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着旁邊的顧瑾說:“要不然顧學長你拿着……”
顧瑾剛要推辭:“我……”
然而話還沒說話,孟欣直接将信封塞到他手裏,自己跟導師鞠了個躬就走了出去。
“……”顧瑾說:“要給她還回去嗎?”
“……”
“還是算了吧。她好像比我們還要尴尬一些。”
蔣辰輕咳一聲,說:“好。”
兩個人沉默着站了一會兒,蔣辰又開口道:“回家吧。”
顧瑾看了看手裏拿着的錢,語氣有些冷淡:“好。”
回去的路上是蔣辰開的車,顧瑾本來已經拿到駕照,但他借口頭暈而不開,反而坐在了副駕駛上。
然後他那着手裏的信封,打開一條細縫看了看,“啪”的一聲扔到了車前面,道:“這是怎麽回事?”
本來車內很安靜,蔣辰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皺着眉道:“什麽怎麽回事,你不是知道嗎?”
顧瑾在學校裏僞裝的很好,起碼在父親的學生面前不會表現出他的怒氣。實際上在孟欣塞給他信封的時候,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把信封扔到地上的沖動。
而坐在車裏,他已經表現的很不高興了。
蔣辰在等紅綠燈的時候看了兒子一眼,知道他又開始發脾氣,盡量平和地把這件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末尾,他又說:“我做錯的地方大概就是沒有告訴你這件事情。實在抱歉,我的事情太多,這種小事真的沒記在心上。”
“為什麽要單獨對孟欣這麽好呢?您每年都有兩個學生,不只是有她一個。”
顧瑾生氣的原因并不是父親給學生交了學費。雖然這也可能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還是孟欣這個人。
“她是唯一一個來過家裏吃飯的吧?還要給她交學費。”顧瑾神色不佳:“您是不是……”
“行了。”蔣辰本來還耐心地聽他說話,誰想越說越離譜。他打斷了兒子的話,道:“有話回家講好了。”
顧瑾聽了這話,臉色更加陰沉了一些,只是在回家的路上終究沒有再說什麽。
父子兩個前後腳進了家門,桌上已經擺滿了噴香的飯菜。張阿姨接過他們兩個人的衣服放到衣帽間裏,幫他們盛好了飯就坐在旁邊。
顧瑾剛下車的時候神色不悅,卻也知道要在阿姨面前掩飾一下自己的憤怒。他吃飯的時候心不在焉,好幾次夾着菜卻不放在嘴裏。要是放在平時,蔣辰早就會嚴肅地批評他了,而現在他卻在走神,并沒有注意到兒子的小動作。
這種不自然的氣氛一直延續到午飯後,蔣辰回到自己的書房工作,而顧瑾自然而然地跟着他也到了書房。
蔣辰有些緊張。他本想開着房門,誰想後進來的兒子順手将門關上,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打開,只得先坐在書桌前點燃一支煙。
作為一種禮節,蔣辰在吸煙前通常會詢問一下對面人的意見。但可能是因為他覺得在兒子面前并沒有那麽多講究,又或是因為蔣辰一見到兒子,根本來不及詢問就會心中異常焦慮,即使顧瑾不同意他吸煙,他也會忍不住點燃,于是他索性就從來不問兒子是否會感到不适,直接開始吸煙。
況且顧瑾也從未表示過不滿。
然而今天,蔣辰剛剛含着煙吸了一口,顧瑾站在他的斜前方,伸手過去就将煙從他嘴裏拔了出來。
蔣辰:“……”
顧瑾淡淡地說:“我不舒服。”
因為不想再次激怒顧瑾,因為那或許會讓兒子再次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蔣辰只是說了句:“不好意思。下次你直接說出來就可以了,不用自己來。”
顧瑾坐在了他對面的椅子上,把手裏拿着的香煙熄滅掉,又一點點的用手撕碎。
蔣辰看到他手裏落下的煙草碎片,還有明顯是不滿的神情,心中也逐漸起了火氣。
顧瑾的行為明确的表示出他現在很不開心。但蔣辰不明白為什麽他不把心中的不滿說出來?他不說,蔣辰怎麽可能看得穿他的心情?
顧瑾一邊拒絕和父親交流溝通,一邊還希望蔣辰直接就能夠知道他到底為什麽不開心,這怎麽可能。
雖然心中是這樣想的,但作為一個品行端正多年的老師,兼性格溫和而不失嚴厲的父親,蔣辰是不可能将自己的怒火表現出來的,他只是說:“你有什麽不滿意能不能不要在外面表現出來?今天我還在工作,你……”
說着說着蔣辰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了。能夠控制得住的話,顧瑾還需要治療或者吃藥嗎?就是因為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和思想,他才會做出一些沖動的事情。
“我讨厭看到您對別人有太多的關注。”顧瑾低着頭說。
“那是我的學生。”蔣辰盡量将語氣緩和些:“顧瑾,你要知道沒有人是必須依靠着另外的人才能夠存活的,因為個人就是獨立的生命體。我是你的父親,但同時擁有多種角色,我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我不可能是永遠屬于你的。”
顧瑾聽到這句話,猛地擡起了眼,蔣辰這才看到他眼睛已經紅了起來。
他居然這麽委屈,這是蔣辰沒有想到的。
“那您為什麽還要做父親呢?即使你有多種不同的身份,最重要的,放在第一位的不就應該是父親嗎?”
“……”
顧瑾說出這句話後,顯得更加生氣:“就算不是第一位,也應該是很重要。可是您花費在我身上的時間,根本就微不足道。”
蔣辰第一個反應就是先道歉:“對不住,我有時候工作忙确實顧不上其他。但因為你比較優秀,我自覺沒有什麽可以多教導你的……”
“我足夠優秀是你不關心我的借口嗎?”顧瑾用力握緊了手,聲音發顫着說:“我……我有病,你讓我吃藥,我在吃。可是我吃了之後會更絕望,我不想出家門,不想見任何人,就想一直睡下去……!”
蔣辰是第一次聽到兒子近乎示弱的話語,這讓他震驚又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