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性是很矛盾的,仲宛一面想着婚姻的意義,一面要忍受對方的滔滔不絕。從他們自我介紹坐下開始,仲宛就再沒機會開口,一直是對方在侃侃而談。
對方表示不希望另一半在婚後放棄工作。社會壓力大,一個人很難撐起一個家庭。必須要兩個人一起付出,一個人賺錢養家,一個人負責車貸房貸。仲宛端起咖啡喝了口問:“洗衣煮飯等瑣碎家務呢?”補充道:“還有帶孩子。”
對方猶豫道:“這個問題嘛,社會分工是這樣子的,不過具體還是要倆人協商,誰的工作壓力小,誰就多照顧家庭一些。”
仲宛點頭,“如果一個女性,她想要當全職媽媽,她會用心經營這個家,用心教育孩子,做好她自己呢?”
對方愣了一下,“那不會太封閉與社會脫節了?”補充道:“職場上會吸收不同的新知識,從而能不斷的提升自身。”
仲宛挑眉,“當下信息社會,想與社會脫節都很難。女性自我提升跟學習,不一定非要在職場。渠道很多,在于她願不願意進步。”
對方看仲宛一眼,“很少會有女性這麽想吧?受了這麽些年高等教育,如果閑置在家豈不很浪費?”
仲宛看着他笑道:“照顧家庭,教育孩子,确實是浪費了。”
對方感到這話哪不對,但又說不出哪不對。
……
外面一地落白,仲宛伸手接了幾片,落到手心就化了。裹了裹圍巾,呵呵手,滿臉笑意的往地鐵口走。下雪無端使人快樂。仲宛止住腳步雙手合十。自己要幸福,栾江要幸福。
對方說要送她,仲宛說太繞了,還是地鐵來的方便。地鐵口人流管制,排了十分鐘才進去,還是被推着擠進去的。她很少有機會能選擇主動走進去。仲宛覺得有意思,摸摸鼻頭忍不住笑。
她旁邊是位孕婦,看着至少得有八個月。她肚子挺的位置能站倆人。她一手拿着微信語音,一手翻着文件夾,估計是跟對方報産品規格。這孕婦靠着廂體什麽也沒扶,仲宛倒不擔心她能摔,因為車廂壓根就沒空間給她摔。仲宛手臂移了下位置,稍微能幫她留點空間。孕婦大概感受到了仲宛的善意,朝她笑道,“謝謝你呀,我沒事,他們也不敢擠。”說着把文件夾撂腳底下,撩起羽絨服緩緩坐下。
這個坐姿實在不雅,正常人能雙腿并攏,但孕婦不能。孕婦捶着腿朝仲宛笑道:“今天公司跑一天了,腿脹的不行,還有十幾站顧不得形象了。”仲宛理解的沖她點頭。伸胳膊往外擴了圈,盡量把她圈在裏面,她這麽坐其實很危險,萬一出個狀況,大家一起撲倒後果就很嚴重。
仲宛朝身後人道:“這有位孕婦,問前邊座位有人願意讓個座麽?”一位男士聽到把話傳給有座位的人,有二三個人站起來說願意。仲宛跟旁邊一小夥把這孕婦攙起來,撿起文件袋給她,大家盡量騰出最大空間讓她過。
一位大媽起身,“我快到站了,你坐吧,年輕人就是膽子大,扛這麽大肚子還敢擠地鐵,這幾個月啦?”那孕婦摸着肚子,一臉柔和道:“過倆月就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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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宛想,她願不願為一個男人扛着肚子擠地鐵。仲宛想起那個人。心頭一熱。
仲宛回了菜館,蘇敏打着電話看她:“怎麽樣?”
仲宛沒好氣,“你是聽我說,還是聽電話裏頭說?”
蘇敏朝她噓了一聲,對着話筒道:“田先生,我剛剛查了下,明天中午沒位置了。三點到五點之間才有。”過了十幾秒:“嗯,那就三點半對麽?好嘞!就給您記下了!放心吧您。”
蘇敏看着她,“戰況一般啊,這是沒看上?你看不上他,還是他瞧不上你?”
仲宛坐沙發上道:“我們倆相互都瞧不上,聊了半天,純扯淡,價值觀都對不上。”
蘇敏問:“長的怎麽樣?”
仲宛道:“就那樣吧,普通人。”
蘇敏翻個白眼,“你肯定看誰都普通人!”仲宛也沒接話。
過了十分鐘,仲媽媽電話過來,問情況怎麽樣。仲宛說價值觀不合,倆人聊不到一塊。仲媽媽勸道:“聊一會怎麽能知道合不合?你們可以慢慢磨合呀。張嬸說她這侄子出國留過學,你們多接觸接觸聊兩次就合了。”
仲宛有點心累,揉着額頭道:“媽,主要他也看不上我。他覺得我沒有事業心。”
仲媽媽愣了下,改口道:“她這侄子,我覺得也不是什麽好門戶,不就國外待過兩年?你張嬸在鎮上都給他說了三個,他不是說人學歷不行,就嫌人工作不好,學歷高工作好的又嫌人長得醜。要不都三十四了還沒處對象?現在我就找你張嬸去,介紹的什麽人啊。”說完就挂了。
……
仲宛無奈又打了過去,“媽,我找的是伴侶,他找的是搭夥過日子的人。沒對錯,是我們倆的目的就不一樣。”轉話題道:“明天姑姑跟姑父回來,你說我要不要去接?”
仲媽問:“你姑姑怎麽說?估計也輪不到你接。你姑夫家那邊肯定有人接。沒幾天就過年了,估摸你姑姑年內都不一定有空回來。你姑父家族還大,各門子親戚又多。”
仲宛嗯了聲不接話,她就是沒話找話而已。
仲媽媽又問:“你啥時候回來?都幹一年了,賺不完的錢也不差這兩天。每年這時候我都不想一個人在家,恬着臉老往你舅舅家湊,你都嫌難為情……”
仲宛打斷道:“好,我後天就回。待到初六再開門,行了吧!”
栾媽一驚一乍道:“哎喲,真噠!那我可上樓收拾了,你想吃點啥,媽給你做!”
“……”
“家常飯就行,千萬別搞花樣,特別是雞鴨魚肉,膩死了!”
仲宛半躺在沙發上,翹個二郎腿對着蘇敏道:“別接後天的單,特別是年夜飯,後天給你們放假,帶薪休假十天,初五開門。”
“啊啊啊啊——”
蘇敏一路跑進廚房。随後張師傅掂着個勺,侯峰拎把菜刀,趙易陽端個盆出來,三人異口同聲:“今年放假這麽早!”
“……”
“不值得開心麽?”仲宛詫異。
侯峰老成道:“還好吧,畢竟那幾天的三薪還是很可觀的。”
“……”
仲宛道:“你掉錢眼裏了?就知道錢錢錢,多陪陪你媽不行!”
隔天下午,仲瑛打電話約仲宛去逛街,兩年沒添衣了。今天被她婆婆念,說穿着還是要講究的,不能太随意。仲宛正在裝紅包,随口就應下來。仲宛給張師傅包了個大包,給蘇敏也包了個大包。菜館人人有份,大約質量不同,歷年如此。
盤算了年總和,今年到手總利潤百十萬有餘。平均每天二十桌,每桌均價一千算,一年賬面過七百萬是有餘的。除去大頭的房租跟工資,賬面剩下三百萬。再除去食材,各中瑣碎的支出,淨利到手一百來萬是基本的。
蘇敏把支出總明細推給她,仲宛看了遍,食材消耗最大。為了保證口感,有些特殊食材當天用不了,直接就送給了收廚餘垃圾的大爺們。
蘇敏正色道:“控制總消耗,一年淨利一百五十萬是沒問題的。晚會跟張師傅說下,後廚的食材控制好。”
仲宛猶豫,“還能在壓縮?別影響了根本。”
蘇敏撇嘴道:“之前摘菜的阿姨下班,衣服裏總鼓鼓囊囊,當時沒留意。今天無意看監控,她騎電瓶車走的時候從羽絨服內裏掉出包東西,你猜什麽?廚房裏貴的食材就那幾樣,師傅嘀咕過幾次,說怕是誰家貓進了廚房,盡撿貴的吃。”
“我讓那倆阿姨走了,這個月錢扣下了。以後摘菜洗碗就讓幾個小姑娘來,提高工資就好,不再找外頭人了。怪瘆的慌。”
仲宛點頭,“行,你安排。”
蘇敏又道:“我想辭倆耍滑的姑娘,剩下四個兩班倒剛好。一天統共二十來桌四個人收不了?上次不讓你招,你非要招,閑的蛋疼招來幹嘛?四個人搓麻将,還站倆釣魚的?”
“……”
“我再觸不到根本的情況下,就能把錢給你省回來,飯館緊要的就是精打會算。馬上房租要簽合同了,我這次跟你去,哪有簽一次漲一次的,擱荒年你頭一個餓死。”
“……”
仲宛笑道:“這利潤比較滿意了,比去年多賺了十萬,踏實!”
蘇敏搗着計算機,“負債都還完了?”
仲宛撇她,“前年末都還完了,我媽的也給了,去年的利潤一半在……”
蘇敏打斷她,“看把你得瑟的。我來之前看你那賬面,都以為要瀕臨破産關門大吉……”話未落趕緊,“呸呸呸,呸呸呸。”補充道:““我就稀罕,怎麽經營了一年不見利潤?”
仲宛不急不緩道:“不懂了吧,我是放長線釣大魚。現在的食客,一半都是我那年積累的。那時候剛上手,純屬摸着石頭過河,什麽都需要磨合,沒賠就是賺。”
“你說的怪正兒八經,明年咱的目标是一百五十萬,你可有點上進心吧。”蘇敏道:“明年多擺些利潤可觀的酒水,市場的酒水太透明,找些口感不錯沒聽過的洋牌子。總之明年要比今年好!”
仲宛揚聲,“沒問題,明年要比今年好,一切都比今年好!”
蘇敏提醒她,“克制下自己的開支,前倆月買啥了?一下子就刷了五六萬?我去銀行拉流水吓一跳,我以為卡被人盜去成都了。自己卡不夠刷還是咋滴?非刷帳上的……”
仲宛捂耳念叨,“師傅念經我不聽,師傅念經我不聽。”