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

風朔朔地吹着,吹來不遠處的喊殺聲,滿是殺伐之氣。

燕築的心一直提着,如同他的戰場還未結束一般,努力撐持着沉重的眼皮。

身旁的人像是怕他暈厥過去,總是找着這樣那樣的話題,即使沒有回應,也自說自話地不停歇,燕築理解他的好意,但聽久了也覺得像是在催眠。

“朋友,問你一個問題。”

燕築費力地開口打斷了那人的話語。

“嗯?你想問什麽?盡管問!”

“你來蒼雲多久?”

“呃,兩年了吧。”

“認識他嗎?”

遙指的是孫邑埅遠離的方向,

“嗯,認識。”

“說說他......”

說上幾句話,似是耗費了極大的力量,燕築嗆咳了幾聲,還在流着血的傷口向外滲出更多暗紅。

那人連忙扶住他避免有更大的動作。

“你要聽孫大夫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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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築點點頭,

“好,我就說說他。”

不知什麽時候風漸漸大了起來,吹迷了雪地的路,孫邑埅不由慶幸自己腳程夠快,已經來到了他能可辨識方向的地界。

但急迫的心催促着他快一點更快一點找尋到那株绛美人,不顧胸腔被壓迫的難受,孫邑埅努力地朝着記憶中的所在奔去。

那被他用石塊标記的地方還在那裏,只是那抹紅卻被掩在了積雪中,一眼未有看到那抹紅,孫邑埅的心是陡然而降的。

不可能,不可能那麽容易就被他人發現并被采走的!

再忐忑也無用,孫邑埅上前便是一陣揮手,撥開幾日來的積沉的雪,眼淚就要急出來,在察覺到手心掠過伸長出來的障礙物時,孫邑埅連忙緩下動作來拍開只剩下一層表面的血塊,那一抹紅豔紅了孫邑埅的眼眶。

果然還在!常年被積雪覆蓋的珍稀藥草,之前能被他們發現才是他們的幸運!

顧不了許多,孫邑埅從上面摘取了幾片成長度較高的葉片塞進腰間囊袋裏,再用積雪把绛美人用雪塊再次掩去蹤跡,又開始了急急而奔的回程,不顧胸口越來越難以壓抑的心血翻湧。

“兄弟!兄弟!你能聽清我的聲音嗎?”

好冷......

血快要流盡了嗎?

這是第二次感受到如此絕望的寒冷,但他如何甘心?

之前耳邊一直響着的關于那個人的事情像是撐持着他生命之火的熱源,他不敢讓那絲火苗熄滅下去。

開始灰敗的臉色讓人看得懼怕,連忙把留下的救命藥丸塞進了燕築的口中,又灌了一口水下去。

遠處又傳來煙花信號,

震得燕築疲憊的雙眼猛然一睜,吞下了口中的藥丸。

“是勝利集合的信號!太好了!”

嘟嘟馬蹄聲由遠而近,看不清來人是誰,但是那一片晃動的白纓,至少知道那是自己人。

“找......孫......”

吞落肚腹的藥丸讓燕築有了那麽一點點力氣開口,卻也只有那麽一點點。

那人一聽了然,跑到前方迎接回來的隊伍。

“還擔心你們不會有人過來,不是在映雪湖集合嗎?”

最前方的人只看了一眼,沒有回話,雙腿一夾,策馬而行。

在他身後的一人則回了他一句,

“我們回來接人的。”

寥寥幾人的一小撮隊伍自然不會是來集合的。

“孫大夫還沒回來,趕緊派人去找找吧。”

“嗯。”

顧措應了聲,連忙跟上了傅佛裏,那裏,傅佛裏下馬只片刻又再次翻身上馬,縱馬離開。

顧措遠遠地大聲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換來他回頭滿含深意的一望。

顧措點點頭,有些事情不需要開□□代他便明白。

把剩下的人分成兩組,一組留下與他一同守着燕築,一組則趕上傅佛裏跟随着一起去找尋孫邑埅。

雖然變得不再話唠應該會讓人不适應,但顧措卻覺得那人變得更明白也更親近,在那次長談之後。

讓他可以放心,那人做任何事情。

孫邑埅喘着粗氣跌坐在地上,看着被捕獸夾夾住的腳。

趕得太急,也沒有心思留心腳下的路,捷徑果然暗藏風險。

氣惱地用力解開夾子扔到一邊,孫邑埅把被夾的腳包成了個厚粽子,撐着起來打算繼續趕路,其實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但這種狀況下只會耗費掉更多的時間。

想到這,不由心焦地吐出胸口壓抑許久的淤血。

踉跄的步伐卻不肯停下來,一步一步,直到馬匹停在了他面前。

傅佛裏從馬背上跳下來,擡手一揮,其他人等立刻轉向回頭開道。

“佛裏,帶我去燕築那裏。”

像抓住救命稻草般,

傅佛裏頭一點,架住孫邑埅往馬背上一放,再翻身騎了回去。

“你這是什麽情況?”

“被...夾腳了...”

“沒問題?”

“沒!你過來之前遇到燕築了嗎?”

“是的,和他碰過頭了,他讓我來接應你。”

“我們快些回去,越快越好!”

雖然知道燕築還清醒着,但這一來一回間是否會有其他變故,沒有人敢去堵。

耳邊呼呼的風聲下,孫邑埅沒有再更多的問話,現下的時間在他的焦慮下被放大得極其漫長,以至于在燕築旁邊下馬時,差點直接倒栽蔥下來。

“都到了再摔一跟頭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傅佛裏拽住下滑的孫邑埅,讓顧措接了過去,

孫邑埅一心只關注着燕築的狀況,扶着顧措跌到燕築身側。

“怎麽昏迷了?!”

“咦?怎麽會?他剛才還睜着眼聽我說話。”

居高臨下的傅佛裏看清了所有經過,半是感慨地說道,

“看到你的那刻才暈的。”

孫邑埅皺着眉頭看了看他的傷口,再看了看被染紅的積雪,知道他失血還是過多,再加上毒素未清,心疼得不行,慌張的手從藥囊裏掏出绛美人來,和着其他藥草,也顧不得去搗藥,塞進嘴裏嚼了兩下便彎下身子捏住下颌頂開齒縫把東西渡了過去。

苦澀和辛辣在口腔內彌漫,舌尖的刺激讓燕築忽而睜開眼,模糊不清地看着緊緊挨着他的面容。

身上臉上的不适感覺開始強烈起來,孫邑埅更不敢拖延時間,已經放出毒血的手臂必須立刻處理,否則就很難保住了。

擡起頭來時,竟然發現燕築睜開卻有些對不準焦點的雙眼。

“把藥吞下去就可以好好睡了。”

溫柔安撫的語言與他顫着的雙唇成了鮮明的對比。

被按住的開始發燙的手,燕築想要努力開口說點什麽,卻只是發出些暗啞單音來。

“不用擔心,醒來便沒事了。”

試圖用輕快的話語安撫軀體繃緊的人,傅佛裏下了馬走過來,分開了被緊緊拉住的手。

“快點吧,時間長了怕有意外。”

雖然對于孫邑埅發紅的面色感到疑慮,但他很機智地選擇沒有多加詢問。

顧措看了看他們,轉身開始安排人馬四周巡防。

孫邑埅深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喂了粒藥,拿起來救死扶傷的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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