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馴化

“故九萬裏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後乃今将圖南。——圖南,你要記住自己名字,你是有大志的人,不要學做一般的婦人,在家相夫教子。”

“圖南,你我母女緣分已盡,該教你的我都教了,你回去吧。”

“圖南,不要學你母親。女人念太多書心就野了,心野了就壞了,這個時代容不下野心大的女人。今晚罰你不許吃飯,跪祠堂裏去吧。”

施圖南睜開眼,夢裏很亂,看了眼時辰,不過才睡了兩個鐘。門被輕輕擰開,施圖安探出個腦袋,見她醒了,推門進來道:“姐,我幫你拿早點到房間吧?餐廳烏煙瘴氣亂的很。”

“怎麽了?”施圖南半坐起來。

“宋老爺的一位姨太太,背着他養了個潦倒的畫家。她為這畫家在三等艙買了票,反正就被逮了個正着。”這事見怪不怪,哪棟高門大戶裏都要有一兩起腌臢事。

“宋老爺的姨太太?”

“對呀,這事是被一張紙條塞到宋家客房的。”施圖安大刺列列地歪在沙發上,言辭鑿鑿道:“宋家八成是得罪人了。”

“有點女相。”施圖南警告她。

“哦。”施圖安換了個姿勢躺好。

“姐,懷先哥讓你吃完飯去找他。說讓我們都過去。”

施懷先在餐廳碰見梁晚月母女,幾個人坐一桌,施懷瑜揶揄道:“宋家的臉算是丢盡了,這事被捅得人盡皆知,早就看不慣這位姨太太了,成日裏趾高氣昂的,正室的派頭姨太太的命。”話落兒,梁晚月變了臉,把餐叉往桌上一撂,別過臉生氣。

施懷瑜自知失言,也拉不下臉道歉,攪着杯子裏的牛奶,又嘟嘟囔囔地說:“你就敢在我們姐妹面前撒氣,我們是你親生女兒,你有能耐怎麽不朝大姐,不朝父親……”——啪,臉上挨了一巴掌。

施懷瑜捂着臉看向梁晚月,咬着嘴唇紅着眼跑了。

“成日裏口無遮攔,早就該打了。”施懷瑾臉色也不大好看。

“她是你親妹妹。”梁晚月打完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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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妹妹怎麽了?”

“怎麽了怎麽了,你但凡有個姐姐的樣兒,你就該學學圖南。”梁晚月克制着語氣道:“她好歹在人前總顧及着你們是姐妹,沒讓你們落過臉,懷瑜在派對上被人當衆嘲笑你在幹什麽?你在跟着她們笑……”

“這一切還不是因為你!”施懷瑾尖着嗓子道。

“你瘋了。”梁晚月慌張地左右看兩眼,斥責她道。

“我吃好了。”施懷先對她們母女的争吵充耳不聞,用手帕擦擦嘴,紳士的推開椅子離開。

施懷瑾咬碎了牙,眼裏的怒火要把他背盯出兩個窟窿。又回頭盯着梁晚月問:“你昨晚上去哪了?”

梁晚月心一提,問道:“怎麽了?”

施懷瑾冷冷一笑,刻薄道:“媽,你可別弄出什麽醜聞。施圖南不會饒過你的。”梁晚月氣急,怒目圓瞪地看着她,顫着下巴說不出話。

“施圖南就是一條蛇,毒着呢,當心她冷不防地咬你一口。”說完,擦擦嘴離開。快步追上施懷先,手拽着他胳膊問:“你裝什麽?”

“松手。”施懷先警告她。

“喲,——你是怕施圖南看見吧?”

“我怕?”施懷先笑出了聲,反手把她扯進房間,手順着她旗袍衩伸進去,手指探上幽·幽·小·穴,猛地一戳,面無表情地問:“我怕什麽?”

“疼!”施懷瑾捶着他肩道:“你輕點兒。”

施懷先捏着她下巴,輕笑着問:“我怕什麽?”

“你怕施圖南,你怕她知道……嗯,懷先……”施懷瑾軟着身子攀上他肩。

施懷先面目清冷地看着她,手指在她身上撚來攪去。“懷先……我受不住了。”施懷瑾手探進他西褲。

施懷先笑笑,掀起她旗袍,讓她半趴在牆上道:“這就急了?”

施懷瑾不理會他的取笑,柔聲道:“等上了岸安置好,你就找母親求娶我。我把這錢都給你,咱們做些小買賣,太太平平地過完這一輩子。”

施懷先咬着她耳朵,皮笑肉不笑道:“絞得真緊。”

施懷瑾紅了臉,嗔罵道:“下流兒。”

施懷先意味深長道:“這就下流了?”身下用了些巧勁,輕松地就把人給送了上去。施懷瑾側身勾着他脖子,在高·潮中送上自己的吻。

施懷先揶揄她:“把你伺候舒坦了?”說完後退兩步,仰坐在沙發上。

施懷瑾嬌羞着過來,半跪在一側,一面吻着他喉結,一面問:“咱們做什麽買賣?”

“你做主。”施懷先把頭仰在沙發上,閉着眼道。

“開洋行賣洋貨?咱們還做老本行?”

“好,”施懷先調笑道:“把它吃幹淨了。”

“我不吃。”施懷瑾羞着別開臉。

“瑾兒,乖,一點點給吃幹淨了。”

施懷瑾看着他眼睛,着魔般的想要取悅他,低着頭吃了上去。施懷先伸展四肢,看她像一條狗般的跪在自己兩腿前,一口口地吃,一點點地舔,欲·望暴漲,緩緩閉上了眼。小時候就是這般,他跪趴在地上,她拿着施人和的馬鞭,一下下地抽着他,嬉笑着說:騎大馬,騎大馬。

施懷先睜開眼,施懷瑾趴在地上幹嘔。施懷先冷聲道:“算了。”說着就要站起來,施懷瑾怕他生氣,立刻又吃了上去,施懷先摁着她頭,狠狠地挺動了幾下,命令她道:“轉身跪過去。”

“懷先——”施懷瑾嗫嚅着看他。

“跪過去!”

施懷瑾吓了一跳,施懷先摸着她臉,柔聲道:“瑾兒,我喜歡這樣,你能這樣我很快樂。”附身恩賜般地吻了她一下。施懷瑾紅着臉,心甘情願地跪過去。

人都到齊了,施懷先開口道:“昨晚上宋家剛與我們商量對策,李邽山就警告了他。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李邽山在等我們信。”

“那怎麽辦?何家與杜家怎麽說?”

“何家一早就送了兩箱金條過去。杜家也送了。”施懷先看向一直沒做聲的施圖南道:“宋家也打算妥協。”

“咱們也妥協。”施圖南應得幹脆,一屋子人看她。

“你們有更好的辦法?”施圖南看她們。梁晚月埋頭繡鴛鴦,不做聲。施懷瑾把玩着手鏈,不做聲。施懷瑜氣鼓鼓着臉,攪着手帕也不做聲。施圖安傻乎乎地捏着果子吃,不參與。

“宋家都奈何不了,我們也沒辦法。”施懷先看了一圈道:“不如就破財擋災了。”

“也不是沒有法子,我們不是還有錢家?”施懷瑾看了眼施圖南,意有所指道:“就看大姐願不願低頭……”

“三個月前父親就修了書,推了我和錢家的婚事。這也不是什麽大事,父親就沒在家裏提及。”施圖南緩緩道:“就是我與錢家的婚約還算數,錢家也沒力量攬下這事。”

“大姐,你和錢家解除婚約了?”施圖安最先反應過來,拍手道:“解得好,父親真英明,錢坤配不上大姐!”施圖南讓她安靜,這事先不要聲張。

施懷瑾心慌意亂,沒什麽好氣道:“我就看不懂父親這一出是什麽意思?”說完看了施懷先一眼,一陣陰陽怪氣地冷哼。

“那這兩箱金條是一定要出了?”梁晚月更關心這個問題。

“出。”施圖南道。

“要出你出,我可不出。”施懷瑾脫口而出。

“好,我自己出。”施圖南不在意道。

“憑什麽呀?”施圖安氣道:“也算我一份,我陪大姐一起出。”

“有你說話的份?沒一點規矩,有娘生沒娘教的——”

“施懷瑾,我不想再聽見這種話。”施圖南看着她:“否則,你一個銅子都沒。”施懷瑾一言不發地盯住她,氣氛有點劍拔弩張,梁晚月擰擰吓傻的施懷瑜,幹笑道:“圖南,算我一份。”

“也算我一份。”施懷先道。

“也……也算我一份。”施懷瑜立即附和。

施懷瑾看了她們一圈,拍着桌子起身,施圖南朝她吐出兩個字:“出去。”施懷瑾憤恨地要出去,被梁晚月一把拉住道:“使什麽脾氣?快給你大姐認個錯!”

“二姐,你就給大姐認個錯吧。”施懷瑜極少見施圖南發脾氣。

“懷瑾,你給圖南認個錯,這事就過了。”施懷先看她道:“父親要是聽了你這話,準要罰你跪祠堂……”

“跪就跪——”施懷瑾大手一揮,把桌上點心掃地上,扭頭跑出了房間。

“二姐、二姐。”施懷瑜追了出去。

“晚香。”

“诶,大小姐。”

“把地上的點心撿了送到二小姐房間,這些不吃完不許她去餐廳。”施圖南端坐在沙發上,淡淡地說:“也不許有人給她送飯。”扭頭看向施懷先,“你去找李邽山,往下談談,給他一箱白銀一箱金條。”

施懷先面有難色道:“李邽山不見我,說是只和管事的說。”

施圖南一怔,沒再說什麽,輕聲道:“那你們去忙吧。”

梁晚月踯躅着沒出去,走到施圖南身邊,猶猶豫豫地說:“圖南,你二妹小不懂事,你不要與她一般計較……”不妨她猛地一回頭,梁晚月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施圖南問:“有事?”

梁晚月扯了扯嘴角,幹巴巴地笑道:“沒事。”出了房間,捂着砰砰跳的胸口,長籲一口氣。她一直就怕施圖南,第一次見她,她小小年紀就盯着她問:“你是父親養的外室麽?”又指着她懷裏的孩子問:“這是父親的孩子麽?”自己在施家最自在的幾年,竟是十六歲的施圖南随着她生母去國外留洋的四年。

施圖南倒也沒做什麽,只是不言不語地看着她。她帶着孩子在園子裏放風筝,拿着魚食喂魚,給孩子們繡手帕,不經意間一回頭,就看到一個半大小孩站在那盯着她們母女。她晚上做夢,老夢見施圖南給她們母女碗裏下藥,這種如影随形的感覺很讓人毛骨悚然。後來倆女兒健康的成年,至今二十歲,除了小病小痛,倒也平安。

一般想不明白的事,梁晚月也不消想,身子一歪,側躺在榻上,拿出一杆銀煙槍,把烘烤過的煙泡放進去,把煙鬥慢慢靠近煙燈。好半晌,興奮勁過去,身子軟綿綿地癱在榻上,恍恍惚惚入了夢。夢裏回到十二歲,家裏窮,沒糧了,父親就把女兒們賣了。臉盤标致的,被花街柳巷裏挑走;一般的,就被當作童養媳挑走。總歸,命都不大好就是了。

作話:關于“圖南”的一段話,出自《莊子·逍遙游》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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