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命運
幸村的訓練量只減少了兩天。第三天他就恢複了日常訓練。基礎的揮拍, 和後續的擊球練習, 甚至包括練習賽。
仁王暗中注意了幾次,想知道幸村到底有沒有在逞強, 但每次都因為被發現而不得不罰跑/去輔導後輩/打練習賽/訓練加倍。他納悶的想不至于吧?我的觀察力不弱啊?為什麽會每次都被發現?
幸村:笑而不語。
能發現當時因為特殊的注意力。仁王那沒來由的擔心讓幸村有些疑惑。被關心是好事,但他不認為自己需要過度的關心。
只是感冒而已。他想,多出汗多代謝,反而能好的快。
轉過頭他就見到仁王拿着球拍在對兩個後輩說些什麽。
他的嘴角不由得帶上一點笑。
在立海大,有多少實力就要承擔多少責任。
假期那場在他意料之外的比賽後, 他就有讓仁王走上臺前的想法。有那樣的實力,只是一個“普通的雙打選手”,就太浪費了。
最初他也擔心過仁王不算友善的态度和任性的舉止會不會讓場面變得失去控制,但開學以後他發覺仁王有了微妙的改變。氣場上的,和待人接物上的。幾個月前還帶着孩子氣的人仿佛一夜之間成長了很多, 說變得成熟會顯得有些奇怪, 但幸村确實能感受到不同。
這對立海大網球部來說是個毋庸置疑的好事。
幸村眼裏能看到的, 早就不止眼前的勝利了。他從國一開始, 想要拿到的就不只是一個冠軍,而是一個王朝。在建立王朝過程中,需要付出的,犧牲的,考慮的, 已經全被他列入了應該做的事的範疇。
他認為仁王打單打更有價值, 也認為仁王能夠為網球部做出更多貢獻, 那他就這麽要求了。至于仁王自己是不是願意, 這不在他考慮範圍內。不願意也能變成願意,幸村相信自己的手段。
他轉身打算繼續練習時握拍的手突然麻了一下。他皺着眉揉了揉手腕,想最近難道是缺鈣嗎?抽筋和發麻……如果能再長高一點也是好事。
這麽想着,幸村甩了甩手。
仁王開始指導一年生的事當然也被其他人看在眼裏。
面對找來的其他人,幸村給予了不同的回複方式。
他和真田說了與仁王的那張比賽,不包括細節。
“他已經掌握了無我境界三大極限中的前兩個了。”幸村說。
真田驚訝臉:“什麽時候?!”
“啊,這個問題我也想問,但估計是得不到答案了。”幸村微笑起來,“但這是好事不是嗎?”
真田擡手壓了壓帽檐。他知道幸村在說什麽,但這種事……
“反正過幾天就是下一次正選選拔賽了,我讓你和仁王分在一組?我問他要不要和你打一場,他可是拒絕了的。”幸村唯恐天下不亂地提議道。
真田握拳:“太松懈了!”
也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和柳,幸村就沒說的那麽深。他還記得仁王的名字一直在柳的“無法收集數據”的名單上。這種無關勝負的小事他還是樂于看熱鬧的。
“原因你需要自己挖掘。”他笑着說,“蓮二,最近收集數據的能力下降了?”
“可……可惡!”柳握緊了自己的筆記本,開始思考最近是不是做了太多庶務以至于荒廢了訓練和數據收集。
除去真田和柳,他也就和柳生說的細了些。畢竟他的計劃裏,仁王不太可能再有太多時間去和柳生做雙打配合訓練。
“你在進步,他也在進步。”幸村說,“他現在已經不是之前那個需要在雙打上下功夫才能留在正選位置的人了。”
“等一下,部長你在敗壞我的名聲嗎?”仁王好險看到幸村和柳生走在一起,連忙追上來,生怕幸村說出什麽不應該說的話,“我可沒打算抛棄搭檔哦。”
“我沒說你打算抛棄搭檔啊。”幸村笑道。
他左臉寫着“你這是此處無銀三百兩嗎”右臉寫着“是”。
仁王郁悶下忍不住鼓了鼓腮幫子。
看夠了熱鬧,幸村慢悠悠走了,留下仁王對着柳生有些尴尬。
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心虛,可他就是莫名很心虛。
柳生看着他這樣,反而笑起來:“仁王君。”
“puri?”
“我會追上你的。”他說,“沒有辦法作為戰友分享同一個戰場,至少要能作為對手吧?”
這似乎是半年前仁王對柳生說出的邀請詞的回應了。
仁王略微睜大了眼睛:“……等一下,我還沒打算就這樣去打單打啊。”
“部長的意志。”柳生聳了聳肩。
“那就讓我們的雙打比單打更強。”仁王完全不想管其他。他好不容易決定了要打單打還花了那麽多功夫找了搭檔養成到這個程度,放棄多浪費啊。
“你知道同調嗎?”他問,“要試試看嗎?”
柳生擡手推了推眼鏡:“仁王君,還真是任性。為什麽不問問看我想單打還是雙打呢?”
是啊,為什麽呢?
大概是有種莫名的自信,又或者只是傲慢吧。
這樣的傲慢被仁王表現得太過自然,以至于很多時候被忽略,可事實上……
“我本來就是個讨人厭的人。”仁王說,“任性只是基本。”
這大概不算是不歡而散。
因為給一年生上過課後,仁王和柳生默契地留下來加訓了。
雙打應該達到的默契總能通過時間培養出來,他們現在被認為“還不夠”,就只是訓練時間還不夠而已。
這之後又過去了幾天。
幸村的感冒似乎真的好了,仁王在訓練時也沒發現他有咳嗽,臉色也是健康的紅潤。他松了口氣的同時又隐約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麽早放心。
這是什麽感覺呢?
有點像咖啡喝多了,心跳加速的感覺。
可是……
Puri,我擔心了太多,也勸過了,部長就是不去醫院呀!就覺得只是普通的感冒什麽的……仁王一邊委屈一邊幹着急。
他去問給他上課上了挺久的神刀:“太郎桑,如果有件事,你不希望它發生,但又覺得會發生,那該怎麽辦呢?”
“有些事是無法改變的。”注視着歷史的神刀神色淡然,“如果你覺得它會發生,又試過了阻止它的方法卻沒有成功,就等它發生了再解決吧。”
“……太無力了吧?”
“你是否能确定這件事一定會發生呢?”
不。不确定。雖然我夢到過但畢竟那只是……只是夢啊。可萬一呢?哪怕只是萬一……
“世界上沒有必然會發生的事。”神刀伸出手,“您看,我們去池田屋出陣過許多次了。清光君和安定君,也目睹過很多次沖田先生的死亡。但作為刀劍的我們,是沒有權利更改‘命運’的。我記得您問過‘星見’。如果您真的認為您見到的是‘未來’……未來是可以被改變的。’”
“但現在您在猶豫。你不相信您見到的是‘未來’,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做什麽。”神刀将手覆在仁王的手背上,“如果連您都無法給出一個确切的答案,那麽我,也沒有辦法幫助您了。”
仁王忍不住握起了拳頭。
正選選拔賽前的那個周末,幸村和真田特意來到學校商量比賽名單,柳也有參會。幸村原本想讓仁王也來旁聽,但之前并沒有和非校隊部員有太多接觸的人就算參會也發表不了什麽意見,況且做事要循序漸進。考慮到這一點,幸村就沒開口。
他前兩天和真田開玩笑說把他和仁王放在一組,這回便開玩笑地說了。
“你和仁王一組?”
“不會松懈!”
這是默認的答案,幸村太熟悉真田了。他失笑着搖了搖頭:“你們倆個,分明都很在意對方,又不肯承認。”
真田壓了壓帽檐沒有回話。
他們在學校裏待的時間不長。真田下午還有劍道課,幸村下午也有想去的畫展,柳在給親戚家小孩做家教也沒有空閑時間。
學校門口的海濱路周末沒什麽人,過了海濱路的公車站是分別的地點。
幸村和真田肩并肩走着,還在思考上午排好的比賽安排表。
作為部長,他希望能挑選出最有可能的選手,因此每一組的實力都應該盡量均衡。這很考驗他平時對網球部的了解程度,包括所有非校隊的部員擅長什麽不擅長什麽。
他推敲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麽問題。
“你回去對一遍名單,如果有什麽問題給我打電話。”他對真田說。
說完就忽然全身一軟。
真田點了點頭。
他往前走了兩步突然發現不對,猛地轉過身。
穿着校服的少年就在他眼前晃了兩下,仿佛全身失去了支撐一樣倒在地上。
“幸村?!”
仁王是剩下的部員裏第一個收到消息的。
打了急救電話的真田和柳一直跟着救護車去了醫院。醫生和護士在詢問過後通知了家長和學校的老師,而真田和柳則一直在急救室外守着,直到幸村的父母從工作中聞訊趕來。
盡管經歷了很多事,比如帶隊參加比賽,比如跟着道場裏的師兄去“捉賊”,又比如在父母工作忙的時候照顧自己,但不管是真田還是柳,站在醫院門口時都十分茫然。
他們要做什麽呢?
他們能做什麽呢?
“先通知其他人吧。”柳說,“明天的練習,幸村是參加不了了。……不知道他會缺席多久的練習。”
“他會很快回來的!”真田條件反射地反駁道。
“有百分之六十九的可能性參加不了這次的正選選拔賽。”柳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拿出了手機:“我給仁王打個電話。”
“……你找他做什麽?”真田皺着眉問。
“幸村說他也有決策權。”柳說,“真田,幸村不在的時候,我們倆如果有不同的意見,一比一是平票的。”
“幸村會很快回來的!”真田握着拳低吼。
然後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我通知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