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說蔣辰是去學校工作了也沒錯。早晨他匆忙地從家裏出來,根本不敢看旁邊還睡着的人,甚至壓低聲音抱着衣服出去穿。
不過是不是學校裏有什麽緊急的事,這就不大好說了。
只見蔣辰先從自己的信箱裏拿出厚厚的一沓資料,挨個兒看了一遍,又打開工作用的電腦,查收了郵件,看了日程表,又看訂閱的材料之類。他好像完全沒有條理,想到什麽就做什麽,還沒做完任何一件事情,就聽到門口有人敲門。
蔣辰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八點鐘了。
他說了一聲“請進”,本來手裏點着一支煙,現在熄滅在煙灰缸裏。
孟欣從門外探出了一個腦袋:“蔣老師,打攪您了嗎?”
蔣辰搖了搖頭,把煙盒收到櫃子裏,道:“來的這麽早。”
孟欣略顯拘謹地坐在蔣辰面前的椅子上,手裏拿着厚厚一疊資料。她說:“老師,我考慮了一下,決定畢業論文寫拉辛的古典戲劇《費德爾》。”
蔣辰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手指敲了敲桌子。随後就聽蔣辰道:“我可以吸煙嗎?”
孟欣并不在乎這個,連忙說可以。
蔣辰背對着學生的手有些發顫,他點了一根煙,含在嘴裏,也并不抽。沒過多久,他把嘴裏的煙拿了出來,在緩緩上升的煙圈中輕聲問:“怎麽突然想寫這個?”
《費德爾》這部戲劇,在古典主義悲劇中最著名。相對于拉辛其他較為溫和的作品,這部作品有更加慘烈的成分在裏面。
這是一部有關亂倫的著作。
故事中的繼母愛上了繼子,這當然是不倫。于是繼母為了隐藏自己的心情,表現出對繼子很深的恨意。
繼子很苦惱,而父親也不在,繼母又繼續仇恨他。有次繼母聽到丈夫死了的消息,再也按捺不住心情,向繼子表白。而此時繼子已經和另一女子相愛,他拒絕了繼母的愛意……
這種痛苦是很難用具體語言來形容。繼母在被拒絕時沒有采取瘋狂的行動,但是聽說他和別人相戀,立刻瘋狂得嫉妒。她陷于情欲之中不可自拔,理智盡失,在丈夫面前說繼子的壞話,丈夫讓海神懲罰兒子,兒子死去。而繼母在服毒自盡前向父親吐露真情,終究也是死去。
“因為我最近正在看這部書。古典主義作品都顯得拘謹束縛,就像高乃依作品的主角仍能壓抑住情欲。但拉辛的作品即使帶着鐐铐,卻英姿勃勃優美動人。(注)”
蔣辰把煙含在嘴裏,深吸了一口氣,并沒有說話。
“況且費德爾這個形象更是複雜多變,她對兒子的欲望與自身的理智達到強烈的沖突,她完全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卻無法控制,這是古典主義作品中最典型的代表……”
“好了。”
蔣辰突然打斷了孟欣的陳詞。
孟欣一下子愣在那裏,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
蔣辰知道自己突然打斷學生說話絕對不是一個好老師應該做的事情,他勉強對着孟欣笑了笑,用手支着桌子撐起自己的身體。
然後蔣辰輕聲說:“我太久沒看這部作品了,有些生疏。還是回去看一看再指導你吧。你可以提前看點文獻,做些準備。找到自己感興趣的主題不容易……”
蔣辰說不下去了。
孟欣站在那裏有些驚愕,實在不明白蔣辰怎麽這樣說。
要說太久沒看這部作品——明明開學初蔣辰領着本科生讀法文原典,《費德爾》是蔣辰帶着孟欣一個字一個字地摸過去,怎麽說是生疏,不熟悉?
孟欣雖然心中疑惑,終究還是不敢當面質問老師。她把自己手裏的資料統統收回到書包裏,連聲道歉:“不好意思,耽誤老師時間了。等我多看看文獻再和您談吧……”
蔣辰模糊着說了一聲“不是”,吸了一口煙,說:
“論文這件事情還不着急。你應該已經沒有考試了,怎麽還不回家過寒假?”
大四學生沒有多少課程,到了十二月底,孟欣就已經可以回家過寒假了。
“哦,寝室裏好多書搬不回去,還是在學校方便。我想等過年的時候回家待幾天,然後就回學校學習。”
蔣辰把煙氣呵了出來,一邊開窗戶一邊說:“大學最後一個假期,休息一會兒也不會有多大問題。”
孟欣只是搖頭。
蔣辰知道無論怎麽勸說都是沒有必要的。她和很多年輕的學者很相似,包括蔣辰自己的現狀也是如此。年輕時覺得為了做學問總要舍棄一些什麽,好比說親情,家庭;年齡大一些,就是愛情,又是家庭。
每一個學者身上的擔子都是沉甸甸的。他們不能抱怨,不能嫌苦,因為他們早就知道孤獨才是學者的必修課。
可是這麽苦有什麽意義呢?
不僅其他人不理解,就是家裏人也總會抱怨。真的沒時間陪伴家人,還是找借口留在學校亂來?怎麽文科還要這麽辛苦,你們學來學去不都是學小說的,有什麽用呀。
就連顧瑾也當面斥責過蔣辰:在滿足工資的情況下完成相對的工作量,這才是公平。如果掙得不多,反而要把所有的休息時間都拿來工作,那不是明智,而是愚蠢……
蔣辰吸了一口冷氣,略微回過神來。回想自己剛才想的話,一瞬間心中五味陳雜。
不知道剛才怎麽就突然出現這樣的念頭。雖然蔣辰多少有些對不起兒子,但他現在也在努力的補償,對于家庭來講他至少是不心虛的。
人有自己想要追求的理想并為之付出努力,這是好事。有時候需要犧牲一些東西,覺得痛,覺得苦,這都是常事。等習慣了就好了,狀态也會馬上恢複過來。
孟欣看蔣老師正在思索,不好意思繼續叨擾,輕聲說道:“蔣老師,那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
孟欣剛要走出去,就聽到老師叫住她的聲音。她依言站住,就聽蔣辰說:“今天不是元旦嗎。食堂晚上關門,你一個人怎麽過節?”
“呃,我提前買了泡面,就在寝室對付一下。其實我也不怎麽過元旦的,它離春節太近了。”
蔣辰吸了最後一口煙,将煙頭扔到了垃圾桶裏,說:“你一個人在這裏無依無靠,怪可憐的。今天晚上來我家吃飯吧。”
孟欣啊了一聲,欣然道:“好的好的。”
學校對于教授有提出要求,說是要對自己的學生進行家訪,最好一年不少于五個學生,頻率在一個月一次左右。
這樣的規定當然好,不過肯定是不能成功實施下去的。蔣辰雖然不想像應付差事一樣應付學校的規定,但是确實沒有什麽機會到學生家家訪。
對于自己的碩士生,蔣辰的做法是經常和他們一起吃飯,順帶提及學業指導。而孟欣不是本地人,蔣辰經常讓孟欣來自己家裏吃飯。
其實這樣有些不好,工作和家庭有時候是要分開來的,不管怎麽說蔣辰這樣的舉動都已經影響到了家裏人。
蔣辰開着車回家,心裏揣度顧瑾看到他帶着學生回來時的反應,竟有些膽怯。
回到家以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天氣越來越冷,天黑時也将白天最後一絲熱氣帶走。蔣辰用鑰匙開門,大概是屋子裏的人聽到了他開門的聲音,在蔣辰還沒有把門打開時,就有人将門打開了。
顧瑾站在門口,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毛衣。
看到父親帶着外面的寒氣回家,顧瑾微笑道:“爸爸。”
他的語氣帶着依賴和天真,好像一下子小了十歲。
直到他看到父親後面站着的那個女生。
顧瑾的臉色沉了下來,毫不猶豫地轉身向屋內走去。而蔣辰恰好擋住了孟欣的視線,實際上她不知道顧瑾到底做了些什麽事。
蔣辰已經預料到兒子會有這樣的舉動,他雖然不大在意兒子對于自己的态度,但是多少還會顧忌學生的感受。于是蔣辰皺了皺眉,叫了一聲:“顧瑾。”
顧瑾停下身,看着是有些不耐煩了。
蔣辰說:“禮貌呢?”
顧瑾擡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是冰冷的。
蔣辰擔心他可能會突然發脾氣,剛想說算了你上樓吧,在這時,顧瑾聽話地叫了孟欣的名字。
并沒有想要發脾氣的樣子。
孟欣受寵若驚,連忙鞠躬向顧瑾問好,又說打攪了雲雲。
顧瑾說沒事。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你自便。
說完這句話,顧瑾頭也不回地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蔣辰家裏的電視通常都只是擺設而已。他和顧瑾都不大看電視,有時候保姆會打開看一會兒,但終究害怕打攪到蔣辰工作,近幾年看的也越來越少。
不過孟欣來家裏過節,總覺得不開電視有些冷清。蔣辰将電視的聲音調到最小,看着裏面的人蹦蹦跳跳,好像家裏也熱鬧起來。
蔣辰并沒有打算在飯桌上談論孟欣的學業,就随便和她聊了聊。
孟欣說家裏只有她一個孩子,父母都很疼她,希望她有出息。雖然家裏經濟條件并不好,但總是多給她打零用錢,不想讓她在同學面前丢臉。
蔣辰說你是哪裏的人?
孟欣說是她蘇州人。
蔣辰微微怔住,半晌喃喃道:“你是蘇州人。”
導師的反應很奇怪,孟欣問老師您是有親戚在蘇州,還是怎麽。
蔣辰的表情有些微妙,他含糊着說:“不是……因為顧瑾小時候在那邊住過。”
孟欣愣住了,随後說:“這樣啊,那您也在蘇州住過一段時間吧。”
“也不是,……”蔣辰又拿起一支煙含在嘴裏。
每當有人提及到顧瑾的時候,他都會忍不住吸煙,好像形成條件反射了一樣。這當然不是一個好習慣,而蔣辰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你會說蘇州話?”蔣辰問。
孟欣點了點頭。
蔣辰之所以問了這個問題,是因為小時候顧瑾會說蘇州話。蔣辰第一次見到顧瑾的時候,他才十二歲。雖然在同齡人中個子算是高的,但他終究是沒長開,也沒有成年後給人如此強烈的壓迫。
只有一雙眼睛,冷淡的,沒有什麽情感,卻也鮮活多姿,仿佛能透過那雙眼睛看到他靈動的生命力。
顧瑾和蔣辰談話時,用的都是普通話。蔣辰問他會不會方言,他說會,但是不想說。
蔣辰有些驚訝,問他為什麽?
顧瑾道,總覺得說方言像是俚語,他現在不大說方言了。
那時候顧瑾才十多歲,還是年輕,率性而為,想法都是毫不掩飾就說出來。相比于現在的沉潛隐藏,倒有些天真。
當時蔣辰也不像現在這樣怕顧瑾,他是真的把顧瑾當成自己的兒子來看待。如果自己的兒子說出這樣的話,肯定會被蔣辰批評一頓。蔣辰也年輕,端着教師的架子,聲音也嚴肅,說方言是非常寶貴的資源,沒必要藏起來或者感到羞愧。說普通話很重要,但方言也要會說。
顧瑾說可是在這邊沒人聽得懂蘇州話呀。
蔣辰語塞了一段時間,道:“我可以教你上海話。”
他們兩個真的是像父子一樣相處了很久。顧瑾聰明且勤奮,蔣辰家裏的藏書一般都枯燥無味,顧瑾也能看得下去。父親工作的時候,兒子就在床上躺着看書看論文,還裝模作樣地在書上批注圈點。
顧瑾的媽媽出差去外地,放心的把顧瑾送到蔣辰家,讓蔣辰照顧年幼的兒子。
那時候蔣辰和顧瑾相處的融洽且自在,就算有矛盾和争執,年長的總要讓着年幼的,甚至要用禮物讨好一下。
從什麽時候起,父子兩個就變得如此生疏了呢?
吃飯的時候顧瑾也不要出來,是張阿姨敲開了他的門,把晚餐送進了屋子裏。對于兒子這種沒有禮貌的行為,蔣辰無奈的默許,也是害怕把顧瑾逼急了。
蔣辰對兒子是害怕或是躲避、忽視的态度,但他也只是對兒子一個人這樣。在學校中,蔣辰當然也有另外一副姿态:溫柔但不熱情,因為對工作過于尊重,嚴肅認真的态度占據絕大多數時間。搞得很多學生都認為蔣辰是那種很冷漠的教授。
但凡學校裏知道蔣辰和顧瑾是父子關系的人,都會由衷地感嘆一句:父子倆真像。不管是長相也好,亦或是那種冰冷的态度,都讓人明白這兩個人出自于同一個家庭。
當然外人也看不到蔣辰對顧瑾複雜多變的态度,也就不會知道完整的蔣辰是什麽樣子。
孟欣吃了晚飯後和導師聊了聊自己的想法。她現在不敢再提《費德爾》這部書,換了思路和老師聊戲劇。其實孟欣打心底裏害怕這個少年成名學識淵博的導師,說話時一般不大敢看着蔣辰的眼睛。不過她也是真的崇拜着蔣辰,不然也不會拼命地搶地方讓他當導師。
他們在客廳中聊了一個小時,随後蔣辰走到自己的書房裏給學生拿了一本參考書,讓她回去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蔣辰開車把孟欣送到了地鐵口,這才自己又回家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蔣辰一直在思索自己與兒子之間的關系。他突然覺得有些慌張。
前幾年感覺到自己對兒子有了不正常的情感,蔣辰趕忙和兒子保持距離,用冰冷的态度漠視他,甚至有些敵視他。
可最近,他卻忍受兒子一切胡來的行為,借着兒子生病了這個借口,說是不敢太過驚擾顧瑾,任由兒子擺布。
然而他實在不知道如何才能徹底擺脫這樣的關系。用暴力嗎?這向來不适合蔣辰來做。溝通的話,效果也不會明顯。總之,蔣辰不得不承認,兩個人之間占據主導作用的是顧瑾。只要顧瑾有一天想通了,不願意了,那就是兩個人毫無瓜葛的時候。
蔣辰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會惹得顧瑾不高興,但當時他在向學生提出邀請的時候并沒有想那麽多。
現在一個人安靜下來思考的時候,心中的愧疚倒是越來越濃厚,覺得有些對不起兒子。尤其是吃晚餐時,他和學生在樓下過節,可是兒子是一個人孤零零的。
為什麽他只能看到學生的可憐,卻看不到兒子的可憐?這說不通。
回到家的時候,蔣辰特意看了看鐘表。此時才不過九點,顧瑾應該沒有睡着。
蔣辰想了一陣,還是上樓去敲了顧瑾的門。
他站在兒子的門口,擡起手敲了兩下。裏面的人沒什麽反應,蔣辰剛要再敲,倒是傳來不怎麽精神的聲音。
顧瑾說:“進來吧。”
蔣辰愣了一下,心說這難道是兒子對父親說話的語氣?但他也沒多想,推開門進去了。
誰想剛一看到室內的場景,蔣辰幾乎想要退出去。
蔣辰很少來兒子的寝室,他根本不知道顧瑾的卧室是什麽樣的風格。
那是一間看起來就有些冷清的房間,顏色多是灰黑為主打,厚重的窗簾遮蓋得嚴嚴實實。
而顧瑾就坐在電腦桌前,懶懶散散地看了進來的父親一眼。
他沒有穿衣服,只穿着白色的內褲。
蔣辰将自己的視線移開,聲音帶着憤怒:“你穿這麽少,是想要感冒?”
顧瑾哂笑一聲,道:“我熱,有什麽辦法。”
多年以後蔣辰曾經再次和兒子聊過這個問題,他不明白為什麽年輕時的顧瑾總是容易熱,在冬天的時候也穿的很少,好像天生血熱不怕冷一樣。其實并不是這樣,很多年過去之後,顧瑾像是普通人一樣怕冷。
那時候顧瑾沉默了一陣,說哪有人天生不怕冷的。他是吃了治療躁狂症的藥,後作用是燒心,由內而外的煩躁。
只不過這些事情,他都不會在多年前和蔣辰親口說。顧瑾就這樣忍着,将所有的情感和波瀾都壓制在心裏,當情感壓縮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猛然爆發,危及他人。
顧瑾毫不介意父親進入自己的卧室。實際上他表現得非常随意。
雙腿交疊在一起,毫無遮掩地盤腿坐在扶手椅中,下身大方地裸露出來。
從內褲沒有縫合的口中,蔣辰看到兒子若隐若現的那根東西。
父親皺了皺眉:“把衣服穿上。這麽冷的天,要感冒的。”
顧瑾說:“你看我這麽穿不開心嗎。”
“我怎麽開心的起來?”
顧瑾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那為什麽你不開心的事情我不能做,我不開心的事情你卻偏要做!”
他原本說話的時候聲音壓得很低,好像很疲倦一般。而現在顧瑾的聲音一下子升了上去,這讓做父親的不知如何是好。
“好好,你先小聲些。”蔣辰輕聲說着,将身後的門關上。因為開着門的話,父子倆說什麽都能被樓下聽得一清二楚。
顧瑾一推手,将椅子轉過來和父親面對面,表情冷冷淡淡的。
他的腰身好看,肩膀平且寬,腰卻細。随着呼吸,隐約看得到腹肌的輪廓。
生氣起來,胸膛起伏得厲害。又沒穿衣服,就連乳頭逐漸變硬的過程都看得一清二楚……
顧瑾突然道:“你看什麽?”
蔣辰吃了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盯着他看,啊了一聲,連忙轉身:“……我先走了。”
“等等,”顧瑾站起身,伸出手推門,不讓人出去:“着什麽急。我讓你走了嗎?”
他這話說得邪氣,完全沒有半分尊重的樣子。
蔣辰皺眉瞪了他一樣,道:“這像什麽樣子,離我遠些。”
然而他已經有些站不住了。
随後蔣辰覺得後背一沉,是顧瑾雙手環抱在父親的肩膀處。
“您怎麽有那麽多命令的話?白天命令你的學生還不夠,還要對早就成年的兒子指手畫腳,這樣做一定很累。”
顧瑾的呼吸打在父親的側臉上,蔣辰開始有些恐懼。
兒子身體是炙熱的,但凡兩人接觸到的地方,都讓蔣辰感到燙得受不了。
唯獨兒子的手指是冰涼的,他用指尖觸碰父親的臉頰,輕聲道:“爸爸,閉上眼睛。”
蔣辰當然不肯。
顧瑾也沒生氣,笑了一聲,反手捂住了父親的眼睛。
蔣辰要掙紮,卻被顧瑾緊緊地貼住,壓在牆上,掙紮不得。
“馬上就好,”顧瑾壓低了聲音:“你今天這麽惹我生氣,難道就不能讓我做點高興的事情嗎?”
蔣辰很想反駁,他不是他的玩具,也不是調節他心情的手段。然而顧瑾明顯是狀态不佳,就像現在,給蔣辰的感覺是他在強壓着怒氣。
這個想法似乎有些荒謬。
一個人的情感如果爆發出來,那麽他會狂躁、興奮、亦或是極端的暴怒,但這都是人的宣洩渠道。情感爆發出來的瞬間,人處在被情感支配着的場景,人完全由一種情感主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幸福的。
唯獨克制自己的人,想要讓自己的情感不那麽沖動或激烈,反而就會給自己帶來悲傷。
因為人的悲傷多是由于自己的克制。
因為想要溫柔,想要有纏綿的情愫,因為不想傷害其他人,所以自己才會受到傷害,才會與目标背道而馳。
而蔣辰,不想讓兒子隐忍,不想讓兒子傷心。
他默默地松開了握緊地手,低下了頭。
顧瑾看他不掙紮了,也就不再用力把父親推在牆上。顧瑾緩和了一下呼吸,不過捂住父親眼睛的手沒有放下來。
“您不用緊張,我不會做什麽。”
顧瑾這樣信誓旦旦地說,然而蔣辰感覺的顧瑾的手在脖子上摸了摸,随後有什麽東西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東西很緊,雖然不會讓人呼吸困難,但也是緊緊貼着皮膚。
蔣辰想擡手摸一摸,顧瑾道:“不準。”
然後拉着他往鏡子處走。
房間內有一等人高的鏡子,恰好在衛生間的前面。據說這樣可以在視覺上增大房間的面積,且方便使用。
顧瑾從沒覺得有什麽方便使用的地方,因為他基本不怎麽在乎自己穿什麽衣服,形體如何。可今天他卻覺得有這麽一面鏡子确實方便很多。
他推着蔣辰,直到把他推到鏡子上,放開了覆在父親眼睛上的手。
蔣辰雙手撐在玻璃上,看到自己被人禁锢在懷中,那種場面對于蔣辰來說實在是算不得美好,更何況後面站着的人是顧瑾。
但這都已經讓蔣辰顧不上掙紮,他是徑直看了看自己的脖頸。
原來那是一條黑色的項帶。
蔣辰摸了一下,有些發怔。
大學生上課都擁有很大程度的自由,就算穿個內褲來教室也不會有人管。蔣辰曾在自己的課堂上看到有小女生戴着項帶上課,因為有些顯眼,并且奇怪,蔣辰多看了兩眼,也并未在意或是批評。
但蔣辰也是較為古板的人,學生怎麽樣他管不着,自己的兒女是不能這樣出去的。
原因無他,只是看上去會讓人多想,會引起其他人的議論。而蔣辰不希望別人議論自己的家庭。
誰想今日就在兒子的卧室裏,被親手戴了這麽一條。
蔣辰道:“你這是做什麽?”
顧瑾輕笑了一聲:“挺合适的。戴上果然很……”
他接下來的話沒說完,抿了一下唇,眼睛看着那黑色的項帶,道:“我要你一直戴着。”
“這怎麽行?”
蔣辰低聲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單位不允許教師佩戴首飾。再說,就算是允許,你給我弄得是什麽東西?”
顧瑾冷笑了一聲:“我不管。只要我看到您沒有戴着,我做出什麽事情就不好說了。”
蔣辰知道這是兒子在使性子,大抵顧瑾也做不到時刻看着父親,所以沒必要在這時候刺激他。于是蔣辰把要反駁的話吞了下去,只說:“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顧瑾在他脖頸處輕嗅了一下,道:“不可以。”
蔣辰皺了皺眉,聲音卻還是溫和的:“我明天要上課,需要時間做講稿。你……你工作不怎麽忙的話,早些休息。”
“嗯。”顧瑾應了一聲,“我不折騰您。就用手幫我弄出來吧。”
說罷,顧瑾向前傾斜了幾分,全身壓在蔣辰的身上,一團熱硬的東西頂在蔣辰的臀部,昭示其已不耐至極的狀态。
後來顧瑾讓父親用手幫他弄出來,仍然不覺得滿足。他把蔣辰推到床上,讓他仰躺着,自己膝行到父親的頭部,按着蔣辰的頭,逼着他嗅自己胯部。
蔣辰掙紮無果,血氣翻湧,就連耳朵都通紅着。
頭被按壓在男人最隐私的地方,蔣辰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父親自然在責罵,顧瑾充耳不聞,雙膝放在父親的耳側,那是絕對控制的姿勢。
顧瑾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不是侮辱人,只是他想這樣做,就這樣做了。
等父親掙紮的力度稍微小些,他從內褲中把性器掏出,塞進父親的嘴裏,讓他給他口交。
快要射精時,顧瑾把那根抽了出來,看到它不斷跳動激動得想要盡快釋放,顧瑾忍了片刻,用手握住龜頭處,擦拭父親的嘴唇。
他抽出來時蔣辰忍不住咳嗽,被嗆得說不出話。
顧瑾說:“射在您嘴裏,還是臉上呢。哪個比較好?”
蔣辰瞪着他,但這顯然沒有任何威懾性,顧瑾略微思考一番,道:“吞下去大概不行,上次又在臉上弄過了……”
蔣辰啞着聲音:“下去。”
顧瑾聽了這話,毫不猶豫地将性器再次塞進他的嘴裏,射精後又看着父親咽了下去。
(注)“即使帶着鐐铐,卻英姿勃勃優美動人”司湯達評價的,被我無恥的挪過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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