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車子語面色慘白,臉頰瘦削,閉着眼睛躺在床上,氣若游絲的樣子。
“大師,這裏可有妖氣?那妖孽是否就在附近?”寧闌見他盯着車子語,以為他有什麽發現,不禁問道。
林珩看他一眼,冷冷的道:“妖氣?靠聞的嗎?”
寧闌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話本誤我啊!還以為那些妖都是妖氣沖天,高人一看便知呢,感情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兒。想想也是,要是妖那麽容易就分辨出來,還努力化成人形作甚,這世上也就不會有那麽多妖孽作祟了。
只是雖說如此吧,這位祭離大師脾氣也忒大了,他一個普通人不懂那些東西不是很正常嗎?就算不小心鬧了笑話,也不必這樣譏諷他吧?
其實他想多了,林珩并非故意嘲諷他,只是心虛之下的色厲內荏罷了,概因林珩自己也不知道妖有沒有妖氣,又該如何分辨,反正他是分辨不出來。
事實上,妖的确有妖氣,但若非專門學習過望氣觀相之術的修行之人,其他的人是幾乎分辨不出的,只能通過一些其他的跡象來判斷是否是妖。
畢竟天行有道,在天道眼裏,人和妖都是一樣的生靈,人族興盛不假,妖族也要留有一線生機,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分辨出妖和人的區別,那這世上哪裏還有妖族的容身之地?早就被人趕盡殺絕了。
寧闌被他一句話堵了回去,雖有些尴尬,但卻愈加信服他是有真本事的,客客氣氣的又問道:“那您看我這義弟還有救嗎?”
林珩轉回眼神,又看向那車子語,在他床邊坐了下來,食指與中指并攏,搭在他的手腕上,放了一縷法力進去探查他的身體內部情況。
作為一個武林高手,他對人體經脈穴位可以說是了如指掌,亦粗通一些醫理,雖然不能治病救人,但鬧清楚對方哪裏出了問題還是不在話下的。
他探查清楚後,又捏住車子語的手腕翻轉了過來,寧闌湊過來一看,車子語的腕子內側四個血洞,上下各兩個,排列整齊,已經結了血痂,傷口呈黑紅色,雖不大,卻十分可怖。
寧闌臉黑了下來,咬牙切齒的盯着那四個血洞,簡直恨不得将這不省心的東西拴在馬後面拖着打一頓醒醒腦,居然敢給妖物喂血,嫌命長不如讓他早點送他歸西,也省得被個妖怪害了命。
林珩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問道:“之前那兩個,也是這樣死的?血盡而亡?”
他記得上次那金甲蟲,是靠勾人魂魄修煉的,這次這個,靠吸血?唔,這應該是傳說中的吸人陽氣吧?估計人死了之後,魂魄也不會被放過,這次這個妖,的确比之前那個厲害,修煉的方法似乎也高端一些,将資源利用的很徹底。
寧闌愣了一下,出門吩咐了幾句,又轉了回來:“這個我倒真不知道,我想應當是的,不過為了謹慎起見,我已命人去取那兩個人的調查報告,核對一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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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珩點點頭,道:“他快死了。”
寧闌面色一變,緊張的道:“怎麽會,這才兩個月,之前那兩個不都是半年才死的嗎?”
林珩蹙眉:“所以我才問你,之前兩個是否是一樣的死法。”
寧闌恍然,這事情的确疑點頗多,若是那兩個人死法與車子語一致,為何那兩個人都是半年才亡,而車子語兩個月就要丢掉性命?若是不同,又為何到了車子語這裏,那妖物卻突然換了方法?
他有些焦躁的道:“想不到這其中竟還有內情,大師,這倒黴玩意兒可還有救?若是可以,還求大師救他一救,多少銀子都使得!”
別看他嘴上罵罵咧咧,其實也不過是恨鐵不成鋼,心裏還是十分擔憂車子語這個義弟,求人的話都說了出來。
林珩道:“只要他不要再繼續放血,就還不至于立即便死,剩下的事情找大夫,找我作甚?我只會捉妖,不會救人。”
寧闌松一口氣,随即想到,這小子倔起來,哪個攔得住他?說不放血就不放血?哪兒有那麽容易!
他氣怒交加的坐在床尾,狠拍了一下床塌:“從今天開始老子親自在這守着,這小王八蛋敢不聽話,老子不如親手送他歸西!”
林珩不置可否,這算是別人的家事了,他管不着。
寧闌這一拍,動靜有點大,将沉睡中的車子語吵醒了,他費力的睜開眼,一眼就看到離他最近的林珩,有些訝異,立即警惕起來,眼角又掃到寧闌坐在床尾,才放下心來,嘶啞着嗓子道:“大哥……”
寧闌看見他就來氣:“你還有臉叫我大哥?!你這忤逆沒用的東西,被個妖怪迷的神魂颠倒,說出去我都嫌丢人!你竟然還敢放血喂養妖物,誰給你的膽子?!”
車子語又叫了一聲:“大哥……”
氣若游絲,有氣無力的樣子讓寧闌一腔怒火沒地方發,硬是給憋了回去。
“大哥……這位是?……”車子語又看了眼林珩,問道。
“呵。”寧闌冷笑一聲,一字一句的道:除!妖!師!”
車子語驀地睜大了眼,急切的開口想要說些什麽,卻被自己的口水嗆的直咳嗽,臉頰上泛起病态的潮紅。
寧闌冷冰冰的瞅着他,眼看他咳得快要蜷縮起來,難受至極的樣子,也沒去幫他一把:“怎麽?想說什麽?”
車子語咳了許久才慢慢緩了過來,掙紮着爬了起來,正要開口,門外走進來一個士兵,呈遞給寧闌一份報告,正是之前調查那死去二人的報告。
寧闌接過來掃了一眼,着重看了那兩人的死因,嫌惡的撇嘴,然後又将那份報告遞給了林珩。
林珩接過來大致的浏覽過,看到之前那兩個人的死因是,不禁蹙眉,終于明白寧闌為何那樣嫌惡。
只見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病在少陰,鬼脈難續。
少陰者,主心腎兩脈。病在少陰,算是大夫說的含蓄,實際上就是縱·欲無度,以至于陽精耗盡,鬧到最後,已經是孤魂野鬼的脈象,除非神仙下凡,否則沒得救了。
“的确不一樣。”林珩只能道。
他說着,将手裏的報告遞了回去,寧闌接了過來,抽出那張記着死因的紙,扔到了車子語臉上:“好好看看,你喜歡的就是個勾引男人吸人陽氣修煉害人的妖物,虧你還當個寶貝。”
車子語撿起那張紙看了看,苦笑道:“我早就知道了……”
寧闌氣的倒仰,指着他手都有些發顫:“你,你,你氣死我了!你怎麽就這麽死不悔改?!”
車子語黯然道:“終歸是我不對在先,他想要我的命,就給他罷……”
林珩還惦記着之前那個疑點,又見他這般表現,不禁有些好奇:“為何他們二人都是死于少陰之症,而你卻是失血之症?”
“對。”寧闌也想起來了:“為什麽就你不一樣?為何你總是維護那妖物?如今竟然還說是虧欠他的,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車子語又不肯說話了,氣的寧闌心口直疼。
林珩看的有些無語,好在他真正的目标,是那妖怪搜刮來的財富,而不是除妖所得的報酬,否則真是要被這兩個人煩死,一個要捉一個不肯的,這是涮他玩?
他預備在這裏守株待兔,等着那妖怪主動現身,便不是很樂意寧闌在這裏跟車子語吵個沒完:“寧元帥,可否回避?”
寧闌愣了一下:“啊?”
林珩道:“我想在這裏暗中潛伏,等待那妖怪主動現身,會一會它。”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這便離開,我就在正廳等候,若是大師有了消息,煩請告訴我一聲,若是又何需要,也盡管來找我。”寧闌十分配合的道。
林珩颌首:“好。”
寧闌徑直走了出去,看都不想再看車子語一眼,真是要被這混小子氣死,他索性就不管了,先讓大師将那妖孽除了再說!
房間裏只剩下了林珩和車子語,車子語神情冷漠的看着林珩,眼裏敵意滿滿:“你若敢傷他,我絕不會放過你。”
林珩輕輕嗤笑一聲,淩空一掌輕拍過去,直接把他拍暈,歪在了床塌上。
——還絕不放過他,先管好自己再來叫嚣吧。
鑒于剛才車子語的态度惡劣,林珩小心眼的沒有把他扶好,就讓他那樣歪着躺在床上,自己則斂氣凝息,跳到房梁上藏了起來。
沒讓他等多久,那妖怪就來了,果然像寧闌所說的那樣,十分猖狂,不拘白天黑夜,想出現就出現。
林珩仔細的打量着憑空出現在房間裏的少年,年紀約莫十五六歲左右,樣貌很漂亮,臉蛋兒精致小巧,身段也纖細柔軟,眉眼含春,嘴角卻帶着天真的笑意,有種清純與妖嬈結合的魅惑。
啧,這氣質,一看就像是傳說中最為勾人的狐妖。
那疑似狐妖的少年走到床邊,坐着看了看車子語,推了他一把,将他叫醒:“喂,醒醒。”
車子語幽幽的轉醒,見到那少年,忙道:“九郎,你快走,這裏有個除妖師潛伏着。”
“哦?除妖師?那姓寧的又在折騰了?來就來呗,不過都是些廢物點心。”那少年漫不經心的道。
“不,這次這個不是的,他很厲害。”車子語努力的解釋着,希望他能重視一些:“大哥都對他十分客氣,若不是有真本事,大哥絕不至于如此。”
“行了。”少年不耐煩的擺手:“你大哥你大哥,你大哥再厲害,不過是個凡人,懂個什麽?若是他請的那除妖師真的那麽厲害,我都來這一會兒了,怎麽不見他來除了我呀?”
車子語無言以對,他被打暈過去了,也不知暈了多久,林珩又去了哪裏,是不是還潛藏在這房間裏,他真的說不清楚。
少年見他如此,嗤笑一聲,柔若無骨的依偎到他懷裏,挑·逗的摸了摸他的胸口:“行了,告訴你吧,這裏根本沒有人,若是有人,我能感覺不到?”
車子語有些茫然:“真的?”
他還是感覺不太對勁,方才那人給他的壓迫感太強烈了,絕對不是一般的人物。可是九郎偏偏說感覺不到人,難道是他等的太久了,偷懶離開了?
少年不答,嗔怪的抛了個媚眼兒給他,紅潤的嘴唇去啃他的下巴,啃了一口還嫌不夠,粉嫩的小舌頭在他下巴上舔來舔去,刻意的發出靡靡的水聲,暧昧的氣氛頓時彌漫開來。
林珩:“……”他是造了什麽孽?為什麽總是要被迫看到這種場景?這個世界的人和妖也太奔放了吧!
車子語蒼白的臉頰上泛起一絲紅暈,手足無措的僵住了,他舉起自己的胳膊送到少年的嘴邊,讷讷的道:“要吃嗎?”
少年臉上笑意頓消,拍開他的手:“你個廢物!你是不是不行?”
車子語小心的虛環住他:“我只是想告訴你,我跟他們是不一樣的,我是真心愛你,以前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你怪我我都知道,你想要我的命我就給你,但我不能那樣做。”
那少年眯起眼睛,拍了拍他的臉:“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幾天你就要死了,你真的不想在死前快活一次嗎?你還沒嘗過那種滋味吧?我一定會讓你快活的。”
他的聲音越發的低了下去,帶着暧昧的尾音,撓的人心癢癢。
車子語眼裏痛惜更甚,慢慢的泛起了淚光:“我不願。”
他憐愛的摸了摸少年的頭發,輕聲道:“我不願。”他一生最後悔之事,就是兩年前出征之時沒有帶上九郎,沒有保護好他。
那少年看到他眼底的深情,掩着唇笑了笑,眼神更加的勾人了,竟是絲毫不為所動,他拉過車子語的手腕:“随你吧,我餓了。”
林珩從房梁上跳下來,趕在他下嘴之前攔住了他,一掌打在他肩頭,将他打的翻滾在地上。
少年嘴裏露出尖利的牙齒,狠狠的盯着他。
林珩看了一眼掙紮着想要爬下來保護少年的車子語,糟心的把他又拍暈過去。
少年趁着他分神的功夫,化作一抹青黑色的影子飛速的遁去。該死的,那姓寧的竟然真的找到了身懷法力的高人!還有那人——,堂堂修行有成之人,居然不要臉面的躲在房梁上偷襲,哪裏來的怪胎?!
林珩還不知道自己認為理所應當的策略被妖鄙視了,他見到那妖物逃跑,微微露出個笑意,身形一晃便跟了上去。
等的就是你跑。
他跳躍幾下,動作大了點,驚醒了一直藏在他袖子裏睡覺的流翾,小白團子差點被甩了出去,吓得趕緊伸出爪子勾住林珩的衣袖爬出來往他懷裏鑽。
林珩撈起他抱住【別動了,不許礙事。】
流翾耳朵抖了抖【喵?主人在抓妖怪嗎?】
【嗯,在跟蹤。】
【喵~】流翾乖乖的窩着不敢說話了,耽誤了主人的正事,又要挨訓了。
林珩的想法是,打傷那妖物以後放他離開,他定會跑回自己的老巢療傷,只消一路尾随,便可輕松将那妖物的錢財一網打盡。
想的是很好,但這美好的想法在那少年跑了兩圈又繞回到将軍府附近的一家客棧裏的時候正式宣告破滅。
林珩黑了臉,這妖物,太過猖狂了些吧?!
他看着那少年上了樓,進了一間上房,便繞了一下,摸到了背面,伸出一根手指直接在牆上戳了個洞,觀察着屋內的情形。
結果就叫他看見了再次沖擊心靈的一幕。
那少年脫光了衣服,伸出手在背後摳挖着,慢慢的竟然将皮膚撕開了一個口子,然後扯着那口子兩邊,将那縫隙越撕越大,最後竟然将整張皮都扯了下來。
林珩:“……”他真是寧願看活春·宮。
作者有話要說: 珩的三觀在不斷地受到沖擊,還是要早點習慣呀~
話說,這章不虐吧?看到最後大家就該明白了嘛~我一貫是絕不BE的呀~羞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