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禀将軍!”袁艾從哨樓下飛速前來,大報:“遼兵軍馬已至城門正前,東西兩側并未出現剩餘兵馬,重卒已損傷過半,可否應戰!”
哨樓上的千面金鼓已停滞片刻,祁谟望向正前席卷而來的遼兵重騎,呼喝道:“慢着,再等等!”
與此同時,雪場上巨獸般的遼人重騎已兵臨城下,沒有金鼓齊響的助陣,遼兵口中瘋狂的呼喊聲震耳欲聾,就像是一堵鐵甲兵刃鑄造而成的鐵牆急速推進。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若重騎兵貿然沖陣必定生機渺茫。
“沖——陣——”烏金的戰旗已烈烈揚起,只聽為首的遼人将士聲嘶力竭喊道,一聲接一聲的軍令猶如撥浪被旗兵向左右兩側擴散,戰馬同時高高昂起頸子長鳴。
城門已近在咫尺,幾千面金龍戰旗此刻忽然齊整地展開,猶如一道道嘲諷的笑。為首的重卒已揚起了鞭子,火炮手匿于重騎陣之後蓄勢待發。北境地表猶如經歷了一場浩劫劇烈地振動着,隔着厚重的城門,大昭的重騎卻在太子的吩咐下齊聲呼喝,實乃引戰,更激起了遼人血性中的殺意。
那呼喝的應戰號子比金鼓齊響還能激起人的鬥志,只見大批遼兵揚手就是猛抽一鞭,馬兒鐵蹄踏響愈加快速而淩亂,飛快逼近了城門。
祁谟見時候已到,揮舞起最為招搖的一面金龍戰旗,數千弩手瞬間齊下,由萬名弓手頂上,密密麻麻站滿了哨樓的東西兩側。
“放——箭!”祁谟猛然呼喝,同時眼前的雪原上傳來巨大的一聲悶響,不同于火炮鐵器的動靜,似是天地之間有神兵相助,将地表裂開橫斷大口一道,冰雪地甲忽然崩塌了!
重騎遼兵正欲沖鋒陷陣,如何能反應得過來,哪怕扭緊了缰繩将馬頭調轉,而衆多鐵騎也重重從身後壓制上來,萬劫不複。再落蹄時又被身後的再壓制一番,如此反複竟将前列的沖鋒卒生生擠下了壕溝。
頃刻間頭排的重卒幻影般消失了,這還不算,接連的噩耗很快彌漫了全陣。那深深的壕溝都是祁谟自來北境就命幾萬将士挖出來的,深足三十尺,在這冰天雪地中掘地并非易事,皆是灌了滾開的沸水才将土澆開化軟才動手。待挖掘而成後又用糧車載來了蓬松的白雪,仔細地鋪于遮蓋的布料之上。經歷了幾十個日夜早已化作一層冰殼,稍有震動便全數下塌,猶如驚天地陷!諒是北遼再多想,也絕想不出太子能如此興師動衆在地利上找補。
無數的鐵騎奔至壕溝前已無力回天,只得眼看着馬匹蹄下一空,生生墜入一道無底深淵。金鼓不響,戰場上的嘶鳴聲與慘叫聲就格外清晰,大大鼓舞了大昭将士的勢氣!只因重卒皆是鐵甲裹身,哪怕墜下去有幸生還也絕起不了身,更別說這一層一層地壓下去,頃刻間摔落地灰飛煙滅。
重卒受損且在彈指間,與壕溝崩塌的同時哨樓上萬箭齊發。羽箭化為箭雨,沖重卒護衛的火炮手直射而去。此法是祁谟與蘇青松商議而成,若是直接用羽箭陣猛攻,對上重卒乃是無濟于事。除非先用計謀殺其重卒大半,因為火炮手不似重卒,若要填充炮彈需要極高的靈活性,故而兵甲不重。而重卒這種只需沖猛撞擊的兵士才是火炮手最強硬的盔甲。
此刻,整排整排的重卒層層跌下壕溝,奔馳而來的火炮手一時沒了防備,踉跄暴露出來。羽箭的精尖箭頭沒有絲毫停滞地落下,驀然之間,屍橫遍野。
此刻,整排整排的金龍戰旗連連平地拔起,連成一條騰空而起的巨龍,經歷了三戰而大敗的大昭将士找回了沙場之上的熱血,在鋪天蓋地的喊殺聲中,早已方寸大亂的遼兵猛然擡頭,終于見着一位身着金甲的修羅戰神號令萬軍俯視而下,猶如雪原耀眼難見的正陽。
“擊——鼓!”祁谟振臂揮舞着主令棋,登時千面戰鼓大作,陣鼓聲雷雷,随同金色戰旗虎虎生風,節奏緊湊猶如巨浪滔天.朝遼兵強壓過來。這股從未有過的地動山搖将極盡瘋狂的遼兵震懾了九分,從來只有遼人陣勢滂沱,卻不知這回大昭請了何方天将助陣!
“衆将士聽令!”祁谟将主令棋遞給旗兵,轉手抽出銀龍湛金槍,蘇青松着虎紋将盔,手持明月烏金戟,盔頂的紅纓在烈風中飒飒高揚着,只聽太子握拳喝道:“開城門!随孤血戰抗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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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兵的重卒已受重創,此刻如同雪上加霜,火炮手又遭遇重擊。正當調整列陣一刻,忽地地表大震,擡頭間巨大的城門已開了一條天險般的縫隙。在城門機括的巨大作響聲中,等待他們的是大昭萬名騎兵重卒,這些背負了整年沮喪的将士皆憋着一口惡氣,呼喊着血戰抗敵的口號朝他們奔湧而來。
屆時烏金的遼旗也齊整地揮舞起來,遼兵豈非是等死之輩,在布滿了箭哮聲的殺陣中快速整合着潰敗分散的陣型。此刻最前的重卒兵幾乎完全抵擋不住,那道壕溝已壓滿了死傷的将士與兵馬,竟全數填平了!浪潮般的重騎兵擴散開扇形朝僅剩的幾千火炮手橫沖直撞,朝東西兩側分擊,混戰在一處,同時也滅了前頭軍馬收雁形陣剿殺的最後一線希望。
祁谟與副将青松的騎陣置于重騎兵之後,由鋼鐵兵馬為其開山掃蕩,勢如破竹。在其後就是幾萬輕騎兵,沒了遼兵重卒的威脅完全打開了勢頭,各分小支兵馬分型分雁陣,每陣皆有金龍戰旗指引方位。而每陣中的棋手皆緊緊盯住哨樓上的幾面令旗手,只因令旗手居高臨下,看得清陣場局勢,一有變故便速速揮舞大旗發號施令。
如此井然有序,叫陣腳大亂的遼人無暇顧及首尾,換不成陣型,毫無抵擋還擊之力。
祁谟回望令旗手,見他們揮舞的氣勢就知道遼兵逐漸潰不成軍,只剩一點點瓦解。此刻他身處破軍陣首位,身後的蘇家兵逐層遞增,再加上精心挑選出來的九千禁軍精兵,猶如一支直抵敵腹的湛金槍,殺敵無數,血濺金甲。
“呼——殺!呼——殺!”幾千戰鼓手被陣下殺意濃郁的将士所震撼,紛紛使出全力,激昂并齊整節奏地重擊鼓面,猶如催命的呼喊大漲軍将勢氣。方才被太子按住不發,現下所有臂力都使出了十成,鼓聲越來越快,好似一陣及時雨落下。更有的戰鼓手居然敲斷了鼓槌,一時來不及尋找換補,卻難忍渾身沸騰的血性,竟以拳代槌敲打鼓面,乃至血染金鼓仍舊不肯停歇!
這一場痛快的厮殺,真的忍太久了!
祁谟帶兵猶如快刀,自己就是鋒利出鞘的刀刃。哨樓重鼓愈加快急,顯然是看出太子的兵馬已近遼人的主陣。祁谟手腕回轉将兩名遼兵橫掃馬背之下,忽然見主令旗的勢頭猛轉,作回旋之狀,霎時顧不得擦去臉上的血跡,猛然高呼:“回卍陣!衆兵分列,入陣!”
回卍陣,陣如其名,乃是一個卍字的陣型,專門用以擊殺破軍陣等殺陣,只因大批輕騎分作卍形成四區,每迎擊百人便回轉一列,可以将殺陣的兵力層層削弱。而這卍陣的中心往往便是敵軍的大将,其餘人等全數聽其調配,只待對方的輕騎被打落戰馬斬殺再一擊即中,取将領首級。
但祁谟也是有備而來,既然遼兵要以回卍陣清滅他的戰力,他便早早将破軍陣的人馬編好了列數,主動入陣叫卍字的四區皆應接不暇,前後都顧不得。如此一來,卍字陣的四區皆跑滿了祁谟的精兵,前後皆可攻,而遼人的每一列皆腹背受敵,很快倒下馬去。
只是那将領的身影卻始終不見。大昭将士被激起了無所畏懼的勇氣,砍殺無數,祁谟卻一面抵擋治敵一面苦苦尋找,心中不知怎得激起來陣陣不安。
忽地陣型急轉,一人從陣央策馬疾馳而來,手持一把巨大的砍刀,左右擊殺游刃有餘。精兵欲作抵擋卻鎮不住那把沉重的巨刀砍勢,低頭翻身落馬,再擡頭,戰馬竟被砍斷了脖子,可見此人臂力之大。
祁谟在斥滿血腥的北風中呼喝,喊聲響破雲霄:“穩住陣型,除卻青松與孤,退下!”身後的大昭重卒已開始沖陣,叫遼人左右沖破不開,無法合圍。只得困于一陣陣分雁陣的沖殺,撕不開這個口子,被殺得一片大亂。
然而祁谟卻知道最要緊的一刻才是眼前,忽然他揚鞭一揮,雙腿夾緊禦風,馬兒的前蹄高高揚起,挑槍回勢,化身戰戟将回卍陣的中央劈開了!
只見那名持重玄砍刀的将士身着遼人戰盔,卷發披散着從頭盔底端散落,猶如一匹身經百戰的野狼。禦風鐵蹄以沖鋒之勢貫穿全陣,卻是離那人越近,祁谟心裏越是不安。
忽地那人轉過身來,砍刀又奪人命一條,血染鬓角,只是這微微一側臉徹底叫祁谟看得清楚了,心中猛地一沉,竟然破口而出。
“二哥!”
蘇青松遠遠殺敵,只聽這一句呼叫便回轉馬頭朝太子疾奔,除卻莫大震撼,心中隐約有了不易察覺的擔憂。想不到遼人等候的主将竟是二皇子祁惋!若真是這樣,豈不是天降大惡,殺太子一個徹底!只因他熟知殿下心性,三皇子那般陰毒作惡的歹人尚且能下手,若真是二皇子迎戰,殿下絕對,絕對下不去殺手!豈非等死!
作者有話要說:
二皇子上場!!!二皇子這條線其實埋了許多伏筆,細心的小可愛們應該看得出來吧~~~高大威猛桀骜不馴的套馬漢子~~你威武雄壯~~~
靈蛇:我踢!你們這群渣渣!
禦風:我認真領跑……
靈蛇:我打!你們這群戰五渣!
禦風:我認真領跑……
靈蛇:我……我去!終于看見一個能打的!風哥我先去怼它了!!!!
禦風:哎呦打仗好無聊,想回去吃白菜……
遠方的北遼烈馬:诶,打仗真沒意思,想回去和主子一起種花……媽啊,誰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