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場,後面幾章暫時先不會看到他啦! (8)
比你高明,也比你可惡,将我完全收買的同時把野心和目的藏得滴水不漏。你一早便輸了。”
自此,我已知妩瑤鳳凰木下所說的全是事實。
“你為什麽覺得他也會感興趣?”我強笑着問道。
他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看來是因為他在明目張膽地跟你争了。
***
回到雲漱齋,墨墨不在。
我頹唐地走到正殿想給自己倒杯茶,卻發現主座給人占了。她身着大紅衣裙,高傲而無聊地翹着二郎腿。
“小紅!歡迎光臨。”我心中一喜。
她拍拍裙子站起來,繞着我打量了一圈:“傷勢全好了?可惜可惜!咦?你頭上簪的是鳳凰花?那可是公主專用,你別不自量力。”
罷了,我的确不自量力。
我聽話地将頭上的鳳凰花一一扯下,小紅馬上失去了挖苦我的興致。
我突然想起她從師父身邊來,遂問道:“怎麽樣?馨羽的雪霞羹做成功了嗎?”
小紅沒好氣地答道:“戰事吃緊,公主的大數時間當然是用來悉心寬慰和照料神尊,哪有時間幹廚房那些髒活!”
沒做好就沒做好呗,恁是要說那麽好聽。
“總之雲柒,你有新的事情要為公主效勞。就是做幾碗雪霞羹,讓我用神力保鮮起來,帶到那邊去……”
“然後說是公主做的。”我接道。
小紅道:“哼,是又怎樣?你能怎樣?”
我為難道:“小紅,不是我不想,可花羹不能施保鮮之法啊。因為保鮮是将食物中的水分空氣抽幹,而羹乃糊狀,內有較多氣泡,抽走水分和空氣便如同廢渣了。”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輕蔑笑道:“你騙人!就你還想騙我?”
我靜靜道:“關于食物是我了解得多還是你了解得多?你若不信,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做。可如果帶到那邊後變成一堆廢渣,千裏迢迢你豈非白跑一趟。不僅白跑,還會受到公主責怪。”
小紅氣得拂袖把桌上的茶杯撲通撲通全掃到地上,陶瓷粉碎四下飛濺,“瞧你做的什麽鬼東西!偏就它不能保鮮!”
我趕緊變出一個魚紋杯子,重新倒上一杯茶奉到她手中:“別着急,我有一法,既能讓雪霞羹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師父面前,還能源源不斷地供應。”
小紅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語氣卻掩飾不住甚感興趣:“哦?那便許你說來聽聽。”
我誠懇道:“你把我帶到那邊去,無論多少雪霞羹,只要公主一聲令下,我立馬雙手捧上。”
小紅重重地哼了一聲:“你以為我傻嗎!你去的目的是纏着夜穹神尊,分走本該屬于公主的注意力吧?”
我舉掌發誓:“小紅,我會藏起來!若你帶我走,我保證不在師父面前露半張臉,說半句話,礙公主半點事!說到做到!”
小紅不說話,我循循善誘道:“若只帶幾碗過去,吃完就沒了。況且它的味道與師父之前在蓬丘吃過的并無不同,他心生懷疑必不可免。若一不小心揭穿,公主會很尴尬的!但如果她總是能夠随時随地捧上花羹,久而久之,師父的疑問自會消失,不僅不會生疑,反而會感慨馨羽為了自己苦心付出,連花羹的味道都做得與他喜歡的一模一樣……總之小紅,你把我帶去,公主只有誇你的份!”
她還在猶豫,我又誠懇地補充道:“放心,言出必行是蓬丘自古以來的規矩風範。我說絕不露面,便會把氣息也藏得死死的。畢竟蓬丘的面子不能壞在我手上是不是?小紅,我若食言,随你怎麽處置!”
她輕哼一聲:“諒你也不敢!”
我心內大喜,面上卻不動聲色:“你想通了?”
她兇巴巴道:“廢什麽話!聽說你廚藝不錯,我飛了這麽久的路累得要死,快去給我烤幾條秋丁魚!若是味道不好,去到魔界再收拾你!”
我在心底爆發出高聲歡呼,嘴上繼續唯唯諾諾道:“是,是,我最會做魚了,一定不讓你失望!”
去廚房的路上,我喜不自勝。答應了不讓師父看到我,卻沒說我不能偷偷去看他。
一想到終于得見自己日思夜想,苦苦牽挂的人,我只覺得四周春意融融,百花盛開
跟着小紅來到廚房,我伸手推開殿門,鍋爐旁卻已立着一人。
玉帶錦袍,雍容華貴,與身旁油鹽之景極不相襯。
看到他的一瞬,我原本高興的心一秒之內沉到了谷底。
小紅在一旁行禮請安:“三殿下。”
我藏好自己抓狂的表情,恭順地低低作福:“三殿下萬安。”
他愣了愣,扶我起來:“怎麽忽然這樣拘謹。”
我淡淡道:“殿下萬金之尊,小神乃蓬丘平民,給殿下請安不是理所應當麽。”
從今往後,我們還是劃清界限,你身邊有的是助你成大事之人,無需揪着我不放。
旭羽跨步至我面前,看了看我的神情。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只能說道:“繡鸾,你先退下。”
原來小紅的名字叫繡鸾啊。
***
我倔強地擡頭:“殿下,我們之間磊落得很,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你又何必讓繡鸾回避。”
一轉身,發現廚房裏早沒了小紅的身影。
旭羽走近我,關切道:“你在生氣?誰惹的你,誰這麽大的膽子?”
我擡頭道:“殿下要為我出氣?那就把他扔下誅仙池吧。”
他溫柔地把我攬進懷裏,哄道:“好,你想怎麽樣都行。”
我冷冷道:“既然如此,你怎麽還不自己跳下去?”
他的手臂僵了僵,我開始死命地掙紮:“放開我,放開我!裝什麽裝,到了現在還要裝!所有傷害,我最惡心欺騙。你給我滾,再也不要碰我!”
他滿臉不解,急急道:“我裝什麽了?我騙你什麽了?”
我叫道:“你想要那個位子,想登上九五之尊,沒有人攔着你。但你若想通過假意讨好我來觊觎蓬丘的勢力,我勸你還是不要做夢!我們所有關系到此為止,再敢糾纏,我要你好看!”
他被氣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很久後才顫聲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說過什麽?胤夕,還是妩瑤?”
我凄笑着道:“逼着自己和我這個出身微賤的女人在一起,你是不是委屈得很啊?”
他抓住我的肩大聲道:“是不是妩瑤?”
我憤怒道:“你怎麽可以那樣對她!本來你們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可如今你把這過錯也給了我一份,我讨厭你,你讓我今後怎麽面對她?”
他恨恨地咬牙,“果然是她!”
我看着他,冷冷道:“你還有什麽話說?”
我知道他要說什麽。無非是質問我最近這衆星捧月的日子是誰給的,過河拆橋的速度如此快,長這麽大連知恩圖報也不懂。
然而,我想的話他一個字也沒有提。他只是道:“柒柒,是我不好。”
他說:“她有能力讓你相信她,我卻無法讓你相信我。”
我心內巨震。
無論真相如何,他都說是他的錯,連這個時候也要護着我。不是每個男人都能這麽博大,包容。不是每個男人都能這麽男人。
我幾乎已忍不住上去抱住他。
可是,這說不定又是他的手段。和他相處過,我清楚地知道他迷惑人的本事有多大。
他一步步向我走來,走到我面前,輕聲道:“柒柒,你應該懂得,這些天來,那樣的擁抱,那樣的親吻,我并不是對着每個女人都做得出來。”
多麽動人的話啊,把昔日的親密都重現我心頭。他的手臂輕輕攬着我的背,嘴唇溫柔地在我鬓角摩挲,我幾乎整個身子都軟了下去。
他想把手臂收緊,但接下來,我忽然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了他。
“收起你的溫柔攻勢。我還不至于這樣就丢了魂。你大可以這麽對付別的女人,可我,我只會感到惡心。”我冷冷道。
他的目光被一點一點凍結成冰,冰中含着怒火的火種。
我背過身去,“殿下還是請回吧,雲柒現下有事。”
他聽了我這句話,語氣酸澀萬分:“有事?難道你不知道九天真王之所以沒把你帶在身邊,就是為了保你平安?你這麽冒然跑到魔界去,豈不是置他的苦心于不顧?”
我心裏一顫,繼而嘲諷地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得很啊!殿下為了能對雲柒極盡所用,當真無所不為,把我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得及其清楚呢!”
他終于怒了,一個閃身把我狠狠壓在牆上,低吼道:“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極盡所用?既然你這麽說,我不用你一次豈非枉擔虛名?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要了你!”
我驚駭道:“不是這種用……”
可他已一手按着我的肩,一手托着我的後腦勺,狠狠地吻下來。他的眼裏墨色翻滾,充滿着野獸般憤怒而狂野的光,近乎粗暴地吮*吸,啃噬我的嘴唇。我用力地推他,抗拒着,他的舌卻靈巧地撬開我的牙齒,一下子探進去,追逐戲弄着我無處可躲的舌。
我瘋狂地扭動掙紮,衣襟卻在掙紮中松散,最終“嗤”地扯破。他的目光從我衣襟裏直直看下去,眼裏猛地燃燒起一股烈焰。
他用一只手握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強行探進我裙子,沙啞着聲音低沉道:“怪你自己,誰讓你掙紮,勾引得我控制不住。”
我要氣死了,大叫道:“我不掙紮,你就控制得住?幹嘛賴我!”
他的唇正熱烈地在我脖子上反複流連,聽了這話低低笑道:“好好好,我一樣會控制不住,不賴你。”
我忽然發現自己剛才的關注點有些不對。他放在我身上的手那麽聰明,總是知道要往哪裏走。我渾身被撩撥得越來越燙,幾乎要站不住了。腦袋裏暈乎乎地一片,很久之後才大聲道:“你再不走開,我就死給你看!”
他的唇停在我耳垂上,熾熱的呼吸一陣陣缭繞在我耳邊,我聽見他喘着粗氣道:“柒柒,你真的要我走開麽,你真這麽想?”
一股熱流從小腹升起,化散在四肢百骸,銷魂無比。我難耐地用手捶着他,帶着哭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別問我!”
他伸手想扯開我的裙帶,我害怕了,跺着腳嗚咽道:“你欺負我,你欺負我!師父!師父在哪裏?”
剎那間,他所有的動作都停下來。
“師父?這種時候你都能想到他?”
他退開幾步,我一下子沿着牆壁癱軟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道:“也許,你硬要相信別人的話,硬要這麽對我,只是為了能毫無牽挂地回到他身邊。”
我抱着膝蓋,微微發抖。
他黯然道:“可這樣,對我豈非太不公平。畢竟我是真的……”
我緩緩擡起頭看他。
他深吸了口氣,道:“柒柒,那天晚上你第一次來西宸宮,你不停給我倒酒,你以為誰灌我酒我都會喝?酒灑了後,你以為随便一個女人掏出絲絹想幫我擦,我都會讓她靠近?還是你以為,我也會把如此重要的戰争機密毫無保留地告訴其他女人?你難道,難道真的什麽也不明白?”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想了又想,嗫嚅道:“可你利用我,你……”
他悲傷道:“我有沒有利用你,是不是真心待你,你從來也不在乎吧?你一心想的,不過是怎樣以最快的速度去到他身邊。”
我不在乎?他就是這麽想的?難道這麽久以來就只有他一人在付出感情?好,好得很,看來真的沒有留戀的必要了。
我站起來,朝他慢慢走去。衣衫仍是淩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走到他面前,我擡頭道:“你說得對,我不在乎。我只想快點見到他,你敢攔我,我就和你拼命。”
說完,我在他面前仔細地,慢慢地攏好衣襟,收緊腰帶。
然後,輕輕地笑出來:“下次你想脫一個女人的衣服,最好別選在她将要去見另一個男人的時候。因為那樣只會讓她恨不得把你的兩只手剁下來喂狗。”
說完,我昂着頭走出去。
遠處一根柱子後,露出一方大紅的裙角。我走到那身大紅的裙子處,努力笑道:“小紅,我們走吧。”
她一動不動,俯首靜靜等待着另一個人的命令。
旭羽朝我們緩緩走來,只短短不夠十步,卻像是穿越了一生的滄桑。
“繡鸾,把她帶到夜穹神尊身邊去。好好照顧她。魔界危險,路上小心。”他的語氣平靜無瀾,只是認真地吩咐着。
“奴婢遵命。”小紅低低颔首,一轉身變成了朱雀的模樣。
我小心地趴到她背上,她輕輕振翅,帶着我騰空而起。
天宮的一幹金色大殿和那個獨自伫立的蕭索身影離我們越來越遠,我想等旭羽看不見我們時再探頭偷偷看他一眼。
可升到半空,小紅忽然猛地扇動翅膀,我們急旋而上,底下的一切早已被抛在千裏之外,看得不再分明。
作者有話要說:
☆、昭思暮念
時至今日我才深深體會到,公主的靈寵真不是蓋的。
小紅飛行的速度快得超過了我的想象,耳畔只聽得到狂風呼嘯,各種模糊的掠影閃電般一閃而過而過,前方唯見一片茫茫,小紅在廣闊天際完全展開的雙翼好似垂天之雲。
極快的速度讓周身的氣流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腦袋一片發暈,思緒渾渾噩噩,我發現自己根本摟不住小紅的脖子,全靠她用靈力将我緊緊固定在背上。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在對自己将要耳膜破裂,七竅流血的深深懷疑中失去了知覺。
不知暈了多久,感覺恍惚中有人在搖我的肩膀。我微微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耳旁是時強時弱的流水聲,化成人形的小紅正蹲在我身旁瞪大眼睛看我。
“我們到了魔界入口。”她用疲憊的聲音道。
我掙紮着站起來,小紅一反常态地伸手扶住我。
我發現自己穿在身上的月白長裙已褴褛不堪,破爛肮髒。原本固定在腦後的垂雲發髻早已完全散亂,一頭墨發夾滿了泥土灰塵。
我此刻的樣子,應該和在凡間時唯一比自己可憐的叫花子沒什麽兩樣。
“這次飛行比往常加快速度,是為了趕在那該死的女魔頭出現之前到達營地。離你上次站在天宮,已七天七夜。”小紅周身也風塵仆仆,唯有眉間朱砂依舊紅豔。
我對魔界知之甚少,遂問道:“什麽該死的女魔頭?”
小紅輕描淡寫道:“魔界有二魔法術之大令人聞風喪膽,一是有“禦天魔”之稱的詭無崖,二便是兇辣刁狠的女魔頭卿千戀。他們皆是泾風手下第一強将。”
“卿千戀三百年前因練邪功而形貌俱滅,近日才重新修回人形。她即将領兵投身戰争,那好不容易練就的邪功不知要折我們多少天兵天将了。”小紅帶着嘆息道。
世上還有邪惡到吞食修煉者形貌的邪功,我打了個寒蟬對小紅道:“我們快走吧!”
環顧四周,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高高的山崖頂端,山崖兩側皆是嶙峋峭壁,群山坐落成環狀圍着一個散發着幽幽冥光的深湖。對面,一排寬闊偉岸如白色屏障的瀑布從山頂飛懸而落,原來那嘩嘩的流水聲是從瀑布傳來。
“這便是魔界入口了。穿過瀑布,便進入了魔界範圍。”小紅道。
“哦,直接跳下去嗎?”我探頭望着深不見底的湖。瀑布之水時而急時而緩地打在湖面,一團團灰色水汽氤氲升起,映着忽明忽暗的魔界冥光,讓人感覺幽森可怖。
“你怕?”小紅輕蔑地哼哼。
我微微笑道:“馨羽不怕,我自然也不怕。”
“若是平時,你如何進去我懶得管你。可戰争時期入口被敵人下了魔印,專門腐蝕神族的神體,連我都得拼着千萬年積攢的靈力造化才能自由出入。你若是想憑着自己那點可憐的修為穿行瀑布,還不得只剩骨頭了!”小紅的眉毛高高挑起。
我嚴重挫敗道:“那怎麽辦?”
“兩個字:變形。随你變成什麽東西,只要斂了神體我便能以我的靈力将你護住。不過你得變成我的鳥喙或爪子能抓穩的東西。”小紅說着變回了朱雀模樣。
我會意,在原地轉了個圈,把自己變成了一枝粉色桃花。
“果然是你的風格,騷氣的很!不過還是比你的人形好看了幾分。”小紅的聲音吱吱傳來。
我報複地想道,若到了魔界後老實地告訴她其實雪霞羹完全可以保鮮,不知她會怎樣地氣急敗壞?
小紅低頭把我銜在嘴裏,展翅往瀑布一頭紮去。四周頓時一片漆黑。
小紅強大的靈力完全籠罩我的周身,除目不能視外,我并沒有感到任何不适。可這瀑布好像深不見底,我們像是被吸進了一個強大的黑洞,讓人心覺既迷茫又絕望。不多時,強大的水壓像是在把靈識一點點地擠出我的大腦,很難受很難受。迷糊中我忘了自己現下是花身,只覺脖子上的頭要被擠壓得變了形。
就在我萬分糾結自己此刻的腦袋是否還是球狀時,眼前終于慢慢出現星星點點的光明。
我大口大口喘着氣,只見眼前光亮的面積越來越大,靈識也在慢慢恢複。
下一秒就要撞入那團光影中,我心情激蕩地揚起嘴角,喜得像在山洞中跋涉已久的人終于要走出大山,重見天空澄藍,山木蒼翠。
完全忘了前方迎接我的其實是壓抑恐怖的魔界和殘酷肅殺的戰場。
昔日的話語重新浮現耳邊:柒柒永遠是蓬丘的女孩,是師父的女孩!
師父,你的女孩來了!
***
再次睜開眼睛,我仍是一枝被小紅銜在嘴裏的桃花。她飛行的速度甚至比起飛時還要快上一倍,眼前之景已不再像之前那樣光明透亮,而是大相徑庭的陰暗混沌。我身上的花瓣沒有了剛才的嬌妍欲滴,而是花邊泛黃,光澤盡失,這是被充滿天地的魔氣所傷的結果。
我們真正來到了魔界。
小紅仍舊迅速疾飛,不得片刻休息,想是在外面待得越久越危險的緣故。
到了魔界後,身周刮過的全是恻恻陰風,雖不算猛烈,卻好似從肌骨慢慢滲入,讓人渾身上下都寒冷不适。我的心裏一陣酸楚,想着師父不但要在這裏忍受陰風魔氣,還要上戰場拼死殺敵,我自己卻在天宮錦衣玉食,萬人優待。
他明明說過,“此行兇險”,連馨羽都要不管不顧跟着他,我卻心安理得地在那舒适的天宮享受着他給我創造的安全。
不一會兒,小紅終于盤旋着落在一群矮殿間。
這些矮殿雖遠不及天宮或九天真王宮華貴,卻也錯落有致,整齊舒适。
殿與殿之間也有雅致的花園,小徑,假山,流水。只是那些花花草草,松柏竹菊太久沒人打理,長得又高又亂,野氣蓬發,很是适合藏身。
“不是在打仗麽,怎麽住這麽好的地兒啊!”我奇道。原以為他們頂多住在帳篷裏,或露宿深山峭壁,沒想到還能有這般待遇。
“據說這是泠月殿下以前住過的宮殿。”小紅恢複了人形。
“泠月……殿下,也在這裏嗎?”我急忙扯住她的袖子問道。
她斜睨我一眼,緩緩道:“他和神尊大人分守東西兩營,只有議事才會至此。怎麽,為什麽對他感興趣?一個天庭的殿下還不夠,還想再添一個魔宮的?”
我不明白她的話,只搖頭道:“沒什麽。你一路帶着我勞累了,我這就去給你做吃的。”
她和我一起來到廚房,輕盈地一躍上竈臺,蕩着腳坐着,看我洗鍋生火,做她最愛吃的魚。
不一會兒整個廚房香氣四溢,我給魚灑上綠綠的蔥花,抹上甜味誘人的濃醬,用鏟子翻轉幾下後出鍋。
小紅迫不及待地嘗了嘗,怒贊道:“雲柒,你的手看着雖讨厭,幹起活來卻蠻有用的。”
我笑嘻嘻道:“那你給我什麽獎勵?”
她轉了轉眼珠,道:“那給你一條建議好了。就是趕緊收拾一下自己。現在你的嘴唇又紅又腫,脖子上還有……呵呵,被咬的痕跡。一會兒你怎麽跟你師父解釋?”
我的臉刷地紅了。
小紅似乎覺得很有趣,繼續道:“送上門的美女太多,我們家殿下挑得眼都花了,一時有點瞎也是難免。哼,竟然便宜了你。”
我懶得辯解。聽她說“我們家殿下”幾個字時那副腔調就知道,我若敢說旭羽半點不是,她不一扇翅膀把我掃到陰溝裏才怪。
離開廚房,小紅将我帶到了一處小殿,這座小殿四周圍繞着一排排還算整齊的矮竹,個中有的竹葉已經泛黃。
殿前還有一小片空地,空地的一角是爬滿了白色木香花的藤架,架下還有石桌石凳。這處寝殿的位置雖有些偏幽,卻頗為小巧精致。
小紅道:“殿裏有幹淨的衣服,但只有一套!畢竟這裏出入不便,女眷又實在太少。你若嫌棄,便繼續穿這條破破爛爛的绫羅綢緞吧!”
我上前讨好道:“你親自給我找的裙子,就算是破布補丁我也天天穿,豈有嫌棄之理?這個地方我滿意至極,若換做別人,你未必肯如此費心,我會将你的恩德牢牢記在心裏,日後尋了機會雙倍奉還!”
小紅背過身說道:“無需謝我。離開前旭羽殿下要我照顧你,我只是遵命而行。”
我嬉笑着還想湊上去,她突然道:“進去把衣服換了,再洗把臉,把頭發梳順,傍晚我帶你去見神尊大人。”
我聞言一顆心砰砰直跳,全身都在叫嚣着趕緊去把自己弄得幹幹淨淨好去見他。但腦海裏狠命搏鬥了一陣後,我交握着手垂頭道:“還是不去了。”
小紅轉過身子,詫異無比:“你說什麽?難道真怕被他看見脖子上的紅痕?”
“我已答應你來到魔界後絕不露面。”我道。
小紅愣了一瞬,搖搖頭:“可是殿下要我帶你到神尊身邊,我也不能違抗他的命令。”
“殿下這麽做是為了我好,可對我來說不一定非要站在師父身側,讓他看見我我才能好。能來到魔界,又和他住在同一塊地方,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況且我也不想師父因我來到這裏而擔心。小紅,若日後旭羽殿下問起,我自會幫你擔待一切。今後的日子,咱們還是按約定而行。”
小紅還是有些躊躇:“可是……”
我硬逼着自己道:“沒什麽可是。我自己立下的約定我自會遵循。至于在師父身邊悉心照顧之事,相信馨羽也會做得很好。我來這裏原不是為了搶她的位置。其實多一人關心師父,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總而言之,只要能親眼看着他平安我便知足了。”
小紅神色頗動,眼神沒了平時的倨傲:“想不到,你為了顧念舊約,竟肯委屈自己,放棄大好機會。”
我笑着推她:“快走快走,趁我還沒改變主意!”
“如此,我便不向神尊大人禀報你的到來了。”小紅說完轉身走出了庭院。
作者有話要說:
☆、粗布青裙,往日笑靥
我目送着她身影消失,轉身走進了殿內。裏面的物品擺設雖不奢華貴重,卻也一應俱全,清潔雅致。牆上還似人間的書香人家一樣挂着兩三幅水墨字畫,将房間點綴得清雅古樸。
我往床上看去,上面放着一套簡樸的青布衣裙。裙擺不像我平時穿的裙子那樣紛繁複雜花樣萬千,而是沒有褶皺地直筒而下,像是用一塊青布直接包裹而成。
我洗漱完畢,梳好頭發,把裙子換上後往銅鏡前一站,一股油然而生的熟悉之情湧上心頭。裙子雖毫無裝飾,要多簡單有多簡單,可這不正活脫脫是我兩千多年前在人間時的模樣嗎?
我心血來潮,順手梳了個以前常梳的發髻,再把垂在背後的其他頭發在發尾用繩子綁好。這樣,我完全恢複到了以前的模樣。
目不轉睛盯着鏡子,回首時間悠悠,兩千多年已然逝去,鏡中的女孩褪去了當年的稚氣,一颦一笑間增添了成熟的風韻。她的神色間沒有了當初眉目間的陰霾,肩上也再無生活的重擔。
還是那樣一張臉,面若桃瓣,瞳似秋水,眼角一顆紅色淚痣勝過脂粉無數,平添幾分媚氣。
可身邊的男人再也不會單純地只為我的容貌而傾倒。
***
兩日過去,我初到魔界時的不适已盡數褪去。再也不因魔氣籠罩而感到頭暈胸悶,需得終日卧床。
小紅來看了我幾次,告訴我神尊昨日到西邊泠月的軍營共商事宜去了,近幾日不會回來。
走出殿門,已是夜幕低垂。木香花的清幽香氣分外沁人心脾,我伸了個懶腰,想着是時候活動活動了。
不管身在何方,不管環境是新是舊,我愛到處亂逛的壞毛病總是改不了。在人間如此,在蓬丘和天庭如此,在這形勢如弓上之弦的魔界亦如此。
我剛到魔界的時候,衣服爛得幾乎不能蔽體,腳上繡鞋則早已不知所蹤。因腳被拖在地上的裙子遮住,小紅看不到我□□的雙足,便沒有給我準備鞋子。
然而堂堂蓬丘七小姐,怎能像個三歲小兒般赤足亂走。于是我找來兩塊木頭,用神力削成鞋子狀,慢慢磨得平整光滑,再找來結實的青布條呈人字形固定在木板面,一雙簡樸至極的木屐便做好了。
此刻,我獨自一人步行在矮殿間的小路上,路面灑滿了月光。
腳上的木屐與地面相碰,不停地發出喀喀咔咔的清脆聲響,在這個寂靜的月夜顯得格外分明。
我發現這個宮殿群其實十分龐大,飛快地走了許久,眼前仍舊是一座不同于一座的花園和不知通往何方的小路。
忘了轉過多少道彎,前方終于漸漸有了人聲。我精神一震,加快了腳步。
遠處一座頗簡陋的矮殿裏,燈火通明。殿內約七八個天兵正圍在桌子旁酣暢淋漓地喝酒。
不想讓別人發現,我蹑手蹑腳地跳到牆角,貼近牆壁,用靈力窺聽他們酒後的說話內容,想挑有趣的跟着他們笑一笑。小侯玖朵紫嬛們都知道,這是本小姐常用的解悶手法,行徑是不太君子,然偶爾為之,也實在無需大驚小怪。
屋裏的天兵們喝盡一碗酒後,只聽一個粗犷的聲音嘆道:“這他娘的戰争,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
另一天兵接道:“我看離結束還遠得很。魔族向來與神族力量不相上下,手段又殘酷暴戾,而且聽說泾風操練了三千年軍隊,能不厲害嗎!”
此言一出大家都附和道:“是呀是呀,如今還用大利籠絡了妖族,厲害得讓咱們肝兒疼啊!”他們言下雖有感嘆之意,卻無一人顯出驚慌之情。
沉默了半晌,一個看起來很老實的天兵道:“各位兄弟,真幸運帶領咱們的是神尊大人。你們想想之前的戰役,他只是排兵布陣,還沒有真正出過手呢。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說的就是這種本事!”
又一人接道:“是啊,之前幾次開戰都是不用等他出手咱們便勝了。不過說實話,我還真想見識見識神尊大人出手是怎樣一番場景呢。”
話音剛落,一人搶道:“神尊的本領是沒見過。但是,三千年前與鬼族的戰争,我有幸親眼見過三殿下出手。”
他剛說完,一群人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真的真的?所向披靡的三殿下?你親眼見過?快跟兄弟們好好說說!”
那人得意至極,他慢悠悠地端起碗喝了口酒,才清了清嗓音道:“當年,是很久很久以前啦!鬼族使詐,在一個深谷中用比平時十倍濃度的獨門瘴氣撂倒了殿下身後一萬名天兵天将,包括我在內。剩下的能勉強站着的人着實不多啊!他娘的,那群該死的妖魔鬼怪,弄得爺全身上下使不上力,要不是爺意志堅強,經驗豐富,早就像普通天兵那樣被熏暈了……”
衆人催促道:“好了好了,知道你神通廣大,然後呢?”
“殿下用三秒鐘把瘴氣逼出,扭頭看了眼地上橫七豎八,不省人事的天兵,又面不改色地轉回頭去。鬼軍主帥在對面張狂地喊:‘今日,我們便要大勝一場,将之前全是敗仗的晦氣一掃而光!弟兄們,咱們一起将躺在地上的垃圾清理幹淨,讓這些神界天兵屍骨無存!’此話一出,地上躺着的天兵們莫不驚懼。
我看了看四周,滿眼皆是千刃絕壁,高聳入雲,将出路封得嚴嚴實實,實在不好逃命。所有人心下不禁冷汗涔涔。
只見殿下緩慢而淡定地抽出那把閃着金光的神劍,把劍往鬼軍面前一攔,聲無波瀾道:‘既然這麽厲害,煩請先過我這關。’”說到這裏,他又捧起桌上的酒潤了潤喉。
四周一片寂靜,連燭火都不曾搖動,大家都沉浸在當時的萬難險境中。
“當時鬼族領兵三萬,個個都揮舞着兵器,口露獠牙,面貌兇狠無比。殿下掃了他們一眼,淡淡道:‘既然人多,就不請你們先了。’下一秒便提劍閃進對面密密麻麻的鬼兵中,身影如魅,快似閃電。
鬼軍霎時一片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