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腹痛

施圖南輕聲下床,出了房間。剛關上門,就看見長廊盡頭的李邽山。他過來,朝她笑了笑。施圖南問:“你站那做什麽?”

“大哥等你多時了。”說着從身上掏出包煙,遞給她一根道:“只許抽一支。”

“老蘇說了,你三妹沒性命之憂。只怕傷了身子。”

“我明白。”施圖南點點頭。

“外頭下雨了,去我房間吧。”說完牽着她手回了房間。

“囡囡,你真不要大哥幫你查?”李邽山試探道:“多則兩天,老子就把兇手抓給你!”

“不要。”

“不要拉倒。”李邽山生氣道:”老子也有尊嚴,總不會巴巴地往上貼。”

“你的尊嚴就幾分鐘。”也不知怎麽,施圖南就崩了這麽一句。

“娘的,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李邽山黑着臉,把她攬坐在沙發上。

施圖南見好就收,問道:“你信不信好人有好報?”

“不信。”李邽山掐掐她腰道:“怎麽又細了。”

“你相信惡有惡報麽?”施圖南又問。

李邽山嗤笑了聲,答案不言而喻。

“要真是善惡有報,老子早死了。”

“你信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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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鬼怕惡人。”

施圖南想了想,也是有理。看見鋪在書案上的宣紙,朝着過去俯身細看。李邽山向來沒什麽坐相,他歪着頭噴了口煙,眼睛盯着她屁·股看。好半晌,才把眼珠子挪開。

“你寫的什麽?”施圖南看了半天,才認出個一字。

“水平怎麽樣?”李邽山胳膊撐在沙發上,等着她誇。

“沒認出寫的什麽。”

“這是狂草。”李邽山過來道:“老三說我這一撇一捺猶如飛檐走壁。老二說我的字寫出了氣吞山河,筆掃千軍的氣勢。”說完捏捏她屁·股。

“你寫的是什麽字?”施圖南又問。

李邽山從抽屜拿出一卷《蘭亭序》,抻開,對照着上面的字,指着自己的字念道:“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數了數字,辨認了會,又指着一字一字地念道:“古人雲,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大哥是跳着寫的,這幾個字寫的最好!”

施圖南收起蘭亭序,随便指出一個他寫的字,問道:“大哥,這是什麽字?”

李邽山認了會,面無愧色道:“實不相瞞,大哥也沒認出。”

施圖南沒做聲,重新鋪了張宣紙,執着筆,蘸了墨,運丹田,筆一揮,一氣呵成留下行字。

“這是什麽?”李邽山看不懂寫的什麽,但這字體,很是厲害!

“李太白冬夜于隋州紫陽先生飡。”施圖南翻譯道:“張旭的狂草。”

啊——

李邽山瞠目結舌,一個字他都沒認出。但寫得好!

“大哥喜歡!大哥要練!這字體狂的有格調!”

“這一時半會不好學,對基本功有要求。”施圖南放下筆道:“要一筆一畫的臨摹,日複一日的臨帖……算了,大哥看金瓶梅吧。大哥不會有耐心……”

“我要學。”李邽山認真道:“囡囡練了多久?”

“練了一年楷書,一年行書。”施圖南看了他臉色,隐下十五年草書的事實,改口道:“一年草書,三年既成。”

“三年就能寫成你這般?”

“看造化。應該沒問題。”

“三年是長了點,不過能堅持。”李邽山很有信心。

“我父親說,一個人的字裏有他的風骨。字如其人,大概就是這意思。”說着把他寫的狂草,與自己寫的狂草擺一塊。“大哥狂草寫的這鬼咁樣,貼門上能鎮宅子。”

“鬼咁樣是何意?”

“廣東話。誇人的。”

“大哥覺得一般,寫的也沒那麽好。”說完團成團,羞愧地丢掉。

“二哥同三哥不是直誇好?”施圖南看他。

“倆個文盲。”李邽山把她寫的狂草吹幹,說道:“等回家了,我要用玻璃裱起來,挂在我們家客廳。

“過譽了。”施圖南謙虛道。

李邽山掐住她腰,看着她眼睛道:“囡囡,你簡直太優秀了。大哥自慚形穢。”說着手滑向她臀,捏了捏道:“大哥本無以為報,但又覺得自己也不是一無是處。如果你願意,大哥能讓你快活!”

施圖南簡直了——

“囡囡,大哥想一雪前恥。大哥也知何為大雅,但大哥就是個俗人,滿腦子都是七妹的屁·股。”

“偉大的哲學家孟子說,食色性也!大哥很喜歡這句話!”

“這句話是告子說的。”施圖南拍掉他手。

“不管誰說的,囡囡覺得可有道理?”

“這句話不是……”施圖南覺得在對牛彈琴,索性道:“我不願意。”

“好,那改日。”李邽山也不過問問,看她面有倦意,問道:“要不要回床上睡會?”說完又磊落道:“你不願做的事大哥絕不勉強。”

施圖南躺回床上歇,沒一會兒,李邽山收了字,也躺在她另一側,攬住她腰道:“睡吧。”說着閉眼睡覺。

施圖南看他近在咫尺的臉,睫毛長長的,筆直的,一點也不翹。想着手就伸了過去。

“你睫毛好像魚刺,能把手刺破。”

李邽山拿過她手指,刷了下自己的睫毛,表示不硬,刺不破。

施圖南沒再說話,倆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好一會,李邽山問:“你要不要看我肩膀的傷口?”說着扯開衣領給她看。

施圖南摸了摸傷疤,銅錢大,傷口往肉裏長凹着,看着并不猙獰。

“囡囡,我能親你麽?”李邽山的聲音很輕,很克制,動了動喉結道:“就是親一下,不弄別的。”

“我這粗人生平第一次領悟到了這種讓人暈眩黏黏糊糊的感覺。”說着坐了起來,關掉暗昧的燈,又躺了回去,“這下好了,原來是燈的原因。”

手捂住心口,對着昏暗的房間,心有餘悸道:“這感覺還挺難受的,心髒砰砰亂跳渾身酥酥麻麻……說真的,還不如被人打一頓來的痛快!”話落,就聽到一句:“你還親不親了?”

“親!”

“你說的就一下。”

“老子言而有信!”

施圖南突然就想到一句話:君有疾在腦,不治将恐深。不說,說了他也不懂。

隔日一早,施懷先腹痛,晌午是隐隐作痛,傍晚就已經陣陣絞痛。施圖安放下調羹問:“懷先哥,你身體是不是不舒服?”

梁晚月也看向他:”臉色怎麽這般黃?是不是為懷瑾的事勞累的了?”

“沒事,估計是吃壞了肚子,我腸胃一向不好。’施懷先維持着風度道。

施圖南看了他一眼,說道:“等會去醫生那看一下。”

“沒事。晚會我先去二等艙一趟,懷瑾的事有點眉目了。”

“找到同懷瑾私……那個兇手了!”梁晚月起身道。

“媽你別激動,先聽懷先哥說。”

“好好好,懷先先說!”這接二連三發生的事使梁晚月疲态盡顯,也不講究打扮了,身上的旗袍兩天沒換也沒察覺。

施懷先的手悄悄按壓着肚擠,緩解着腹痛道:“只是懷疑而已,當晚有七個人在這個時間點經過貨艙。已經排查了三個。”

施圖南道:“圖安,幫你懷先哥盛碗羹湯。腸胃不好就吃點養胃的,涼食肉食就不要吃了。”又看向梁晚月道:“姨太太也是,都盡量照顧好身子。這時候不适合添亂。”

“懷先哥,你還是先去看一下醫生吧。二姐這事也不急……”

“時間緊迫,先查懷瑾的事吧。等船靠岸就更難查了。”施懷先道。

“船還要幾天靠岸?”

“ 一個禮拜。”

“大姐,要不讓船長幫忙……”’不行——”

“不妥——”

梁晚月同施懷先齊聲道。

“圖南,你要為你二妹着想,這要是被人知道了她還怎麽嫁人?這船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要是傳開你二妹下半輩子就毀了!”

“姨太太說的只是一方面。”施懷先斟酌道:“我們心裏都明白,船長同海匪是一夥人。倘若兇手是海匪……我怕到時兇手沒查出來,懷瑾這事鬧得人盡皆知,誰都會知道施家這樁醜聞。将來恐怕會影響懷瑜圖安以及……圖南你的婚配。”

“這事同海匪沒關系。”施圖南看他。

“行。”施懷先笑笑,無所謂道:“我巴不得這事讓船長幫忙查……”

“不行不行……圖南我求你了,你得為你妹妹們考慮一下。”梁晚月像着了魔,神情恍惚道:“我給你跪下都行……”

“姨太太——”

“媽!媽你幹什麽呀——”

“除非我死了,除非我死了!”梁晚月嘴裏魔怔似的念着。

“姨太太,如果找不到兇手,你能咽下這口氣?”施圖南看她。

“能能,能咽下!這事只要沒人知道就不是醜聞!”

“懷瑜呢?你能咽下?”施圖南問。

施懷瑜猶猶豫豫了半天,垂着頭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如果鬧得人盡皆知……”後面的話沒再說了。

“圖安呢?”施圖南問。

施圖安也垂着頭,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沒應聲。

“圖南,這事發生在任何女人身上,她們都會選擇息事寧人。咽不下也得咽。”施懷先直勾勾地看着她,意味深長道:“你也一樣。”

施圖南沒應聲。”你們吃,我先去二等艙一趟。”施懷先起身道:“能不能查出來看命吧。姨太太不是最信命?”說完擦擦嘴離開。走至二等艙,腹痛難忍地折回去找醫生。蘇醫生看了會道:“急性腸胃炎,注意飲食就行了。”說着替他開了些西藥。

施圖安跟在施圖南身後,小心翼翼地問:“姐,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失望什麽?”

“其實我也想找船長,就算事鬧大了也要把兇手找出來!這口惡氣怎麽能咽下呢!”施圖安哽咽道:“可是認真地想,如果這事發生在我身上,我是絕對不願意鬧得人皆知,哪怕……哪怕咬着牙咽回去,我并不是怕兇手,我是害怕面對衆人的目光和指指點點……我應該會瘋掉……”

“我知道。”施圖南看她。

“如果這事發生在別人身上,我一萬個支持她告訴警察廳。可發生在我身上我就受不了……‘施圖安趴她懷裏哭道:“姐,我知道自己懦弱虛僞表裏不一,可我就是沒有勇氣面對……相比起惡人,我好像更害怕大家看我時的眼神……”

“姐,如果這事傳出來……二姐會活不了的……”

“我都知道。”施圖南順着她背,說得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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