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修行
翌日天蒙蒙亮,楚逸挂着一臉春光滿面的笑容回到自己的屋子,才走到門口,就聽見屋內傳來笑聲:“你這孩子,脾氣倒是大得很。”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妩媚而動人,乍一聽能酥到骨子裏。
他微微一愣,一推門進去,就看見沈崖赤身裸體地站在屋裏,他的對面則站着一個美豔的女子,正是那一日藥鋪裏演被打女子的姑娘。
楚逸看着兩人各占一角,忍不住笑道:“我是不是打擾二位的好事了?”
橙衣女子還沒說話,沈崖就一言不發地跑到了楚逸身邊,他的臉上帶着溫怒和警惕,仿佛在問楚逸這人是誰,為何會在這兒一樣。
楚逸笑着摸了摸沈崖的腦袋,那橙衣女子看着他乖順的模樣,笑道:“他能摸得,我就摸不得?”
沈崖動了動耳朵,任由楚逸的手掌在上頭滑過:“他是我師父。”
橙衣女子笑了笑:“他是你師父,又不是你媳婦兒,你還要為他防着別的女子?”
沈崖張了張嘴,一時想不出說辭,忍不住看向楚逸。
楚逸輕輕一笑,對那橙衣女子道:“行了,花澄,我就這麽一個徒兒,你可別欺負他。”
花澄揚了揚唇角:“想不到在我走之前還能看到你收徒弟,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要在萬花叢中度過了呢。”
“收徒弟和萬花叢不影響。”楚逸蹲下身查看沈崖膝蓋上的傷勢,過了一會兒,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麽,看向花澄的眼神有些驚訝:“你要走了?”
花澄點點頭,眼神裏沒了戲谑,看着楚逸的眼神多了幾分真摯:“我是來跟你辭行的,當年你救我一命,還允我在天行閣住下,此恩此情,花澄無以為報。”
楚逸看着眼前這個美豔不可方物的女子,神色漸漸變得凝重:“你真要跟他走?你可想好了,人妖殊途。”
花澄揚了揚唇角,不知為何又突然看向沈崖。
楚逸愣了愣,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麽,搭在沈崖腦袋上的手忽然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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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澄輕輕一笑,她踱步走到楚逸身邊,慢慢将手搭上自己的肚子:“我既有了他的孩子,還怕什麽人妖殊途。”
楚逸垂下眼睑,過了很久,他嘆了一口氣,嘴角揚起個無奈的笑容:“行了,若是有事兒記得回來找我行俠仗義。”
花澄笑了笑,她慢慢走出門,聲音消散在空氣中:“告辭了,懷青。”
身後的屋門自動阖上,楚逸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想起自家徒兒還在一旁站着,他轉過頭,就見沈崖目不轉睛地盯着他,身無寸縷。
楚逸好笑道:“怎麽不穿衣裳?等着被非禮?”
說完,又想起他剛進屋時的情景,忍不住道:“還是已經被非禮過了?”
沈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我睡着的時候她摸我的耳朵,我以為是你回來了。”
楚雲笑了笑,沈崖特許自己摸他耳朵這件事還是讓他很有成就感的。
他拉着自己面色沉沉的小徒兒去裏間穿衣服,衣服架子掉在地上,可想而知,他發現來人是花澄時這裏一定發生過一場“惡戰”。
楚逸将衣服披到沈崖身上,嘆道:“你就原諒她吧,她大約是看到你……有了做娘親的感覺吧。”
沈崖愣了愣,剛才他和花澄“大戰”的時候已經發現她本身是只狐貍精,加上先前她對楚雲說的那番話,讓他很快就推測出了一種可能:“她和凡人有了孩子?”
楚逸:“半個凡人,她那如意郎君還算是仙門世家的子弟。”
沈崖張了張嘴,過了很久,他低聲道:“妖和凡人結合,會損妖的道行,也會讓凡人折壽……我父王,他大戰過後走了,就是因為這個。”
楚逸看了他一眼:“這些是你爹娘告訴你的?”
沈崖搖搖頭:“我自己從外面聽來的。”
楚逸摸了摸沈崖的腦袋,這孩子雖然因為是半妖而飽受欺淩,但從前應該也是爹疼娘愛的,不然他或許早就……
楚逸的手從沈崖的腦袋上移到臉頰處,他盯着那張俊朗的小臉,笑道:“不怕,以後師父疼你。”
沈崖看着楚逸,忽然道:“她為什麽叫你懷青?”
楚逸笑道:“懷青是我的字,她喜歡人間文人騷客寫的那些詩詞歌賦,所以喜歡念我的字。”
沈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用過早膳,楚逸将沈崖帶到屋外的一處空地,問道:“昨日給你的小冊子可都翻過了?”
沈崖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楚逸笑了笑:“那開始吧,按上頭的來。”
沈崖目不轉睛地盯着楚逸,漆黑如星的眼眸裏仿佛在一瞬間刮起了一場沉默的風暴,他握緊拳頭,沒有猶豫地朝楚逸沖了過去。
楚逸側身,幾乎在沈崖将拳頭砸向他的同時,他穩穩地抓住了沈崖的手。
沈崖微微一頓,剛想再出下招,楚逸就将他的另一只手給握住了。
楚逸感受着掌心傳來的溫度,笑道:“做什麽?”
沈崖擡眼看了看他:“你說讓我按小冊子上頭的來。”
楚逸笑了笑:“我記得那上頭第一頁記的是讓你紮馬步,你這一上來就招呼我,不知其中跳了幾頁?”
沈崖蹙了蹙眉:“師父,我從能記事以來就會紮馬步。”
楚逸松開沈崖的手,他注意到自家徒兒對臉上的不滿,悠悠道:“那你現在紮一個給為師看看。”
沈崖面不改色,他兩腳外開,形成與肩膀相同的寬度,身體微微蹲下,腳尖一點點朝前轉,同時雙手平擺,往下一壓。
楚逸一直覺得紮馬步是一個很不耐看的動作,尤其是□□那個姿勢,總給人一種不可言說的感覺。可出乎意料地是,這動作被沈崖一做,非但沒有任何異樣,還多了一點凜然不可侵犯的感覺。
沈崖說得不錯,他不但會紮馬步,還紮得十分漂亮。那張俊朗的小臉甚至因為這個動作,而變得更有英氣。
楚逸圍着他走了一圈,直笑道:“徒兒,以後若是看上哪家姑娘,你就去她家門口紮紮馬步,保準什麽美人都手到擒來。”
沈崖目視前方,問道:“師父,我還用繼續紮麽?”
楚逸繞到了他的身後,沈崖沒聽到回答,心裏正覺得奇怪,小腿上忽然被什麽東西掃了一下。
是楚逸的腳!
沈崖微微一愣,迅速擡起左腿避讓,就在那一瞬間,他的右腿又被楚逸實實地掃了一把。
兩腿沒了着力,沈崖的身體當即失去了平衡。他看着身下近在咫尺的地面,急忙伸手去撐,腰間卻忽然被人穩穩地托住了。
楚逸将沈崖撈起來,一手環在他的腰上,輕笑道:“紮得不夠穩。”
沈崖轉過頭,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從他耳畔拂過,輕輕癢癢的,是楚逸的頭發。
“漂亮還不夠,等你何時穩到讓我掃不動,方能開始第二頁。”
楚逸的聲音輕柔而充滿笑意,沒有一點為人師該有的嚴厲模樣,可偏偏落在沈崖耳朵裏,每一個字又極有力度,像魔音一樣繞在他的心頭,讓他覺得這人無論說什麽,自己都該點頭。
“徒兒知道了。”
楚逸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可急于求成,紮半炷香的功夫就歇息一會兒,你腿腳上的傷都還未好全,若是留下病根,為師該心疼了。”
這聽上去很随意的心疼二字,落在沈崖耳朵裏卻充滿了暖意。
除了自己的爹娘,沒有人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
他本來對于那小冊子前幾頁的基礎修煉有些不以為然,就想着能趕緊跟楚逸真刀實槍地幹,但如今,他的心緒近乎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
沈崖深吸一口氣,他重新張開腳開始紮馬步,神色淡然而平靜。
楚逸笑着點點頭,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他圍着沈崖又轉了兩圈,欣賞完自家徒兒英姿飒爽的馬步,轉身便打算往外頭走。
沈崖等了一會兒沒見楚逸繞回自己面前,又感覺到鼻息間那股屬于楚雲的清香漸漸淡去了,他忍不住道:“師父要去哪兒?”
楚逸腳步一頓,好笑道:“徒兒,你真是管得比我媳婦還多。”
沈崖道:“師父有媳婦?”
“沒有。”楚逸道:“有媳婦還哪能來去自由。”
說完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他之所以一早就丢給沈崖那本小冊子,就是希望他能自己照着上頭的練,憑沈崖的悟性,這些自然不在話下。
只不過這小半妖有些急于求成,楚逸猜到沈崖看完以後必然不會乖乖從頭開始,這才大清早趕回來點撥點撥他。如今點撥完了,他自然要回去繼續做他的浪裏白花。
“公子,把小崖兒一個人留在閣裏真得好麽?”鴿子宇載着楚逸飛過天行閣上空,一路往天邊的峭壁上去。
“閣裏還有那麽多人,何況我已經讓小羿兒幫我照看他了。”楚逸笑了笑:“你當他是你,一刻都耐不住寂寞?”
肖宇撇撇嘴:“讓冷羿照顧他,回頭把人照顧到溝裏去了。”
楚逸一掌拍向肖宇的腦袋:“你是鴿子,若是想當烏鴉,把毛染黑了再說。”
肖宇委屈地咕了一聲,身體在高空中化成一條優美的弧線。
楚逸這一走就是整整五日,先是收拾了傳說中為禍人間的妖蛇,接着又去了趟妖界看看沈恪有什麽動作,出乎意料地是,這位新上位的狼王似乎對于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擄走”了弟弟一事沒有任何表态。
肖宇不以為然道:“他後來肯定已經意識到了公子的身份了,咱天行閣誰能惹得起,肯定是怕事了。”
楚逸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堂堂狼王,難不成還會是個欺軟怕硬的主?何況,他狼族和我們天行閣,孰硬孰軟還不知道呢。”
“那肯定是咱們硬吶。”肖宇撲騰着翅膀在群妖臺上空打轉:“公子,你可不能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楚逸揚了揚唇角,他拍拍肖宇的脖子,說道:“回去吧。”
肖宇眨了眨眼睛:“這就回去了?”
楚逸也眨了眨眼睛:“回去吧,先去趟月華姑娘那兒。”
肖宇:“……”
等到楚逸再次見到沈崖的時候已經是第六日中午了,而當他看到自家徒兒滿身泥水站在天行閣西北邊的一條大河旁被衆人圍觀時,他很想回去把肖宇的毛給染成烏鴉黑。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文對話內容稍微作了修改,整體劇情走向未變!
寶貝們如果對文有什麽想法和意見可以指出,蠢作者希望能夠竭盡全力寫好這篇文-0-
愛你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