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外面天氣有點兒不太好,起了些風,像是快要下雨了,姜零榆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毯上,面朝着陽臺的方向發呆。

穿堂風有些涼,她還沒看天氣預報,但根據經驗,大約是要下場雨然後溫度轉涼了。

她其實本來是要畫畫的,今天的稿子還沒出,可是心煩意亂的,起了個大形再畫不下去了,沒有靈感。

正癔症着,手機“嗡嗡”地震動了兩聲,姜零榆把手機拿起來一看,是謝汀的電話;她皺着眉頭,低低地“啧”了一聲,手一揚,手機遠遠地扔到沙發上,再也不管了。

她心裏那個念頭越來越強烈,甚至已經開始下意識地去組織語言措辭,想着怎麽提分手了。

她不想跟他耗下去了,心裏的感覺騙不了人,她确切地發現到自己對謝汀的疏遠,再拖下去,對兩個人都是不負責任。

姜零榆擡眼就能看見不遠處的手機屏幕又亮了,鎖屏上顯示着最新收到的消息,來信人是謝汀。

她冷着眉眼,看都不想看,直接站起來回了卧室,只剩一個手機躺在沙發上,無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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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汀看着眼前十幾個未接來電,還有三條至今未回的微信消息。

他算了算日子,從在一起那天開始算,到現在還不到一周,姜零榆看樣子已經打算分手,興許他再打過去幾個電話,給她徹底惹惱了,他都不知道明天和分手哪個先來。

到這會兒了,謝汀真的很想感謝一下齊昭的無私奉獻,要不然他早就手足無措,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的幹着急。

好歹是場有準備的仗,總不至于心裏一點兒底都沒有。

謝汀退出和姜零榆的微信聊天界面,轉而點開和另一個人的,那是他拜托了朋友介紹的,國內外知名的一位心理醫生,最重要的是,也接觸過性單戀病人,曾徹底治愈過四例。

謝汀強迫自己暫時鎮定下來,給按照那個醫生給的電話,撥了過去。

他需要先安排好一切,姜零榆的病情決計是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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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電話,謝汀換了身衣服,拿着車鑰匙出去。

一路上車程十幾分鐘,謝汀心髒狂跳,忐忑的是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怕姜零榆再裝傻,又怕她懶得周旋直接提分手,所以他要先下手為強,只待說服了她,然後他自然有信心能給她治好的。

怎麽說,雖然這種事情他沒經歷過,但因為不願放手,百般困難都可以克服,他只怕她不情願,那說什麽都是空話。

胡思亂想着,已經到地方了,謝汀把車鎖好,不消幾分鐘就站到了姜零榆家門口。

他長舒一口氣,整了整衣服,這才試探着伸手,按了門鈴。

少傾,能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謝汀深吸一口氣,又往後邁了一步。

姜零榆沒有立刻開門,只是先開口問道:

“我沒有點外賣,請問您是不是找錯了?”

謝汀趕緊回話:

“零榆,是我。”

那邊兒沉默了一會兒,門開了。

因為角度原因,謝汀一下子就看到姜零榆不大自然的臉色以及微皺的眉頭。

再看一百遍,他心裏還是會難受。

“零榆,不讓我進去坐坐嗎?”

他低聲地說,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正常一些;兩人現在的相處氣氛很是詭異,怎麽說呢,有些東西大家都心知肚明了,隔着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面上裝的時間長了也會累。

姜零榆錯了錯身子,示意他進去。

“家裏沒收拾,你別介意。”

謝汀走進去,還不忘回姜零榆的話。

“自然不介意,不過你怎麽不接電話,是有事兒在忙嗎?”

他換完鞋了,問出口的時候正好得空擡頭看她,果然見她動作一頓,

“嗯,在忙,稿子還沒畫完,就沒怎麽看手機。”

姜零榆心裏盤算着,算了,他才剛來,吃完了晚飯,再提分手的事情吧,左不過多待幾十分鐘,權當是最後盡一點兒自己作為女朋友的情分。

她還是沒有接觸他,正常情侶那種如膠似漆的情況絲毫沒有,她甚至沒挽過他的手臂。

真的是遺憾,她給他的回憶,美好的都只在表白前。

謝汀往裏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姜零榆把扔在桌子和沙發上困七八糟的東西收起來,他去幫忙,她不着痕跡地躲開了。

“要不要嘗嘗我的手藝?我做飯還可以的。”

她語氣平和地說,臉上也辨不出喜怒,謝汀心裏湧上些喜意,點頭應了。

都是些簡單的家常小菜,在餐桌上擺成一圈兒,襯着頭頂明亮中帶些溫黃的燈光,謝汀一度産生錯覺,以為自己和她是恩愛夫妻,沒有怪病,也沒有隔閡。

屋裏很安靜,謝汀本就是受過極嚴格的教養,食不言寝不語的,姜零榆平日裏雖然活潑多言,這時候也明顯興致缺缺的樣子,一時之間,室內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輕微響聲。

吃完飯以後,姜零榆收拾了碗筷去洗,謝汀緊跟其後,要給她幫忙。

“你一個大少爺哪兒幹得了這種活兒,別是再給我的碗盤摔了,你坐下歇着吧。”

這倒是真心話,姜零榆看他那矜貴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哪兒敢讓他幹這個?

但謝汀執意,姜零榆無法,只得帶着他過去,自己在旁邊盯着,看他略顯笨拙地在泡沫和碗筷裏奮戰,時不時還轉頭看她幾眼。

“零榆,我都會學的,我說過會對你好,就一定會做到,你和我在一起,我不會叫你委屈。”

謝汀低着頭,忽然開了口,說了幾句話,莫名其妙的,姜零榆卻一瞬就聽出他話裏有話。

他願意放下身段,人說君子遠庖廚,他也願意做飯刷碗地去伺候她,去履行自己的諾言。

姜零榆有一瞬間,都覺得自己真是太壞了,謝汀明明就是雲間高潔的月,是她觊觎了,去接近去沾染,等他終于放下一切來追尋她,她卻又厭棄他。

明明他可以一直高高在上的,何必這樣委屈自己?

可惜她還是更狠心一些,寧願放棄謝汀自己快活,也不願意委屈自己去成全謝汀。

“謝汀。”

她低聲的喚,爾後便低下頭去。

謝汀動作一頓,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剛才還如沐春風的眉眼瞬間低落下來:

“嗯,怎麽了?”

他沒看她,事實上是不敢,手上還在刷洗,甚至加重了動作。

姜零榆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裏面已經一片冰霜:

“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我們在一起不合适。”

“所以——,分手吧。”

她轉身之前,好像看見他呆滞着雙眼,大約心裏還是對他愧疚:

“對不起。”

對方沒什麽反應,姜零榆不知道他是不在乎,還是強裝鎮定,但她在這壓抑的氣氛裏待不下去了,只想離開。

謝汀耳邊盡是那兩句話,他人生中第一次被分手,終于理解了以前那些女人怨恨的眼神是為何,他如今遭了報應,這報應狠絕,教他疼得快要呼吸不得。

他垂下眼簾,安安靜靜地,聽姜零榆離開廚房後關上了門的聲音,他甚至沒有轉身,只是繼續把手裏的物件兒收拾幹淨。

出去之前,他擦幹淨手上的水珠,去尋他的零榆。

看見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畫畫,他發覺自己之前還在忐忑的心忽然奇異地安定下來,

其實她說出來了也好,這樣他就有勇氣,逼着自己去跟她提治病的事,左右能得個解脫。

謝汀坐到姜零榆身邊,她停了手裏的筆,也不看他,氣氛詭異的凝滞。

“零榆,能給我個理由嗎?為什麽忽然提分手?”

他先開了口,字裏行間都帶着些痛意,提起來就像是在傷口上撒一道鹽,他都想不通她如何這麽狠心又鎮定地說出分手這兩個字的。

“沒什麽理由,非要說的話,感情變淡了,僅此而已。”

姜零榆此刻看起來有些低沉,她說不喜歡了,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可我們才在一起五天半啊,你點頭同意交往的那一幕我還記得清清楚楚,為什麽忽然就說沒感情了?”

時間還沒來得及消磨這一切,感情都已經涼透了。

良久,兩個人之間都只有無邊的沉默。

“你記不記得,我是第幾個?”

謝汀突然又開口問,姜零榆愣了一下,微微皺起眉頭,一臉不明所以。

“你說什麽,什麽第幾個?”

謝汀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透過她的雙眼望進她心裏去。

“第幾個被你愛上,然後又迅速被你厭棄的男人,你應該也不記得,我是第幾個了吧?”

姜零榆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奇怪,像在看一個胡言亂語的瘋子。

“謝汀,你在胡說些什麽?……”

“我沒有胡說,你自己不知道嗎?”

他反問她,從認識到交往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這樣強勢地跟她說話,姜零榆冷着臉站起來,卻更像是被戳中痛處的貓,想要急急地逃離,

可惜謝汀不許,伸手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兒,制止她離去的欲圖,他聲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清冷:

“既然你自己不知道,那我就說的更清楚一些。”

他擡頭仰視她,迎着她越發驚恐的目光:

“你得了精神病,性單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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