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命運初始

“是病毒引起的免疫系統疾病。在潛伏期時沒有采取足夠的措施, 現在已經破壞了病人身體裏部分的免疫系統。我們建議是保守治療,雖然周期較長, 但對人身體內其他器官和循環系統的破壞較輕。如果選擇手術治療,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

仁王在接到柳的電話時, 腦海裏自動浮現的是這段話。

他想還是不一樣的,和夢裏見過的不一樣。

夢裏的幸村是倒在他面前的, 他甚至連地點場景和陽光的角度都記得一清二楚, 以至于現在在電話裏聽到柳說“還在急救室檢查病因, 具體是什麽問題還不清楚”時他居然有一種古怪的荒謬感。

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只是一天就……?

他有一瞬間手腳冰涼。

倒不是能做的事沒有做到的悔恨, 而是做過嘗試卻淺嘗辄止的惋惜。如果不是始終懷着僥幸的心理,如果對他的預感和“預知”更相信一些,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你們在哪兒?”他問。

“神奈川綜合病院……啊, 你別來了, 我和真田也要回去了。”柳說完才發覺自己好像并沒有太大必要打這個電話,“總之……算了。”

“參謀, 你自己也冷靜一下吧。”仁王說。

他挂了電話後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看,想好了,仁王雅治, 別找借口,你得為這件事的發生負責。

他出門打了車到醫院時, 說要走的柳和真田還在。

“不是說要回去了嗎?”

“啊, 不小心通知了其他人。”柳擺了擺手裏的手機, “你們會來的幾率在百分之九十二以上。”

幾分鐘後, 丸井, 桑原和柳生也到了。毛利前輩,濑戶前輩和一條前輩來的還更早些。

真田冷着臉一言不發,只有柳白着一張臉在和其他人做解釋。

他說完了事情發生的經過,平複了一下心情:“……既然大家都來了,那就進去看看吧。”

明明是下午,陽光也很好,醫院的走廊也也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可仁王卻覺得冷。他走在隊伍中間,逐漸重疊的畫面感讓他有些恍惚。

急救室在十層,到達急救室時護士告訴他們病人已經轉移到病房了,他們又下樓去了住院區。

辦完住院手續的幸村家長在病房裏和醫生說着什麽,而他們走到門口,便聽到了只言片語。

“檢查結果最遲明天會出來,但目前的初步診斷是……”醫生報了一串的醫學名詞,“現在情況不是特別好,臨床體征很不穩定,心電圖體現窦性心動過速和T波改變,QRS波電壓增高,如果腦脊液檢查結果顯示蛋白數升高而細胞數不變,那基本可以确定是‘格林-巴利綜合症’了。”

“格林巴利綜合症?”

“也就是急性特發性多神經炎。”醫生詢問道,“患者之前有沒有過呼吸道感染或者腸胃炎的症狀?”

“啊,他前段時間一直在感冒……”

“有出現過突發性四肢麻痹的症狀嗎?”

“诶?”

長期忙于工作的家長面對醫生的問題不由得愧疚起來。他們面面相觑了幾秒,側頭時注意到門外站着的少年們。

在家裏時他們和精市相處的時間并不算多,往往只在吃飯時會面對面,精市向來是個不需要人操心的孩子。至于在學校……

幸村媽媽猶豫了一下:“我問問他的同學?”

“您盡快做一下确認。”醫生說,“如果曾經出現過這樣的症狀,那基本可以确診是格林巴利綜合症了。等患者蘇醒,且情況穩定一些時再做一個電生理檢查。”

“好的,麻煩您了。”

醫生推開門走出去,而病房裏的護士和助理醫師還在忙碌中。幸村媽媽想起醫生的問話,也走出病房。

面對少年們時雙方都有些局促和尴尬。

“你們都是精市的同學吧。”她說,“實在是……啊,今天很感謝你們。”

“不,我們……”柳猶豫了一下,實在是找不到什麽說辭了,“幸村他……”

“啊,對。”幸村媽媽露出詢問的表情,“你們知道精市他有過手腳麻痹的症狀嗎?在學校裏的時候。”

“手腳麻痹?”

幾個人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又相互看了看。

柳皺着眉:“有看見過幸村他在練習的間隙按摩手腳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手腳麻痹。”

“我知道了,謝謝你們。”幸村媽媽勉強地笑了笑,“你們也早點回去吧,精市如果醒來也還有很多檢查要做。”

就算這麽說了,也不可能就這樣就回去啊。

“格林巴利綜合症……到底是什麽病啊?”丸井小聲嘀咕起來。

是啊,是什麽病呢?

“‘臨床上表現為進行性上升性對稱性麻痹、四肢軟癱,以及不同程度的感覺障礙。’”仁王拿着手機念着搜索條款裏的解說。

“……聽起來有點像漸凍人?”丸井懷疑地問。

他們又沉默起來。

一直等到醫院下班,幸村也還沒醒。病房裏的護士長出來趕人。真田原本想執拗地等到幸村醒來,被嚴肅的護士長罵了一頓。

仁王回去以後先是搜索了“格林巴利綜合症”。描寫詳細的感覺障礙和運動障礙讓他頭皮發麻。

盡管在夢裏時已經覺得感受到的焦急和難過足夠身臨其境,但真實發生時卻明白,夢也只是夢而已。他現在反而有一種飄在雲端的不真實感。心裏像被什麽石頭給壓着,沉甸甸的。

他坐在電腦桌前手足無措了幾分鐘,終于想起來去拿手機進入了本丸。

本丸裏今日的“守時空轉換器”內番是博多,正拿着本賬本坐在臺階上觀看着。

“紅狐貍在廚房嗎?”仁王一落地就這麽問道。

博多從賬本裏回過神,思考了一會兒紅狐貍是誰。啊,審神者好像是這麽喊狐之助的?

“它在庭院裏呢,大人。”

仁王找到前庭,一把抓住了正和短刀們玩耍的狐之助的尾巴。

“呀呀呀呀!審神者大人您在做什麽!”狐之助尖叫起來。

“你過來,我有事問你。”仁王拖着狐之助的尾巴跑起來,跑到屬于他卻從來沒住過的二樓的審神者的房間裏。他關上門,拎着狐之助的尾巴把它甩到桌子上。

“大人!”狐之助滾了兩下抱着自己的尾巴哭唧唧地擡頭。

仁王啪地一聲,雙手拍在桌子上,讓紅狐貍整個身體都籠罩在自己的陰影裏:“我問你,你知道格林巴利綜合症怎麽治嗎?”

“格林巴利綜合症?”紅狐貍眼睛失焦了幾秒,大概是連接上了主機終端,“這不是什麽嚴重的病啊,就算在您的年代治愈率也超過百分之八十,雖然有複發的可能但恢複健康也是大概率事件。”

“……不是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嗎?”仁王艱難地想起夢裏的對話。

“那是時代的醫療儀器和科技手段的差距,而不是治療手段的差距。就像是幾千年前就有開膛手術可是當時的死亡率和現在的死亡率完全是百分之九十九和百分之一的差距。”狐之助委委屈屈地說,“您總不能強迫人家醫生發明高科技儀器吧?這也不是醫生能發明的啊。而且這些儀器您是不能兌換的哦,會改變當前時代的科技發展和醫療科學發展的。”

“……就沒有特效藥什麽的嗎?”

“大人,您還不如找別的辦法。”狐之助心疼地摸着自己尾巴的毛,“本丸商場的藥都是給刀劍和審神者準備的,能治病的醫療儀器也可以兌換但是貴不說還不符合您的時代要求。而且您相信一下醫生行麽,這真的不是什麽不能治的病。”

“會花時間吧。”

“……诶?什麽?治病當然要時間啊。您的刀劍男士受傷都得泡很久的池子呢,治病肯定也是一樣的啊。那種吃下去就病痛全效的東西是不存在的!”狐之助突然感覺到了危險,開始教育仁王,“您不可以好高骛遠!也不可以走上歪路!人要遵循自然規律!我們時之政府不就是這樣才去阻止歷史修正主義者改變歷史的嗎?!”

仁王:啊好像打開了什麽開關。

他悻悻地松開了手,有些沮喪。

輾轉反側了一整晚,他試圖再夢見些什麽,卻始終睡睡醒醒的什麽都沒夢到。

一大早他又去了醫院,走到病房門口時卻聽到真田的聲音。

“幸村!你這是什麽話!就這樣放棄了嗎!”

什麽?!

仁王心下一驚,就聽到幸村無奈的聲音:“我是說我趕不上下周的正選選拔賽,沒說趕不上明年的比賽。有什麽問題嗎?”

“你是部長!”

“怎麽?部長就一定得是正選嗎?不參加比賽就把我的名額拿掉,這是立海大,能者上位。你脾氣再這麽暴躁我怎麽放心你當隊長代理?”

“我——!”

“我現在……”幸村的聲音低下去,“算了,不說了,病都是能治好的,又不是什麽絕症。”

“幸村!”

真田的喊聲太煽情,仁王一邊難過一邊又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他咬了咬牙敲了敲門,打斷了裏面兩個幼馴染的對話。

“沒打擾你們吧?”他靠着門說。

真田猛地收了聲。

幸村正靠坐在病床上,一只手搭在身前,另一只手紮着點滴。整個人看上去有氣無力的。他見到仁王很輕地笑了笑:“沒有。”

仁王看着他,眨了眨眼,忍不住小聲道:“都讓你注意身體了。”

“是,是,我的錯。”幸村笑起來,“所以你就別這個表情了?”

我有什麽表情。

仁王抿了抿唇。

“這次正選選拔賽,你也操操心吧。就算只是看着真田也行,別讓他把一年生給吓哭了。”幸村說。

“我哪裏——!”

真田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其實弦一郎大多數時候都是好心,就只是表現形式比較簡單。”幸村說。

仁王被逗笑了,不管是幸村的說法,還是突然從“真田”變成“弦一郎”的稱謂。

“什麽嘛,我還是打擾到你們了嗎?”他攤了攤手,“我會看着真田的,就怕到時候部長你自己心疼。”

“我嗎?我反而比較心疼你啊。”幸村笑着說。

仁王險些接不下話,只好“puri”一聲避過了這個話題。

他說:“你會好起來的。”

“我當然會好起來。”幸村說完就擺了擺手,“好了你們回去吧,這麽一大早來醫院也不嫌累。我今天還有很多檢查要做,沒工夫應付你們。”

他話剛說完,門外就傳來耳熟的聲音:“幸村~!我來看你啦!”

仁王撇過頭看了一眼已經離的很近的紅發,又轉回來看幸村:“嗯,你好像還得應付別人。”

幸村無奈地笑了笑。

他原本被突如其來的病痛帶來的恐慌和茫然,被這些隊友們的關心撫慰了大半。他還沒有意識到他會在病床上待很久,因此他現在心裏全是做完檢查積極配合治療後回到學校繼續為網球部的三連霸而奮鬥。

“你們啊。”

這麽說着的幸村,完全沒想到,三天後,他得消化掉自己的病可能會帶來不能再打網球的後果這個事實。

以及,在他面前信誓旦旦且相親相愛的人——

“什麽?!打架?!”幸村的額角冒出青筋,“你們怎麽答應我的?!”

站在他面前的真田和仁王,非常有默契的一個看向右邊一個看向左邊:“那個……”/“幸村其實是這樣……”

“停!一個一個說!”

這些人不怕他被氣到加重病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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