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是誰?
李邽山聽見敲門聲時正在擦鼻血,他仰着頭過去開門,見是施圖南,問道:“出什麽事了?”說着鼻血往下流。
“鼻子怎麽了?”施圖南問。
“流鼻血了。”李邽山捏住鼻子,拿着棉球堵住鼻孔道:“鼻子毛血管細,一碰就流血。”
施圖南打量他全身,除了鼻孔流血,連塊淤青都沒。李邽山反應過來道:“老二同你說的?”
施圖南遞給他手帕,讓他擦人中上的血。李邽山把頭朝前一傾,瞪着眼說瞎話道:“我手斷了,擦不了。”
施圖南沒瞪他,也沒罵他,拿着帕子沾他人中上的血。李邽山看着她,任她擦,也一句話沒說。
“怎麽不貧了?”施圖南倒先開了口。
李邽山抱住她,說了句:“囡囡第一次沒給大哥臉色看。”
施圖南沒應聲,把臉貼在他肩上。李邽山問:“累了?”
施圖南閉上眼,點了點頭。
李邽山讓她躺床上休息,她說一會還有事。李邽山讓她躺沙發上,頭枕着自己的腿睡會兒。“——大哥!”老三大着嗓門推開門。
施圖南打了個驚戰,猛地坐起來。
“大哥大哥對不住,——俺真不是有意的!”老三慌張地退了出去。
李邽山安撫她:“沒事了,剛是老三!”
施圖南回過神,捋了捋旗袍,坐好道:“沒事兒,我睡了多久?”
“一個鐘。”李邽山看她眼裏的驚恐未散,問道:“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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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下地獄麽?”施圖南冷不丁地問了句。
“不會,地獄裏人太多了。”李邽山看住她,漫不經心地說:“就算要下,大哥也會陪着你。”說完把她抱坐在腿上,掐住她腰道:“一切都有我。”
施圖南趴在他肩上,問道:“為什麽同蘇醫生打架?”
“他罵你娘們兒——”
“這不算罵。你以前也這麽說。”
“以前是以前,現在聽着刺耳了。”李邽山雙手把住她腰:“太細了。總感覺一折就斷,——對了,大哥有一手絕活。”說着到書桌前翻出松香包噙在口裏,找出個火把點上,踏左步,半卧魚勢,吹了一口翻身火。扭頭看一眼明顯被驚到的施圖南,又變了個花樣,俯沖火把頭吹火,吹出一條大火龍。
施圖南目瞪口呆地鼓掌。
李邽山受到鼓舞,再變一個花樣,在大火龍的尾巴上,重重地一口一口吹火,吹出一朵一朵的蘑菇雲。
“——二哥二哥出事了,大哥屋裏着火了!”
“——老四老四,喊兄弟們趕緊去大哥房裏撲火!”老三扯着嗓子奔走相告。他正在門口守着,門忽地被拉開,大哥蓬頭垢面神色狼狽地拉着大嫂跑出來。
李邽山的房間被燒的面目全非,施圖南先領他回了自己房間,看着他被火燎到的眉毛和頭發,忍住笑,指指衛生間。哪知他面不改色,大言不慚道:“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大哥老——正值青年,動作自然不如年少時靈敏。”
“吹得很棒!”施圖南誇的誠懇。她從未見過有人能把火吹出一條翻身龍,吹出一朵蘑菇雲。
“老子這般是為了誰?”李邽山攬住她腰,邀功道:“還不是為了取悅你。”直到施圖南親了他一下,他才滿意的去洗臉。
施圖南替他修眉毛,把被火燎到的部分修掉。一面修一面問:“你怎麽會吹火?”
“老二以前學過雜技,閑着沒事就同他學了兩招。”李邽山閉着眼,一副享受的神情,手掌在她腰間來回摩挲道:“大哥自創了一個詞——美人在握。”
施圖南沒應他,只顧着剃他那雙殘缺不全的眉毛。好一會,斟酌着問:“大哥,我替你畫畫眉吧?”別說畫眉,剃眉都行。他這會正惬意的不行,任憑她那雙溫柔的小手在自己臉上游走。
“二哥還學過雜技?”施圖南沒話找話,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爹娘死的早,他一個小孩只能去學些雜技。他還會胸口碎大石,——老四說你鋼琴彈得很好!”
“我學過鋼琴。”
“好得很!等我們将來有兒了,我教他民間藝術,你教他彈琴畫畫,雅俗結合方為正道!哪怕淪落街頭也不會餓死!”李邽山憤憤道:“老子都沒聽過你彈鋼琴,老子也要聽。”
“好,下船前彈給你聽。”
“你母親可是叫梅孜君?”李邽山忽然問。
“你見過她?”
“沒有,我在乘客名單裏看見的。”李邽山猶豫道。
“我們已經見過面了。”施圖南道。
“哦。”李邽山應了聲。随後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我在報紙上見過。你母親同那幾個留洋回來的女人飽受批判與争議。”
“她們都很有成就。”施圖南輕輕地應了聲。
“成就另說。”李邽山看她道:“但她不是一位好母親。大哥是個粗人,但大哥不迂腐。追求個人自由沒錯,但如果是犧牲了別人——”止了話,手捏捏她臉,沒再說。
施圖南笑了笑,輕聲道:“我同她在國外的四年很快樂。她教會了我很多。”
“你們都學什麽?”
“我和我母親不同。我學什麽都要很久,而她從小就很聰慧,對什麽都很好奇,學什麽都會。”施圖南替他畫着眉,淡淡道:“她不止藝術上的造詣很高,她醫學上的天賦也很高。我去國外的第一年,她正跟着老師做實驗,有一天傍晚回來,她坐在沙發上發呆,她說她厭倦了日複一日的實驗,她說她厭倦了冷冰冰的屍體,第二天她就休學在家專心畫畫。”
李邽山聽完沒應聲,好一會才道:“你也很聰慧。”
施圖南笑了笑,沒應聲。
“我不懂畫,我也不懂藝術,但我老覺得這玩意在唬人!”李邽山一臉正色道。
“唬人?”
“國外有一幅畫很出名,大家都稱為藝術!老子就是不懂畫一群光着身子的人怎麽就藝術了?”李邽山匪夷所思地說:“這個世界很奇怪。一群光着身子的男人出現在紙上叫藝術?那老子光着屁股跑街上不就叫奔跑藝術?”
“——你說的很有道理。”施圖南轉身回內間,拿出一卷畫給他看。李邽山接過抻開,又像燙手山芋似的給立即合上。施圖南問他:“怎麽不看了?我十八歲那天母親替我畫的。”
“大哥害羞,——大哥能自己回內室看麽?”李邽山故作鎮定道。
“能。”施圖南點頭。
李邽山回了內室,反手鎖上門,把畫鋪在床上,一點一點地看。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才長籲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卷上畫,面紅耳赤地出了房間。施圖南淡定地坐在沙發上,朝他問:“看完了?”
李邽山點點頭。“血,你流鼻血了。”施圖南提醒他。
“天幹。”李邽山擦了下鼻血,仰着頭止血道:“大哥見識少。”
施圖南遞給他手帕止血,接過他手裏的畫,轉身反鎖在箱子裏,大方地問:“畫的怎麽樣?”
“不好說。”李邽山動了下喉結道:“大哥也沒見過,大哥也不曉得逼不逼真。”
“我照着鏡子看了,逼真。”施圖南很誠懇道:“母親畫的很仔細。”
李邽山的鼻血往下急湧,他狼狽地跑進衛生間,用水拍了把臉,大罵了一句,出來喊道:“老子有話要說!老子覺得你在勾引我!”話落兒,連自己都覺得自己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這麽想着就坐到她身邊,手扯扯她道:“囡囡,大哥嘴欠。”
施圖南沒應他,往沙發裏面挪了挪。李邽山看她臉色,又往裏擠擠她道:“囡囡,大哥想同你一起快活快活!”
“快活快活吧,快活快快,——這次絕對保準你快活!”說罷,一副餓狼地氣勢撲向她。
施圖安氣鼓鼓地要回房間,老二拖住她道:“四小姐,張某向你鄭重道歉。老三真沒有惡意,他就是一個說話大大咧咧的粗漢子。”
“不需要!”
“四小姐,老三他幼年失恃失怙,被人販子轉了幾道手,你就看在他……”正說着,門被從裏拉開,李邽山出來問:“你們做什麽?”
“大哥,你眉毛好怪……怎麽禿了!”
“禿就禿了。”李邽山摸摸,一臉不在意道。
“大姐——”施圖安剛喊出聲,李邽山噓聲道:“你大姐好不容易睡下,讓她好好休息。”
“你把我大姐怎麽了?”
“她太累了。”李邽山正色道:“讓她好好睡一覺。”說着把門關上。
施圖安不再做聲,她知道最近事太多了,大姐時常睡不着覺。不止她睡不着,她和三姐也睡不着。李邽山又朝她道:“你和你三姐回她房間睡,蘇醫生說你大姐神經衰弱,睡覺聽不得動靜。”
“哦。”施圖安點點頭。
“施懷先怎麽樣了?”李邽山問。
“挺好的,病房裏聽聖經呢!”老二道。
“聽聖經?”
“大嫂請了傳教士去看他。傳教士給他念了聖經。”
“你要不要去病房?”李邽山問施圖安。
施圖安連連搖頭:“我不去了。我要去看二姐。”說着轉身就要走,被李邽山叫住,意味深長地說:“安安,以後有事就同我說,我會替你們解決,你大姐太累了。”
施圖安驚了下,李邽山又道:“上了岸你大姐就會嫁給我,我以後就是你們大姐夫。”施圖安什麽也沒說,小跑着離開了。
“你欺負女娃娃做什麽?”李邽山看他。
“大哥冤枉,我真沒有欺負!是老三個二百五喊她小媳婦,——這女娃娃都被大嫂養壞了,太單純,眼裏藏不了事。”
“是你太複雜。”李邽山應了聲,直步回到面目全非的房間,從懷裏掏出卷畫,藏在內間卧室裏。老二道:“大哥,這……這不好吧?你都要同大嫂結婚了,你還偷她東西?”
“老蘇呢?”
“老蘇去二小姐病房了。”
甲板上,有幾個人竊竊私語:“說是這麽說,但高門大戶裏哪會沒龌龊?前陣落海那男人,說是姨太太養在外的,就是太貪心才會被殺——”
“怎麽可能,船警隊說是失足落海?”
“失足?”有人嗤笑了一聲:“有錢能使鬼推磨。”
“說是二小姐得了傳染病,這信兒真不真?”
“真不真我不知道,但那個養子中毒了絕對真。我爹被船上請去過,他親眼看見的,那個人面色如雪,指甲發黑,嘴裏出血、耳朵出血、鼻孔出血、我爹說差上眼睛就七竅出血了。這事千萬別傳出去,我會被我爹扒了皮的。船上正在偷偷找所有醫生,要查出這是什麽毒。”
“除了血海深仇,誰下這麽毒的藥?”
梅孜君抱着孩子正在甲板上曬太陽,耳朵留意着旁邊人的聊天。盡管對方沒明說,也猜到是施家。她抱着孩子立刻回了船艙,把她遞給顧遠道:“阿遠,我去圖南那一下。”
“怎麽了?”顧遠看她臉色不對。
“沒事兒,我去去就來。”
梅孜君在病房外徘徊,見醫生離開,偷偷地進去看,當看見施懷先的所有症狀,人瞬間僵在那——
“你是誰?”身後人問。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4-09 06:51:38~2020-04-09 22:24: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邊境警察 5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