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宮裏?廖玉林聽了心下一驚,自然猜到來人并非善類,清澈的眼目剎那蒙上陰郁,手掌冒出的汗似是攥了一把冰冷徹骨的雪,侵入骨縫。若真是武相府中的大人,那自己的身份算是瞞不住了。哪怕不識今屆解元的面貌,如若幾月後春闱相見,豈不是死尋死路?

然而武樂賢那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已覆上與花樓極為不符的深沉,雖說他與廖玉林各自揣摩着相互的身份,可這層窗棂紙不捅破就能繼續算計下去。若此刻撕破了臉,恐怕小舉人是沒命走出尋柳居一步了。畢竟主公的意願可不是與他人周旋,而是鏟除對大計無益的絆腳石。

門的縫隙又寬了幾指,正當廖玉林心事重重,籌謀着如何脫身之時,驚覺身子一輕,不偏不倚地被人攔腰橫抱而起。

“公子身子銷魂,那小生定要好好伺候着了。”武樂賢迅速将房中通明的燭光吹熄了幾臺,登時昏暗下來,更顯出窗外花燈綽約,迷媚無邊,将人的唇色映出潮紅的水光來。

“你……”話未說完,腰間玉帶已被拉扯得松了不少,廖玉林又欲驚呼一聲,卻被騰空扔到承載了無數颠鸾倒鳳之夜的床榻上。他急于起身,又被高大的男子強壓了上來,雙膝屈起被抵得分開。

“小生可不想今夜被人驚擾,公子得罪。”武樂賢耳語道,他身上的綢衣本就寬松,只有薄薄一層,瞬而褪至腰間,光裸的肩背結實且寬厚,正好背對着門口。又将廖玉林規矩的衣裳扯下一半,動作之快叫人眼花缭亂,好似極慣于脫人衣衫,轉眼剝得小舉人露出雪白的胯骨。

這是要救他還是害他?廖玉林用餘光瞥向阿斐身後,那人已探進半個身子,可從未經歷過這種羞恥之事,本能地伸手去拽褲帶。那人的手似是不悅,對他這不配合的姿态起了怒火,攥得他手臂生疼。

清清白白的孔雀就是難對付,做個戲也至于掙扭着不樂意。武樂賢向來看不慣他的清高,幹脆将人攔腰摟住,壓住他的手臂,騰出來的手去捉他的腳踝。他已喝過了酒,肌膚觸手可熱,滾燙的胸膛上好似烤着一方剔透晶瑩的寒冰,撩撥得一氣呵成。

廖玉林面前是一具半裸的身子,身後抵住的是旖旎滿園的床褥,諒他再精通詩書也渾身僵硬,免不得怔愣一番,實則心急如焚,又怕那人看清他的面貌,又怕這人不知好歹來羞辱他。

他哪裏算得出武樂賢的心思,只覺得耳邊呼得生熱,那人竟敢全壓下來,臉貼着臉假似吻住了他。雖說距唇角還有半掌寬,但那人散開的發絲已有意無意輕撩過他的耳畔。身子雖已僵住,可廖玉林的思慮還靈活着,能算出若從門口一望,床上必定是一副雲雨相交的不堪之景。

一雙鸾目又羞又惱地瞪向武樂賢,好似警告那人,若是做戲,點到為止。

武樂賢精通情.事,身下之臣無數,卻從未嘗過這種滋味。吻過數十張厚塗着胭脂的紅唇,不僅不再留戀女子美貌,反而叫他生惡。在花樓待上數月還好,待久了早已厭煩了女子,頭一回壓上個幹幹淨淨、一塵不染的臉蛋,反倒是饒有興趣了。

正當廖玉林掐着褥子,算計那人是不是已經走了的時候,胸口竟被人胡亂掐了幾把,随即被人擡住下巴,身子也猛得顫動起來。竟是那人胡亂地頂撞起來,一時震得床榻肆意搖晃,床帏以紅繩相串的金鈴作亂不止。

武樂賢輕輕捂着廖玉林的口,悶聲說道:“公子莫怕……小生這一遭可否受得住……莫要憋着,快活便叫出兩聲來聽聽……”

他……無恥!廖玉林掐着他的手腕,目中寒氣凜凜。自來潔身自好,從未受過這等冒犯,若手中有利器真想将人捅穿。那人卻毫不知收斂,一時金鈴聲、快活聲交織四起,撞得廖玉林脫不開身。

此刻身後才響起一聲輕微的撞門聲,武樂賢卻多疑,又将人壓在下面胡亂猛撞一番,直到手中拿捏的腳踝沒力氣再蹬他,微微側目向後一瞥,确定當真是無人窺視才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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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玉林見他停了,忙不疊掙開壓住鼻口的手,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氣:“人都走了!你還壓我作甚!下去!”他滿腦子皆是方才那人沒說完的話。宮中出了大事,能驚動武相的人親自跑尋柳居一趟,必定是撼動了朝中穩如磐石的根基。若真如此,宮裏的信子是傳不出來了,定要給四皇子通風報信,提早防備。

武樂賢免不得氣上心頭,就說二人各懷鬼胎,裝腔作勢,自己剛搭救一手便如此急不可耐地過河拆橋,這趙太師的門生還真是心狠手硬,便用虎口卡住人家的下颚,厲色道:“玉公子這張利嘴啊,當真是欠人收拾。”話畢便狠狠地親了上去。

獸類般碾磨着廖玉林的唇齒,挑開吸吮他不曾叫人沾染過的津液,武樂賢如飲珍釀,發起狠來竟在人家唇上使力啃咬一口,故意要将人激怒似的。

廖玉林反應過來自然不肯,掙擰不過便提膝猛然撞向那人的下腹,等他力道一松便快速坐直了身子,氣得指尖猛顫,竟整不好被扯亂的衣裳,再繃不住冰冷的臉色,強忍着不叫人逮住一絲怯意。

“玉公子急什麽?今日就教小生寫個滿園春.色好了……”武樂賢伸手搭住他單薄的肩頭,心中舒坦極了。豈料人家不吃這一套,轉手臉色一變,伸手巴掌又打了過來,只是一回比上一回的力道弱。

“混賬!若再有一次,我必定不饒你!”廖玉林揚聲斥道,下巴仍舊昂得傲氣,方才那點滴的心疼算是白費了。

待回了住處,廖玉林立即書信一封,交由差使親自送往小涼莊。趙太師也着人伺機盯住朝中,一有風吹草動就遞出信子來。只不過朝堂之上、後宮之中仍舊一派祥和安樂的做派,叫朝臣當真信了這片假象,還當宮中不久要添皇嗣,就連皇上不易喜怒的龍顏都親善許多。

可越是這樣,反而越叫趙太師覺出不安分來。只是宮裏風聲過緊,光是聽命皇上一人的禦林軍就增添三倍之多,鳳鸾宮的信遞不出來又送不進去,叫人無從下手。四皇子只好一面令廖玉林盯緊尋柳居,一面派暗樁快馬加鞭,連水路帶信鴿子把胤城的變故往北境送。

直到這信到了太子手中,已過兩月有餘,時至年關。祁谟的兵馬終于在臘月底全數到了北境,與大昭鎮守邊境的大軍彙合,近二十萬之多。而遼兵已然耐不住性子,據望子來報,僅僅半年便集結大軍十五萬,再加上原先的三、四萬遼民,戰事可說是一觸即發,如弓弦之利箭,只等契機。

祁谟将這紙書信反複閱過,如此興師動衆送來的信子,必定是十萬火急,四哥也摸不準底細了。身處北境陣軍的大帳,賬內召集的皆是可用的将才,副将蘇青松,蘇家兵教頭魏傑,左營參将楊義,右營參将吳英勳,再加上陣軍副将袁艾與參軍若幹,可算是英傑俱齊了。

“蘇副将過目一看。”祁谟将泛黃的信遞給蘇青松,已換上寒冬的朱紅将袍,五月中出宮至今,太子臉上的棱角已被風沙打磨得更是分明。他回身凝視着身後,那副刻在整張獸皮上的北境版圖,擰緊了眉頭。

“宮中若有大事,必定是與北境有關。”他斬釘截鐵地說道,語氣比大半年前還要铿锵有力。再不是宮中無人問津的太子,而是響當當的骠騎大将祁谟了。

蘇青松草草過目,把信又遞給下面幾位參将。魏傑沉默良久,緩緩問道:“殿下何出此言?莫非在宮裏就察覺出來端倪?”

“并非如此,孤在宮裏尚且自顧不暇,哪有精力去探究這些。只是總有種直覺,叫人不寒而栗。你們瞧這北境的邊界,這半年似乎安靜得頗為詭異呢。”祁谟直言道,此番一出,可謂點到為止。衆人沉默良久,心中自有了主意。

廖曉拂則在帳子裏支起一架小小的篝火,手中的木勺在鍋子裏攪動着。幾日前他随太子抵達北境,頭一回見了這般多的人,好似全天下的男兒都在眼前似的。這賬子是先前陣軍大将的,比駐營時的簡易帳子大上三倍有餘,中間有一梁木作豎棟,将帳頂支得高而圓滾,足有一間寝室大小。更難得的是腳下皆以獸毛鋪墊,空出來的一塊剛好夠燃起篝火來。

篝火旁是他自己用太子的短刀削制的木籠子,裏頭除了養着信鴿子,還有一只漂亮的蓑羽鶴。那日大軍途徑冰水沼澤,見一只鳥兒堕入泥沙,幾番掙紮不起。公公自來喜好鬥雞,廖曉拂見這鳥兒好看,便心疼得多看了幾眼。

待紮營後太子将人安置好,竟揚鞭而去,禦風猶如感知了什麽,前蹄高高躍起,嘶聲高昂。待燃燒的日頭落下蒼茫的西邊,廖曉拂聽出熟悉的馬兒聲,跑出帳子,只看英俊兒郎赤袍怒馬,自遠處凱旋,骠騎将軍自踏雪去又踏雪回,竟是為了給他找回這只蓑羽鶴。

如今這鳥兒已養好了傷,只是斷過了翅子,飛不大高了。但這也是極讨廖曉拂喜歡的,畢竟蓑羽鶴閨名在外,又因其鶴性羞怯、娴雅端莊出名,一向獨來獨往,難得一見。

“拂兒在鍋中煮了什麽?好香。”祁谟一掀簾子,帳內溫暖潮濕,抵住了北境哭嚎的大風。廖曉拂擡頭卻不知已然黑天了,趕忙起身替太子脫下盔甲。

“殿下午膳就沒來得及用,若是叫師父知道徒兒伺候不周,必定要罰了。”廖曉拂哈着氣笑道,惦記着太子腹中空空,忙不疊拉着祁谟就往篝火邊上坐。

“若你師父知道自己徒兒已被太子拐到了榻上,恐怕罰得就不是你了。”祁谟盯着篝火,被安置坐好,不知小福子煮了何物,聞上去确實叫人胃口大振。

廖曉拂臉上一紅,不知是被火烤的還是被太子撩撥了:“殿下慎言!咱家何時與殿下同卧了……都是各自躺各自的。”

“好好好,是孤想與拂兒同卧想得口不擇言,廖公公大人大量。”祁谟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反正帳內只有二人,伸手将小福子攬過來。廖曉拂被拽得猝不及防,往後一坐竟坐到太子腿上,雙腳騰空,毫無用處地踢了幾下。

“诶啊,殿下快放咱家下來……咱家這……叫人看見不好。”廖曉拂争辯道,雙手小心地扯着襟口,生怕後頸那塊被太子啄出來的紅印子露出來,又瞥着帳簾那邊,又擔心鍋子裏的東西,一時不知該護哪一塊好,鬧了個手忙腳亂。

祁谟不敢将人真惹惱了,惱了還不是自己要哄,手一松,懷裏的人像雀兒般跳得老遠。“好了好了,孤不與你鬧,你快說這是什麽,聞着甚好。”

“頭一回做,也不知好不好……殿下若再鬧就沒得喝了,煮幹了便糟蹋了好東西。”廖曉拂抻了抻腰間的褶皺,蹲過去繼續攪動小木勺,噗嗤笑了出來,臉上竟是饞相,“這個是奴才和将士們學的,說是從遼人手中得來的法子。若能在風雪蕭瑟時喝一盞熱奶茶,實乃冬日之幸了。”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好想喝貢茶……你們喜歡喝嗎?豆醬每天不喝都沒精神啊!!!

廖依依:鴛兒哥哥,你說齊大哥這些日子是不是不對勁啊?

陳鴛:咋啦?他又學黃鼠狼掏雞窩去了?

廖依依:不是不是,他最近臉色怎麽那麽好啊,而且睡得也多了,是不是那藥方子不對,吃出毛病來了?

陳鴛:這……不該吧,補益的藥最多喝了上火,流個鼻血啥的。

尼古拉斯.身體倍兒棒.祁老四:你們嘀嘀咕咕什麽呢!

廖依依:沒啥、沒啥……那個鴛兒哥哥啊,不是有事叫依依嗎?快走快走……

尼古拉斯.自我感覺良好.祁老四:見着本王就跑,今天丫頭果然也是很仰慕本王的一天呢。咦,怎麽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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