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季如安在等待着,看他們的反應去推斷消息內容。
一班學生們收到的消息是一條半年前的新聞,範圍很小,又或者是被人壓下去了,所以沒有得到傳播。
盛華當地某高中一學生跳樓,死因疑為校園暴力。底下是事件的詳細報道,死者和圍觀者都使用了化名,女主播的聲音很嚴厲,似乎對校園暴力尤為不恥。
一個半年前的新聞,怎麽突然被人提起,然後統一發送給每一位同學?
“盛華,這不是我們這嗎?”
“是啊,什麽情況?”
“等等,早上那條消息不是說有一個霸淩者轉到我們班了嗎?”
“2601班季某?”
話音剛落,周圍的響起陣陣吸氣聲:“那這麽說,有殺人犯生活在我們周圍?”
“剛才不是說他傷了人嗎?就是他吧?而且那是公共場合,他居然就動手了,要是在教室裏,那他會不會更大膽?!”
“學校是怎麽辦事的?把我們作為殺人犯的狩獵場獵物嗎?要是我們出了事,誰來負責?”
“等等,這新聞是真的還是假的?那個人是季如安嗎?要是錯怪了,我們不也成了霸淩者了嗎?”
一個同學提出了問題,他為人比較正派,雖說看不慣季如安空降,但還是中立的說了一句話。
“那就查查看是真是假,雖說不能污蔑人,但更不能讓一個潛伏在我們身邊的殺人犯安然無恙,不然我們的生命安全誰來保障。”
說話的人走到多媒體旁,手指在電腦鍵盤上下起伏,動作很快。
半分鐘而已,那條隐藏了半年多的新聞就被扒了出來:“查到了。”他翻轉電腦屏幕,讓人過來看,“是這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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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如安瞳孔一縮,怕真的被他們翻出那些歷史,他不僅僅想過去看清上面的內容,更不想那些信息被他們看到。
他的舉動更像是心虛,查找的同學見他過來立刻把電腦合上,後退了兩步:“你想做什麽?”
季如安被擋在了原地,周圍的同學圍過去看查出來的成果。
他像是被隔絕在外了一樣,與這群人有着明顯的界限劃分。
看着他們的舉動,還有他們說的那些話,零零總總聚成了一件事,就是季如安曾經的黑歷史,使用校園暴力致使同學跳樓自殺。
但……到底是哪一個人?
季如安站在人群之外,皺眉思索起來。既然他們口中說到了盛華,那麽就是在這裏的跳樓事件。
可他來盛華的第一所學校,并不是育英,而是另一所。那裏也有一個與慎秋相同遭遇的人,不過那個人并沒有毀容,也不是孤兒,最後更沒有自殺,而是退學了,再也沒來上過課。
如果這群人口中的主人公是他的話,那季如安就不可能被稱之為殺人犯。
那麽……他們說的是育英的慎秋。
他心中陡然一驚,之後整個人像是沉入了湖底一般。這是他在心中所設想的第二個事發原因。
如果真的是這個的話,那麽事情就嚴重了,它在向着完全不可控的局面去發展。畢竟,跳樓是真的發生過,挽回局面将無比困難。
一群人圍了過去,查看着新聞的真假。
“居然是真的?”
“會不會是同類型學校?沒弄錯吧?”
查找新聞的同學覺得有可能,所以把電腦翻過來,再次細查了一遍。
查着查着,突然覺得有幾分不對勁,那同學停止了這個舉動,轉而怪異地看了眼季如安:“你是轉學去的育英?”
季如安心一慌:“怎、怎麽了?家人工作原因經常轉學,我有什麽辦法?”
那同學上下掃了一遍季如安,手指輕觸電腦屏幕,點開一個頁面。那是季如安的履歷,包括他的轉學升學,還有那些學校的名稱。
讓人驚奇的是,他初中那一年轉學三次,而高中兩年居然達到了五次。在育英那一年是他第四次轉學,不僅如此他還不是盛華當地人,他本家在一個相隔很遠的省市,幼兒園和小學都是在那念的,可初高中突然調到距離本家這麽遠的位置,還不停轉學。
這麽高頻率的轉學,就算是家人工作原因,顧及到學業問題也無需轉那麽多次吧。
發生了什麽導致他這麽多次轉學,同學們已經不是好奇了,他們已經通過這件事開始推測起來季如安轉學的原因。
如果說到育德來的原因是因為霸淩死了同學,那麽可以由此推論,他在每一個學校,都做了難以讓人難以掩蓋的事情。
外校人可能被封鎖了消息而不知道,可本校人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才不停轉學,來掩飾這些消息,用時間的流逝讓大家遺忘這一切。
“能查的出來他是因為什麽從那些學校走的嗎?”一個人詢問道。
可周圍一片靜默。
大家都不傻,已經很好猜了,局外者不會把原因想的輕松,只會愈發嚴重。
履歷表上轉學原因寫得很淺表,沒有看的必要,但這個人,已經在他們的印象裏腐爛生根。
現在無論他是想找他哥幫他粉飾太平,還是像以前那樣照樣高姿态的生存,都将毫無用處。
事情已經暴露光了,不管它是不是真的,季如安在育德已經站不起來了。
那些消息,接收對象是全校師生。
江攬雲只是把一件事實公之于衆,對季如安的态度還是看同學們自己,這是大家的選擇,他們有理由去自發遠離一個危險的家夥。
而慎秋,是被迫被讨厭、被季如安無理由地霸淩。
現在季如安解決這件事的唯一方法,就是再次轉學。
可他咽不下這口氣,周圍人看他的眼神一如曾經他看慎秋的眼神。
這種被人隔絕的感覺簡直糟糕透了,在這些目光中他根本難以忍受,坐立難安,仿佛一個小動作都被放大在他們的眼睛裏立地生根。
季如安的雙手垂在兩側,越捏越緊。
他強裝冷靜,牙齒咬得很緊,緊到牙根都開始泛疼。
這群人,全部都是垃圾,敗類,仗着自己是育德的學生就高人一等了嗎?憑什麽這麽對他,還有那些飽含惡意的眼神裏,若有若無的鄙視……他們根本沒有資格!
慎秋!一定是他,無緣無故的針對,導致他現在在育德難以立足。
一個兩個,這樣的名字,這樣的人,總是在自己身邊陰魂不散擾亂自己的生活,真是夠了!
他受不了班裏同學這麽異樣的眼光,拿起外套走了出去,用雲淡風輕掩飾滿目的憎恨。
走廊裏,他掏出手機,給一個人打了個電話:“幫我在盛華市內醫院找個人,名字叫慎秋,後腦有撞擊傷口,最近這幾天才進的醫院。”
他一邊和人說着話,走廊的另一邊就有許許多多議論飄進了他的耳朵。
都是關于早上那兩條信息的,這個事件像潛水炸彈一樣在育德炸開,密密麻麻湧開了遠不見邊的漣漪。
“是他嗎?一班的那個季某?”
“你見過?我不認識诶……”
“就是他,我在他轉學那天在辦公室見過他,長得還不錯,怎麽能做出來那種事啊?”
“誰知道啊,離這種人遠一點吧,這種人一般去查都有精神方面的問題,可別碰上。”
“噓噓噓,小聲一點,他看過來了。”
“果然是殺人犯的眼神,真是可怕。”說話的人嘴上說可怕,卻對季如安一臉不屑,育德誰都看不起這種人。
走廊路過的人對他指指點點,季如安和那頭的人說着說着,手上的手機卻越捏越緊,手指內側被壓上了幾道深深的印記。
越聽火氣越大。
——慎秋一定會去醫院,以自己那天的力道,絕對會有傷口。而他今天早上沒來學校,江攬雲也沒來,說明人還在醫院。
那天天已經很晚了,如果要去醫院包紮傷口不可能會出市。那麽就是盛華當地的哪一所了,自己剛剛已經讓人去查了。
慎秋既然對他這麽不留後路,也就別想好過。憑什麽自己要遭受如此惡劣的對待?僅僅只是過一個走廊卻像過街老鼠那樣被人指點?
季如安放下手機,深呼吸了一口讓自己保持平靜,挂斷了電話。
現在的情況,已經沒必要接着留臉面了。
——你不仁,我不義,既然是你先對不起我,讓我在同學面前臉面盡失,那麽就別怪我對你下手。
季如安整人的方法很有一套,以至于慎秋即使重生後他的那些舉動也像是陰影一般的存在,籠罩于心。
他知道別人的崩潰點,然後制造暴力,逼着那群人下跪,碾碎他們的自尊心,為莫須有的罪名道歉。
至于慎秋跳樓自殺,分明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弱了而已。
他根本不在乎,那個退學的同學和跳樓的同學區別在哪。
一個有父母,有家人,臉平庸不至于醜陋,即使家境貧窮也有他父母支撐着他作為最後一道港灣。
而慎秋,他什麽都沒有。
大約半個小時後,季如安的手機傳來一聲響,屏幕亮起來,上面顯示着一條新消息。
盛華市育德中學附屬醫院。
五號樓三樓零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