熟人。她語氣驟然轉了彎，“不過，我看到小瑜了。”
門口有不少舉着橫幅蹲守的齊衛東粉絲。蘇凡瑜怕再生事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也就是徐晏喬眼尖才認了出來。
被工作人員領到後臺，蘇凡瑜稍稍喘了口氣，感嘆會場裏的人烏壓壓坐着，氧氣都顯得稀薄了不少。
看到王檀在一旁拼了兩張椅子小憩，他不由放輕了腳步。
——這幾天，他加起來睡了不超過六個小時，王檀和公司裏的其他人也不會比他好到哪裏去。好在日夜不休的工作終是有些成果的。
拿着剪輯過後的錄音，他們找到了明珠。在确鑿證據和威逼利誘之下，明珠主動發文承認了蘇凡瑜母親的身份，甚至還稱“将對造謠者追究責任”。客套話暫且放一邊，對于蘇凡瑜身份的質疑經此一役是徹底沒有了。
仰賴于蘇凡瑜父母當年的好名聲，吃瓜群衆一邊感嘆千金作為一家不大的公司，卻為圈子培養了不知多少優秀的創作人才，一邊把蘇凡瑜接任後的公司經營狀況挖了個底朝天，雖然仍有冷嘲熱諷說他挑不起重擔的，但相比從前鋪天蓋地的負面言論，已經是好了太多。
這還只是一個方面。
這幾天正趕上《娛樂周刊news》出刊，經由賀晴主筆潤色的蘇凡瑜采訪稿一經問世便受到了廣泛的關注。
李莉華從前的關系也在此次派上了大用處——各類央媒時政媒體紛紛轉發了這篇采訪稿，雖然評語較為客觀，但轉載本身已是表明态度，想要再肆意诋毀蘇凡瑜的那些人和號一時也謹慎了起來，給他們的公關工作減輕了不少負擔。
後臺到底嘈雜，王檀小憩了一會兒便睜開了眼，看到倚在牆上的蘇凡瑜，起身把一個椅子讓給了他，“齊衛東來了嗎？”
蘇凡瑜沒有坐，轉手把椅子拿給了一旁也站了很久的工作人員，答道，“在外面接個電話，就來。”
王檀舒了口氣，“還是你捏得住他，”又問，“他眼睛怎麽樣？”
“比昨天好些，東西輪廓什麽的能看個大概了。”
“謝天謝地。”王檀雙手合十。
正說着，全副武裝、一身提前兩季的名牌、憑着氣場就和旁人區別開來的齊衛東在助理和保镖的護送下踩着點到了。
“星星，”他慢吞吞道，“你一會兒能一直坐在臺下嗎？”
蘇凡瑜看着他眼裏閃着的光，緩緩點頭，“好。”
感受到氣氛微妙，王檀默默後退了一步，并不打算摻和在裏面。
他不知道的是，那天開完會回家後，蘇凡瑜和齊衛東吵了一架，直到今天也沒徹底和好。
說是吵架，也不是唾沫橫飛、面紅耳赤的那種，只是都心裏憋着一股勁，別別扭扭擰不回來。
由頭是齊衛東問蘇凡瑜徐晏喬口中的那人是誰。
蘇凡瑜其實原本沒想瞞着他，只是聽他不斷地猜別人，心裏終歸不太舒服，便懶得答了。
從餐桌磨到書房，齊衛東纏着了他許久，在排除了一圈人選後，才終于發現那人指的就是他自己。
如果這件事到此結束，蘇凡瑜可能睡一覺起來便好了，但齊衛東并沒有就此放過他，得到答案後又開始不斷地問他為什麽當時不幹脆說清楚那人就是他，甚至還因為他當年藏着掖着的态度，對他很有些無理取鬧的怨怼。
被問煩了，蘇凡瑜丢下一句“我不願意承認那段時間是在和你談戀愛行不行”——重音在“談戀愛”上，拿起煙盒下了樓。
一個晚上，他們再沒說過話。
後來，大約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他們這般折騰了，第二天起床，齊衛東竟發現自己能感光了，興沖沖跑去告訴蘇凡瑜這個好消息，冷戰便自然而然地結束了。
只是到底留了疙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