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流言

然後便怎麽也想不起來玉佩的去處,她想到這裏,起身在寝房裏尋找了起來,可裏裏外外翻了個遍,都沒有看到那塊玉佩的影子。

約莫應該在搬家的途中弄掉了吧,當時東西那麽多,掉個一兩件也實屬正常,蕭櫻草這樣安慰着自己,又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心裏卻總覺得有點難受。

特別是想到那個對她很好的太子表哥,現在還處于失蹤的狀态,便不由得生出了幾分真心實意的擔心來。

蕭櫻草終是按捺不住,第一次主動寫信,來向太後詢問起了太子的情況。

信寫完後,她叫人寄了出去,然後便又陷入了長長的空寂裏。

往常的這個時候,她應該是和清君在一起用膳,但今日,她卻只能坐在這裏,不知道要去幹什麽。

她努力地回想清君來府上之前她這個時辰常做的事,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所有的記憶都被和他相遇後的場景所掩蓋。

她走到門口,倚着門框,對着門外的澄碧問道:“澄碧,你知道往常這個時候的我都在做什麽嗎?”

說完後,她又似想起了什麽,補充了一句:“在清君來府上之前。”

澄碧微微思考後,回道:“您這個時辰,一般都在用膳。”

“我一個人嗎?”蕭櫻草問。

“對,您一個人,您一向不喜歡和那些後院裏的公子們一起用膳,嫌他們叽叽喳喳吵得煩。”

蕭櫻草似是輕嘲一般地扯了扯嘴角,原來,一個人的習慣真的能被外界改變。

可是那個改變她的人,卻在這之後,揮揮袖子,一句話都不留下就走了。

呵,真是無情得很。

**

容漾一路策馬狂奔,已經快到了下一所城池,不知道是不是蕭櫻草心中的怨念太強烈,讓他突然扯緊缰繩,停馬駐留在了原地。

他似有所覺地朝洛寧的方向看去,想到自己只言片語都沒有留下,不由得心中湧上了幾分心虛。

其實他在留下第一封給蕭櫻草府中侍從的信後,準備接着再寫一封信給蕭櫻草的,但當他提起筆時,心中的萬千言語卻一句都寫不出來了。

他該寫什麽?他又不能将自己的苦衷直接告訴她,寫也只能寫一些蒼白空洞的道歉,道歉他的不告而別。

他也不能給她承諾,在他解決好自己的事情,穩固勢力之前,任何将他們牽扯到一起的事情都會将她也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更不能保證或者預測他們何時會再會,因為即使他們真的相見了,她也認不出他來。

至于訴說綿綿的情意?他也不能寫在信上,因為他自己都覺得,這樣很虛僞,紙上再怎麽寫着深厚愛意,事實上他都是沒任何預告地就離開了她。

容漾更怕自己會寫着寫着就生出不忍之心,怕這兒女情長讓自己在接下來回到的京城險境中踏錯一步。

于是他也只能輕嘆一口氣,然後放下筆,将那只寫了寥寥幾個字的信紙通通作廢。

容漾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此時天色已暗,他回頭望着的方向,一輪皎潔的月亮升到了半空中,映在暗藍色的天幕上。

京城的月色很美,希望有一天能與你共賞。

這是他心裏最深之處,默默的期許。

**

幾日後,澄碧驚訝地發現,郡主瘦了。

今日她為郡主量身時,發現她的腰圍比從前還要小了幾分,之前的衣裙穿在身上都有些顯大了。

澄碧悄悄打量蕭櫻草的神色,發現她的臉上并無異色,平靜得緊,但這種平靜卻讓她有一些害怕。

郡主不會是被刺激過頭了吧,所以現在才像個沒事人一樣。

其實也不是什麽反應都沒有,比如這幾日,郡主吃飯的時候總是沒什麽胃口,有一次還被她注意到了神游天外。

昨日的一道菜裏,新來的廚房幫工不小心灑多了鹽,郡主好像也沒有吃出來。

澄碧在這裏這麽想着,越想越膽戰心驚,擔憂蕭櫻草精神狀态的同時也對清君恨得牙癢癢。

她這幾天也沒有白過,總算弄清楚了那天的真相。

原來清君那個沒良心的不是被人劫持了,而是自己跑了。

呸,白眼狼,吃了他們府上這麽多米,一聲不吭地就走了,害得郡主為他傷神不已。

她想安慰郡主說,為了這麽個人傷心,不值。可話到了嘴邊,又縮了回去。

因為她想起了以前在話本上看過的故事,那些個公子小姐,哪個不是為了情情/愛愛要死要活的,局外人是如何也勸不住的。

于是她只有忿忿地止住了這個想法,為自己之前對清君的青眼相待後悔不已。

他們郡主自小孤苦,一個人長大,情感上多少存在缺失。之前雖然面首不斷有,但他們從未有誰能彌補郡主心中的空缺。

——直到清君的出現。

雖然很不想這麽說,但澄碧還是不得不承認清君的确就像是一束光,從外面的世界照進來,破開了蕭櫻草塵封已久的心門,給她心中黑暗的角落帶來光明與溫暖。

那是她來到郡主身邊後,第一次看到郡主露出真心實意的笑意,她雖然沒有嘗過情/愛的滋味,也認為郡主眼中流露出來的就是那種她只在話本上看到過的感情。

可她還沒有來得及為郡主高興幾天,那個男人就又無聲無息地走了,就和他來的時候一樣,身份、行蹤成謎。

然後郡主被一個人抛下,重新回到了以前孤寂的情境中,甚至比之前還要孤獨低落。

既然如此,清君還不如從未出現過!也好過給了郡主希望,又生生地奪走。

澄碧心中閃過這些激烈的想法,氣得她的胸/脯都一起一伏,喘着粗氣。

正在這時,門外的侍女報道:“郡主,管家求見。”

管家?蕭櫻草的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府中的管家是進府已久的老人了,平日裏除了定期例行彙報府務以外,并不會在其他時間來找她。

“讓他進來吧。”蕭櫻草吩咐道。

不多時,管家進了門,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凝重不愉,一見到蕭櫻草,就說:“郡主,我有要事要報。”

“你說。”

“近日洛寧城中流傳一個關于您的流言,很不好聽……”管家遲疑了一下,似乎在猶豫應不應該接着說。

“接着說。”蕭櫻草無所謂地道,再不好的流言她又不是沒有過,一些無聊的話,她也就一笑而過。

“說您和郡守府的公子阮君白有染,私相授受,早已私定終身,甚至已經珠胎暗結,迫于腹中孩兒,将會在月份大之前與阮公子成婚。”

管家一邊說着,一邊擦着額頭上的冷汗,他覺得這流言實在荒唐,奈何現在滿洛寧城都傳遍了。

澄碧剛剛還沒有消氣,現在聽到這話,更是氣得鼻孔生煙,她忍不住大聲說道:“這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亂傳郡主的謠言。”她要是知道了,一定撕爛那個人的嘴。

“哦,還說了別的嗎?”蕭櫻草的臉上倒是沒有什麽怒氣,一雙眼睛輕輕地從管家身上掃過。

管家道:“沒了。”

“查出是誰幹的了嗎?”蕭櫻草不鹹不淡地問道。

“經過我的一番調查,最開始傳出這個流言的是郡守府上的一個婆子,她之前曾經在阮夫人身邊伺候過。”

“很好,繼續調查,我需要切實的證據,勇毅侯府的暗衛眼線随你調動,一些特殊手段也可以用上,一定要将真相查清楚。”

她緩緩地斂下眼睛:“本郡主是一向不在乎名聲的,反正洛寧城中的人都清楚得很。”

“但,并不代表本郡主就喜歡被人算計,敢這麽做的人,一定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蕭櫻草的眼中一絲冰涼徹骨的寒光閃過:“而且,本郡主現在心情很不好,卻有人在這個關頭上撞了上來,那就只能拿他出氣了。”

她輕輕地笑了一聲,笑聲低柔悅耳,只是,裏面暗含的殺氣怎麽都藏不住。

蕭櫻草的手随意地掐掉瓶插上一朵鮮花的花瓣,嬌嫩的花瓣被她的手指慢慢碾磨,直至化為爛泥。

**

此時郡守府上,阮君白正在書房內伏案看書。

阮夫人自院外而來,在遠處就看到黑暗中的一扇亮着光的窗戶,不由得欣慰不已。

她放輕了腳步,悄悄地走進書房,直到來到書案旁,才喚了一聲“君白”。

阮君白正在苦讀,突然被人一喚,頓時吓得猛地擡起了頭,身子往後退了退。

見是阮夫人,他才松了一口氣,輕微地抱怨道:“娘,你幹嘛吓我。”

阮夫人今天看起來容光煥發,聽兒子這麽說,回道:“你交代的事娘給辦妥了,你還嫌娘過來煩你嗎?”語氣中盡是得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