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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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沉安落定

作者:非木非石

文案:

【文案】

人的眼睛是黑的,心是紅的,有時眼睛一紅心也就黑了

內容标簽:都市情緣 邊緣戀歌

搜索關鍵字:主角:安秋 ┃ 配角:安和,趙佳佳,蘇錦年,蘇秉沉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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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人醫

安秋在臨安呆了有幾個年頭了, 畢業後,她基本忙于兩件事,養兒子,掙銀子。日子不好不壞,存款聊勝于無。

安秋的兒子叫安和。

其實本想叫安禾,秋字去了火,意思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填戶口那天,趙佳佳卻說男孩子叫禾太秀氣,不好。

安秋一想,也頗有幾分道理,但事情緊急容不得多想,好在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她在禾字後面加了口,讀音沒變,意思倒是千差萬別了。

寒冬臘月,宜宅,忌出行。

安和卻在這天把她吓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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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學校傷了頭,學校來電話時,她的腿一軟,差點癱在那兒。

安秋未婚,未婚生子,不算大忌但也鮮少被人理解。在秦梅這種事業型地人來說,那便是自斷前程。

可是安秋卻樂在其中,都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意思大概如此。

人民醫院,人來人往,這是個花錢又受罪的地方,人醫如何燒錢自然不用多說。可是不燒錢也不能治病。

班主任在前,安秋緊跟在後,她懷裏抱着安和,眼眶微紅。

進了大廳,便匆忙挂號,看急診。

看診之人,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頭,兩鬓斑白,白大褂,深灰西裝褲,黑色老頭鞋,打扮不中不西,長相倒是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那人看到安秋一臉驚慌,不緊不慢的站起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看安和的傷口,安撫道:“甭擔心,沒事,深是深了點兒...縫幾針吧?縫針傷口愈合快。”

安秋哪裏懂這些呢,趕緊點頭。

她今日穿了一件乳白尼子大衣,因為一路抱着安和,星星點點,染了不少血。那人瞥了安秋一眼,走到棕色辦公桌,在堆着的病例單中悉悉索索摸出個老花鏡。

“姑娘,你還得再等等,縫針我來不了...”他走到屋外叫了位護士,說讓小蘇過來一趟。

安秋有些許子不滿,皺着眉頭,把安和抱的更緊。

這次出事班主任自然脫不了幹系,頗為尴尬地站在一旁,想說上幾句,可一看安秋的臉色,只好張張嘴,作罷。

不一會兒就進來位身形高大,眉目俊秀的年輕男子,護士見人進來,臉色微紅,低聲喊了聲“蘇醫生”。

安秋擡眼,掃了一眼,沒看真切,又低頭看安和,他這時也不哭了,只是靠在安秋身上發愣,多半是體力不支。

護士這時已經準備好一切,拿着針管給安和打麻醉,護士叫安秋把安和抱緊,可能覺得小孩子打針又免不了鬧騰一會兒。

誰想,安和從頭到尾就皺了皺眉頭,異常勇敢。

安秋的眉頭卻蹙得老高。

老頭站在一旁看了半天,奇道:“哎,這小子真有意思,幾歲了啊?”

安秋一直專注于照看安和,無暇顧及其他,聽到老醫生的話,才擡頭回應:“六歲了,從小就皮實,小傷小痛的都習慣了。”

“哦,男孩子嘛就得皮實點好。這是蘇醫生,一會兒讓他給這小子縫幾針,手法比我好,胸外科的。”

手法好?安秋竟然不知道怎麽答。班主任這才開口,對着那位被贊手法好的蘇醫生欠了欠身子,是拜托之意。

男人看了看傷口準備縫合,安秋心驚膽戰,只能撇開視線,從這個角度正好看見他的側臉。

五官說不上精致,但棱角分明,安秋一時只能想到一個詞兒,英朗。

這種小傷口,在拿手術刀的人眼裏,到底是算不得什麽,他動作流利,毫無遲疑,再加上安和被局部麻醉,也是極配合。

這位蘇醫生長了雙靈巧的十指,一看就知道,沒吃過苦的富家子弟,但動作在自個兒兒子身上,安秋看的有些膽寒。

以後一針縫好,醫生仰着脖子舒了口氣,安秋提着的心也放下來。

班主任忙不疊地去前臺付了款,又跑到藥房領消炎藥,回來見安秋脫下外套,給孩子圍上,正準備走。

他正想跟上去,蘇醫生卻喊住他說了些注意事項。

等再追上,已是出了醫院正門。

班主任面露難色,截住她道:“安女士安女士,咱們有話好好說...這事鬧大都不好...”

安秋就算脾氣再壞也不能當着孩子發火,只說:“吳老師,我也不為難您,孩子破了相,對方家長最起碼露個面吧...”

吳老師點頭,說:“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是都在外地嘛,正趕過來呢...這事肯定給您個說法,您放心...”

安秋垂下眼,說:“那我先回去。”

吳老師趕緊把藥遞給她:“行,行,好好養幾天,這事等對方到了咱們再談。”

安秋沒推辭,接過來東西就走。

從醫院回來,已是下午,她匆匆下了兩碗面條,想了想又給安和打了個雞蛋,雖然最近雞蛋漲價,但兒子流了好些血,得補補。

等把他喂飽哄睡已經下午三點多。

她癱在沙發上松了口氣,真是花錢如流水,想到錢,她又趕緊跑到卧室,在床頭櫃裏拿出幾張□□,還沒有走出來,就聽到手機鈴聲。

看到來電顯示,她愣了下,來回踱了幾步,才拿起來,是蘇姐的電話,打電話的原因無非是催她上班。

安秋雖然算得上大學生,但卻在各超市跑業務,累是挺累但是工資還行,如果讓她去正規企業上班,就算有獎金也是死工資,她一個人帶兒子,交房租水電費,還能剩下多少。

趙佳佳倒是勸過她幾次,安秋也知道正式工作福利好,但是如今這狀況,福利和溫飽,她只能選後者。

她随便搪塞了幾句就應付過去,挂了電話開始計算存款。年初去銀行存了筆錢,是打算給安和以後讀小學了用的,就算不是死期也不能動,現在小學消費也不低,再怎麽說也是上學優先。這樣算算,自己手裏的錢,也就夠交三個月水電費,要再像今天這樣出個意外,恐怕藥錢都拿不出了。

對于她來說,目前的工作無比重要,千萬不能得罪了老板,她拿起沙發上的手機撥了一串數字,想了想又放下,但日後真沒了錢恐怕更麻煩,狠狠心撥了出去。

安秋的手機還是老式鍵盤的,字母早就模糊了,上下鍵也不太靈敏,有時按好幾下才反應一下,她知道現在智能機不貴,只是對她來說手機就一個功能——打電話。

“佳佳啊,”安秋等那頭軟膩的聲音響起才繼續說到:“和和傷着了,放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你有沒有空…嗯,嗯…那又得麻煩你,晚上留下來吃飯吧,我這就得走,給你留着門。”

趙佳佳是安秋同學,同學兩年,朋友十年。相比安秋,趙佳佳在臨安市真是混的不錯,她臉蛋兒好,身材也好,更找了一個有錢有勢的老公。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結婚三年還沒有要孩子,至于原因安秋也不清楚。

她挂了電話,就回卧室換了件衣服,之前的衣服沾了血,穿不出門,也不曉得洗不洗得掉,拿着包出來時發現安和坐了起來。

他眼裏沒有太多波瀾,表情也看不出高興不高興,只是盯了她一會兒才開口:“媽媽要去哪裏?”

安秋其實心裏也是不舒服的,兒子受傷了,哪個當媽媽的不想在家照顧着,不過她不能,她還得賺錢,不賺錢拿什麽養兒子?

她伸手捏捏安和的臉,扶他躺下來,盡量用輕松的語氣回答他:“媽媽要上班了,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好不好?”

安和突然垂下眼,不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太糙,修改一下,後面的也會修改。

☆、故人相見

安秋低下頭看看兒子,心裏不免冒酸水,別家六歲的孩子有爸媽陪着,有爺爺奶奶哄着,捧在手心怕凍着,含在嘴裏怕化了。

可她這般,學歷不高,收入不高,工作上再不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哪來的錢?錢錢錢,沒有錢寸步難行。

安和的額頭八成要留疤,傷口靠近發際,醫生怕感染用刮胡刀刮去一片,這樣看來光禿禿一塊,帶幾分滑稽。她看來盡是心疼,輕蹭了蹭安和的額頭。

“你知道,媽媽必須上班,不然老板會不高興…”

安和頗失落,垂眼道:“你去上班,和和也會不高興。”

安秋無奈一笑,攬住他商量:“那陪你一會兒成不成?”

安和擡起眼,點了點頭。

安秋又笑。突地想起今天在學校兵荒馬亂地事,班主任雖然言簡意赅地解釋過,可當時安和受傷,不知道是輕是重,她哪裏有心思聽進去,現在冷靜下來,只好問安和:“怎麽就跟同學動手了呢?”

安和頓住,擡眼瞥她,悄悄松開拉着安秋衣擺的手,一時不知怎麽答,安秋又問一遍,他側過去身子,卻問:“阿姨怎麽還不來?”

她拉上窗簾,把安和抱在懷裏,試探性問他,“兒子,這樣是不對的,知道嗎?不論誰先動手,都不能随便打架。”

安和頭垂地更低,眉頭緊皺。

“聽老師講,是為了個女同學一言不合動的手?”

安和對此話頗為敏感,臉一熱,趕緊又問:“阿姨是不是不來了?這麽半天還沒到…”

安秋盯着他打量,雖覺得他今天反常,卻又想小孩子懂什麽,遂心軟,把他攬進懷裏沒再追問。

小孩子打架能有什麽為什麽,看不入眼因為一根雞毛也能打起來,只是這次安和傷在臉上,說不好就得帶一輩子,安秋不可能不追究,這個事,必須有人負責,給個體面的說法。

負責安秋的區域經理姓蘇,也就是她說的蘇姐,因為實在抽不出時間就把安秋安排到晚班。

她給短促拍了照就準備收拾東西走人,剛站起身就被撞了個趔趄。

對方一襲酒紅及膝裙,帶着墨鏡,銀白的耳環晃了安秋的眼,撞了她也沒有道歉,慢慢摘下墨鏡,露出一雙微挑的眼。

這是個十足十的美人。

“是安秋吧?我替蘇姐查班,來了就好,忙完了?”女人瞥她一眼,又把眼鏡帶上,言辭還算客氣。

安秋拉回思緒,對她點點頭,也只能點頭,面前的女人她有些印象,與蘇姐關系親密,見過沒幾次,也說不上熟悉,只是這麽漂亮的不多,辨識度高,不容易忘。

安秋點完頭,又客氣地回了句。

通常來說,對人客氣分三種,一種是教養性的,通常對待不熟悉的人大家普遍都客氣;一種是利益性的,如果跟錢或者錢途沒仇的話,大家對自己有利的人一般也客氣,除了客氣可能還适當的拍馬屁;最後一種是強制性的,對待上司你不客氣也得客氣,僅用客氣的态度就不錯了,說不定有時候還得裝孫子。

與安秋對視良久,美女又開口說: “有些私事,耽誤你一點時間,咱倆出去說,不知道賞不賞光?”

安秋禁不住擡眼看她,兩人說是點頭之交都有幾分勉強,出去談私事,能說些什麽?她想了又想,都猜不透。

安秋轉念又想,外人跟前,蘇姐都要禮待她幾分,自己職位更低,更是不能得罪,只能點頭同意。兩人一前一後出了超市,選了個還算高檔的咖啡店。

女人點了兩杯咖啡,服務員一走,她才說: “我聽過你的名字,也見過你,不過今天才對上號,沒見之前我還想…”她笑一笑,繼續,“你與我想的的确不太相同…是太不相同。”

安秋聽罷,有些子不悅,眉頭皺起來,只覺她言語間有古怪。

“沒別的意思,不要多想。”女人抿嘴笑了笑,轉身從皮包裏拿出一張請柬,遞過來。

請柬是紅底銀邊,正面有燙金地喜字。

安秋看見陳孝臣三字完全措手不及,她前些日子聽說陳家在辦喜事,也知道他要結婚,沒成想動作這麽快,再看對面的女人,一切明了。

女人見她不接,只好放到桌子上,推到她面前:“不好意思,之前未提,有些唐突,所以我特地來送,左右你都是他公司裏的員工,于公于私都該去。”

安秋勉強一笑,仍是不接。

她擡眼看安秋,“您這是不給我面子?”

安秋盯着請帖認真打量了一番,說:“我家中有事,最近怕抽不開身…其實你也不用如此,我去了,你不自在,我不自在,他也不自在,這又是何必,你大可放心,我知道往後該怎麽做。”

女人收回手,說:“我來是真心誠意請你,不是為難你,既然都是過去事,我沒這麽小氣,你也不必放在心裏,不過你這樣說我也放心…我放心不等于陳伯母放心,”嘆口氣,又說,“我得讓她放心才行,你可別怨我。”

安秋聽她話裏有話,欲再問。

女人卻重新帶上眼鏡,從包裏摸出錢夾,抽出一張紅票,招手叫服務員,買單。服務員把小票與零錢送她手中,她俯身又說:“不好意思,先走一步,錢付過了,你慢慢喝。”

等人走了,安秋也沒起身,她閉上眼,有些眼花,剛才對方無名指上的一枚鑽戒晃了她的眼。

陳孝臣跟安秋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兩個人曾暧昧了一段日子,只是安秋在情感方面較為謹慎,不輕易交付。

她也摸不清陳孝臣的心思,就一直似友非友地相處着,直到眼前的這個女人出現,陳母有意無意的幹預為止。

其實安秋對待感情,頭腦很清醒,她清楚地明白,一個未婚生子的女人,在外人眼中是什麽定位,在男人眼中又是什麽定位。

她不是看不起自己,是現實,認得清自己的處境。

其實陳孝臣不再找她以後,安秋很是失落了一陣子,可是像她這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還真沒有那個功夫尋死覓活的矯情。

第二天。

吳老師一大早就來了電話,說孩子父母從外地回來了,得知了這事後也很自責,請安秋來學校見個面。末了,又對安秋說,這事咱們能私了就私了,鬧大了對孩子也不好...再者,傷都傷了,最多也就是賠點錢,別的也不能怎麽着人家,畢竟都是小孩子,構不成犯罪。

安秋沒說別的,只說這就去一趟,她當然明白,吳老師這麽說有道理,可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自個兒不想受學校上級處分。

到了學校,對方父母早就等在辦公室,安秋一來,他們立馬站起來,态度倒是誠懇,一個勁兒拉着她道歉。

說到賠錢,兩人臉色一變,語氣也沒之前恭謹,一直說“我們家日子也不好過,實在沒錢,有錢哪用您張嘴啊...”

又說:“這麽着,醫療費我們出,看好病為止...”

安秋一個人對兩張嘴,哪說的過,關鍵是孩子臉上要留疤,也不能說算就算,再加上對方态度如此,更不解氣。

他們不至于說的這麽窮,多半是怕安秋訛錢,說的窮了,指不定一方心軟,多少會少些折騰。

吳老師在其中斡旋,見安秋單親,處境特殊,如今孩子又金貴,便勸對方,說拿個一萬也不算多。

對方一聽,更不樂意,又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們孩子鼻子還出血了”“誰知道有沒有腦震蕩”。

七嘴八舌說了半天,安秋徹底沒了耐心,更是拉不下臉面當衆與人辯駁,對吳老師說:“我有事先走,如果實在說不到一起,只能警察調解。”

說完一甩手便走了,他在後面追着喊了半天安秋都沒回頭。

這種能說會辯的人,安秋最應付不來,不走也是聽着幹心煩。

到了晚上,吳老師又來了電話,說對方拿八千,成不成,安秋本來也沒想死咬着不放,畢竟傷都傷了,再怎麽鬧下去亦于事無補,估計對方聽她要驚動警察也是膽怯,再加上吳老師更怕事情鬧大,沒少勸解,對方這才妥協,既然他們讓步,安秋理應接受。

作者有話要說:

☆、再遇蘇錦年

這日,醫院打來電話,說實話,安秋現在最怕醫院的電話,醫院來電話,不是來事就是花錢。神情緊張的接起電話,問清才松口氣,不是和和出了問題,是蘇姐進了醫院。

安秋跟蘇姐關系說不上這麽好,但也不太壞,勉強算是個說的上話的朋友。既然知道她出事,安秋覺得自己有必要走一趟。她拿好東西就趕緊打車直奔中心醫院。

急診室人滿為患,坐着若幹還躺着幾個,醫護人員忙前忙後,她一時還找不到人。這裏她統共來了也沒幾趟,剛才下了車,在大廳裏找來找去還迷了向。

就在她急得滿頭汗的當口,蘇姐先看到安秋,她揮揮手,叫她:“秋子,這兒。”

安秋應聲回頭,上上下下打量她,問題不大,就是臉上挂了彩,“怎麽回事?剛才來的急沒聽清,不是說問題不大,怎麽聽說還驚動了警局?”

蘇姐笑笑,無所謂的回她,“沒事,遇到碰瓷兒的,兩句不和就掐起來了,幸好是個女的,沒吃什麽虧。家裏都忙着呢,沒人在,只好叫你來了,這破醫院就是規矩多,不挂號不給看,我要是大出血非得癱這兒。”

說完沉默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問:“你沒什麽要緊的事吧?要是不方便就先回去忙,你看我都忘了你兒子估計在家等着吃飯吧?”

安秋笑了笑說沒事。知道她也就是客氣客氣,她一個區域經理要是記性這麽差也不會混到這一步,既然叫她來了,身為下屬也只能鞍前馬後。

看着蘇姐的樣子,安秋心裏還是有幾分憐惜的,男人靠不住,可女人太要強了也不好。蘇姐行事一向雷厲風行,她手下的,不管男人女人一律當牲口使喚,在牢騷抱怨中,像安秋這樣又忠又愚的自然比較吃得開。

想着她又不免想到自己,安秋雖不是女強人,但也是靠自己吃飯,還不如蘇姐日子過得舒坦。

其實安秋也不是笨,她就是覺得自己不适合商場上的勾心鬥角,與其卷進這趟渾水中還不如簡簡單單的找個工作,薪資夠養兒子,再剩點給安母寄個錢就行了,她想不長遠也沒有閑心想。

安秋再不願也不能說什麽,大醫院的确一個人忙不過來,上次帶着安和,火急火燎的人家醫生可不管你這個,還是按部就班的照程序走。

安秋提着包去前臺挂號,回來醫生給開好了單子,讓她拿了藥去三樓挂水。做皮試時又出了岔子,診室大夫說不用開單直接上來做就行,她找到護士,護士翻翻她的病歷,語氣不善:“做什麽做?你藥都沒拿來讓我做什麽?趕緊的去開藥,別在這愣着,沒看見正忙着!”

對方雙十年紀,穿着白色工服,長發在後腦勺簡單绾了個髻,人不大脾氣不小,一眼就看出是剛從學校出來的,傲的很,得虧是遇到安秋這麽省事的,要是換個人估計就得頂回去。

樓上樓下的跑了幾個來回總算是挂上了鹽水,她松了口氣,消停下來才發現早就饑腸辘辘。

給蘇姐說了聲她就提着包出來買吃的,這時候才想起來給家裏打電話,嘟嘟叫了幾聲才有人接,對方猜出是她:“秋子,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回?…還是今天不回來了。”

接電話的是趙佳佳,安秋嘆了口氣才道:“老板出了點事進醫院了,我在這照顧着呢,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和和呢,沒鬧吧?”

“現在睡了,晚上不大高興再加上傷口疼就沒怎麽吃。你們老板還真是,不知道你帶着孩子嘛,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加薪怎麽想不到你。”

“唉,算了,可能我也沒那個能力,我還想繼續幹下去,也不能得罪人家,”安秋頓了頓才問:“…今晚恐怕又要麻煩你。”

“咳,提這個幹什麽,老劉出差幾天我反正也閑着沒事,倒是你,大晚上的仔細點兒。話說回來,也不能老把自己當兩個人使,你還能一直單着?快三十的人了,不能像十幾二十幾那會子熬了。算了算了,我說了你也不定做,還是保養保養好。”

安秋覺得今天挺麻煩她的,心裏內疚就多聽她唠叨了一會子才撂了電話,要是平時早就挂了。趙佳佳這人脾氣相貌都好,就是一點不好——愛唠叨。比安秋她媽都愛唠叨她,說起安媽,安秋忍不住紅了眼眶,她不待見安秋,全家老少沒一個不知道。

安秋是個養女,說養女不太合适,因為安秋不是領養的,是花了錢買來的。安爸安媽結婚五年都沒生育,就打了花錢買孩子的念頭,那年代安秋不大清楚,就知道雖然買賣人口犯法但還是很多人這麽幹。

他們都去山西那種山窪窪裏去買,像安秋這種臭丫頭片子也就值一千,要是個男娃多塊肉值的數就得在後面添個零。安爸安媽家裏一貧如洗,還想要個娃就借了點錢買了安秋,沒想到剛買了三年就添了小子。

自那之後,安秋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安爸就愛三樣,酒,錢,女人。就算有了兒子也只亢奮了一年,還是不務正業,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家裏多張嘴,還不是親生的,就算花了錢也不舒心,安媽也是想方設法趕她走。

大學也是讀的很不容易。

當年她大學剛讀完就有了身子,在村子裏這是要被萬人嗤笑,戳脊梁骨的醜事。當時安媽終于得償所願把她趕出來,說:“這二十年的大米飯我就當喂了狗,你可別再回來,我們丢不起人,你要想回家就去山西那山窪窪裏去找吧,真是出什麽價買什麽人!買了這麽個賤-貨敗壞門風!”

她剛畢業,工作也沒着落,身無分文被趕出來,爺爺拉住她的手,塞給她幾百塊錢,打發她去外面避風頭。臨走時拉住她的手,老淚縱橫,囑咐她:“到外面多留幾個心眼兒,別被人騙,實在不行,就回來…孩子啊,你爸媽雖然從小對你不好,但你也不能記恨。這麽多年,養育之恩不能忘。往後,可別再做糊塗事了……”

安秋一個人連夜離開,自此沒再回去,直到去年爺爺過世,她才帶着和和回去了一趟,背井離鄉的人總想着有朝一日衣錦還鄉,讓故人另眼相看,可惜她沒本事,到最後也沒做出光耀門楣的事。她一直記得爺爺的話,所以這些年一直不間斷的往家裏寄錢,安媽雖然還是不待見她,但比起以前好了不少。

這個家,唯一讓她眷戀的也就是爺爺,現在最後一點牽絆都沒了,她更是只寄錢連個電話都懶得打了。

趙佳佳曾問她,有沒有想過去尋尋親生父母,親人之間,打斷骨頭連着筋。

安秋還真沒想過要去,不是她心狠,她就是覺得既然父母當初賣了她,肯定也不願再提此事,這麽多年,物是人非,過去的雖然過去了,但也不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吧,起碼她現在做不到。

她讨厭被遺棄,也讨厭舉目無親,所以毅然決然生了安和。

以前留在這是因為沒地去,現在留在這裏是為了和和,農村的教育到底比不上城裏。

現在這個點兒,大大小小的店鋪都關了門,她捏着錢來來回回找了幾趟才找到一家中小型二十四小時快餐店。考慮到在醫院不方便買味太大的吃食,就随便點了幾樣打包回去。

回去路上又開始飄雪,打掃出來的馬路立時又蓋了白白一層,來往車輛也減慢速度,小心翼翼的行駛。

她拎着東西找蘇姐,卻被之前那個護士告知搬去了病房,不複剛才惡劣的态度,這次倒是恭恭敬敬的,客氣的緊。護士引着她走到病房,才離開。

進門前安秋忍不住想,挂瓶水進vip病房,有錢人到底不一樣。

裏面多了位客人,身形高大。安秋覺得眼熟,明明在哪見過可就是想不出。蘇姐看到她熱情的伸手招呼她:“秋子,坐下來休息休息,從來了腳不沾地的,累壞了吧。”

她注意到安秋探究的目光,指着男人笑笑:“這是我弟,蘇錦年,是這裏的醫生,剛才有個手術過不來,我沒法才招你來的。錦年,這是安秋安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接踵而至

安秋盯着男人伸出的手看了幾秒,才握住。

這雙漂亮的手,她認得,前幾天那個蘇醫生可不就是他嘛。瞬間也明白了,護士前前後後态度的轉變。安秋沒有太多感觸,這個社會不就這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裙帶關系一扯就能扯出一條長安街。

她把吃食一樣一樣的擺在桌子上,覺得大晚上的所以買的全是清清淡淡的東西。屋裏站了個男人,讓安秋拘束不少,盛了粥遞給蘇姐又扭頭問蘇錦年要不要吃。

蘇錦年搖頭,他就算再晚也沒有吃夜宵的習慣,本來以為女人都比較在意身形,沒想到這兩個倒是坦然。

安秋一進來蘇錦年就認出了她,倒不是她長的有多出衆,就是覺得看起來清清秀秀三十歲不到,帶着個五六歲的兒子很搶眼。不過對方不認得他還是讓他心裏有些不是味,具體什麽味也說不出。

蘇姐眼眸流轉,對上安秋的視線才打破沉寂,嘆道:“我都說了沒這麽矯情,錦年非要麻煩副院長安排了房間。這小子就是不懂事,我天天一堆事哪有功夫住院。”

雖是抱怨的話聽在外人耳朵裏卻滿是羨慕,這大概也是蘇姐想要的,安秋順着心意說了些真有福氣之類的,眼看着到了十二點多,她也沒有太多精力虛與委蛇。

蘇姐撞了腦子,醫生建議留院觀察一天,不過看情況并無大礙,蘇錦年想留醫院陪蘇姐不過被她推了,說他做了幾個小時的手術趕緊回去休息,他無法只好找了個護工,便與安秋一起離開了。

蘇錦年打開車門送她,安秋想了想,首先大晚上不好打車,而且這個點兒打車也貴。其次,她幫着照顧了人,被送回去也是理所應當。

于是心安理得的上去了。

車裏很靜,靜到安秋不得忽視,她左思右想,最後還是選擇閉嘴。

她收回視線,靠在車窗旁,注意力一時被外面昏黃的路燈吸引。雖然看的很認真,其實心思不知道又跑到哪裏。安秋最喜歡發呆,發呆的時候不用費腦子,也不用為了柴米油鹽的破事煩惱。

“家裏住哪裏?”溫潤的嗓音打斷她的思緒,安秋回過神恍惚着看他兩眼才意識清明,清清嗓子,答:“…柳泉路12號,小區門口停就行,多謝。”

蘇錦年沒說話,繼續開車前行,直到路口等紅綠燈時才扭頭看她:“柳泉路近幾年開發挺快,不過地方有些偏僻,要不是沾着市實驗小學、中學的光,房價不至于這麽貴。不過最近好像要大規模拆遷。”

安秋沒想到他一下子說這麽多,拆遷的事她也有耳聞,街坊鄰裏傳的有鼻子有眼的,都說省裏都下了文件,要蓋寫字樓,周邊肯定也要拆了大肆修整。真這麽一折騰安秋的日子怕要更難混了,且不說搬遷問題,就算真的給一筆拆遷費那也跟她一毛錢關系沒有,她租房子住,到現在在臨安市還沒有混出一磚一瓦。

忍不住打探:“聽你這麽說,這事怕是板上釘釘了。我之前聽是聽過不過沒怎麽放心上,城西搬遷問題不也是鬧了有兩年了,到現在也不提了,大概是不了了之了,就不知道這次會怎麽樣。”

蘇錦年笑了笑,語氣平淡:“這次可不一樣。”

具體怎麽個不一樣他卻未說,待安秋要問恰巧紅燈變綠,蘇錦年恢複之前的狀态,讓她的話憋在嗓子眼問不出口。

直到下車,安秋都在想拆遷問題,無論真假,未雨綢缪總是沒錯的,想在臨安市找個價錢合适又距離市實驗小學近的,不怎麽容易,說不好還比這個更貴,攢錢又成為她的首要任務。

安秋打起精神好好工作,中午下班後又去醫院看了趟蘇姐,沒什麽好帶的,路過午市順便買了些水果。

蘇姐辦好了出院手續正準備回去,看到安秋也有些驚訝,沒想到她還算有心,竟然今天又來探望自己,除了驚訝自然免不了幾分動容。

蘇姐在這一行混了十五六年,什麽事沒經過,她手下的業務員走了來來了走,少說也有五六批,真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以前炒別人鱿魚還真沒眨過眼,如今遇到安秋,有些話還真是讓她有些難以啓齒,猶豫再三終是坦白:“你往後還是別來了,像你這麽踏實的到哪都能吃的開。”

安秋聽完愣了愣,一時不明白她的意思,半晌才問:“蘇姐,你這是什麽意思?”

蘇姐嘆了口氣,回她:“我也是給別人打工的,你上頭有我,我上頭還有別人。不是我不講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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