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慎秋沒暈,他只是一直撐着,見樹影影影綽綽中來了一個人。他知道是江攬雲,所以很放心,手指扶着樹幹站起來,朝他蹒跚地走過去。

“……江攬雲……”

聽到慎秋虛弱無力的聲音,江攬雲立刻反握住了他的腰,讓他不至于跌下去:“我背你。”

他蹲下來,讓慎秋趴到他背上。

慎秋直覺困的厲害,走路都輕飄飄的,所以他手臂順從地攬住了江攬雲的脖頸,下巴抵着他肩膀。

頸間只有股溫暖的氣息,慎秋呼吸聲綿長而又微小,細細地灑在他耳後,溫熱的氣息籠罩在他耳邊。

“……你帶我回家嗎?”

“對,不過那之前我們需要看醫生。”江攬雲手繞過他腿彎,用對待小朋友的語氣和他說話,溫和缱绻,聽的讓人很想入眠。

慎秋暈乎乎的,整個人都昏昏欲睡,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着江攬雲的話:“……我不想看醫生……我想睡覺……想回家……撞了頭睡一晚就好了……”

看醫生要花錢,不用那麽麻煩的。

以前的慎秋沒有錢,他賺的錢僅僅夠生活費和學費,過得還很拮據,窮人的話,生病都是一種奢侈。

“那我們不看醫生了。”江攬雲知道他疼得厲害,也困得厲害,不怎麽清醒,才這麽安慰他。

但江攬雲怎麽也不可能答應他真的不看醫生了任由他自己的想法回家睡一覺,所以趁他還不清醒的時候騙騙他,然後帶他去看醫生。

慎秋信了,唇角彎彎,心情高興起來了,小聲回了他一聲:“恩。”

他想說很多話,可現在沒有力氣,只想睡覺。眼前看的東西都有了重影,耳邊感覺有嗡嗡的聲響吵的人有些煩躁。

江攬雲把他放下來,抱進車裏,臂彎裏的人扒着他衣服往他懷裏縮,不肯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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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他摸摸慎秋的額頭,像是發燒了,衣服還是冰冷潮濕的。

慎秋無意識地拽着他手掌,遮住自己的眼睛。車裏有燈,他有些畏光,燈亮得他害怕:“……太亮了……”他蜷縮着身子,眉頭緊皺着。

江攬雲用外套蓋住他,一點點拍着他背安撫他,過了一段時間慎秋才漸漸平靜下來,窩在外套下睡着了。

車內做了隔斷,司機開着車,看不見後座。

江攬雲幫他把濕衣服脫下來放到一邊,暫時沒有替換的衣服,他只能給慎秋穿上那件外套。空調溫度适宜,江攬雲幫他換了個平緩的姿勢,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

睡夢中的眉頭也沒有松緩,像是被夢魇纏繞住了一般。

江攬雲看着他,就想起了一個人,也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那個人在風裏雨裏肆意奔跑玩鬧弄髒自己的時候,他的衣服也總是難見的白,在窄小的昏暗的屋子裏恍得人眼花。那時候開始,慎秋就愛跟在自己身後,即使他根本不願意搭理他,他也總是湊上來,露出笑嘻嘻的臉。

江攬雲正入神,慎秋的手機響了。

他皺了皺眉,把手機拿出來,來電顯示只有一串號碼,而且不是江攬雲認識的任何一個人。他随手就把電話挂斷了,扔到一邊。

沒幾秒,那電話又響了,江攬雲不耐地接起來,見慎秋不舒服地動了動,他順便伸手捂住了慎秋的耳朵,懷裏的人才安靜下來,眉頭微微松開了些。

他劃開手機:“哪位?”

慎秋睡着的樣子很乖,他忍不住摸了摸他頭發,将他半幹的濕發揉散開。

對面的聲音算不上熟悉,語氣倒是有幾分愉悅:“是慎秋小同學嗎?”

慎秋把他的電話拉進了黑名單,他就換了個號碼打過來。

——是那個簡一朗?

江攬雲動作的手沒停,繞道慎秋耳後按壓,懶洋洋地:“他睡了,你有事?”

簡一朗把架在手指上的鋼筆放下,滾落到案桌上,不複之前有些玩笑的口氣:“他在你那裏睡的嗎?你是他同學?”

“有什麽事?”

“沒什麽,這麽晚睡在別人家不太好,我去接他吧。你把地址發給我,謝謝。”

禮貌又不禮貌的樣子,江攬雲并不是很樂意聽他說話:“我覺得挺好,年輕嘛,樂意做什麽就做什麽,願意在哪睡就在哪睡,你說對不對,叔叔?”

最後那兩個字是故意說給他聽的,簡一朗覺得自己心上突然猛地被紮了一刀,噗呲噗呲往外流血。

三十小幾風華正茂的年紀,被高中生喊叔叔,這臉還真是沒法要了。

他無奈,但仍舊堅持:“我去接他吧,小同學告訴我地址就好。”

這是準備趁火打劫?

江攬雲對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又不是關系多親近的人,卻裝作一副很熟悉的樣子,在聖鼎酒店頭狼似的眼神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直截了當地說:“別妄想了。”

那頭半天沒說話,江攬雲唇角微勾,又補了一刀:“還有,慎秋是我的人,叔叔再見。”

然後就挂斷了電話。

這話說得又中二又堅定,江攬雲沒那麽多耐心陪聊,慎秋還睡着,他不希望把他吵醒。

簡一朗那邊确實受到了驚訝,因為慎秋明确地和他表示過并不喜歡同性,說得很斬釘截鐵,所以他動作也一直沒敢太大,總覺得怕慎秋反抗厭惡,從而遠離自己。

可如今電話那頭的男生告訴簡一朗,慎秋是他的人,這下子還真的有趣起來了。

不過,這并不是簡一朗樂于所見的結果。他将手中的鋼筆繞着手指轉了一圈,心情由愉悅變為了探究,也算不得心情好了。

聖鼎那天慎秋給他的變化是驚喜的,他喜歡這樣的慎秋,不是高高在上冷漠的,而是柔軟的,像麋鹿一樣的誘人。

他對這樣的慎秋很喜歡,也願意保持着距離慢慢接近。

但現在,這些計劃完全打亂了,慎秋有了身邊人,而且還是個同性,而且那人說話還非常不客氣,那就由不得他不動手了,否則怎麽算得上他的追求者呢?

喜歡就去追,這是簡一朗的人生信條。

兩個少年之間的感情,易散脆弱,一個毛頭小子哪有身經百戰的人來的更有吸引力呢。

簡一朗眸色深邃地看着那串屬于慎秋的號碼,玩味地盯了半晌,将那串號碼記了下來,從第一個數字到最後一個數字。

既然有了同性對象,再換一個那就很輕易了。

慎秋即使在睡夢中也耳鳴得厲害,又聽見身邊說話的聲音,迷迷糊糊醒過來,睜開眼睛:“……什麽聲音……”他揉揉眼角,想坐起來。

江攬雲輕描淡寫說了句:“詐騙電話。”随後把那號碼拉進了黑名單,手機被随意放到了一邊。

慎秋遲鈍地應了聲:“……恩……我能再睡一會兒嗎?”看見江攬雲點了頭才又緩緩閉上眼睛,握着他衣角睡着了。

前狼未走便又惹來了一條,江攬雲倒不在乎這些,反正慎秋只願意接近他,而不是那些人。

他越看慎秋越喜歡,忍不住往他耳廓裏吹了口氣,又捏了捏他耳垂。

慎秋小幅度地縮了縮脖子,聲音輕得像是沒說話似的:“……唔……”他把頭埋進江攬雲的腿旁,無聲地抗議着耳邊的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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