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場,後面幾章暫時先不會看到他啦! (5)
擔當拐賣天帝愛子的罪名。
作者有話要說:
☆、一盆冷水
一眨眼七日過去了。
我正倚在雲漱齋一處亭子的柱子上,甚無心情地搖着一把白羽鑲彩鑽绫絹扇。
雲漱齋是天庭給我安排的住所,大概為了體現天家對待客人的慷慨熱情,這個不小的地方十分精巧奢雅,有花園,亭子,水榭,回廊,和好幾個明眸皓齒的仙婢。
七日來,我過着比從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富足生活,心中卻盡是酸澀。千般愁緒萬般糾結,全部彙聚成一聲兩個字的呼喚:師父。
想起臨行前夜他和我說的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話,竟像是早就料到戰争會發生。可他是怎麽做到的呢?
師父,師父,原來那夜在王宮頂端,你是在與我告別。因為離別在即,所以你才會縱容我踮起腳尖做出那個無禮的舉動,是麽?這次的戰争是有多兇險,讓你覺得我連蓬丘都不能待?
魔界的秩序一直是六界中最亂的。魔君卧病在床幾千年,完全無法理事。他只有兩個兒子,二殿下三千年前失蹤,大殿下獨攬大權。此次戰争的起源,便是失蹤的二殿下忽然回來要和大殿下搶皇位了。而天庭與大殿下結怨很深,如果他名正言順地做了魔帝,将來必定會對天界不利。所以天帝只有派兵幫助二殿下,天界因此卷入戰争。
“仙子,別悶着了,出去走走吧。”一旁的墨墨道。她生得眉目和秀,是雲漱齋的掌事仙娥。
閑逛其實是我解決郁悶最常用的方法之一。多看看身遭不同的風景,有利于排出情緒上的毒。
加上這一次,七日之間,我一共出去了四次。
天宮的每一個角落都金光閃爍,富麗堂皇,随便彎腰撿一顆石子也能在人間被當做寶石看待,拿到當鋪可以解決我一月的生活費。這裏的仙娥們穿着彩霞織錦,飄逸輕盈。
迎面走來兩個優雅端莊的女仙官,從服飾來看地位頗高。她們見了我後有禮地問好,我呵呵笑着應答。
巧得很,閑逛的四次都碰見了旭羽。而我正好每一次都穿着那條桃花紋長裙。
他快步走着,身邊簇擁着一大群仙官,璀璨的光芒令人無法逼視,飛揚的神采更是讓天宮的金碧輝煌黯然失色。
他看見了我,點頭打個招呼後繼續走。
唉喲他好煩啊,不是說了答應師父會照顧我,誰知七日下來不聞不問,完全把我扔到一邊,連打招呼也懶得開口。
他走過之處,原本端莊持重的女仙官馬上激動起來,紅着臉和同伴說:“哎呀呀,是那個小魔王,大壞蛋!老天,世上怎麽會有眼睛生得那麽好看的男人?他眼睛怎麽會發出那樣的光?哎呀真讨厭!”
她的同伴則哼哼道:“他這大壞蛋,老愛說欠揍的俏皮話,讓人家恨得心裏癢癢的,真想咬他一口!”
她們的語氣雖恨恨的,可聾子都能聽出,那些話翻譯了便是“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我正認真地翻譯着,耳邊忽然響起一個帶着磁性的嗓音:“雲柒仙子。”
我觸電般地頓住腳步,回頭,看見竟是旭羽站在我身後。
“三殿下。”我連忙行禮道,心中砰砰小鹿亂跳。
他的鳳目果然閃爍着攝人心神的光,光裏有極致的魅惑,同時帶着一種無法言述的吸引力,讓人越看越渴。
他的鳳目正一眨不眨地打量着我。
我覺得自己的臉慢慢變紅了。他在看什麽呀?難不成我把心裏那“你帥慘了”四個字寫在了臉上?
正窘迫得不知怎麽辦才好,面前的他悠悠開口了:“雲柒仙子,請恕我無禮。碰見你幾次了,我十分好奇……你是不是只有這一條裙子?”
我的臉色剎那間由紅轉白,被他這句話氣得不輕。
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他一本正經道:“豈有此理。且不論仙子乃天宮的貴客,錦衣本就應配美人。今日之前我一定派人将仙子的衣櫥通通塞滿。”
人家都這麽說了,我怎好再生氣。于是只能笑道:“哎喲,殿下客氣。幾日之前小神的師父已派人将小神日常所用之物送到雲漱齋,殿下就不必麻煩了。”
他擡起手道:“說出的話哪有收回之理,仙子只當我在獻殷勤好了。”
說完後,他又急匆匆地走掉了。留我一人在原地,腦海裏只反複盤桓着一句話:“那個,你是不是也常對別的女孩子獻殷勤?”
不用說,一定是。
晚上,雲漱齋裏果然來了送禮的仙官。除了各式各樣的宮裝裙子之外,還有琳琅滿目,光芒耀眼的飾品,擺設,珍玩。我數都數不過來。
“殿下吩咐了,這些東西裏仙子若有不喜歡的,盡管扔出去。他會派人一直送到仙子滿意為止。”那個仙官殷勤道。
哼,真讨厭,這很明顯是在敷衍啊。想知道我喜歡什麽,自己來問一問不就行了嗎?
仙官走後,我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我可是九天真王的掌上明珠,而九天真王是天庭最有地位的權臣之一。兩千多年來我已習慣了衆星捧月,習慣了被呵護在手心。一下子在人群裏變得如此透明叫我情何以堪。
***
第二天,我換了一身豔麗的宮裝打扮。
頂着太陽,在宮牆邊埋伏許久,旭羽終于出現了。我忽地跳出來,把他吓了一大跳。
“仙子這樣的出場方式,不嫌太令人心跳了麽?”他挑起眉毛對我道。
陽光下,望着他高大的身影,他的影子足夠把我整個兒包裹。想到曾經把他抱在懷裏“乖寶寶”地叫,我就覺得很好笑。
“乖寶寶……”我眨眨眼,無聲地對他做了一個口型。一做完就很想扇自己一巴掌,這不是赤*裸裸的勾引嗎?我我我,太陽這麽大,我一定是中暑了。
旭羽的鳳目眯了起來,慢慢走近我一步。我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
他微微低頭,嘴角噙着一絲戲谑,在我耳邊輕輕道:“記得桃林裏,你說,我像你兒子?”
我在心裏暗吸一口冷氣。這麽大不敬的話,原來他一直介懷着呢!
正想着該怎樣狡辯,又聽他道:“你信不信,我完全有能力讓你未來的兒子像我?”
說完便大笑着走了,留我一人愣在原地。調戲不成,反被調戲啊!我未來的兒子像他,那不就是我和他……我的臉一下子紅了。
不過,肯和我調情,說明他對我并不是完全不感興趣的。對麽?
晚上,我站在雲漱齋門前張望。晚風輕盈,夜雲缭繞。
我真的很無聊,別人不來找我,我只好去找別人。
“仙子,殿下就在前面的亭子裏。”墨墨探好路後,把我帶到了旭羽在的地方。
我得意地看了看自己灑在地上那袅娜的影子,斜堕的雲鬓,要想不吸引別人的目光實在很難。看今晚是誰調戲誰。
可走到亭子前,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亭子裏不止旭羽一人。他身旁,站着一個穿白裙的女子,那裙子如輕霧般,又薄又透。我和她站一起,所有目光肯定屬于她。
他們兩個的關系一看就很不一般,只是随意地站在一起,卻處處透露無言的親密。
“雲柒仙子?”旭羽發現了我。
他身旁的女子轉過頭來,渾身上下透着美到極致的妧媚,媚得讓男人一看就血脈噴張,難以把持。她的真身是一只天狐。
“雲柒仙子,我是妩瑤,馨羽的好朋友。”她笑着和我打招呼。
馨羽的好朋友?這身份介紹得實在有點奇怪。原來她和旭羽即便有關系,也是那種鬼鬼祟祟的關系。
“仙子有事?”旭羽淡淡道,也許對我打擾他和美人夜談甚感不悅。
妩瑤嬌啼道:“哎呀,你!別這樣嘛,我們本來也沒打算……”
我忽然也很不悅,冷冷道:“既然殿下沒空,小神便不打擾了。”
說完轉身就走,他也沒說任何挽留的話。
走遠後,夜風把妩瑤的輕笑傳到我耳邊:“旭羽哥哥 ,原來就算是大名鼎鼎的蓬丘小姐,見了你也是情不自禁地腿腳發軟呀……況且,之前她天天眼裏瞧的可是九天真王。姑娘們常拿你們作比較,如今看來……”
夜晚忽然說不出的寒。
聽了妩瑤那句話,我決定以後不再稀罕他。我出身雖卑微,可自取其辱這種事還是可以選擇不幹的。
回到雲漱齋後,我氣呼呼地把旭羽賞的東西除了衣裙外,一樣一樣地又賞了出去。就是只迎面打過一個招呼的仙娥也得到了一把流光彩玉梳。
真沒想到,這一賞便鬧出了點小插曲。
作者有話要說:
☆、綠衣白玉,人如雪
墨墨神色頗有驚慌地上前附在我耳邊說道:“仙子,秋尋神君到。”彼時我正斜躺在一張貴妃椅上一邊吃葡萄,一邊拿着本聖賢書仔細拜讀。
“秋尋,誰?”我懶懶問道,眼睛沒有離開書本。
“她是九重天上女官之首。仙子初來乍到,第一次見面最好別讓她等太久。”墨墨有些焦急地催促我起身。
我不耐煩地扔下手中的書,讓墨墨到殿門迎接。
“秋尋神君,裏邊請。”門口處是墨墨恭謹的聲音,我把一整顆葡萄扔進嘴裏,腮幫鼓起一邊,下一刻看到一個仙氣缭繞的女子走進了陽光底下。
青衣綠錦,墨發如瀑,纖腰上系一枚優雅的白玉挂墜。她的眉目清麗和婉,氣質蘭貞高潔,如同陽光微曦的春日裏漫天飄灑的一場白雪。
雲漱齋所有仙婢齊齊向她請安,她一揮手讓她們全部退下。
“雲柒仙子,秋尋有事打擾。” 她對着我微微颔首,眼裏并無笑意。
我趕忙離開貴妃椅站起來,覺得氣氛不太輕松,遂端起桌上的玉盤:“你要吃葡萄嗎?”
她看都不看那些青翠欲滴的珍珠葡萄一眼,盯着我清冷地開口:“我來是要說一件事。仙子乃九天真王的直系徒弟,身份尊貴,想把手頭的什麽東西打賞下人本無可厚非。”
我端着玉盤愣住,原來她是到我這裏說教的,看來我不久前賞賜衆人的舉動礙着了她的眼。我心裏冷哼一聲,又摘下一顆葡萄扔進嘴裏,慢慢嚼着等她嘴裏的“但是”。
“但這裏不是蓬丘,不久前雲漱齋外聚集的仙娥仙官也并非你的侍者或手下。仙子雖是九重天的貴客,但若以打賞的姿态送禮,不僅有可能造成逾越之嫌,還會引起誤解。”她一字一句,神态平靜無瀾。
她的話在被困于天庭本來就心情不好的我聽來,意思就是你丫的睜眼看看清楚誰是主子!
不行不行,作為蓬丘小姐,不能被天庭的神仙這麽欺負。
我上前幾步輕慢地繞到她身後,挑釁道:“原來秋尋神君是不滿雲柒沒有給大人你送禮呀!好說!墨墨,進來!”
墨墨磨磨蹭蹭地進來了,我對她挑眉道:“前些天殿下賞賜的東西可還有剩餘?快全部搬來,讓秋尋神君好好選選!”
然後轉身對秋尋冷笑道:“大人選中什麽盡管拿去,多少都沒關系。”
墨墨神色尴尬,既不敢違抗我的命令又不敢真的去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一甩裙擺,提高音調嘲諷道:“哦,瞧我這腦袋,忘了在這裏秋尋神君才是主子,才有資格賞賜呢。”
秋尋擡頭,并沒有生氣,表情仍是沉靜,“殿下給仙子的東西,仙子轉手送人實屬不妥。若大家還不知此前送出去的是殿下的,秋尋會立馬吩咐封鎖消息,只說那是蓬丘差人送來給仙子解悶的。”
看着她冷靜得好像只有她才知道所有事該怎麽做才是對的那番模樣,我胸中幾日來堆積的不快活如火山般爆發。
我“啪”地一聲拍在桌上,“奶奶告訴你,少在我面前指手畫腳!天下只有我阿娘和師父有資格告訴我一件事該不該做和該怎樣做!如今他們都不在身邊,我不需要聽從任何人指示,只要自己開心就好!”
墨墨吓壞了,上前拉扯我的袖子:“仙子,別說了!”
我把袖子猛地抽出來,高聲道:“你是在說她惹不起?好,今日我便讓你看看,我和她誰更惹不起!”
墨墨見勸我無用,又急忙對秋尋懇求道:“我們仙子的話大人千萬別往心裏去,她平日裏不這樣的,只是因為……”
我不耐煩地推開墨墨,對着秋尋變本加厲:“告訴你,我想幹什麽與任何人都無關!我想讓這盤葡萄掉地上……”
我冷笑着用小拇指一挑,玉盤哐當地摔在地上,葡萄立即沾滿塵埃,碎玉四下飛濺。
“它就別想再待在桌上!”
墨墨驚恐地哭着蹲下收拾地上的殘局。
“我若不想看見這個俗氣的東西……”我又伸手一拂,架上一個鑲金牡丹花瓶嘩啦一聲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它就休要繼續存在!”
壓迫性地步步逼近秋尋,我挑起眉毛冷聲道:“大人可聽清楚了?礙着我眼的,奶奶非讓她碎了不可!”
秋尋眉頭輕皺,雙唇緊抿,我猛地一轉身把頭發甩到她臉上,大笑着走出門去,“現在,我要把旭羽送來的東西全部賞出去,一樣都不留!對了,大家還不知道是殿下的呢,我一會可得好好知會一聲,讓他們狂喜一下!”
再也不理會身後的人,我提裙跑出門去,覺得心裏像是墜了千斤巨石,壓得我怎麽都喘不過氣。腳像灌了鉛一般,我吃力地狂奔在金碧輝煌的九重宮殿間,盼望着能找到一處出口,能夠沖破天庭界限然後回我熟悉的蓬丘。
師父怎麽能把我丢在這兒?壓抑多天的委屈和憤懑如海潮般翻湧。
不看路地狂奔,我“砰”地撞在一個身穿黑袍的人身上,然後一下倒了下去。他從地上扶起我,陽光漫過宮牆灑了進來,我恍恍惚惚看見他的臉。
那是一對淡漠的眼睛。雙眼皮雙得十分好看。他神色冰冷,渾身上下都冷,卻讓人舍不得移開眼。
好帥!這是我暈過去前最後的想法。
***
在雲漱齋的床上醒來時已是黑夜。
我望着案上的燭光晃晃頭,确定自己完全清醒。
門開了,墨墨端着一碗藥走進來,馬上驚喜道:“仙子你醒了!”
我勉力支起身子,覺得自己軟得很。
“剛剛,是誰送我回來的呢?”我一下便想起了那雙冷漠好看的眼睛。
“哦,是胤夕殿下。墨墨已經替仙子謝過他了。”
“胤夕殿下?”
“就是天庭的二殿下嘛,旭羽殿下排名第三,那是因為啊前面還有一個二殿下。不過二殿下不是天後娘娘的兒子。”墨墨對着勺起的藥吹了吹氣,又送到我嘴邊。
“原來如此,那平時怎麽只聽你們念叨三殿下呢?”我奇怪道,“難道二殿下他已經名草有主了?”
墨墨很快答道:“沒有呢,二殿下是那種對一切人和事都很冷淡的人,大家都覺得一靠近他就涼飕飕的,見得也少,所以久而久之就談得少了。旭羽殿下呢,雖驕傲卻并不冷酷,他有時也對我們很好的……”
為了遏止她一提旭羽就滔滔不絕的毛病,我趕緊搶着說道:“肯定都是因為你們沒給人家應有的關注,他才越來越冷的。”
我正在心裏構思一個才貌絕佳卻壯志難酬的青年,卻被墨墨有些膽怯的聲音打斷:“仙子,秋尋神君讓我給你傳一些話。”
我心裏又馬上出現一個張着血盆大口的憤怒女青年,沉默一陣,閉眼有些疲憊道:“秋尋大人有何高見?”
墨墨溫和道:“她說,仙子給衆人賞賜雖是出于好心,可在一些神仙看來卻會産生誤解。畢竟天庭不如蓬丘淳樸,這裏并不是每個神仙都會以善意揣度他人。況且在天庭,階級地位很是分明,仙子大肆賞賜的舉動無異于向他們言明自己是九重天的高層主子,引起負面的流言蜚語。再加上東西的旭羽殿下送的,大家會認為仙子在拿這個肆意招搖,傳到天帝天後的耳裏就十分不好了。那些妒忌心強的仙姑,會把仙子當做眼中釘,欲拔之而後快。”
她停了一下,我茫然地望着窗外的夜空,原來在這裏還要顧忌這麽多啊。
墨墨繼續說道:“仙子,秋尋神君讓你以後一定要加倍謹慎,這次的事情她會幫你處理好。她還說,如果今日有什麽得罪仙子的地方望仙子見諒。”
我聽完後久久不能言語。秋尋究竟何方神聖,我那樣在她面前發脾氣,她還這樣對我?
墨墨很是了解我的神情,“秋尋大人在神仙中名聲可好了,她總是處處為他人着想,對不同神階的人都很好,是最受大家信任的仙官。”
“原來如此。今日确是我錯了,我這就去給她賠罪!”我從床上一躍而起。
“仙子,急什麽!外面的夜風這麽大……”墨墨的呼喊被我抛在身後。
***
晚風寒涼。
來到秋尋的寝宮前,守門的仙婢笑道:“秋尋神君正在等着仙子呢。”
她還知道我要來?我穿過庭院跨入殿內,秋尋放下手中看的書:“你來了。”
她穿着一身碧綠衣裙,墨發溫婉地遮住大半耳朵绾在腦後。
我對着她作福行禮,“秋尋神君,對不起。”
她用最快的速度扶住我,坦然笑道:“仙子別這樣,秋尋從不曾怪罪仙子。”
她寬和地說:“以後叫我秋尋就好。看來墨墨已經把我的意思轉達了,很高興柒柒能夠理解。以後在天庭的日子我會盡量幫襯你的。”
我感激得想要流下熱淚:“可我明明那樣對你發火……”
她握住我的手,溫柔道:“柒柒今日心情不好,我都知道。以後你難過時,可以來找我,因為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
我馬上反握住她的手:“哈!這可是你說的,提醒一聲,我可是一直這麽混賬哦!”
我伸手從頭上摘下一支桃花簪子,然後塞到她手中,“快拿着,這是我的禮物。有它見證,你不能反悔的。”
她笑了,也從發髻上摘下一支白玉梅花簪,插到我頭上,“我很喜歡的一支,送你了。”
于是我在九重天有了一個除墨墨外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
接下來幾日,我與秋尋天天黏在一起,無話不談。
“瑤池的荷花開得真好啊,聽說三千年開一次呢,我怎麽就正好趕上了。”我停在瑤池邊,望着池裏朵朵娉婷的荷花喃喃自語。
一旁的秋尋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秋尋生長在九重天,幾乎不曾到過別處,她很喜歡聽我絮絮不停地唠叨人間和蓬丘的趣事。
可有一些事情實在無法用語言描述,于是我拍着胸脯道:“秋尋,等我師父回來,我一定讓他在天帝面前求個情給你放幾天假,我呀要帶你去看蓬丘的三千桃樹,吃冰糖葫蘆!”
與秋尋聊着聊着我便發現,她和旭羽的關系很好。
我已經好幾日沒看見旭羽了,因為我一直沒去找他。而他呢,自然也不會來找我。
秋尋笑道:“三殿下啊,仙娥們私底下愛叫他小魔王。因為他一肚子壞水,上一刻可以讓你愛得要死,下一刻又馬上令你恨得牙齒癢癢。不過,有誰舍得真恨他呢?仙娥和女官們總是通宵地讨論他,他随便一個微笑都能讓她們興奮一整晚。他是致使天宮女子們集體失眠的首要因素啊!”
她又說:“你別看他平時一副漫不經心,玩世不恭的模樣,其實無論政事還是軍事上,他都是天庭的核心人物,手握翻雲覆雨之權。柒柒,以往天界參與的戰争,皆是殿下和夜穹神尊同為主帥的。這次只因殿下涅槃後身體未恢複,才暫時不能上戰場。但盡管如此,每天還是有大量的戰報被送往他的西宸宮。”
腦海裏忽有電光閃過,我握着秋尋的手叫道:“戰報?”
她不明白我為何這麽激動,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對啊。戰争中發生了哪些事,都被仔仔細細地記錄在戰報上。”
我顫聲道:“我師父是主帥,所以,戰報上一定有許多關于他的消息!”
想起師父,思念之情如災泛濫。
秋尋道:“是的。不過戰報是天界的高級機密,一般人絕對無法染指的。”
我管他什麽戰争什麽機密,我只是想要知道師父的消息,知道他在那邊過得怎樣,魔界的氣候是不是很惡劣。
這麽想着,我又決定要去找旭羽了。不管戰報多難弄到,我都要去試一試。
作者有話要說:
☆、落花有意随流水
雲漱齋,小軒窗,菱花鏡裏朱顏媚。
“仙子,你這樣打扮真是太漂亮啦!穿上這條露肩長裙,簡直妩媚得像個小妖精。”墨墨大贊道。
我也很滿意鏡子裏的自己。如果旭羽喜歡妩瑤那種類型,我此刻的嬌媚已經比妩瑤更勝一籌。
黃昏薄暮,天已将黑。
我拎着一個食盒,裏面是我親自做的小菜。走到旭羽的西宸宮,守門的仙娥殷勤地将我迎了進去。
我一邊左顧右盼,一邊感嘆不愧是天庭三殿下的宮殿,每一個角落都那麽精良雅致,整個格調偏向簡約,卻掩飾不住随處可感的大氣奢華。
步進殿內,滿室燭光微明,暈黃中凝聚着些許暖意。
旭羽正在案前讀着什麽,我看向他手中的錦帛,“戰報”二字直直映入眼底,我呼吸一窒。
他看到我後站起來,眼中含有驚訝,“雲柒仙子?”
我朝他燦燦一笑:“叫我柒柒便好。”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夾雜着一絲驚豔和興致盎然。不用說,他一定把我當做無數個投懷送抱的女子中的一個,來這兒就是想要一夜雨露,然後最好能讓他記住,從此直上青雲,萬女豔羨。
我拿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把三道菜和一壺酒擺在桌子上,熱情道:“殿下幾日前派人送來禮物,柒柒還沒來得及親自道謝。今不請自來,望殿下莫要怪我唐突。”
他嘴邊的笑容漫不經心,坐下來拿起銀筷嘗了一口,然後臉上滿是驚訝。我雙手托腮望着他,“味道怎麽樣?”
他吃驚道:“這難道是你做的?”
我嘻嘻笑着湊了過去,“是不是很奇怪?蓬丘小姐一點也不嬌生慣養呢。”
***
夜色漸濃,月光西移。
殿內不時有微風拂過,燭火不停地搖晃着空氣中那一縷縷從我身上散發出來的脂粉甜香。我一手玩弄着頭發,身子軟軟歪在玉桌旁,眼裏慢慢放出溫柔嬌媚的光。
旭羽明裏暗裏,經意或不經意地瞄了我不知多少眼,從目光裏可以判斷,他對我是感興趣的。至少如果我現在把他撲倒,他不會嚷嚷“拖下去,不要臉的醜女人!”
他空手變出一個碧玉夜光杯,優雅地斟上酒後把杯子推到我面前。
心懷目的,本該陪他助興的。但我為難了一秒鐘,還是拒絕道:“殿下,我不能喝酒的。”
他道:“為什麽,好菜焉能不配美酒?”
我低下頭掩去眼內所有情緒,再擡起時已恢複笑臉:“從小就不能喝。殿下可否讓柒柒以茶代酒?”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眨眨眼道:“對我來說,有美在側賞心悅目已夠,無需勉強美人把樽相陪。”
我不停地給旭羽斟酒,盼望着他喝醉之時可以讓我套到一些有關戰報的消息。可我殷勤的臉笑得已有些僵硬,他的眼裏的醉意還是不濃。
“殿下好酒量!”我笑着贊了一句,心裏卻想罵人。
“這要多虧之前許多個想灌醉我的人。”他悠悠道。
哼,想讓我不好意思?可惜我連這四個字怎麽寫都不知道。
“這可就是他們的不是了。殿下是什麽人,區區幾十杯酒,豈會放在眼裏?”我一邊笑着,一邊把自己的空杯子也倒滿酒送上去。
就這樣一口一杯,兩個杯子輪流不停。他的興致還真不錯,眼角瞟着我,似乎越來越精神。我倒酒的手都有點累了。
不知過了多久,第三十七杯酒下去的時候,他的眼神終于開始渙散。
他渙散的眼神有意無意地滑過我半裸在外的肩膀。可以開始行動了。
我不動聲色地向他挨過去,嬌聲道:“殿下,柒柒來之前,你看什麽看得那樣認真?殿下認真起來的樣子,可真是迷死人了。”
他帶着酒意道:“哦,是麽?”
我微微擡頭,努力讓眼波柔如三月的春水,“你看的什麽嘛,告訴柒柒可好?”
他嘴角彎了彎,端起酒杯想喝,我在心裏咬咬牙,把手緩緩放在他腿上,慢慢移動。
他手上一顫,一杯酒全灑在了身上。我從懷裏掏出染着香氣的絲絹,緩緩替他擦着,從腹部一直到胸口,來回往複。
“你看你,喝一杯酒都能灑,像個孩子似的……”我聽着柔媚得不像自己的聲音,心裏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醺醺然望着我,眼睛已有些睜不開,“你不是沒喝酒麽,怎麽看起來比我還要醉,還要軟……”
酒意溶解在他的鳳目裏,好像蒙了一層輕薄柔軟的紗霧,既溫柔,又多情。
萬千柔情。
燭火的光暈淡淡染進他的眸色,他眼裏的光芒被酒氣熏得熾熱。
高溫如此撩人。
“殿下這樣看着柒柒,柒柒自是無需喝酒便醉了。”
說了才發現,這實在是一句實話。因為我被他瞧得熱了起來,那感覺像喝了酒一樣。
“我剛剛看的,是前線的戰報。”他似笑非笑,眼睛微眯地瞧着我。
我湊得他更近了,嘴唇幾乎要碰到他的耳垂,“戰報?我們一定把魔軍打得落花流水吧,殿下挑點有趣的和柒柒講講好不好?”
他眨了眨俊美的鳳目,我的心顫了顫。他每次眨眼,我的心都要随着顫一顫。眼前的笑顏滿是醉意,偏又誘人無比。
他輕輕挑起我的下巴,柔聲道:“那可是高級機密,這裏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能看的……”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又将我的下巴勾得近些,目光往我臉上身上掃了一圈,輕聲道:“但,你這麽和我說,叫我怎麽忍心拒絕?”
沉下去的心重新提上來,我滿眼期待地望着他。
他唇帶一絲笑意,幾乎咬着我耳朵道:“只是你這麽樣和我說,我若立刻答應,豈非是個天大的傻子?”
我愣了愣,他眼裏玩味甚濃。
按照原計劃,他此刻不是醉倒在地上就是醉得人家讓他做什麽他做什麽。可現在都快灌了五十杯酒,他竟然還沒倒下。
“嗯,那殿下想讓柒柒怎樣呢?”我知道此刻自己臉上雖在笑,卻絕沒有剛才笑得那麽好看了。
他眼裏的火焰又燃了起來,悠然道:“想看戰報,我是你唯一的辦法。”
我被他整得無奈,只能低聲下氣道:“你讓我看一看,之後你想怎樣,我随你好不好?”
走一步算一步,他已醉了□□分,我再拖拖時間說不定他就倒了。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打着轉兒,嗓音有些沙啞,“随便我怎樣?”
我咬咬嘴唇,“随便怎樣。”
他唇角一笑,“既是如此,我少不得要先抱抱你……”
我還沒反應過來已跌入一個發熱的懷抱,他一只手摟在我腰上,一只手摸在我背上,我覺得自己渾身都僵硬了。
不早不晚,他偏偏這時醉得坐不穩了,身子一倒把我緊緊壓在地毯上。
我惶然地掙紮,“喂,你不是說抱抱而已嗎?快起來!”
他的臉離得我很近很近,壞笑道:“明明是你讓我醉得起不來,怎麽反倒表現得像我在輕薄你?”
我用手死命想把他推開,然而無論我用多大力氣,他的身子連動都沒動。
“殿下,是我不好,你起來好麽……”我心裏又急又怕。
他的臉低下去,在我耳畔低低道:“別的神女求的全是我這樣,你怎麽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我……唉,你太好了,小神享這等福氣只怕會折壽,求你還是放開我吧。”我偏頭躲避着他熾熱的呼吸。
“若這是真心話,我起來便也罷了。可若這是你欲拒還迎的可愛把戲,我信了豈不是要吃大虧?”他低低笑道。
我急得要哭了,這魔王可真是難纏!本小姐遇上他真是倒了窮黴!我望了眼靜靜躺在桌上的戰報,哀嘆它可望不可及。
“怎麽,你難道真不願意?”他看我哭喪着臉,挑眉道。
我連忙大着膽子誠實道:“不願意,真的不願意。”
誰知他下一句竟是:“由得了你麽?”
他奶奶的,那你幹嘛要問!我簡直想直接掐死他。
他低頭慢慢往我脖子靠近,我咬牙閉上眼睛。
只聽他迷迷糊糊道:“好香啊,和你那天在,在蓬丘的桃林裏裹在我身上的衣裳味道一樣……”
我心裏一跳,想問他怎麽還記得。下一秒,他“砰”地垂下頭,終于醉得昏睡過去。
我重重舒出一口氣,一用力把他推翻在地,想踢他一腳又不敢,只能恨恨道:“哼,想占奶奶的便宜,你還得再厲害一百倍!”
我沖到書桌旁,顫抖着手攤開那張錦帛。就要看到師父的消息,我激動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