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當天育英門口多少人你當別人都看不見的嗎?”陳阿渡看季如安越來越不悅,對他反駁的行為更是無比厭惡。

這人當着全班面都可以随口撒謊,語氣熟稔的仿佛早已習慣了。

季如安被她這麽一堵,才恍然發覺自己剛才因為着急而說錯了話。這種場面發生過的事情,找尋真相實在是容易的很。

他上來就否認,根本不會扭轉別人的看法。而且他是新來的,陳阿渡是他們的老同學,他們信誰也可想而知了。

他心中懊惱,立即想着如何挽回現狀。

見他不說話了,陳阿渡很快離開了座位:“靠你近一點,我都感覺染上了你的身上令人作嘔的氣息。”

季如安被她氣得不行,想着的方法頓時又煙消雲散。他說話每個字都咬的很重,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在:“你憑什麽這麽說,我是不小心的,惡毒這個詞程度未免太過了。我為我錯誤的舉動道了歉,你是不是也應該為你過分的舉動道歉?”

“如果真是不小心的話,別人的手腕也不會被你踩的幾個星期都寫不了字。”陳阿渡輕蔑道。

她只站一方,就是季如安的反方。

這個人還沒來就傷了慎秋,她就注定對他沒有一絲好印象。來的那天他正大光明把她的同桌從自己的位置上趕走,那麽,壞的印象就定格了,永遠不會改觀。

“慎秋怎麽可能接近他,他是不是故意找茬啊?”

“肯定是故意找茬,秋秋平時都不愛搭理別人,話都少說,怎麽會無緣無故惹到他?”

“他是不是表演型人格,想讓大家都關注他?所以做出那麽多讓人難以理解的事?”

季如安聽着這些話忍無可忍,在他們的口誅筆伐當中給自己扣上了無數的帽子讓他難以争辯:“夠了!我是傷到他又怎麽了?可我道過歉了,慎秋原不原諒又不是我的事情……”

“等等,他的意思是他承認了傷害別人,可受害者還沒原諒他嗎?”

“是的吧,這種人也太惡心了吧,怎麽這麽自以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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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氣好大,這種人趕快離開育德吧,別因為一個敗類,毀了我們育德的百年聲譽。”

季如安站在人群當中,那種被水草纏繞即将溺亡的感覺湧了上來。他沒經歷過這種事情,一個個嚴重的詞直直地刺向他:敗類,令人作嘔,品行敗壞……

這場景好像回到了育英,當時的他不過是另一個位置,他站在指責的那一方,慎秋站在大家聲讨的最中心:怪物,醜八怪,惡心 ……

一個同學捏着鼻子往後站:“不想靠近他,好臭。”

慎秋無措地站着,身上是被季如安倒下的髒污,下水道的臭氣沾滿了他的校服,而他只能滿臉抱歉地倒退好幾步,離同學遠一點。

而站在他後面的人又争相往後擠,大喊道:“哇哇哇他靠近了,快走啊,別被沾了黴氣。”

季如安坐在課桌上,雙手撐着,覺得好笑地看着這一切。看見慎秋連連抱歉,只是因為身上被自己倒上了髒東西而被他們嫌棄,他心情就是一陣舒爽。

看到別人不幸,會讓他覺得興奮,而且是難以複制的。因為他會由此感到幸福,通過對比。

季如安可憐的自尊要從一個天生不幸的人身上獲取,最後達到滿足。

他愉悅地盯着這一切,然後等着老師回班上課。

老師進到教室時也一陣皺眉:“什麽味道?”

季如安笑嘻嘻地告訴他:“是慎秋。”

老師露出習慣性的了然,平和的神情中透露出了幾不可聞的厭煩:“那去換件衣服吧。”

慎秋心中慌亂,頭始終不敢擡起,讓人看到他臉上的傷口。只不過因為毀容的痕跡太大,倒是完美掩蓋了各個摩擦傷痕。

季如安看着慎秋明顯惶恐而又小聲回答了老師一句:“……可我……沒有帶……另一套衣服……”

他蔑視地瞧着眼前這一切,就像在看一個本該丢棄的垃圾。

所有人知道慎秋根本沒有幾件衣服,上一件校服被季如安毀了,上面的髒污廢了慎秋好大力氣才洗幹淨。現在還沒曬幹,況且慎秋也沒有衣服可以換。

“那就去和同學借,怎麽這點小事也辦不好。”老師像是審判者似的,用高高在上的語氣随口落下了一句對于慎秋來說,根本辦不到的事情。

沒有人會借給他衣服,就算有人想借給他,也不敢做那個最先出頭的人。因為幫他的同學,會代替慎秋的位置,成為下一個被欺淩的對象。

老師明知道慎秋的處境,也這麽說,完全就是故意的,他并不想拯救一個學生來顯示自己的慈善心腸,差不多當做看不見就好了。

因為帶頭霸淩的那個人是季如安,在育英他基本可以一手遮天了,校長和他家人關系很好,要是他去告一狀,自己可能就從這位置下來了。沒有編制的老師,生活要比普通老師要更仔細,才能穩穩地呆在位置上。

對一個沒有勢利沒有家人的貧窮的學生視而不見,亦或是得罪一個關系戶,他想都不用想便選擇了第一個。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可他明明可以稍微體諒一下被傷害的同學,但他沒有,反而若有若無地參與了這場季如安的霸淩游戲。

回憶結束。

季如安回過神來,周圍聲讨的對象從慎秋變成了自己。他們有理由的責怪,有理由的厭惡,他們是一班人,所以他們統一陣線來敵對自己這個新來的。

他們是故意的,而且很明顯,是有預謀的。

季如安這麽認為,這群人想排擠掉自己,但苦于沒有理由,只能找到這個方式來發洩怒氣。

他松開握着的手指,指甲在手掌內留下了幾道月牙形凹陷,故作冷靜道:“我還說育德教學水平有多高,看來就不過如此。”

言下之意是他們也不過如此。

育德一班的學生們被他的态度弄的惱怒更甚,正當要發作時,每個人的手機都傳來了響聲。

大家都下意識地互相看着:什麽情況?發生了什麽?

他們從對方的眼睛裏看見了同一句話。

一群人張望了下其他人,看他們也不明所以,之後就奇怪地掏出手機,查看着裏面的內容。

季如安環顧四周,似乎除了他自己,剩下的人都收到了消息。

怎麽好像……是他被孤立了一樣……

那些人收到消息後看他的眼神更加奇怪,甚至連平時漠視的、對他毫不關心的也都紛紛皺起了眉頭,觀察着他的舉動,亦或是僅僅瞥了他一眼,又随意地移開。

他們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低聲讨論起來,既想要掩飾些什麽,又好像故意讓他知道似的。陳阿渡看着他,好像在看着令人極為不喜的東西……

——到底是什麽消息?他們的抱團開始回避自己……他們在讨論些什麽……想知道他們在看什麽……為什麽我沒收到……為什麽我不知道……

季如安心中湧上了很多種難以忍受的感情,可他現在最想知道的,還是他們手機上的內容。

那些亮着的手機屏幕上反射的一張張冷漠的臉,讓他感覺此刻仿佛身居孤島,孤立無援,來自周圍的冷風一步步刺入他的骨髓。

季如安驀然想起了上次聖鼎酒店一樓江攬雲對他的威脅,與這次事件內容重合。

他心中兀地一抖,整個人被恐慌籠罩,但他強忍住快要跳出喉嚨的緊張感,維持住不讓自己爆發。

他在擔心,也在賭,他們口中所說的那件事是哪一件。如果是他想的第二種,那麽事件就完全不可控了。

但如果是第一種,看現在的局面,或許……他還有挽回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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