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那人一個勁兒點頭,等人走了便從貨架後掏出來一個箱子,低聲吩咐安秋:“一箱二十包,這個箱子大一些,可別只裝二十包...”

果然是箱子大一些,整整裝了二十八包,貨架處的紙包七七八八,算是空了。

那人又說:“我去送,你趕緊上貨...晚會兒吃飯,沒問題吧?”

安秋說:“好,我這就去。”

那人笑:“回頭我給孫主管說說,月底等提成吧。”

安秋一聽,心裏的那份不快一掃而散。轉身出了超市,奔着倉庫而去,這個點兒,員工大多去吃飯休息,所以倉庫人少,門大開着,裏面還是有些許子清冷。

安秋圍着轉了兩圈,大多都擺的兩三米高,想要一個人搬下來還真得費點兒功夫。

最後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搬來個合梯,等到爬到上面已經是累的滿頭大汗,她就近搬了箱,順着梯子一步一步往下挪。

等下到半腰,手上發軟,越發地沒了力氣,可又不能撒手,一撒手必然把她砸個正着。

等腳落了地,安秋才松了口氣,往後退一步正要撤身,不曾想褲腳卻挂到合梯下面的鐵鈎上。

腳下一失衡,身子便向後倒去。

只聽落地時一聲悶響,緊接着箱子裏的東西嘩啦啦落了一地,有幾個砸在她身上,只是單個兒不太重,沒大礙。

合梯被她一帶也前後晃動,好似要倒過來!

安秋心裏一驚,不顧頭暈目眩,緊趕着往前爬了兩步。合梯終是倒下來,卻是向反方向倒去,這次“啪”地一聲巨響。

在密閉空擋的倉庫裏回蕩了幾個來回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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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秋松了口氣,手上使力想爬起來,剛起了一半,只覺得一陣劇痛,腰一松,又倒下來,再也使不上力氣。

她就四腳朝天躺着,望着倉庫的天花板,恐懼鋪天蓋地的襲來,是從未經歷過地害怕。

身體要真出個意外,可怎麽辦?

想着想着眼眶紅起來,呼吸也開始急促。

冷靜片刻,她費力翻了個身,在褲兜裏摸出手機...

“安秋?”

安秋抖了一下,擡頭,只見對面站着幾個人,背着光,看不真切。

又有人走過來,說:“安秋...趕緊都搭把手,快點,愣什麽!”

安秋這次聽清楚了,是蘇姐。

安秋嗓子有些啞,被看見這模樣有些尴尬,低聲喊了句“蘇姐”。

話剛落地就被人抄手扶起來,安秋不好意思,正想掙,一下子扯到腰部,疼的差點岔氣,聽蘇姐又道:“趕緊送醫院。”

超市經理暗暗擦了把汗,問:“陳副總,您看這...”

安秋怔住,看向孫主管那邊,只見陳孝臣站在陰影處,正盯着她。

陳孝臣又看了安秋幾眼才收回視線,說:“趕緊送醫院,蘇經理...”

蘇姐對他們倆也算是了解一二,聽陳孝臣話說到一半,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趕緊招呼人開車,急匆匆地把安秋帶出去。

孫主管看了看,似乎瞅出點苗頭,可如今在總部巡場時出了岔子,還是他手底下的人,也不知道這一關能不能過,只盼着安秋沒大礙,否則自個兒怕是沒法交代。

陳孝臣再沒心思,走了兩步,說:“今天先到這吧...倉庫擺放很有問題...剛才那個,來這多久了?”

經理看孫主管,孫主管趕緊道:“沒多久,個把月...”

陳孝臣點了點頭,裝模作樣地又說:“這也算工傷了,要妥當處理,別回來鬧大了。”

蘇姐把蘇錦年也叫來,他一個胸外科的,跟着也幫不上忙,只能是跑跑腿。

安秋被送到急救室,按醫生的吩咐,各種片子拍了一個遍,最後說是扭着腰了,再加上摔得狠了點,所以疼的厲害,沒大事,回家好好養着吧。

————————————————

蘇秉沉重回公司,老劉也春風得意,這天領着老婆去電腦城溜達。

逛來逛去就走到上次來的那家,那家老板記性好又是話唠一個,見着老劉就腆着肚皮迎過來,說:“呦,您又來了?這次還要上次那個?我這正缺貨...”

老劉一笑,趕緊擺手,然後指指趙佳佳說:“陪媳婦兒瞎逛。”

那老板也點頭,說:“我說也不可能,一個月提走兩個,家裏人再多也用不了...這又不是手機非得人手一個。”

等老板走了,趙佳佳好奇:“你幫誰買的?”

老劉道:“還有誰?也就蘇總把我當保姆使。”

趙佳佳一聽,來了脾氣,說:“他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有兩個臭錢...你們公司給員工配這麽好的電腦?”

老劉笑:“你們女人不就喜歡男人的臭錢?”

說完又道:“員工用?想什麽美事兒呢?”

趙佳佳說:“怎麽?”

老劉搖頭:“沒怎麽沒怎麽...”

怎麽了?不是他怎麽了,是蘇總怎麽了。

那天,呂敏又找蘇秉沉,兩人出去密談,蘇總回來就讓他盯着蘇副總那裏。

蘇總有個習慣,重要文件都要備一份放在家裏的書房,具體放哪,老劉也不清楚,只知道這書房一般人不讓進,裏面裝着好幾個監控頭。

月初,老劉幫他買了臺新電腦,還特地測試過監控是否正常,當時就忍不住感嘆,這監控裝的,技術含量不低,就在書架上頭,個子矮一點就看不着。

競标案出來後,他吩咐老劉想個辦法把競标案透露出去,最好做的漂亮一點。

老劉這下可犯愁了,不過還沒等老劉想到漂亮的方法,就從群力打聽到,蘇氏的競标案已經遭竊。

老劉不敢耽擱,趕緊把這事告訴了蘇秉沉,蘇總當時臉色明顯一變,只說:“好。”

好,老劉也覺得好,這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到了第二天一早,蘇秉沉讓老劉來公寓一趟。

老劉正在被窩裏摟老婆,有些不願,只問蘇總找他什麽事。

蘇秉沉說電腦壞了,讓他再買個新的。

老劉想也沒想,說咱們這電腦才買了不到半個月,壞了直接讓廠家退,買什麽啊?

蘇秉沉說那你來拿吧,看看給不給退。

老劉只好往他那跑了一趟,好家夥,這哪是壞了,明明是給砸了!這手法,挺有勁兒,不是個男人辦不出來,還得是個氣頭上的男人。

老劉第一反應是蘇總家裏招賊了。

再一擡頭,得,不僅電腦砸了,就連監控器也一并給砸了...

蘇秉沉坐在客廳裏抽煙,見老劉出來,問,給換?

老劉頓了頓,說,咱們還是買新的吧...

蘇秉沉點頭。

老劉猶豫了會兒,問,這是怎麽回事啊?

蘇秉沉擡頭看了他一眼,沒作聲。

就這麽地,老劉一個月往電腦城跑了兩趟,跑的那裏的老板都對他特別照顧。

老劉今兒才明白,有句話說的好,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甭說這小人還是個女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天真熱,唉。。。

☆、一席話

腰扭了之後,安秋只能整日在床上歪着。工作先不說,生活都不能自理,這對她來說,無異于又是瓦上添霜。

隔日,孫主管那邊竟然來了人,提着水果籃,打着官腔兒說了半天寬慰的話又遞給她一千塊錢,格外客氣。

安秋有幾分意外,可也沒做推辭,說了幾句感謝地話,接了。

安秋養了幾天能被人扶着下床,這天,安媽送安和去學校,安秋一個人趴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之間,聽到門鈴響起來。

她能想到的便是安媽出門忘了帶鑰匙,沒法子,只能咬牙爬起來,扶着腰一步一步挪到門口。

一會兒功夫便出了一身汗,安秋忍了忍,輕輕地開了門,見到門外地人一愣。

其實她隐約猜到一些,陳孝臣知道她受傷,豈有不來的道理,一見他,心頭還有幾分愉悅,這一份愉悅跟情愛無關,估摸着是個女人都不嫌棄有異性把你放在心上惦記着。

她甚至有幾分眩暈,這份眩暈應是虛榮心在隐隐作祟。

“一個人在家?沒人照顧?”

安秋擡眼看他,扶着門沒讓道請他進門。

陳孝臣笑了笑,向前一步,一手扶住她的胳膊,一手撐在她的腰上,問:“恢複的怎麽樣了?”

安秋微低頭,說:“還好...好多了...”

陳孝臣又笑,把她扶到卧室,輕手輕腳地抱到床上。

安秋有些許別扭,不知道怎麽開口,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陳孝臣嘆了口氣,坐在床邊看她:“我來看看你,幸好我來了,你一個人在家怎麽行?”

安秋擡起頭,說:“我已經好多了,前幾天孫主管來送錢,我猜着就是你的意思...這哪算工傷,是我身手不利索。”

陳孝臣看着她沒搭話,看了半天突然湊近幾分,說:“安秋,你其實不用過得這麽辛苦,只要你一句話...”

“你公司不忙嗎?要是實在抽不開身就回去,我媽一會兒就來了,不用顧及我。”

陳孝臣頓住,細細打量她,半晌才道:“我知道哪個輕哪個重。”

安秋皺起眉頭。

陳孝臣又道:“女人靠男人也不是什麽丢人的事,最起碼在男人心裏是這樣。”

安秋低聲道:“我怕靠不住。”

她覺得,女人若是做了藤蔓,就必須依靠大樹,哪天大樹倒了,她也倒了,與其如此,不如不靠。

陳孝臣又嘆氣,裏面含了幾分無奈,說:“我跟別人不一樣...安秋,有些事你得這樣想,比如說我一哥們,以前做企業,在臨安也算個有錢人,後來家道中落,就不怎麽聯系,前幾天請我參加訂婚宴,他跟女朋友認識不到三個月就訂婚,我問他為什麽這麽着急,他說人到了這個年紀,不跟小夥子小姑娘一樣,找女朋友不是找女朋友,是找對象,覺得合适了,雙方父母都同意,那就結,反正早晚都得有個交代...你說是對父母有交代還是對自己有交代?結婚也不一定非得愛的死去活來,死去活來的感情都在二十剛出頭時耗光了...男人圖什麽?找個看着順眼的。女人圖什麽?一是男人靠得住,對她好,二是日子好過...其實想想就這麽簡單,在你之前我還真沒遇到過一個讓我想結婚的人,但是你說愛吧,好像也不是那樣...安秋,你何必一個人堅持,找個人,哪裏不好?和和,我是真喜歡,一點兒也不介意...”

安秋立時有些緊張,不知道再說下去能說到哪裏,若是糊裏糊塗地,還能做朋友,要是說清了,怕是朋友都做不得。

這世間的情愛,不是說有就有,說換就換,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她也知道,感情這東西,是虛的,可她還沒悟透,若是遇到蘇秉沉之前,她可能就稀裏糊塗地嫁了,可是後來,她更想找個不讨厭自己,自己又喜歡的,雖然結果是她慘敗,但短時間內,她還不想對自個兒這麽不負責。

她故意清了清嗓子,眨着眼睛不自然地說:“...我,有些渴...”

陳孝臣看她,眼裏情愫未明,但卻起身去客廳給她倒水,開水滾燙,他又只好拿了另一只杯子,倒騰來倒騰去,半天才拐回來。

此時,額頭鼻翼都冒出汗珠,他把水杯遞給安秋,安秋突然不敢接。

陳孝臣放下杯子,說:“感情吧,其實是精神追求,精神追求是在物質追求達到滿足的基礎上才有的...你說,物質追求都不達标,拿什麽談感情?安秋,我說這些沒別的意思,你看看別的女人,你等什麽呢?太較真,真不是好事...”

安秋只覺得被人窺透,還毫不留情的拿出來晾曬,就像是什麽羞恥的事,越不想為人所知,越被人血淋淋的剖析。

她等什麽?不過是,既想當□□還想立牌坊。

兩人對峙,相視不語。

“喀嗒”一聲,房門打開,隔着卧室門傳來腳步聲,緊接着是安媽的聲音:“秋兒——”

卧室門應聲從外頭推開,安媽探頭一看,愣了愣,臉上換上一副笑容:“呦...這,這不是小陳嘛,來也不提前說一聲,看秋兒的吧?你們好好聊聊,我出去準備午飯...”

頓了頓又問:“小陳喜歡吃什麽?”

安秋頓感尴尬,一時又不知道怎麽開口,陳孝臣倒是反應快,先一步開口:“不用,伯母,我公司還有事,得走了...您回來我也能放心走了。”

說完果真拿起外套,起身要走,安媽攔着,說了幾句客套話才把人送走。

回來時眉開眼笑,念叨安秋:“我說給你介紹這麽多也不見你上心...你有什麽不好說的?你老大不小了,我又不管着你,往後我也不給你撮合別人了,我看他跟你再合适不過!”

安秋卻說:“那不一定,有錢的男人有幾個好東西的?他還真不一定合适。”

安媽聽了,收起笑容:“圖錢圖人,總得圖一樣,不試試怎麽知道?也總比你成了老姑娘強。”

安秋心煩,抱着枕頭輕輕翻了個身,背對着她,沒再反駁。

作者有話要說:

☆、絕境

接下來的幾日,陳孝臣或早或晚都會來安秋家裏坐一會兒,安媽高興的不行,借着練舞的由頭給倆人騰空。

他來了也不多說,偶爾端茶倒水,偶爾伺候安秋去衛生間,至于和安和的互動,就不必說了,安和以前就蠻喜歡這個陳叔叔,陳孝臣也有心讨好他,只要安和在家遇着了他,定要膩歪一會兒。

安秋養病這些日子,水電雜七雜八的都用錢,本來就沒多餘的錢,再加上沒有收入,肯定捉襟見肘。

她算了算,怎麽都覺得不夠用,只是安媽近來都沒向她要錢,安秋問起來,她只說夠用。

之前陳孝臣來家裏,安媽說去跳舞,安秋明白她的意思,不多說也沒多問,可是這幾天卻覺得不對勁兒。

按說安秋受傷,安媽應該在家守着,可她卻越發的忙碌,陳孝臣在這她故意躲出去還說的過去,可是陳孝臣就算坐坐就走,她也是一躲一天。

晚上回來,總是滿臉倦怠,安秋問其緣由,她只說最近要去參加比賽,練習緊迫,所以比剛開始累了些。

這天安媽一早出門,安秋心裏狐疑,雖然腰還是沒恢複完全,想了想還是緊随其後。

安媽出了小區,便走到馬路對面等車。雖是半晌午,但日頭高照,氣溫相當逼人,來往行人,短袖短褲,雪紡衣裙,很是利索。

不大會兒,安媽上了公交,安秋頓了頓,揮手招了出租跟上。

過了三四個站牌,安媽才下車,到了臨安師專門口。

臨安師專,雖是專科,一二十年前卻有些名氣,現在很多臨安市實驗中學老教師,都是這裏畢業,不過這些年本科生都多如牛毛,所以師專也開始排不上名次。

這時門口已經有五六個老大爺老太太等着,從衣衫來看,生活應該是拮據的。

沒多會兒便有一個年輕體面的姑娘,領着他們進門,給了鏟子又給了袋子。

安秋等他們進去,問看門的老大爺:“這些人是做什麽的?”

老大爺笑了笑,說:“臨時工啊,咱們師專修苗圃,人手不夠,就請了這臨時工除草,一天五六十塊,又沒人管着,自在的很...”

安秋聽了眼眶一紅,應了一聲才跟進去,果然是頂着日頭在除草。這麽個天氣,哪能是自在的?不曬破皮也能曬輕傷。

中午十分,就見他們散了,個自找了個林蔭的地方休息,安秋正想着怎麽不趁空檔吃飯,便見安媽從提着的兜子裏拿出個白饅頭,和着杯子裏的水吃起來,周圍的人,也大都效仿,最奢侈的也只見拿着個幹燒餅啃。

等吃完了,便把袋子一鋪,躺在草地上休息。

安秋再忍不住,紅着眼悄悄離開,突地就想起,安父臨終前,獨獨拉住她的手,說好好照顧你媽。

只覺得鼻子酸澀,眼睛也澀,比剛被開除那會兒,還要難受,這份疼,是撕心裂肺的。

從師專回來,安秋心裏就悶,她呆坐半晌,腰上開始隐隐作痛,可心裏卻是一下一下地抽痛,實在是痛的無法,腦子一熱,去小區的便利店買了一瓶二鍋頭。

回去後,一下子喝了半瓶,放下酒瓶時胸口辛辣,嗆出淚來,心裏卻舒坦了不少。

沙發上一倒,便睡了一下午。

酒是好東西,喝了就醉,醉了就睡,睡了...心就什麽也用不想了。

.........

陳孝臣第一次在安秋家裏用晚飯,除了安秋不自在,安媽安和皆很欣喜。

房子小,沒有正式的餐廳,安秋買下房後,只請裝修工用玻璃隔斷牆把客廳隔出一小塊,當做餐廳,放上餐桌後,勉強容下四人。不同于浴室的磨砂玻璃,玻璃牆特意挑選的滾花玻璃,白底黑點,低調大方。

安媽端上最後一碟盤盞,放到陳孝臣眼前,落了座,說:“嘗嘗看,我做的紅燒魚不如秋兒地道,你先勉強吃着,等她好利索了再給你做。”

陳孝臣聽聞,笑了笑,拿起筷子夾了一口,放到嘴裏品嘗了一下,對安媽豎大拇指,恭維道:“伯母做的更好吃一些...”

安媽聽了喜上眉梢,勸他多吃一點。

陳孝臣笑着點頭,找了個空檔才扭頭對安秋說:“你的記性不錯,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麽,我還記得你以前說你不愛吃魚,後來遇到我,時間久了被傳染,也開始愛吃魚...人的喜好有時候還真多變,什麽能叫喜歡,什麽又能叫不喜歡?不喜歡的,哪天不還是能變成喜歡的?”

安秋一時不知道怎麽接,握了握筷子,低頭吃飯。

安和的聲音脆生生地響起來:“是媽媽說叔叔愛吃魚,姥姥才做的,媽媽還說,多放些糖,叔叔會更喜歡。”

安媽這時看過來,陳孝臣只笑着看安秋,說:“是嘛,那叔叔得多吃點。”

安媽看着這麽一桌子人,突然覺得欣慰,給陳孝臣又夾菜,一個勁兒地說多吃些。

飯後,陳孝臣呆了片刻便要回去,安媽吩咐安秋去送,陳孝臣站在玄關出等着,知道她的腰剛好,卻沒推辭。

夏日雖燥,晚上卻涼風習習,安秋穿着一件雪紡短袖,下面是黑色緊身長褲,腳上踩着人字拖,不太搭但薄厚正合适。

反觀陳孝臣,穿的頗為休閑,亦講究一些。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又穿過巷子,走在小區正對東西門的林蔭大道。路燈有些年頭,再加上樹木繁茂,交疊遮擋,看起來光線不甚明亮。

陳孝臣頓住腳步,回頭看她,安秋愣了下,也停住,說:“天色不早了,我就送到這裏吧,你早早回去休息。”

陳孝臣突然拉住她,安秋遲疑一秒才想到掙脫,他沒用力,一掙便開。

陳孝臣說:“安秋,我在公司給你找了個職位,你想不想去?以你的能力,完全能夠勝任。”

安秋驚詫,擡頭看他。

陳孝臣說:“先聽我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也沒什麽難為情的,比如說我,沒有我哥,我也不可能一畢業就做副總,你再看看蘇秉沉,不也是繼承他爹的衣缽?裙帶關系,無關乎體面,現在也是一種本事...”

安秋卻笑了笑,說:“你誤會了,這個我懂,我不是初出茅廬的丫頭片子。”

陳孝臣上前一步,問:“那你是同意?我們公司銷售部缺人,銷售經理有沒有信心?”

安秋垂下眼,沒有立刻回答,陳氏雖然前兩年因為些是非被卷入漩渦,但有句話說的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個銷售部的經理,若是個沒背景沒高學歷,少說也要打拼個七八年,前提是,還得順風順水。

如今這麽個機會兒唾手可得,誰能不動心?

陳孝臣又怎麽會單純欣賞她的能力?能力?安秋從來都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她萬分糾結,這就像在沙漠裏迷失了幾天幾夜,又累又渴,苦苦死挨,生命幾乎到了盡頭,突然看見前方有一片綠洲,溫潤的濕氣都萦繞到了鼻端。這時有人問你,想不想喝水?

陳孝臣把她的矛盾盡收眼底,笑了笑,分析:“在超市幹一輩子?在臨安市,你要是想憑這點工資養一老一小,還有讀大學的弟弟,根本不可能...我沒想怎麽樣,這不是交換,我什麽也不要你的,只要你去公司上班...我承認我有私心,不過只是希望你在我跟前...這樣夠不夠光明磊落?你有什麽理由拒絕?”

安秋擡頭,有些無奈,對他說:“你說的對,我沒理由拒絕...就算是有龌龊的交易,我也不能拒絕...”

作者有話要說:

☆、交心

安媽發現,安秋送人回來便有些異樣,問她又不說,只能嘆了口氣,卻吩咐,往後再有事也不能喝那麽烈的酒,女孩子哪能喝酒。

安秋想說,我哪是女孩子,再者,現在女孩子有幾個不喝的?凡是把酒喝出花來的,都能賺錢。

上床後,安秋開始亢奮,有些東西放下了,人就想的開了,也就跟錢沒仇了,跟錢有仇?真是傻得沒治了!

安秋嘆了口氣,翻過身正對安和,卻見他沒睡,睜着眼睛盯着自己。

安秋笑了笑,摸摸他的腦袋,說:“怎麽還沒睡?”

安和湊到她懷裏,反問:“那你怎麽沒睡?”

“想事。”

“什麽事?”

安秋又笑了笑,摸着他的臉蛋兒,問:“和和,你覺得...陳叔叔怎麽樣?你喜歡不喜歡?”

安和皺眉認真的想了想,然後鄭重地點頭。

安秋還是笑,卻沒再繼續說,伸手把床頭的燈關上,屋子飒時暗下來,只有月光透過窗簾有幾分隐約的光線,安秋的情緒也一并隐去,她摟住安和,語氣平淡:“睡吧,兒子。”

這夜,安秋翻來覆去又想了想,之前雖然靠關系進了蘇氏,可是只牽扯到人情沒牽扯到感情,人情債好還感情債不好還,她明知道陳孝臣請她去陳氏是另有所圖,也明知道自己一時半刻還做不到,可這個機會,還是要拿下。

一是,生活所迫,沒得選擇,二是,安秋不服氣,她不信自己就這麽沒能耐,除了學歷不夠,背景不夠,她能吃苦,又上進,怎麽就不能在銷售這塊混出一些名堂?

秦梅曾說,有時候靠男人能走些捷徑,就不要矯情,不要白不要。

她雖然做不到完全同意,可也覺得,不能拒絕陳孝臣,這是個翻身的機會,從哪跌倒從哪爬起來,才是她的性格。

雖說是內定,不過陳孝臣依舊吩咐人事部,讓安秋和旁人一樣面試,這多少可以免去部分愛嚼舌根的人議論,安秋也能名正言順。

之後幾日,安秋便按照陳孝臣的吩咐,寫了一份簡歷。

安秋這幾年就正經的寫過兩次簡歷,一次是大學剛畢業,也沒什麽經驗為了謀一份好工作,像NCRE、CET4證書以及一些上的了臺面上不了臺面的羅列了一堆,還有一次就是去蘇氏的,不過有人牽線搭橋,她也沒費多少心力。

這一次,她卻格外慎重,有了蘇氏一年的經歷,她更明白,一個企業領導,他想知道的不是你曾經得過多少獎項,也不是你曾經拿過多少證書,而是,你曾經有過多少閱歷,這些雖然是虛的,卻是最值錢的。

她最不想提及的如今卻成為她最拿的出手的。從進蘇氏,到一步步走到銷售部副經理,安秋洋洋灑灑,寫了百餘字,至于畢業院校和蘇氏之前的經歷,只一筆帶過,揚長、藏拙在簡歷這方面體現的尤為重要,而後稍稍潤色,便成了份漂亮的敲門磚。

自然避開了勾心鬥角的戲碼,至于被辭退,安秋也只寫是父親病故,為了照顧母親,無暇工作,自己辭了。

交給陳孝臣時,他當着安秋的面翻着大致浏覽了幾下,笑着收起來,問安秋:“寫的這麽認真?腰好利索了沒有?我就是讓你走走過場,沒必要這麽拼...”

安秋卻說:“我以前太不認真,只知道做別人讓做的工作,其餘的皆是心不在焉...有句話說的好,不想當将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既然做了,就肯定好好做,現在是這樣,以後也是這樣。”

陳孝臣頓住,細細地看她,而後抿着唇笑:“你現在果然和從前不同了,以前哪有這麽大的野心,現在都想着做将軍了。”

他這樣說,安秋也沒覺得不好意思,糾正道:“不是現在和以前不同了,是以後...我現在還是以前的安秋,所以過得落魄不堪...”

陳孝臣聽了她的話,皺起眉頭,不複剛才的笑容滿面,說:“你現在的狀況跟現在的你沒有關系...不功利才可貴,我喜歡你,就是覺得你和別的女人不同,就算日子很難過,也有原則...誘惑擺在眼前,也懂得掂量掂量,知道什麽該拿,什麽不該拿,什麽真心想要,什麽不真心想要...”

安秋自嘲一笑,說:“誰說我不功利,我現在天天想錢,走在馬路上...都想撿到錢,滿身,都是銅臭味,我自己都覺得,可笑...”

陳孝臣打斷她,笑道:“你如果真的滿身都是銅臭味就直接嫁了我了...不是我纏着你,變成你纏着我了,我倒是希望你滿身都是銅臭味,咱們都少了層麻煩。”

安秋擡眼看他,半晌才說:“你有些話說的對...我應該現實一些...可是有些東西,比錢重要...你對我好,我都記着,你喜歡我,我也知道...現在嫁給你不是不可以,但那只能是為了錢...若我妥協了,我不是我了,你也不見得随了心願。”

陳孝臣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又含了幾分不達眼底的笑意:“這話可真實誠...又實誠又殘忍。”

安秋低頭,抿了抿唇,才說:“實話都殘忍...我今天...是不是話有些多?”

陳孝臣手往兜裏一插,笑出聲:“話多了才好,我就喜歡你說話...你們做銷售的,不得靠嘴皮子吃飯?你守着我多說說,以後見了客戶才更有話說。”

安秋這才笑起來,頓了頓說:“我欠你太多...”

陳孝臣卻說:“咱們說點別的吧,我也沒準備不讓你還,你心裏頭記着就行,最好一輩子別還,跟別人好了,日子也過的不痛快。”

他說完自顧自地笑,安秋低下頭,心裏又開始愧疚。她應該試着接受,不能拒人于千裏之外,就像他說的,以前不喜歡的,以後說不定會喜歡,更何況安秋以前喜歡過,再喜歡上又有什麽難?

雖說情不是情愛,感激不等于感動,可是又有哪個女人分的真切?感激一旦成了感動,感動就會動情,情一有了,那距離愛便不遠了。

安秋想到這裏,沒敢再想。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情結爛熟于心,所以得心應手,更文也會快,有些地方卻還沒有理清楚,所以會更文慢一些。。

因為現在到了忙碌的時期,如今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這個月內草草結尾,另一個是推遲一下時間,忙完以後好好寫。我不想對自己不負責,對支持我的你們不負責,所以選擇後者,往後更得不會太快,但也會盡量隔日更,今天碼到将近淩晨兩點,才寫了兩千字左右,還望大家見諒。

☆、從頭開始

安秋被提拔,消息傳出,一時間引起不小動靜,孫主管一早去超市溜達,聽到不少議論,有熟悉些的女人出于好奇來打聽,孫主管只笑了笑,說:“說說就行了,都散了啊。”

女人又說:“這姑娘一來我就瞧着不一般...哪像咱們這些人,孫主管,她到底是什麽來頭?”

有人附和:“上次我可是見蘇總監親自領她過來的...”

孫主管又笑,只說:“公司派到基層學習兩天,做完樣子自然就提上去了。”

衆人點頭,說:“看樣子挺有背景,聽說腰扭着了還是蘇總監照顧着送去醫院的...前幾天,您不是也帶着人,去人家家裏看了?”

孫主管忍不住,說:“虧得我去了,以前我是她領導,現在她是我領導...不跟你們瞎扯,我還得回公司...”

人又問:“您回去幹嘛?天兒還沒聊完。”

孫主管摸了摸頭發,背着手,邊走邊說:“回去看安副經理燒火去。”

“好好的燒的哪門子火?”

孫主管搖頭,走出好遠,只聽他說:“新官上任三把火...”

.........

頭一天上班,安秋穿了一身深藍職業套裝,少了幾分稚氣,多了些許幹練。

陳孝臣開車接她,在樓下等了會兒,聽到腳步聲擡頭,就見她提着包緩緩下樓。

看清模樣,愣了愣,還沒問出口,安秋便不自在地摸摸頭發,說:“是不是不習慣...”

陳孝臣笑了笑,說:“怎麽剪了?”

安秋也跟着笑,說:“天太熱了,以後上班,不方便。”

陳孝臣若有所思,說:“挺好,這樣爽利...從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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